第9節(jié)
正想著,便有下人來報說蕭永回府,傅欣立刻揚起一個笑臉,起身就迎了出去。 “郡王,您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父皇不是留下郡王一同議事了嗎?” 蕭永一把甩開傅欣的手,瞪著傅欣怒道:“議事?托你的福,本郡王可是被父皇和母后罵慘了,今日是誰讓你入宮的?!” 傅欣給嚇得一哆嗦,怯懦道:“我、我是聽說段子卿入宮去見母后了,便想著……” “想什么?”蕭永咬牙切齒道,“你還想在母后面前與子卿爭一爭寵?你當你是誰???父皇和母后都是看著子卿長大的,那是把子卿當成女兒養(yǎng)的,你憑什么去爭?!” “當女兒?”傅欣心中詫異,“可是……可是我從沒見她去給母后請過安啊。” 還沒嫁給蕭永那會兒,連她都是要時常跟著母親入宮去給皇后請安的,段子卿若真跟皇后那樣親近,為何從沒見段子卿去過? “她不去又怎樣?她不去母后也照樣疼她!”蕭永大步流星地走進堂屋慈風(fēng)堂,一屁股坐進了太師椅里。 原以為他很了解段子卿,可今日之事后,他發(fā)現(xiàn)他竟也有些看不懂段子卿了。 傅欣趕忙追了上去:“我、我知道了,日后我會在母后面前小心行事?!?/br> “在母后面前?”蕭永給傅欣這話氣笑了,“你少給我去招惹子卿!若叫本郡王知道你欺她,定要你好看的!宋山,叫武明炎和路堅來書房見我!” 不想再聽傅欣說話,蕭永甚至看都沒看傅欣一眼,起身就往后院書房里去了。 盡管已經(jīng)被皇后嚴厲警告,可蕭永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段子卿去蕭誠的身邊。 他曾以為楚國公府大勢已去,如今看來卻似乎還有轉(zhuǎn)機,就這樣放走段子卿、失了楚國公府,他如何甘心? “是,郡王?!?/br> 定陽郡王府的長史宋山?jīng)_著蕭永的背影躬身一拜,偷偷睨了一眼傅欣,便轉(zhuǎn)身去找武明炎和路堅了,此二人是蕭永的門客。 就這樣被留在慈風(fēng)堂里的傅欣氣得臉色漲紅,藏在衣袖中的雙手攥緊了拳頭。 要她好看?蕭永敢把她怎么樣?只要父親還在,只要傅家還沒沒落,蕭永敢把她怎么樣?他既然這么喜歡段子卿,當初為什么不等著娶段子卿?! 段子卿……不過就是一個段子卿!如今段公已逝,段子鳴尚且年幼,廣陵郡王縱使軍功赫赫備受圣人寵愛,在朝堂上的人脈勢力卻連蕭永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倒要看看這段子卿能在長安城中得意多久! 另一邊,正被蕭永和傅欣惦記著的段子卿突然打了個噴嚏,嚇了旁邊的蕭誠一跳。 “著涼了?”蕭誠轉(zhuǎn)頭看著段子卿。 段子卿揉揉鼻子,搖頭道:“該是沒有?!?/br> 指不定是誰在背后罵她。 盯著段子卿看了看,蕭誠才道:“回府后還是找人看看吧。天氣雖暖,卻也要當心?!?/br> 段子卿偏頭沖蕭誠笑了笑,道:“多謝郡王關(guān)心,子卿會當心的??ね蹙退偷竭@里吧,子卿還有個地方想去?!?/br> “什么地方?”蕭誠好奇。 “聽說武邑侯府的太夫人剛剛回京,想去看看她老人家?!闭f著,段子卿使了個眼色,示意蕭誠看向一旁的一座宅子。 武邑侯田冠曾在西北皇帝麾下效命,深得皇帝信任,也是段毅的好友,入京后便隨著皇帝曾經(jīng)的府兵私軍直接匯入羽林軍,去年出任羽林軍上將軍,且受封為武邑侯。 蕭誠轉(zhuǎn)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了武邑侯府門口。 蕭誠又將段子卿及跟在段子卿身后的長孫若言和黑錦看了一遍,疑惑問道:“你就這樣去?空著手?” “那我哪兒敢啊,”段子卿笑笑,伸手指向武邑侯府旁的小巷,“見面禮在那兒呢?!?/br> 蕭誠順著段子卿指的方向望去,這一看就看見了躲在墻邊探頭探腦的段子鳴和燕風(fēng)子。 “段娘子還真是思慮周全?!彼尖馄?,蕭誠又道,“原本我也想著要來武邑侯府看望太夫人,既然段娘子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那擇日不如撞日,我與段娘子一道好了?!?/br> 段子卿聞言眉梢輕挑:“空著手?” 蕭誠邪笑,指著段子鳴的方向道:“不是在那兒嗎?瞧著也夠兩人份了。駱毅,去敲門?!?/br> “是?!