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東俊只是點頭：“晚點吃飯，我有點累，回書房休息會兒，等會兒叫你?！?/br>
    保姆點頭離開，申東俊徑直上了二樓，當他打開書房的那一刻，立即拔出了腋下的那支南部式16連發(fā)手槍，瞄準坐在躺椅上，背對自己的那個人。

    “你是誰？”申東俊立即問。

    那人起身來面朝申東俊，申東俊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應(yīng)該是火車上的那個蒙面人，因為其穿著打扮都與那天一模一樣，但申東俊并未因此放下手槍。

    蒙面人的雙手垂在兩側(cè)，平靜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你應(yīng)該知道的情況?！?/br>
    “說?！鄙陽|俊簡單道，將書房門關(guān)上，靠門站好，槍口也順勢抬高。

    蒙面人顯然并不畏懼他的槍口，只是道：“你盯上的刑仁舉的資料是我給的，但只給了一部分，這次你去牡丹江，是中了他的計，雖然我開始也不知道，因為誰也不知道真正的奇門在哪兒，只有他和某些人知道，至于其他的‘某些人’是誰，我也在調(diào)查當中?！?/br>
    申東俊問：“你認識他？”

    “是，他也認識我?！泵擅嫒说穆曇糇兊蒙硢。S后又笑了下，“你不用這么緊張?！?/br>
    申東俊笑道：“習慣了。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不，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還有機會。”蒙面人道，“我收到消息，他會故意入獄?！?/br>
    申東俊奇怪道：“故意入獄？”

    “對，不久之后，他會因為犯事被關(guān)進這里的道里分監(jiān)。”蒙面人說著打開書房的窗戶，“這樣一來，你就不用費勁找他了，我的話說完了，怎么做，你自己決定?！?/br>
    說著，蒙面人就要翻窗而出，申東俊上前問：“孫秘書長怎么說？”

    蒙面人扭頭：“你真的想和他分享奇門的寶藏？我可不信?！?/br>
    說著，蒙面人翻窗跳下，申東俊追到窗口往下看的時候，看到蒙面人幾個起跳，就消失在院落的墻壁之上，看來身手是相當了得。

    申東俊插回槍，雙手撐在窗臺之上，吹著迎面襲來的寒風，寒風之中已經(jīng)夾雜著春天的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他知道，那是最后的機會，也知道日本方面即將擴大戰(zhàn)事，遲早有一天會與美國開戰(zhàn)，作為一個情報人員，多方面的判斷還有職業(yè)敏感告訴他，那是自殺行為，因為美國正期待著一場全面戰(zhàn)爭改變在國際上的地位。

    “二十年之內(nèi)，滿洲國就會成為世界上最富饒的國家之一！”

    申東俊想起那個傀儡皇帝的話來，不由得冷笑了一聲，二十年？滿洲國還能撐十年嗎？難，能撐五年都不錯了。

    不久后，申東俊真的如愿以償在道里分監(jiān)再次見到了刑仁舉……

    第四章：突然之間

    刑術(shù)和賀晨雪在拍賣所的獨立式個人倉庫中見到那幅陳汶璟的絕世畫時，兩人都驚呆了，應(yīng)該說從外層保護層被慢慢揭開的那一剎那，兩人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但再細聞，好像香味還與香水一樣分為幾個階段，有頭味、中味和后味，然后再如此重復，而陳大旭的那幅畫根本沒有這些。

    主管和工作人員打開包裝之后，主管低聲道：“其實我們也很想再次打開，齊先生上次送來的時候，我們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都很想再次親眼目睹一下，不，應(yīng)該說聞一聞，我干這一行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畫，冒昧地問一下，不知道刑先生現(xiàn)在是否有意拍賣這幅畫呢？這么說吧，底價肯定會高于您的預(yù)計?！?/br>
    刑術(shù)看著已經(jīng)擺在畫架上的絕世畫：“你以前也這么問過齊八爺吧，他的回答就是我的回答，謝謝你?！?/br>
    主管滿臉遺憾，領(lǐng)著一眾工作人員離開，然后將門關(guān)上，叫了拍賣所的保安守在門口，并且叮囑在客人沒走之前，他們不能離開門口半步，因為那幅畫的價值就連這里的高級鑒定師都拿不準。

    賀晨雪走近之后，輕輕聞著：“畫中花不僅栩栩如生，而且還能散發(fā)出香味，簡直就是奇物。如果是剛畫出來的帶香也就罷了，可隔了幾十年依然這么香，我真不知道是怎么辦到的。”

