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惡劣地笑了笑便潛入胡部，消失不見。

    公交車又往前開過去兩三站，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上來，周通坐在靠后面的位置，打量著來人。

    “是那個韓七?！敝芡ㄐ南?，“他來這里做什么？”

    盡管公交車司機有顆開f1的心，把輛老舊公交車開出了職業(yè)賽車的速度跟搖晃幅度，但韓七卻絲毫不為所動，如同打進去的木樁一樣釘在地上。但他似乎有些走神，抓著扶手便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通看了一會兒，在猶豫要不要去跟韓七打招呼，就在這時，周通敏銳地發(fā)現(xiàn)，韓七身邊擠過來一個人，那只手正在擁擠的人群中熟練地穿梭，往韓七的褲子口袋摸去。

    第30章 新生意

    “韓七。”見小偷快要得手，周通叫了一聲韓七的名字，韓七一怔，回頭看去，見到周通的時候，頗有一種久未見的故人重逢時的喜悅，人與人之間就是這么奇妙，有的人你認識他很久卻仿佛兩個陌生人，而有的人，第一眼見到就有能夠成為知己的感覺，他對周通很有好感。

    “周先生，又見面了。”

    “叫我周通吧。”周通笑著說，“我都直呼你的姓名了，你還這么客氣，顯得我很不懂禮貌?！?/br>
    “哪里?！表n七忙說，“那我就直稱你周通了?！?/br>
    “嗯?！敝芡ㄑ劢怯喙忸┝诵⊥狄谎郏切⊥邓坪醵⑸狭隧n七，剛才被周通打斷了之后也沒有離開，而是繞去了韓七另一邊，在周通看不到的地方伺機動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個話真不是假的，這小偷專業(yè)水平可真是夠高的。

    周通想著，拉過韓七，說，“這里人多，我們到后面去?！?/br>
    韓七疑惑地看了一下后面黑壓壓的人群，雖然不解周通的意思，但是還是隨了周通往后走，那小偷見狀也跟了上去，偷偷動作著，將手摸入韓七褲子口袋，周通耐性告罄，腳步停住，壓低了聲音說：“適可而止吧?！?/br>
    那小偷一愣，一抬頭看見周通警告的眼神，立刻縮了脖子，對方明明是個年輕人但是眼神中有種極大的威懾力，小偷心里一緊張，沒敢再黏上韓七，只能看見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

    “怎么了？”韓七見周通停了下來，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沒什么?！敝芡ㄕf，“你錢包掉了。”

    韓七一怔，立馬低頭看去，在雜亂的一堆鞋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棕色的錢包，他跟左右人說著抱歉，彎腰將錢包撿了起來，卻沒有當(dāng)場打開檢查，但韓七臉上明顯帶著忐忑。

    周通看出來韓七對錢包的在意，但是明顯不想讓自己發(fā)現(xiàn)他的在意，正巧他到站了，就跟韓七說：“韓先生，我到站了，有緣再見。”

    韓七似是如釋重負，臉上的忐忑也淡去不少：“有緣再見，路上小心?！?/br>
    “好?！敝芡ㄐχc了點頭，隨后又一想，這個韓七看起來嚴肅拘謹，但實際上神經(jīng)還有些大條，被小偷盯了這么久還沒個警覺，周通便好意提醒道：“a市賊多，韓先生注意隨身財物安全?！?/br>
    “謝謝?！表n七心里暖暖的，笑著點頭。

    周通下車之后，韓齊清才把錢包打開，錢包內(nèi)放著幾張現(xiàn)金跟卡，韓齊清把錢包夾層打開，抽出里面一張老舊照片。

    照片還是景點十塊錢現(xiàn)拍現(xiàn)拿的那種，上色很粗糙，估計時間也久了，顏色褪去，像是蒙著一層黑灰。

    韓齊清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錢包上，車上人又多，他絲毫沒注意到口袋里的玉玨正在發(fā)出淡淡的光輝。

    再過幾站，韓齊清也下了車。

    道路兩旁全都是梧桐，a市是座富有濃郁歷史氣息的城市，相傳當(dāng)初城主夫人喜歡梧桐，城主就大手一揮，將整個a市都栽滿了梧桐，長至今日，株株拔地而起，郁郁蔥蔥，形成了一條條天然的綠色帶。

    巷子窄，韓齊清獨步走在小巷里頭去，頗有種穿越時空隧道的樣子，a市與他童年記憶中相差不大，路還是那條老路，梧桐也是當(dāng)年那些參天蓋日的梧桐，只是不知道，路盡頭的人還在不在了。

    韓齊清腳步頓住，看著眼前高聳的摩天大樓，心下的期待被揉碎成渣，他遺憾地搖了搖頭，露出一抹苦笑：“早就知道會沒了，親眼看見了，我該死心了。”