瘪樢懔⒖谭硐埋R,三步并兩步地就登上了武邑侯府門前的石階,大力叩響了門環(huán)。 段子卿愕然,可武邑侯府的大門已開,段子卿也只能跟著蕭誠一起下馬,招呼來段子鳴和燕風(fēng)子,再帶上長孫若言和黑錦,一同進了武邑侯府的大門。 今日蕭誠和段子卿也來得巧,武邑侯府里不僅女眷在府,連武邑侯田冠和世子田行林都在,一聽下人說蕭誠親自登門拜訪,立刻就來門口迎接。 “臣田冠/田行林,拜見殿下,不知殿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海涵。” 蕭誠上前將田冠扶起,客氣道:“侯爺客氣了,唐突造訪有失禮數(shù),是我該向侯爺陪個不是?!?/br> 田冠憨笑道:“殿下這話可叫臣心中惶恐。哎呀!楚國公和段娘子怎么也來了?” 話音落,田冠忙又向段子鳴補了一禮。 段子卿這才和段子鳴一起給田冠行了禮,段子鳴笑道:“晚輩聽說太夫人回來了,便想著來給太夫人請安?!?/br> “楚國公真是有心了,見到楚國公與令姐,家母一定十分開心。”田冠哈哈大笑道。 田行林也笑著對段子卿說道:“剛巧家姐也在,知道子卿姐來了,她也該高興死了。” 聽了這話,段子卿一愣,疑惑問道:“艷羽在府里?” 田行林的二姐田艷羽是她在西北時的閨中好友,只是到了京城也不常來往,她記得田艷羽在這個年紀該是已經(jīng)嫁人了,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她怎么回武邑侯府來了?是來探望太夫人的? 被段子卿這么一問,田行林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睨了田冠一眼才答道:“二姐的事情還是等二姐自己與子卿姐說吧。” “也好?!倍巫忧潼c點頭。 田冠這才引一行人去后院找太夫人,田行林則安排人將段子卿帶來的見面禮收入庫房。 余光瞄到蕭誠的背影,段子卿眼珠子一轉(zhuǎn),就上前一步與蕭誠并肩,低聲道,“舍弟仰慕武邑侯已久,一直都想與武邑侯聊聊,就……勞煩郡王幫襯了?” 蕭誠眼神一閃,轉(zhuǎn)眼看著段子卿,低聲道:“我只是來看望太夫人的?!?/br> 段子卿不以為意道:“大概郡王原本是那樣打算的,可既然武邑侯也在,不臨時改下主意,聊一聊再走嗎?” “我沒……” 可蕭誠話沒說完,就被段子卿給打斷了。 “那見面禮可不是白分給郡王一半的?!?/br> 蕭誠一怔,頃刻后又笑道:“是可以聊一聊?!?/br> 段子卿粲然一笑,便在田冠回身前退后兩步,走到段子鳴的身后去了。 見狀,蕭誠心中暗笑。 來到太夫人所住的清蘭院,蕭誠、段子卿和段子鳴是等著女婢進去通報之后,才在田冠的引領(lǐng)下進了太夫人的堂屋。 “晚輩蕭誠/段子鳴/段子卿拜見太夫人,請?zhí)蛉速F安?!?/br> 來到太夫人面前,連蕭誠都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太夫人和田家人也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妥,欣然受了這一禮。 “好好好,”太夫人笑得眼睛都瞇縫了起來,“難為你們?nèi)缃襁€把老身放在心上,老身昨日才回京,你們今日就來了,好啊??炱饋?,都趕快起來。” “謝太夫人?!?/br> 起身后,段子卿又嬉笑著對太夫人說道:“太夫人回京,大家都高興著呢,想來看望太夫人的人一定不少,只是其他人都忙,唯獨子卿清閑,倒是讓子卿搶先討了太夫人一個好?!?/br> 太夫人咯咯笑道:“哎呦呦,咱們子卿丫頭什么時候這么會說話了?你清閑,廣陵郡王也清閑不成?” 蕭誠忙笑道:“晚輩確實也是清閑,京中之事一直都是皇弟們幫父皇分憂,倒是沒有什么晚輩能做的事情了?!?/br> 太夫人看著蕭誠,慈愛道:“清閑也好,京中不比軍中,亂得很,你既要為軍防費心,京中這些個糟心事兒就別理會了。聽說你們兩個的婚事終于是要辦了?” 一聽這話,蕭誠忙瞄向段子卿,恰巧段子卿也看了過來,卻也只是淡淡掃了蕭誠一眼,就又垂下了眼。 蕭誠眉梢微動,而后才回太夫人的話道:“是,父皇已下旨賜婚,司天臺也定好了婚期,就在六月?!?/br> “六月?”聞言,太夫人不滿地蹙眉,“怎么還要等那么久啊?” ☆、13. 第 13 章 武邑侯夫人趙婉云一聽太夫人這話就笑了,道:“阿姑就是心急!廣陵郡王身為郡王,又是圣人的嫡長子,這娶妃的事情自然馬虎不得,那戶部給cao辦的婚事與咱們自己家cao辦的怎么能一樣?