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圈的血跡都呈現(xiàn)出一致的顏色以及拋擲力道，就好像兇手一直旁觀著，并未靠近死者，割開她的手腕一樣。

    白心想不出來，索性放棄聯(lián)想。就算知道死法也沒用，兇手很精明，沒有留下任何訊息，這樣縝密的計劃幾乎堪稱完美，居然沒有一絲的破綻。

    如果拿報的是兇手，那么他肯定是熟悉死者的人，否則不該知道這樣的習慣。

    白心問：“王師兄，今天死的人和前幾天那個勒死的，有什么聯(lián)系嗎？比如她們是朋友之類的？”

    王師兄說：“這個我們也去查了，很遺憾，她們沒有任何聯(lián)系，就連幼兒園都不是同學，職業(yè)差的天差地別，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啊，還真有一個，這個也獲得了大額的人身保險賠償金，有人說兇手就是故意挑選這樣的人下手，甚至可能是保險推銷的工作人員，否則怎么可能知道死者的基本信息？”

    “這不算是蓄意他殺，所以保險金賠定了吧？”白心問。

    “是啊，再這樣下去，公司都得破產(chǎn)了，要是我也有一個什么meimei被……”王師兄想了一下，又打住了，“算了，這種事情也沒什么好羨慕的?！?/br>
    等到白心摘掉手套走出犯案現(xiàn)場，她忽覺如芒在背，針刺一般，炙熱而隱秘。

    許是她余光看到了什么，總覺得十分不適。白心匆匆掃了一眼外面擁擠的人群，視線一下子被一個深黑西裝的男人所吸引。

    這個人好像是……

    白心靠著自己敏銳的直覺，幾步追了上去。

    那個人就像是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再也沒了蹤跡。

    白心閉上眼，回顧之前的畫面，從那個人鋒利的側(cè)面輪廓來看，似乎是她在醫(yī)院碰到的那個男人。

    下班以后，白心回到了公寓里。

    她下意識踩在地毯上，卻發(fā)覺腳底下有一個什么生硬的東西。

    白心掀開地毯，一看，是一枚包裝精美的薄荷糖，上面有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很顯然對方做足了清潔工作，是在暗示白心——他得知了她所有的訊息，并且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這樣的舉動，不失為是一種警告。

    白心怕了，她倒退兩步，按響蘇牧的門鈴。

    很快的，有人打開門，問：“白小姐下班了？”

    “蘇老師，救救我，我好像被盯上了?！?/br>
    “我知道?！?/br>
    “你知道？”

    “從手法上來看，這個人自以為是的程度一點都不輸給你，換言之，就是……很囂張?！碧K牧淡然說，“進來吧，我做了晚飯，不介意可以再請你一頓。”

    “嗯，謝謝?！卑仔漠斎粵]有二話，幾步就進了屋子。

    蘇牧原本想關門，后又倒退一步，取了個便利貼以及水筆，畫上了“∑i”的符號，貼在白心的門上。

    白心不明就里，問：“這是什么意思？”

    蘇牧說：“∑是求和的意思，i表示未知數(shù)，表示對他求和，我們得知道題型的性質(zhì)?！?/br>
    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蘇牧在幫她用這種蹩腳的方式詢問動機，畢竟她是被那個幕后的人盯上的對象。

    是必須要她死，還是有所企圖？

    白心再次關上門，坐到了餐桌前。

    她絞著手指，坐立不安，連吃東西都喪失了味覺，舌尖只有咸味，嘗不到回甘。

    是她太緊張了，杞人憂天，危險還沒降臨就折騰自己。

    蘇牧說：“做了點蛋羹，容易消化，對胃好，不吃飯總要吃兩口這個?！?/br>
    白心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沒聽進去。

    她木訥點頭，嘗了兩口，又放下了勺子，在想事情。

    “又多了一名死者是嗎？”蘇牧在餐桌上談及這個并無半點不適，他吃飽了，拿紙巾捻了嘴角，清理碗碟上的殘渣。

    “說實話，你怕嗎？”白心問蘇牧，“他是個殺人犯，不知道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總覺得，我會是下一個。”

    白心害怕不是沒有道理，她是女性，符合標準，繼而又被警告。

    蘇牧一言不發(fā)，他出門，從白心的門上扯下那張便利貼，上面除卻“∑i”符號，后面又加了一個“”，圖形是一個圓圈加一道橫桿，意為空集，即為無解。

    也就是說，想求和，沒門。

    那個人跟著她一直到了家門口，又添上了這樣一筆？

    白心驚得汗?jié)窦贡?，她舔了舔下唇，問：“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會回信？?/br>
    “因為我一直在觀察?！碧K牧說。

    “觀察什么？”

    蘇牧把門關上，鎖好一切，才鄭重出聲：“觀察一切我感興趣的事情，包括這次的薄荷糖案件。幾天前，那個人就應該注意到你了，但他卻不知，你是在我的指引下推動案件發(fā)展。所以，在他跟蹤你的同時，就由我在暗處觀察他。而剛才，我在窗臺目睹了他跟蹤你的全過程?！?/br>
    “這就是所謂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白心說。

