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她一聞,竟然真是薄荷的味道。 在這樣遠的距離,沈薄怎么可能聞到她身上的味道?是沈薄的警告,所以他知情糖果的口味,還是這個人真的有這樣敏銳的五感? 白心舔了舔下唇,她朝沈薄鞠躬,道了別,然后匆匆離去。 先逃為妙,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了。 白心心里犯嘀咕:能沾上糖漿并且不讓她發(fā)覺,那肯定是近身能干的事情,并且糖漿已干涸,只有黏澀的觸感,說明染上有一段時間了。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偶遇了那個代號為薄荷糖的人? 還是說,那個人一直跟著她。 為什么? 為什么單單跟著她? 是她查到什么了嗎? 白心不明就里,她用清水洗發(fā)尾,洗了一次又一次,一點痕跡都不愿留下。 白心總覺得自己在不經意間惹上了大麻煩,并且一步步身陷深淵。 下班以后,白心本打算回家,卻沒忍住,又在蘇牧的門前駐足。 本就是她的工作私事,卻一次次麻煩蘇牧,說不愧疚也是假的,但這種時候,她竟找不出第二個可以依賴可以聯系的人。 要說依賴蘇牧,她又想不出緣故。只是鄰居,無親無故,憑什么這么麻煩別人? “咔嚓?!?/br> 門打開了,蘇牧探出一只修長的手,像是邀她進門。 白心嚇了一跳,遲疑說:“我可以進來嗎?” 蘇牧點點頭,門大敞開,歡迎她的到來。 白心忍不住,提問:“蘇老師,我想問為什么每次你都知道我在外面?” “我的直覺沒有那么好。” “這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猜不到你在外面,”他頓了頓,補充:“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看到了。我的房門上裝的并不是貓眼,而是攝像頭?!?/br> 白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是蘇老師自己改裝的?” “嗯,順手?!?/br> “……”白心無語,拆個門也算順手嗎? 白心狠下心,說:“蘇老師,要不我給你交伙食費吧,平時我在外面吃也是吃,老在你家吃也不太好意思?!?/br> “可以,按照外賣錢給就好?!?/br> 蘇牧一邊說,一邊把豆腐片成薄薄一層,攤在油鍋里煎成黃澄澄的顏色。 既然他答應了,那白心就吃的坦然了,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不好意思,她可不是吃霸王餐的。 “列個清單?!碧K牧在噼里啪啦的油炸聲里說道。 “什么?”白心懵了,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你有權選幾樣偏好的菜,平時我做給你?!?/br> “嗯!”白心在紙上寫寫畫畫,添上了幾樣菜,走了幾筆,忽的想起了正事,“蘇老師,我今天又碰到了那個男人了。他被審訊,但是不在場的證明很有力,但他總在暗示我有關薄荷糖的事情。還有我的發(fā)尾沾上了薄荷糖,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沾上的?!?/br> 蘇牧沒說話,似在思考,又似毫不關心。 白心問了個空,心情也郁悶,只能默不作聲。 過了大概十分鐘,蘇牧忽然道:“飯后說,我大致了解是這么一回事了?!?/br> 白心驚喜,就連吃飯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一倍。 她殷勤地幫蘇牧洗完碗,在客廳坐定,問:“蘇老師,你說,我認真聽著,絕對不開小差?!?/br> “我從不私人授課,”蘇牧看她一眼,說,“深夜輔導就破例這一次,需要保密,別說出去?!?/br> 白心愣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蘇牧在開玩笑?,F在很多初高中嚴禁老師私下設立課堂,高價輔導學生。 她點點頭:“蘇老師,你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蘇牧不和她貧嘴,他又移過來那塊白板,拿著油性筆寫下第一句話:證據即正義。 蘇牧問:“一共死了兩個人,簡稱a與b,她們之間的交集是同為因他殺而獲得高額保險金,對嗎?” “對,而且她們生前都負債累累,還抵押房屋貸款。我遇到的那個男人就是銀行職員,他從她們的檔案獲取訊息,極容易得到這些住址消息?!卑仔纳绿K牧會漏了什么,一股腦兒,全部補充上去。 “重點不是原因,而是死法?!?/br> 蘇牧探指,推了一下即將滑落的眼鏡。他的指骨微蜷,透著好看的潤白色,通俗一點,似水潤剔透的面霜。 白心仿佛是個手控,一下子又被吸引了。 直到對上蘇牧的視線,她這才驚覺,訕訕說:“我在認真聽,就是……”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異常迷戀人類的肢體部位,”蘇牧說的很認真,“你聽說過一些連環(huán)殺手殺人會截取肢體或者皮膚留念的嗎?” “電影里看過很多?!?/br> “那是一種異于常人的嗜好,不該抨擊,但也不該贊同。而喜好之情太盛,就會有占有的情緒,簡稱收藏,”蘇牧終于說到重點了,他抿唇,問,“而你,注意我的手不止一次了,你是喜歡到想要切割下來,收藏它的地步了嗎?” “……”白心語塞,她仿佛的確很喜歡好看的手,但這并不代表,她是那種會砍手的變態(tài)啊。 “即使你喜歡,我也不會同意。所以,白小姐,請死心吧。”