婚期定在六月都有些趕了。” 太夫人沉吟片刻,而后點頭道:“你說得倒也在理。廣陵郡王的婚事是得好好cao辦,不然老身第一個不答應(yīng)!” 趙氏拍著太夫人的手笑道:“圣人心疼廣陵郡王,哪兒還用太夫人您cao心??!得了,讓他們男人去說男人的事兒吧,留下咱們娘幾個也好說說體己話,太夫人許久沒見著子卿,該是有好些話要說吧?” 太夫人忙不迭地點頭:“是啊是啊,你們男人別在這兒礙事,去聊你們的吧。子卿啊,到老身身邊來?!?/br> “是,太夫人。”給段子鳴使了個眼色,段子卿便笑靨如花地去到太夫人身邊坐下。 “晚輩告退?!笔捳\與段子鳴一齊行了個揖禮,這才跟著田冠一起離開。 “子卿丫頭,”等蕭誠他們都走了,太夫人就握住了段子卿的手,“在廬墓三年,可吃了苦?” “沒有,”段子卿搖頭笑道,“去時皇后殿下與燕長史都留了人顧看我們姐弟,跟在家里也沒什么區(qū)別。而且在那邊日子過得清凈,倒是讓人想起了在西北的日子?!?/br> 聞言,太夫人嘆一口氣,道:“是啊,京中嘈雜,不比西北,若不是冠兒那孩子不允,老身倒也想留在西北,這中原的地界,哪里都不如西北舒心?!?/br> 段子卿寬慰道:“西北雖是天闊云舒,可到底比不得京城繁華,侯爺也是想讓太夫人過一過富貴日子。而且太夫人您若是留在了西北,子卿想您時可該如何是好?” 趙氏附和道:“子卿說得極是,縱然西北有西北的好,可阿姑您認識的人如今都在長安城里,我們又怎會將阿姑留在西北?長安城雖不如西北開闊,可也勝在狹小,您若想去見誰,不必騎馬顛簸,只坐上馬車軟轎,頂多半個時辰就到了?!?/br> 太夫人斜了趙氏一眼,笑道:“不好是你們說的,好也是你們說的,都是你們有理!以前只覺得婉云能言善辯,如今竟連子卿丫頭都練就得伶牙俐齒了。” 聞言,趙氏和段子卿齊齊掩唇低笑,太夫人也跟著笑個不停。 笑夠了,太夫人又語重心長地對段子卿說道:“子卿丫頭,你娘去得早,許多事情都沒人能教你,前些年看著你整日瞎胡鬧,偏又不好把你叫來說些什么,老身這心啊,就沒有一刻能安穩(wěn)的。” 段子卿垂眼,愧疚道:“子卿不懂事,叫太夫人掛心了?!?/br> 太夫人點點頭,又道:“如今你也快要嫁為人妻了,凡事可不能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了,日后你便常來老身這里走動走動,出了什么事也好跟老身、跟婉云商量商量?!?/br> “說的是什么呢,”趙氏也是十分心疼地看著段子卿,道,“你這丫頭,小時候還親熱地管我叫伯母,長大了反倒客氣起來了。侯爺與段公是并肩沙場的戰(zhàn)友,更是知交好友,咱們兩家一直以來都是親如一家,你是段公的女兒,便也是我跟侯爺?shù)陌雮€女兒,自家人怎能如此見外?” 段子卿鼻子一酸,眼圈就紅了,一半是因為心生感動,另一半則是為自己前世自斷親緣的愚蠢行為而感到羞愧和懊惱。 見段子卿哭了,太夫人抬手摸著段子卿的腦袋,心疼道:“好孩子,這些年你爹娘都不在身邊,讓你受委屈了?!?/br> 段子卿搖搖頭,哽咽著不敢出聲答話,生怕一開口就要大哭不止。 她知道,會受委屈都是她自己的錯,是她總以為自己已然孤身一人,這才急切地想要尋找一個依靠,結(jié)果卻辜負了許多人對她的關(guān)心和愛護,凄凄慘慘地過了一輩子,明明她可以過得比誰都幸福,卻一意孤行地毀了所有。 又在太夫人和武邑侯夫人跟前說了會兒話,段子卿就離開了清蘭院,去侯府花婺院。聽太夫人和侯夫人說田艷羽住在那里,只是太夫人與侯夫人提起田艷羽時的神情讓段子卿十分在意。 在侯府女婢的指引下,段子卿站在了花婺院的門前,從敞開的大門往里望去,這里與她記憶中的沒有什么不同,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滿園繁花,芳香沁脾。她來過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可這擁擁簇簇擠滿鮮花的院子卻是過目難忘,連那夾雜在花香中的一抹清冽水氣都與記憶中的一般無二,未有絲毫改變。 心情不錯地踏進花婺院,段子卿卻在瞧見艷麗花叢中的那一抹清雅素色時怔住。 那個一身素衣不戴簪釵的人是田艷羽?她是從何時起放棄了花枝招展的打扮而愛上了清新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