    刑術(shù)看著畫，也不說話，只是站在那看著。

    賀晨雪繞著畫走了一圈又一圈，不斷感嘆著。

    許久，刑術(shù)道：“這幅畫我不能帶走，必須留在這里，這里的安保措施齊全，溫度適合，是個好地方，比我那當鋪好上千倍不止?！?/br>
    賀晨雪奇怪道：“你不準備仔細調(diào)查調(diào)查嗎？”

    “我不知道該從何下手?！毙绦g(shù)搖頭，“這幅畫巧奪天工，我擔心會毀壞什么，但是，我覺得這幅陳汶璟的畫，還有那幅陳大旭的畫之間，應(yīng)該有什么聯(lián)系，按照之前從地下俄國人日記中發(fā)現(xiàn)的實情，還有那個人所講的事情，由此可以判斷，陳汶璟和陳大旭應(yīng)該都認識刑仁舉，而這一切都是刑仁舉安排的?！?/br>
    刑術(shù)說到這的時候，賀晨雪看著他問：“那個人，地下那個人，是誰？是不是曾經(jīng)我在家中見過的那個怪人？”

    刑術(shù)點頭：“對，但我知道的并不多，我還得下去一趟，問個究竟?！?/br>
    賀晨雪搖頭：“我爸媽怎么說？凡叔叔和丁叔叔他們呢？今天他們在我家商量著什么，都爭吵起來了?！?/br>
    刑術(shù)搖頭：“我不知道，不管他們說什么，我都得下去。”

    刑術(shù)說著叫了主管和工作人員進來，將畫包裝好放好，帶著賀晨雪離開。走出拍賣行的時候賀晨雪的手機短信鈴聲不斷響起，賀晨雪一邊從包中拿手機，一邊說：“刑術(shù)，不管怎么說，你現(xiàn)在都是凡叔叔的干兒子，也是半個鑄玉會的人，我想，他們應(yīng)該不會制止……”

    說到這的時候，賀晨雪看清楚了手機上的那一堆短信，都是幾十分鐘前從艾星靈手機上發(fā)出的，因為存畫的倉庫中屏蔽了信號，所以在離開倉庫之后這才一口氣全部收到。

    刑術(shù)見賀晨雪盯著手機，話也沒有說完，立即問：“出什么事了嗎？”

    賀晨雪看著手機上面最后那幾條訊息，半天說不出話來。

    刑術(shù)也不好湊近去看她的手機，但看著賀晨雪臉色明顯不對，又問：“到底怎么了？”

    “我有急事得回家一趟?！辟R晨雪也沒有說明白，轉(zhuǎn)身就揮手叫出租車。

    刑術(shù)上前道：“我開車送你吧，這樣快一點?！?/br>
    賀晨雪連刑術(shù)的臉都不看：“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吧，家里有點事，家務(wù)事?！?/br>
    說話間，出租車已經(jīng)停下，賀晨雪立即開門上車，刑術(shù)一把抓住賀晨雪要關(guān)上的車門：“注意安全，回家來個消息?！?/br>
    賀晨雪只是點頭，一邊告訴出租車師傅家中的地址，一邊關(guān)門，由始至終都沒有看刑術(shù)一眼。

    等出租車駛離街邊之后，賀晨雪這才拿起手機，調(diào)整著呼吸的同時，看著上面艾星靈所發(fā)的那段文字：

    這怎么可能？賀晨雪的心跳得無比的快，腦子中一片混亂。

    依然站在路邊的刑術(shù)看著遠去的出租車，雖然他不知道賀晨雪收到了什么短信，但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否則的話賀晨雪的臉色和行為舉止不可能發(fā)生那么大的變化。

    刑術(shù)回到自己的車上，剛發(fā)動汽車，電話響起，他看著那陌生的來電顯示，剛接起來，就聽到電話那頭賀風雷的聲音：“刑術(shù)，我要見你，半小時內(nèi)，你趕到太陽島公園停車場，我在那里等你?！?/br>
    未等刑術(shù)說什么，賀風雷就掛了電話，刑術(shù)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但直覺告訴他，應(yīng)該與賀晨雪先前收到的短信有關(guān)系，不管怎么樣，先去了再說。

    因為不是早晚高峰，刑術(shù)在二十分鐘之后便趕到了太陽島公園的停車場，剛停車，賀風雷的出租車就停在他跟前了，賀風雷看著他道：“上車！”

