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蘇牧又從匣子里掏出那把打火機,開帽兒,刺啦一聲點上火。 一族紫黑色的火苗竄入他的眼中,在濃密的夜色下,格外奪目。 白心心思重了,人也有點累。 她閉上眼,卻聽蘇牧輕聲說:“這把打火機是我從沈薄那里拿的。” “拿來做什么?” “試著抽煙。” 白心饒有興致地問:“蘇老師會抽煙?” “不會?!?/br> “那沈先生會嗎?” “他也不會。”蘇牧看她一眼。 “那?”白心不明就里,既然都不會,打火機拿來做什么用? 蘇牧慢慢解釋:“正因為他不會,我才想證明我比他強?!?/br> “結(jié)果呢?” “結(jié)果我和他躲在別墅的庭院里抽,他一口,我一口,結(jié)果兩人都被嗆得涕淚橫流,誰都沒贏。” “最后怎么樣了?”白心問。 “最后,被我爸看到了,把沈薄揍了一頓。” 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平和的心緒跟她說起父親,是喊了爸爸,而不是客套的稱呼。 白心笑了,“那你該感到幸運,只揍了大的那個,沒揍你?!?/br> “不,”他突然將打火機的帽兒蓋上,火苗在瞬息之間被撲滅,車內(nèi)又陷入了沉靜之中,“當時我在屋外看著,隔著一層玻璃窗。我看到我爸把手?在他的臉上,沈薄一聲不吭,默認是他帶我抽的煙。那時候,我的心情很復雜,有慶幸,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寂寞感。” 白心的心尖一顫,她閉上眼,用想象力去還原那個畫面——沈父在屋內(nèi)教訓沈薄,而蘇牧一個人站在玻璃門外靜靜看著。雖然看似疼惜蘇牧,但實際上是沈父對他并沒有像對待沈薄一樣親密,該責罰時責罰,該教導時教導。 他就像是一個外人,永遠被隔在一墻之外。 那些人總覺得蘇牧與眾不同,覺得他沒有喜怒哀樂,所以漸漸的不顧及他的感受,也漸漸冷落了他。 或許,沈薄就是因為察覺到了他的敏感,才用那種方式與他相處。 這樣看來,這位異姓哥哥或許也是一個溫柔的人。 和蘇老師不相上下。 白心伸出手,觸碰上了蘇牧的臉頰。 她輕輕撫過他臉側(cè)的輪廓,久久不開口說話。 他們靜坐了很久,這才打算回家休息。 開車前,白心說:“蘇老師,我以后陪在你的身邊,你應該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嗯,好?!碧K牧朝她淡淡一笑,眉目柔和地像是從雪山融化而出的泊泊清流,因春潤大地。 到家,白心剛打算進屋洗漱,蘇牧突然說:“對了,明天我們?nèi)ヅ幕榧喺?,時間我也約好了?!?/br> 白心險些被噎到,“婚紗照?” 他們連婚都沒結(jié),就先拍這個? “沒結(jié)婚也能拍,有意見?” “沒有?!?/br> 蘇牧點點頭,“還有,我已經(jīng)給徐隊長發(fā)了短信,寶石也已經(jīng)交到他手里了?!?/br> “嗯,這樣也好,不要摻和這些事情,萬一有危險呢?受傷了也得不償失?!卑仔恼f完,又要往浴室里走。 “對了,”他又叫住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白心問。 “沒事?!彼ё秩缃穑R上閉了嘴。 白心也不在意,反正還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他能跟她連夜促膝長談,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事。 白心站在淋浴間里,任憑四散的水流從她頭頂滑落,匯聚到下顎,形成一團小小的漩渦水柱。 她捂住臉,總覺得心臟繃緊了。想紓解一番,卻又沒辦法將愁緒吐出。 白心是在擔心蘇牧,總覺得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她又想到了之前說的出國那些事,他沒再提了,她也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再怎樣,她都不想當一個逃兵,從他的身邊離開。 洗好澡,白心和蘇牧并排躺在床上。 