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洛小闔回想剛剛那一幕,好奇地問道:“你剛剛怎么突然趴在神仙的畫上哭?莫不是你真的認(rèn)識神仙?你到底是什么人?真的是神仙的妻子嗎?” 栩栩還沉浸在剛剛那份悲傷中無法自拔,呆了一會,方點頭:“嗯。”硬是把夫君不是神仙的話咽了回去。 洛小闔瞪大了眼睛,滿臉寫著震驚和不可思議,心中想著要不要把這個天大的消息先去告訴師父。 栩栩連忙問道:“你可知道我夫君后來去了哪里?他,他現(xiàn)在還活著嗎?” 蘇仙人可以活三百年,他都可以快速地令傷口復(fù)原,活這么長時間應(yīng)該也不成問題吧?不論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即便是和蘇仙人一樣是個白發(fā)老人,只要他還活著,只要她還能見到他,就什么都無所謂了! 洛小闔搖了搖頭,“他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我想他是神仙,肯定還活著。”又道,“或許師父知道他去了哪里,你明日再去問他老人家吧?!?/br> 洛小闔將栩栩送到客房便離去。不久又有別的弟子送來晚膳。 晚膳很是清淡,比不得現(xiàn)代大餐廳的伙食,不過栩栩依然吃得津津有味,畢竟一切又有了希望。 飽飯后,栩栩便躺到床上睡去,迫切地期待明天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又失算了……結(jié)局已經(jīng)呼之欲出。下一章大結(jié)局,真的大結(jié)局,真的真的大結(jié)局,重要的事說三遍。 ☆、最后結(jié)局 神廟里的弟子洛小闔當(dāng)晚便把栩栩是神仙妻子的消息告知了師父蘇仙人,請求師父判定真假。 蘇仙人從始至終都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合著眼打坐,開口問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與你有何干系,與我又有何干系?” 洛小闔被問得無語。 第二日天未亮,栩栩已經(jīng)幸福地睡醒。因為沒有衣服可換,她只得繼續(xù)穿著那一身現(xiàn)代婚紗,然后輕飄飄地走出房間。 昨晚,她又夢到夏大夫站在兩生芳華屋前等她。她知道,她的夫君一定沒死,她的夫君一直在等她。 迎面走來送早膳的弟子,見到栩栩已經(jīng)醒了,長長松了口氣,來到栩栩面前道:“我方才還在想如何叫醒姑娘,沒想姑娘已經(jīng)起來了。那早膳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去打掃院子。” “好。”栩栩接過早膳,目送那個弟子離去,然后回到房間里狼吞虎咽地把早膳給解決。 一碗粥喝得意猶未盡的時候,昨天送她過來的弟子洛小闔走了進來,道:“栩栩姑娘,仙人師父說要見你,請你跟我來。” 栩栩開心地放下碗筷,開心地隨著洛小闔走出屋子,開心地見了蘇仙人。 蘇仙人道:“看栩栩姑娘如此好氣色,我就放心了?!?/br> 栩栩愣了愣,道:“仙人已經(jīng)知道我的名字了,想必您的弟子已經(jīng)把我的事告訴您了?” 蘇仙人點了點頭。 栩栩連忙起身,對著蘇仙人拜了拜,誠懇道:“仙人可知,我夫君如今可還活著?人又在哪里?” 蘇仙人抬眸看向站在栩栩身邊的洛小闔,道:“小闔,你出去一下,把門帶上,不得允許,不能讓任何人進來打攪。” “是?!