    刑術(shù)遲疑了一下，原本想坐副駕駛，最終還是選擇坐在了后排。

    賀風雷開車朝著利民區(qū)的方向駛?cè)?，在江北大道上行駛了許久，這才開口道：“刑術(shù)，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你，你是不是喜歡我家閨女？”

    刑術(shù)一愣，沒有想到賀風雷會這樣問，此時賀風雷將車停在斑馬線前等紅燈，順勢回過頭來看著他。

    刑術(shù)道：“賀叔叔，您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賀風雷面無表情地道：“你就回答我，是還是不是？”

    刑術(sh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賀風雷依然看著他：“點頭是什么意思？我想聽你說出來，而不是看你做動作，只有不會說話的猴子才用動作表示！”

    “是！”刑術(shù)說完，又道，“但賀叔叔，我這個只是單方面的喜歡，從來沒有告訴過晨雪，我和她現(xiàn)在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會做任何傷害晨雪的事情。”

    刑術(shù)說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耳光，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么。

    綠燈亮起，賀風雷踩下油門繼續(xù)朝前行駛，車速飛快，不斷變道超車，時不時還會從車內(nèi)后視鏡中瞟一眼后面的刑術(shù)，這讓刑術(shù)覺得渾身不舒服。

    賀風雷的車快駛向立交橋時，原本想去利民區(qū)方向的他，突然一轉(zhuǎn)方向盤，朝著前往大慶方向的高速公路轉(zhuǎn)去，后面的兩輛汽車緊急剎車，司機探出頭來指著賀風雷的車破口大罵。

    賀風雷開車駛進高速路，在高速上急速行駛，又開了半小時之后這才將車停在路邊，隨后下車撒了泡尿，點起一支煙來，站在那看著遠方那些積雪還沒有融化的平原。

    刑術(shù)上前問：“賀叔叔，今天您找我，到底是因為什么事？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

    “我看得出來，晨雪也喜歡你?！辟R風雷淡淡道，“你也應(yīng)該知道吧？你又不傻，你也別跟我裝傻。”

    刑術(shù)不語，不知道該如何說，只是在旁邊呆站著。

    賀風雷扭頭看著刑術(shù)：“晨雪不小了，女大不中留，你們兩情相悅的話，先把婚訂了吧，我知道你是被人收養(yǎng)的，讓你養(yǎng)父出個面，咱們兩家人會個親，吃個飯，你等下沒事兒的話，把戒指什么的買了?！?/br>
    刑術(shù)完全聽傻了，不知道賀風雷這是要干嘛？之前他一直很反對賀晨雪與自己來往，也反對自己插手鑄玉會的事情，今天這是哪兒不對勁了？突然間一百八十度轉(zhuǎn)變不說，竟然都把話題提高到談婚論嫁之上了。

    賀風雷又道：“我知道你有錢，這點我不擔心，樣子長得也挺精神的，雖然比不上我的偶像劉德華，但也算是一表人才，就算你手里現(xiàn)在沒那么多現(xiàn)錢也無所謂，我不要什么彩禮，房子和車我都有現(xiàn)成的，而且我和她媽喜歡清靜，婚宴酒席什么的能免則免，太麻煩，我們也不想收什么隨禮錢，你們倆拿證辦事就去旅行吧，現(xiàn)在年輕人不都流行這個嗎？”

    刑術(shù)聽得云里霧里的，半天才問：“賀叔叔，這……怎么能這么突然呢？而且我和晨雪兩人吧，現(xiàn)在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互相都沒有表白，而且我們的感情也達不到結(jié)婚的地步呀。”

    賀風雷看著刑術(shù)冷冷道：“如果達不到那就趕緊想辦法達到，你想不了辦法，我就找其他人，再晚，晨雪就不是你的了?！?/br>
    刑術(shù)皺眉：“賀叔叔，您在說什么，我完全不懂?！?/br>
    賀風雷將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下，又用鞋底使勁蹭了蹭，這才道：“凡孟回來了！”

    話出口的瞬間，刑術(shù)覺得自己好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

    已經(jīng)死了的人，怎么會回來呢？

    “他不是死了嗎？”回到家的賀晨雪，在家門打開，見到艾星靈之后，第一時間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還表示艾星靈不回答，她就不進屋。