    “先生，買玉蘭花嗎？”一個黑皮小孩挽著籃子，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向韓齊清，眼神里滿是期待與祈求。

    他籃子里裝滿了白色的玉蘭花，新鮮綻放的花朵上還掛著露水，被穿了鐵絲可以綁在車里面或者掛在鑰匙環(huán)上，很多老人或者小孩都會向周圍人兜售這種廉價的小工藝品。

    韓齊清是第一次遇到，他拿出錢包，買了五朵白玉蘭，擺在摩天大樓外的石階上，像是在祭奠什么一樣。

    ***

    周通左右打量著，精致裝修的包間奢華高貴，背后墻面上鋪著一層水晶，頂端吊燈富麗堂皇，晃得整個屋子有種歐式的奢靡。

    挑了眉頭，周通看著一直打電話催促的端正，雙手環(huán)胸，問道：“又是相親？”

    “不是！”端正擺擺手，胖臉上有些尷尬，他放下手機，坐在周通對面，神神秘秘地說：“我給你介紹生意，大生意！”

    “大生意？”周通懷疑地看著端正。

    端正忙點頭，竭力獲得周通的信任，“是這樣的，我有一個遠方親戚，算是個堂弟吧，小時候玩得賊好，后來他爸死了，也就不常往來了。前段時間參加個招標(biāo)會，正巧碰見他敘起舊來了。他告訴我，他家前幾天想遷祖墳，不小心挖出來一具尸骨，查看了下是他外婆的奶奶的?！?/br>
    “什么？”周通打斷了端正，“外婆的奶奶的尸骨？那不應(yīng)該早就腐爛了，怎么認出來的？”

    “說是身上有信物?！倍苏忉尩?，“尸骨挖出來是爛的，但是莫名其妙，沒有棺材啊，就是一具尸骨，而且據(jù)說挖出來的地方也不在墳里。”

    周通：“……”

    這種事情他倒是第一次聽說，周通有些新鮮，他來了點興趣，問道：“后來呢？出現(xiàn)怪事了？”

    “是??！”端正話音未落，包間門被推開，有個高挑的男人走了進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來晚了?！蹦腥伺ぶ吡诉^來，一屁股落座在周通身邊，說話輕聲細氣，舉止十分婉約。

    周通：“……”

    “對不起，路上堵車?！蹦腥私忉尩?，主動給自己倒了杯酒，拿出商場上的做派，翹著小指托起酒杯，笑著說，“遲到了，我自罰一杯?！?/br>
    周通說：“不用客氣?！?/br>
    “對啊，客氣什么！”端正出來拉近關(guān)系，給兩人互相介紹，他先對男人說，“這位就是我發(fā)小，周通，我給你介紹的大師?！?/br>
    “周先生，你好你好，久仰大名?！?/br>
    那人看了周通幾眼，眼底有些不信任，覺著周通這年齡實在是太年輕了，可又不好拂了端正的面子，一念之間已經(jīng)有了主意，有真本事最好，沒真本事就當(dāng)幫端正照顧他朋友的生意了。

    端正又對周通介紹道：“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堂弟，宋炫。”

    “宋先生你好?！?/br>
    客套完之后，兩邊都不廢話，周通問道：“尸骨的事情端正已經(jīng)跟我說了，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也沒出什么大事……”宋炫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我家里人總說房子里鬧鬼，經(jīng)常會看到些不干凈的東西。我們找先生看過了，什么撒鹽潑黑狗血，買了道符護身符之類的都沒什么太大的用處。說是看見了不干凈的東西，但到底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我外婆就沒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奶奶的尸骨都被人挖出來埋在別的地方了，她還不放在心上？”端正嚎了一嗓子。

    “這事兒肯定得放在心上啊。”宋炫縮了縮脖子，絞著手指說，“不知道哪個缺德的連死人的墳都挖，當(dāng)自己摸金校尉??！有本事去摸古墓啊，翻我們家的墓是幾個意思？”

    “我得去看看，什么時候方便？”周通下了結(jié)論，問道。

    宋炫算了算時間，說：“就這周末吧？”

    “嗯，具體約個時間地點?！敝芡ǜ戊派套h過后，決定周六下午兩點去宋炫家里看一看，這事兒玄乎得很，周通只聽宋炫一面之詞拿捏不準(zhǔn)到底是什么在搞鬼。

    三人商定之后就開始吃飯，席上，周通一直在觀察宋炫，宋炫身上有股暗淡的晦氣盤繞著，雖然不至于影響生命，但是長久下來必然會導(dǎo)致他體弱多病，不過，這股晦氣不像是近日才纏上的，倒像是與生俱來的。