甭逍£H彎身作禮,離去。 門合上后,蘇仙人方開口道:“栩栩姑娘可否告知你夫君的名諱?” 名諱?栩栩連忙道:“他有很多名字,隨便說一個還是都說?” 蘇仙人卻道:“可我只知,他只有一個真名,你道他的真名便可以了。若是道得對,我便回答你之前的問題?!?/br> 真名?栩栩愣了愣,想起醫(yī)館里為他建造的墳?zāi)股系拿?,心驚膽戰(zhàn)道:“他叫……夏……夏大夫……” 蘇仙人笑著搖了搖頭,“那只是一個身份,并不是名字。姑娘再好好想想?!?/br> 千尋沐、君赟、東方晟三個名字依次跳過腦海,最后卻都被栩栩搖頭否決,直到想起他小時候與靈兒要名字的那一幕,她心頭一痛,顫顫道:“是不是,千,千白羽?” 蘇仙人卻點了頭,“嗯,沒錯了?!?/br> 栩栩心痛到無法呼吸,卻又說不清道不明。說到底,她在他心里始終抵不了靈兒。她又如何能抵得了靈兒,他連她長著啥模樣是誰來自哪里都不知道。她最初穿的身子是靈兒,他便把她當(dāng)作靈兒來喜歡,這又能怪得了誰?是她沒有機會用自己的身份去讓他愛罷了。如今,她真真切切地用著自己的身體穿回來了,卻滄海桑田,他也生死未卜。 蘇仙人沒有去細(xì)賞栩栩臉上的傷春悲秋之景,只道了一句:“他沒死,他說他會一直等你?!?/br> 他沒死,他會一直等你。 此生有這一句,足矣。 那一面好看的容顏瞬間陰天轉(zhuǎn)晴,眨巴著一雙淚眸子,問:“真,真的嗎?” 蘇仙人微笑著點頭,“當(dāng)年村子里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神仙,只有我知道,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中了尸毒而已。而這尸毒,正是當(dāng)年家父研究長生不老藥時失敗的作品,不知如何被一群亡國之奴獲得,成了他們涂炭生靈的工具。其實我至今也想不通,他并非亡國奴,也并非大禹國的將士,是如何吃了尸毒的?” 栩栩震驚地聽著這樣的話,回想當(dāng)初大夏國與大禹國那場可怕的戰(zhàn)役,低聲道:“會不會是……是在研究尸毒解藥時以身試毒……” 蘇仙人奇怪道:“他竟研究過尸毒的解藥?” 栩栩點頭,“并且他成功了。” 蘇仙人哈哈笑了兩聲,“那這就不怪了。他大抵真的是以身試毒了,所以才會最后把自己的身子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得生,死不得死。” 栩栩睜大眼睛,“生不得生,死不得死,是什么意思?” 蘇仙人嘆道:“他的身體里既有尸毒,亦有諸多其他的毒,他應(yīng)是想以毒攻毒的法子來制作尸毒的解藥,結(jié)果到了最后,他即便研究出了尸毒的解藥,身體卻已經(jīng)被諸多毒侵蝕得內(nèi)外無剩,解藥于他已經(jīng)無濟于事。而他的這些荒謬之舉,竟讓他無意間完成了家父生前所愿,突破生死玄關(guān),得了一具不老不死、不傷不滅的rou身。然而,若是沒有了死,又哪里來的生。便是,生不得生,死不得死,說是神仙,不如說是怪物。” 什么生不生,什么死不死,什么神仙,什么怪物,栩栩通通不想去在乎。她只知道,他真的沒死,他一直在等她。 “仙人可知,他當(dāng)年去了何處?如今會在哪里?”栩栩急切地問道。 蘇仙人看著栩栩,字字清晰地道:“他當(dāng)年只與我說要去找你。他如今會在哪里,你不應(yīng)該最清楚么?” 栩栩一愣,眼前仿佛又呈現(xiàn)那滿院子盛開的桃花,他站在那里,說他在等她。 