    艾星靈皺眉搖頭：“我也不知道，之前我們四個人在這坐著，你凡叔叔那個電話突然響起來，隨后我們都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就是凡孟的聲音，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賀晨雪站在那，好像失了魂一樣，緊接著轉(zhuǎn)身就朝著門外跑去，艾星靈跑得飛快，賀晨雪又突然停住，扭頭氣喘吁吁道：“媽，別跟著我，我只是去凡叔叔家，您別跟來，好嗎？”

    艾星靈知道賀晨雪的那股倔強勁，更知道她的認真，只得點頭，輕聲道：“你注意安全?！?/br>
    賀晨雪點頭，放慢腳步，朝著別墅區(qū)外面走去。

    艾星靈站在那，立即拿出手機撥給賀風雷。

    另外一頭，正在往回走的賀風雷接到艾星靈的電話之后，看了一眼后視鏡中還在發(fā)呆的刑術(shù)道：“我現(xiàn)在送你去凡君一的家里面，晨雪也趕過去了?！?/br>
    “我去干什么？不合適！”刑術(shù)立即拒絕。

    賀風雷冷冷道：“去干什么？第一，幫你自己把沒過門的媳婦兒搶回來，第二，幫你老丈人把他閨女領(lǐng)回去！”

    刑術(shù)急了：“賀叔叔，這不妥當！”

    賀風雷一腳剎車將車停?。骸笆裁赐桩敳煌桩敚俊?/br>
    此時，高速后面的汽車減速從右側(cè)道超車，車窗打開之后，咒罵著賀風雷這種危險的駕駛行為，而賀風雷充耳不聞。

    “刑術(shù)，你聽著，凡孟回來，凡君一肯定會讓之前的婚約繼續(xù)，那樣的話，他就有機會遏制住我和我老婆。”賀風雷看著前方，“但如果你去，那就沒關(guān)系了，你畢竟是他的干兒子，晨雪嫁給你，也不算違反婚約，也算是嫁給他兒子了?！?/br>
    刑術(shù)大概聽明白了：“賀叔叔，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想?yún)⑴c，更不想因此決定了我、凡孟和晨雪三個人的命運?！?/br>
    賀風雷重新掛檔上路：“是嗎？那你當初為什么要接受調(diào)查鑄玉會內(nèi)賊的事情？為什么在調(diào)查清楚之后，不告知我們，只是找上了凡君一？明明簡單的事情，你讓它復雜化了，你得負責，就這么簡單，所以，去不去不是你說了算，現(xiàn)在，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坐好，綁好安全帶，然后閉嘴！”

    刑術(shù)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清楚賀風雷暴躁的脾氣，再堅持爭論下去，指不定賀風雷會做什么事情，而且現(xiàn)在是在高速之上。

    在賀風雷載著刑術(shù)趕往凡君一家中的同時，賀晨雪已經(jīng)到了凡君一那棟別墅的外面，拿著小望遠鏡站在柵欄外，目光跳過花園，看向一樓飯廳中，蓬頭亂發(fā)，穿的像個民工，在那狼吞虎咽飯菜的凡孟，而凡君一帶著含淚的笑容坐在一旁看著，不斷給他夾菜，叮囑他慢點吃，別噎著。

    賀晨雪手中這個小望遠鏡還是凡孟以前送的，凡孟被宣布死亡之后，她再也沒有拿出來用過，雖然她隨時都帶在包中。

    雖然凡孟變成了那副模樣，但賀晨雪還是能認出來，那就是凡孟，不會是別人，也不可能是別人，只是，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幾年過去，即便說不上物是人非，但賀晨雪自認為已經(jīng)將凡孟和與凡孟的那段感情逐漸放下，特別是在遇到刑術(shù)之后。為什么偏偏在自己剛剛與刑術(shù)之間有點眉目的時候，他又突然回來了，這是天意嗎？還是說，凡孟才是自己真正的那個命中注定的人。

    賀晨雪呆呆地站在那，此時，埋頭吃飯的凡孟意識到了外面有人，扭過頭去，看到了柵欄外的賀晨雪，他先是一愣，隨后展露出笑容，緊接著他意識到賀晨雪看不到那么遠，于是起身，打開玻璃門，站在那抬手輕輕揮著，高聲道：“晨雪！”

    凡孟那一聲喊，讓賀晨雪渾身一震，也讓她意識到，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并不是自己正在做夢，更不是腦中產(chǎn)生的幻覺，她也下意識抬起手來揮了揮。

    凡君一含著煙斗在那點著頭，笑著，說不出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