蘇牧在說這種話題居然異常認真,他仿佛真的認真而嚴謹考慮了這個問題,并且委婉拒絕了她。 這個人,還真是……有點讓人難以捉摸。 白心干咳一聲,說:“蘇老師,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的手有非分之想的。呃,我會盡快忘記它,恢復正常的生活的,所以你能不能繼續(xù)將案件,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這里了?” “好的,那我們繼續(xù)。”蘇牧臉色稍緩,竟然像是松了一大口氣。 白心心情略復雜,不知該說什么。 “b的死法,我在新聞上看過,四周有掙扎而四濺的血跡,手腕被捆縛,割脈放血,造成失血過多致死?!?/br> “嗯?!?/br> “但是四周,并未有一處空白處,甚至是血跡稍微不同的地方,濺射的血液形狀都很完美,像是一氣呵成?!?/br> “對的,如果是兇手先蹲在那里割開手腕,死者后掙扎,首先會有一處地面被兇手擋住,濺不到血,其次就算讓開,血液的拋灑形態(tài)以及顏色都會與第一次的不同?!?/br> “那么可以推論出什么?” 白心恍然大悟:“那就說明,死者是自己完成割脈的情況,并沒有假借他人之手。” 蘇牧贊同點頭,繼續(xù)說:“話題再繞回a的死法,a沒有服用導致虛弱或昏迷的藥物,那就說明被害時是清醒的,可清醒時被勒住脖頸,脖子上居然無強烈掙扎的抓痕。這說明什么?” “啊,我明白了。這說明a是心甘情愿赴死的,甚至可能是……自殺。對,只有自殺才會形成半圈勒痕,吊死與勒死的痕跡不同,吊死的頸椎開裂只有一種形態(tài),而勒死有很多種,可以模擬成吊死的傷痕。而只是半圈的勒痕,無法借力,無論如何都很難造成,所以可以推論出,a是自殺?!?/br> “沒錯,再反觀b,她難道不像是自殺嗎?只不過造成了勒住手腕的他殺痕跡而已?!?/br> 白心說:“她們的目的都是造成他殺假想騙取賠償金?” “有這種可能。” “只是薄荷糖是怎么回事?死亡來電呢?還是死后的拿報的人?!?/br> 蘇牧抬眸,低語:“我曾經說過,死了的人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就說明,還有其他人。” “還有其他人在幫她們完成這個他殺假象?”白心終于明白了,“對,沒錯!而且這樣,后來塞薄荷糖的人就能完美錯過死亡時間,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警方怎么都查不到他的頭上?!?/br> 白心全都明白了,她此刻再聯系之前的種種,終于能解釋為什么那是死者自己的留言,而不是兇手拼湊的單字。 因為兇手和死者早已串通好這一切,所以提前留言,讓兇手播放死亡來電,造成懸疑的他殺假象。而在a死者客廳內發(fā)現的螺絲眼,也是為了裝用于上吊的裝置,所以才要選擇那樣的高度,事成之后由兇手處理。 而死后的人,則是兇手自導自演,排演的一出*陣。 他要的是毫無痕跡,并且懸念重重。 白心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出大戲,想明白了的同時,也不自覺渾身發(fā)寒。 蘇牧看了她一眼,倒是很體貼地說:“別怕。” “嗯,我不怕?!卑仔母屑に参孔约骸?/br> “就算被盯上了,你今晚也不會死,因為從那個男人的行為舉止來看,他仿佛還在觀望,還沒打算下手。所以,白小姐,你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死不了的?!?/br> 白心看了蘇牧一眼,對方依舊坦然自若,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還慢悠悠喝了一口水,閉眼休憩。 白心知道他是無心之言,一時間,硬忍了下來,她選擇保持沉默。 ☆、第九集 其實還有疑點,還有一些小瑕疵沒有解決。 如果兇手是為了幫死者,是死者較為親密或者熟悉的人,又為何會同時幫兩個毫不相干,甚至連家都很遠的人呢? 并且都用薄荷糖,都用這種類似連環(huán)殺手的套路。 總覺得這種手段,不是一般普通的人能做出來的,甚至有點像在批量生產某種事件…… 白心沒有想明白,但是死因還是就此破了。 她本想舉薦蘇牧,可奈何他不愿意出頭,只想當一個沒人注意的數學老師,按照他的話說,那就是——“請不要讓我暴露在任何人的視線之下,我只想當一名普普通通的數學老師。” 所以,這一切也只能由白心轉告警方。 一時間,她被媒體吹捧,竟也被抓拍刊登上報,不知是喜是憂。 就白心個人而言,還是挺反感這種被圍觀的感覺。她又不是猴子,被一群人當珍稀動物看著,感覺好玩???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案子不是她破的,名不正言不順,總覺得有種偷竊別人研究成果的心虛感。 白心一下班就逃了出去,她只求這一切能盡快消停下來,早點找到那個幫助死者掩飾死因的人,早點結束這一切。 沒走幾步,小林突然沖出來,拍上白心的肩頭,說:“不錯嘛,居然真當上白偵探了。從前有musol,今有白偵探啊?!?/br> “別扯皮,你還不知道我???這次是僥幸,我告訴你吧,這一切都是我鄰居推理出來的,他是數學老師,邏輯思維特別強悍,幾下就想出來了。” 小林忽的捂住嘴,噗哧笑起來:“哎,我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說到你鄰居的時候,仰慕的情緒都要溢出來,淹死我了?!?/br> 白心眨眨眼,拍了拍自己白嫩的臉頰,說:“有這么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