這次沒蘇牧的暗示,她也很主動吻上了他,順著他單薄的唇瓣輕咬,沿著他的唇縫舔舐,企圖用懷柔政策攻城略地。 蘇牧在這方面又難得的順從,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強硬地往自己懷中扣。 白心松了口,迎著燈光看他的臉——他的眉目一如既往的清俊,眼角是上揚的,彎著小弧,顯得有神,但雙眼皮并不明顯,所以很好壓制了上挑的眼角那股媚氣。 這個男人真好看,是她的男人。 白心突然有這種意識,心臟跳的更劇烈了。 她再次吻上,與他氣息交織,糾纏在一塊兒。 他們之間好似形成了某種默契,都肆意沉淪,沒有再討論那些令人惶惶不安的事情。 …… 第二天,白心請了假,陪蘇牧去拍婚紗照。 婚紗是定制的,蘇牧早就在一周之前聯(lián)系了人,攝影團隊也是他找到,根據(jù)搜索引擎分析出的含金量最高的團隊。 白心看到婚紗的時候,那種驚喜的感覺簡直難以言喻。 婚紗比較束身,類似瓶頸的長弧,外面還罩了一層縹緲輕薄的長紗大擺,裙擺由意大利紡織工親手繡的珍珠白紋,款式大氣又夢幻,簡直是少女們的終極夢想。 當然,也完全符合白心的審美。 她結(jié)巴了一會兒,還是難以置信:“這是給我的?” “你喜歡嗎?”蘇牧問。 “喜歡,很喜歡?!卑仔挠昧c頭,希望能把喜悅分享給蘇牧。 “喜歡就好?!碧K牧不動聲色勾起嘴角,輕推著她,催促去換上。 白心上了婚禮專用的大妝,唇色特意上了淡粉,看起來既嬌憨又優(yōu)雅。她有些局促,踩著高跟鞋,款款而來。 蘇牧也換上了一身純白色的西裝,他的左側(cè)鬢發(fā)上了發(fā)蠟,抿在耳后,一絲不茍。另一側(cè)的細碎額發(fā)還掃在眼睫之上,平添了一種節(jié)制而禁欲的美感。 他朝她伸出手,牽住了,再驅(qū)車去花田里拍外景。 外景是在峽谷下面的一處花地里,常年有人在這里旅游,體驗田園生活。 白心按照攝影師的吩咐,靜臥在花田之中。 而蘇牧,則傾身,在她的鼻尖溫柔落下一吻。 白心和他對視一眼,又被他眼中的柔情燙到了,咬了咬下唇,耳尖就先泛了紅。 由于蘇牧不擅長笑,總被攝影師吐槽:“新郎是不是不太開心?。俊?/br> 蘇牧抿著嘴角辯駁:“并沒有,我很開心?!?/br> 但事實勝于雄辯,連白心都忍不住笑了,“蘇老師,你給他們笑一個,不然攝影師傅說不拍了?!?/br> 蘇牧無奈,只能微微勾起嘴角,刻意的笑了一下。 “誒,算了。新郎還是自然一點吧,雖然笑得還挺好看,但我怎么總覺得后背發(fā)涼?!睌z影師傅打趣道。 這一路,他們拍的很好。就連拍攝的人都忍不住夸,小兩口長得這么好看,又有夫妻相,以后孩子生下來肯定漂亮。 臨到傍晚,攝影團隊的人先走了。 蘇牧打算帶著她直接在山上的花間莊園宿一夜。 晚飯時,他們吃的是意大利面。 濃郁的番茄醬裹著秘制的rou丁醬,再放入意大利臘腸片以及胡蘿卜丁,還有奶酪干碾磨出來的粉。 稍一夾筷,淡黃色的面條裹著厚厚的一層醬料卷入口中,讓人贊不絕口。 白心吃的滿足,飯后,還喝了一杯農(nóng)家自釀的葡萄酒,雖然澀,但味道很香。 蘇牧卻只能喝山羊擠下的鮮奶,喝了兩口,因為腥味太重,就不肯繼續(xù)了。 吃飽喝足,蘇牧帶她去門口看夜景。 白心張開雙臂,感受著暖風吹拂,無比愜意。 蘇牧問她:“今天開心嗎?” “開心,很開心。” “開心就好?!彼剜痪洌统聊?。 白心總覺得今天的蘇牧很奇怪,那種感覺說不上來,要真論起的話,就是她一貫被蘇牧認為不靠譜的直覺。 她問:“蘇老師,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風拂到她的臉上,吹起鬢邊的一縷頭發(fā),很快的,又被指尖勾回耳后。 蘇牧的眼神果然變得陌生了,有種嚴謹肅然的意味,讓她不敢再對視。 “蘇老師?”白心再喚。 “白心?!彼蝗恢g又喊她的名字,認真,又帶著眷戀。 白心避開眼,輕聲說:“怎么了?你好奇怪,有話就說?!?/br> 這樣跟她說話,她會有點害怕。 “你的行李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蘇牧說。 “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