是啊,他如今會在哪里,她應(yīng)該最清楚不過。 栩栩?qū)χK仙人拜了三拜,道:“謝謝仙人。我去找他?!?/br> 見栩栩要離開,蘇仙人連忙道:“若是徒步,你要走到何年何月?” 栩栩一愣,羞愧萬分,“我,我不是仙女也不是妖怪,所以不會飛,更不會騰云駕霧。” 蘇仙人笑著搖了搖頭,道:“我讓弟子給你備輛馬車和一些食物盤纏,你需等上一會?!?/br> 栩栩大喜,轉(zhuǎn)身又是一拜,“謝謝仙人!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一個時辰后,栩栩站在村頭,爬到馬車上,回頭看了看前來送行的村民,聽著他們議論著自己是神仙妻子的事,心里又是開心,又是惶恐,惶恐著是否可以再見到他,惶恐著什么時候能見到他,惶恐著他是否能夠認(rèn)出她。 蘇仙人沒有前來送她,他的弟子洛小闔從村民中間走出來,走到馬前,指著西方道:“師父讓我與你說,無論走那條路,只要一直沿著這個方向走,信念永存,就能到達你要找的大夏國。至于能不能見到你的夫君,便要看你與他的緣分了。” “謝謝你,我知道了?!辫蜩蜷L長吐了口氣,沖著所有人招了招手,揮起馬鞭,揚長而去。 半年后。 他一去經(jīng)年,她一別滄?;L铩.?dāng)年的大夏國早已不復(fù),如今的天云國,過眼盡是陌生。三百年前那個繁華的京都,如今也只變成了群山之中的一個滿眼荒遺之地,住著鮮少的幾戶人家。 正是春末,雨卻下個不停,天降路淹沒在一片深到腳裸的水中。栩栩著了一身男子的普通布衣,趕著馬車匆匆行來,馬蹄下濺起層層漂亮的水花。 半年來的風(fēng)塵仆仆,吹得她的皮膚已經(jīng)不如最初那般白嫩,甚至有些粗糙,再加一身男裝,分明男子模樣,再尋不到一絲女兒的嫵媚。以至于停在一戶人家門前時,一群孩子跑過來,唱著不知哪里來的小哥哥,趕著馬車大吆喝。 屋前,一個婦人呆呆地看著雨中的她。 栩栩抹了一把臉上雨水,走到屋前,掏出一顆碎銀給那婦人,好聲好氣道:“我的食物吃光了,又餓又冷的,可不可以在你這里吃一頓暖飯,過上一夜?這銀子是報酬,而且我明天一早就離開。” 婦人有些呆,回頭把當(dāng)家的喊出來,請他拿主意。這一對夫妻顯然都是老實人,丈夫同意了栩栩的要求,但不肯要銀子。 晚飯的時候,外面的雨終于淅瀝瀝地漸漸停下,一抹夕陽余光從云層中射了過來。 婦人乘了一碗熱飯給栩栩,好奇道:“你……應(yīng)該是個姑娘吧?” 這一路上都無人認(rèn)出她的性別了,第一次被人這么問,栩栩突然有些害羞,紅著臉點點頭。 婦人又好奇道:“你一個大姑娘家來這山里做什么?” 栩栩大口吃著飯,回了兩個字,“找人?!?/br> 婦人與身邊的男人對視了一眼,又好奇道:“找什么人呢?” 栩栩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道:“我夫君?!?/br> 這回,輪到男人好奇了,他道:“可我們這里除了那個大得幾乎占去大半個地方的舊皇宮以及葬了很多人的皇陵,此外籠統(tǒng)只住了三十來戶人家,且都是結(jié)了婚成雙成對的夫妻,除外要么是不到十歲的孩子,要么就是年邁的老人。姑娘會不會找錯地方了?” 栩栩搖了搖頭,突然提起精神問道:“你可知皇陵里都葬了些什么人?” 男子道:“自然是舊朝的皇帝妃子功臣什么的。起先,祖皇帝將皇都搬離這里時,還對這里挺在乎的,時常不遠萬里過來祭拜??珊髞?,祖皇帝去世,下一任皇帝昏庸無能,被人奪了位子。國家換了新皇帝后,這里便再無人問津?!