    “差不多，”蘇牧說，“但是我想，他并不想殺害你，只是適當?shù)慕o你一點警告，讓你不要繼續(xù)查下去?！?/br>
    “為什么？因為他是兇手？”

    蘇牧搖搖頭：“我不知道，不過可能沒那么簡單。再怎么膽子大，也不該愚笨到這種程度，肆無忌憚找上門來。如果我是兇手，就會伺機以待，尋求一招致命的方式?！?/br>
    “也對，如果是兇手，逃都來不及，怎么可能上前來露出馬腳?！?/br>
    “不過也有可能，他并未有馬腳會暴露，所以才無所畏懼?！?/br>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繼續(xù)查吧?！碧K牧不肯說話了，他眼神飄忽，轉(zhuǎn)向窗外。

    白心張了張嘴，也熄了聲。

    “對了，”蘇牧忽的想到什么，“但請切記，這人絕非善茬，他已在便利貼上講明來意了?！?/br>
    “來意？”

    蘇牧又擺出那張紙，一字一句，慢條斯理說道：“如若繼續(xù)，不死不休。”

    白心抿了抿唇，她不敢再輕舉妄動了，沒準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她還是做自己職責之內(nèi)的工作，老老實實，本分做人比較好。

    畢竟，她的命還值錢。

    隔日，白心在單位里只字未提有關薄荷糖的事兒，還被王師兄嘲白大偵探是三分鐘熱度。

    而就在這時，案件有了新的進展。

    有目擊者聲稱，兩名死者在死前的幾日都有和一個穿深黑色西裝的男人會面，會面地點十分隱蔽，又不似約會。

    白心心覺有鬼，又不敢去確認，生怕真是那個男人。

    她去送個資料，偶經(jīng)審訊室，里頭傳來熟稔的嗓音，正是那個男人。

    出于好奇，白心還是躲墻角，聽了一耳朵。

    有人問他：“請問5月28日早上7點，你在什么地方？”

    男人依舊沉著而穩(wěn)重：“是指不在場證明嗎？我在扇葉早點店吃早茶，老規(guī)矩了，不信可以去詢問，那里的人都能作證?！?/br>
    “嗯，那么前天半夜，你又在什么地方？”

    “我當時在加班，有同事可以作證，這點毋庸置疑?！?/br>
    審訊的人為難了，他們面面相覷，看樣子是核對過了，不在場的證明確實成立。

    死者被害時間不在現(xiàn)場，那么就完全可以排除被這個男人殺害死者的嫌疑了，證據(jù)有的時候就是這么淺顯而有力。

    男人輕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嗎？我還需要加班。”

    “好的，有什么事情我們再聯(lián)系你，麻煩了?！?/br>
    白心聽到腳步聲，一下子后退幾步，企圖躲開。但這里樓道太長，怎樣都找不到位置可以暫且躲避。

    她迎上了那個男人的目光，頓了頓，干笑：“你好，又見面了?！?/br>
    男人沒笑，一雙眼冷的出奇，“第二次見面，白小姐最近可好？我叫沈薄，下次見面，你可以稱呼我為沈先生?！?/br>
    白心點點頭，說：“沈先生好，那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鄙虮√Р揭?，又繞回來，問：“對了，白小姐?！?/br>
    “什么？”

    他勾唇，似笑非笑：“你愛吃薄荷糖嗎？”

    “嗯？”

    沒等白心回復，他就自顧自出聲，道：“我挺喜歡的?！?/br>
    ☆、第八集

    白心知道她逃不掉了。

    這是一種心理擊潰法，用當事人最在意的事物暗示，引起對方的驚慌，從而達到自己不為人知的目的。

    只是，白心暫且不能確定，他是在故弄玄虛，還是對未來有所規(guī)劃——步步為營，直取心臟。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莽撞硬闖。

    白心再也不擔憂會不會引起沈薄的注意了，她本就是最懷疑他，而他，也早已盯上她了。

    白心豁出去了：“沈先生，等一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在兩名死者死前找過她們，是因為什么事情？”

    沈薄輕笑一下，意味不明。

    他說：“我是銀行職員，這兩人生前都抵押房屋借貸，到期還延期償還。所以，我只是代替銀行去催一下，交接一些文件而已，這些想要查的話，都能查到?！?/br>
    “哦……原來如此?！卑仔穆允?，但無法，沒證據(jù)，她就什么都不能做，直覺這種東西有時候能避免很多彎路，但有時候又最致命。

    她打起精神，微笑：“那好，沈先生慢走，我也先去工作了?！?/br>
    白心道別，又要走了，剛走幾步，身后又傳來打斷的聲音。

    “還有，你的發(fā)尾黏上了糖漿?！鄙虮￠]上眼睛，像是享受最純凈清新的空氣一般，細嗅四周，感慨：“是薄荷的味道?！?/br>
    白心大驚失色，她一撫發(fā)梢，果然有黏黏的質(zhì)感，是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