    宋炫接了個電話要走，端正送他出門回來之后，對周通說：“十幾年沒見，這小子變得娘里娘氣的，喝個酒還掐蘭花指。上次見到他可把我嚇了一跳，不過他人還是很好的，你看他說話做事，也算是利落?！?/br>
    “舉止雖然女性化了一點，但是性格還算不錯?！敝芡ㄖ锌系貞?yīng)了端正的評價。

    “是啊?！倍苏娭芡ú唤橐?，就敞開了說，“這也怪不了他，他家里挺奇怪的，男丁少得可憐，這一代就他跟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小男孩。我估摸著是風(fēng)水不太好，當(dāng)初他爸要入贅?biāo)麄兗?，我二爺爺是萬萬不同意的，但是扭不住，果然結(jié)婚后不到十年，他爸就死了。小通，你去他家的時候注意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臟東西，要是有，給他收了去！”

    “嗯?！敝芡c了點頭，按照宋炫的描述，有臟東西是八九不離十了。

    第31章 禍男丁

    周六一到，宋炫的車就停在周通店門口，是輛黑色的路虎，乍一眼看過，怪有氣勢的，弄得像是要爬山一樣。結(jié)果，還真是上山。

    路虎一路開進大山里頭，路邊風(fēng)景倒退，高可參天的巨木遮天蔽日，陽光從樹陰影的空隙間流瀉下來，灑出一地斑駁的好風(fēng)景。

    周通生在a市長在a市，二十幾年還不知道附近居然有這么漂亮的一座山。

    順著崎嶇的盤山公路，路虎往高處開去，越來越進到大山里頭。

    端正坐在周通旁邊，拿單反拍著外頭的風(fēng)景，說：“聽說這整個山頭有一大半都是宋家的，要不然憑借我們端家的實力，我那表叔就不可能入贅?biāo)麄兯渭?。這兒景色還真是挺好看的?！?/br>
    周通也在觀察路邊的景象，這山走勢貌似十分曲折，就這半個小時的車程，盤山公路都不知道繞了多少圈了。

    開了約莫有半個小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山林之間一座老宅，郁郁林木掩映間，紅瓦飛檐，斗角高盤，四邊飛檐之上蹲距著蝙蝠瑞獸。

    鎮(zhèn)宅的石獅子列在兩邊，大門打開之后，還要再走一段距離才能正式到老宅，里面這段路 是不讓開車進去的。

    難得在這個時代還能見到這樣老的宅子，可見張家財力雄厚歷史淵遠。

    下了車后，端正打電話給宋炫，過了沒多久，就有傭人來接他們進去，走了一段路后抵達正門，紅褐色的大門緊閉，門面上雕刻著花紋古老的浮雕。傭人推門而入的時候，便有一種古樸沉重的氣息撲面而來。

    端正屏住呼吸，對這種嚴肅的場合實在是有些不適應(yīng)，而在開門的瞬間，周通則敏銳地捕捉到了絲絲縷縷纏繞在房間各個角落的死氣。

    “端正！”宋炫叫了一聲，踩著拖鞋迎了過來，亮著特別燦爛的笑容，“歡迎啊歡迎?！痹趧e人都沒看到的角落，宋炫沖端正擠眉弄眼的。

    端正：“?。俊?/br>
    端正看不懂宋炫的意思，懵逼地看了看周通，周通也無奈地聳了下肩膀，暗示靜觀其變。

    宋炫見狀，壓低了聲音說：“今個兒不太方便了，我一分鐘前剛得知我二舅媽要來?！?/br>
    “……那怎么了？”端正也壓低了聲音問道。

    宋炫嘆了口氣，說：“你不知道，女人的戰(zhàn)場啊?！?/br>
    端正：“……”

    周通：“……”

    “小炫，你朋友過來玩了？”身后傳來一個端莊的女音，宋炫聞言一挺背，扭了腰轉(zhuǎn)頭看去，笑得跟朵花一樣燦爛，“是啊，大舅媽，我給你介紹一下?！?/br>
    “這位是端正吧，你小的時候我見過你，還給你喂過糖，記得嗎？”

    端正被點了名后忙主動招呼道：“何姨，好久不見，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說話的是個穿著旗袍的妍麗女人，頭發(fā)盤在腦后，一絲不茍，畫著淡妝，笑起來嘴角抿著，端莊得體。

    何麗蓉微笑著說：“快坐，這都這么多年不見了?！彼泻敉甓苏罂聪蛑芡?，問宋炫，“這位先生是？”

    “周通?！彼戊艙屩f，“這是端正朋友，叫過來一塊兒玩的。”

    “長得真是一表人才?！焙嘻惾乜戳丝粗芡ǎ瑵M意地打量了一圈，隨后問道：“有女朋友了嗎？”

    周通：“……”

    周通笑著搖了搖頭：“還沒有?！?/br>
    端正聞言，在心里默默道：雖然沒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