痹秸f越是感慨,“聽爺爺說,以前這里還是皇都的時候可熱鬧了。沒想,到了我這代,會破落成這樣,估計再過幾十年,這里便無人居住了吧,畢竟這里山脈太多,實在太過偏僻?!?/br> 栩栩默默聽著,不做言語。 男子在婦人的瞪眼下,才知道自己說多了,連忙埋頭吃飯。一旁兩個小兒還在為一塊雞腿掙得面紅耳赤。 畢竟是個小戶人家,沒有過多的床位,栩栩便從馬車上拿了幾件厚衣裳,裹著躺在柴房里將就睡了一夜。 天亮后,栩栩在那一對夫婦的指引下,趕著馬車向皇陵出發(fā),領(lǐng)走時偷偷將碎銀留在了桌子上。 約莫晌午,馬車抵達舊時的皇陵。 畢竟百年已過,當(dāng)年輝煌的皇陵在風(fēng)吹雨打后,又遭各路盜墓賊的洗禮,如今破落得成了這碩大一塊的荒墳。 栩栩啃著涼饅頭,走在樹立的幾百個墓碑之中,先找到夏大夫師弟梁鬼的墓碑,以及旁側(cè)梁鬼之妻夏傾城之墓,心中喜悅地想:最終梁鬼果然還是屈服于傾城,娶了她。 又找了一會,看到被推到的衛(wèi)巖之墓,栩栩咬牙將衛(wèi)巖的墓碑扶起,想去找紀(jì)蕓的墓碑,卻怎么也找不到,無奈嘆想也不知道后來這兩人又發(fā)生了什么。一個沒有任何身世背景有些自卑的男兒,一個從小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公主,兩人相處難免會有些困難,情之所至,世事難料。 天上的日光有些曬人,栩栩不想再繼續(xù)找下去,卻在準(zhǔn)備離開時看到夏云歡的墓碑。畢竟是皇帝的墓碑,比其他墓碑都要大要華麗,高高屹立在皇陵最高處,顯得幾分蕭索與孤獨。從墓碑周圍殘垣斷壁來看,想必曾經(jīng)也建得十分輝煌,可惜終究敵不過歲月的侵蝕。 她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墓,微微笑了一下,道句:“好久不見,你們,都還好嗎?” 回答她的是劃過墓碑吹來的風(fēng)聲。幾只說不上名字的彩色鳥雀飛來,停在墓碑上,漆黑的小眼珠四處凝望,然后又飛走。 栩栩想不能再繼續(xù)逗留了,不然會哭的。她爬上馬車,按著過往的記憶,大概摸了一下方向,向前行去。 往昔這里的繁華之景依然歷歷在目,對她而言,不過一個來回,便這般翻天覆地。入目的滿是荒涼,入心的滿是悲傷。 馬蹄噠噠,淚水漣漣,嗚咽無聲。 路上遇到一群背著竹簍要趕去外地做買賣的人,栩栩停下馬車,探頭朝向那群人道:“請問你們知道兩生芳華屋怎么走嗎?” 路人們都很驚訝地望著她,其中一人道:“知道是知道。那里住著一個脾氣古怪的男神仙,幾百年如一日地守在那里。男神仙只喜歡孩子,并不喜歡大人,很多大人想去看他一眼最后都沒看到還被嚇得不輕。所以我勸姑娘,如果是因為好奇想去看神仙,還是別去了,省得被嚇出病來!” “啊?他還會嚇人?”栩栩很是感興趣,“他怎么嚇人了?” 那人氣道:“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去的人回來后女的茶不思飯不想,男的看到女人就吐,都嚇得生了好幾天的病?,F(xiàn)在除了孩子,誰還敢去那里?!?/br> 栩栩連忙道:“我敢!請大哥告知道路,小弟感激不盡!” 有一個人站出來,拍拍之前說話的那人,嘆道:“你別勸人家了,快告訴他吧。我們還急著趕路呢,一直被他攔著也不是個事?!?/br> 那人只好氣餒,給栩栩指了方向。 栩栩開心地道了句謝,趕馬遠去。眾路人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