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他說著就把剛才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最后道:“在座的幾位先生也是各有看法,一時難有定論?!?/br> 他這么一說,宋先生心中就有數(shù)了,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起來。 劉燦!劉燦! 對于很多的開封人來說,劉燦是這一年來才冒出的名字,而對于他來說,卻是十年來的噩夢!十年前,他是李蒙手下最得力的謀主之一,他幫著李某分析情況處理事情爭取位置,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他們就能拿到那個節(jié)度的位置了!節(jié)度啊!一個武將是不是節(jié)度,那完全就是兩重待遇,而一個謀主,能不能輔佐節(jié)度,也完全是兩種身份。 在那個機會來的時候,他們誰想過,他們能抓不住?就算那個時候他是采取保守態(tài)度的,也是覺得,那個位置,非李蒙莫屬了!可就在那種情況下,劉家,硬生生的把節(jié)度的位置奪走了,若大的李家就那樣分崩析離,非死即傷。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那個事情發(fā)生的傍晚,劉燦把他叫出來,當時的劉燦不過是一個少年,卻面對他侃侃而談,掌握全局。一直到今天他對暴雨還會有芥蒂,一直到今天,那還是他最不愿意回憶,卻常常想起的噩夢! 而現(xiàn)在,劉燦又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是想退讓的,這是失敗者面對勝利者下意識的反應(yīng),但很快的,他就把這個念頭壓了下來。十年!這十年他不知后悔過多少次,不知多少次去想,若那時候他沒有被叫出來,若那時候他還在李蒙身邊,事情,會不會變的不一樣?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很難有什么改變,可他還是會忍不住的去想。他想,很多事,錯的不過是一步。就像戰(zhàn)場上,主將一個失誤戰(zhàn)死,那整個局面都會崩潰,可要相反,就是另一種結(jié)果。他自然不是主將,可他若在,也許就能改變呢? 過去的他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而現(xiàn)在,也許他能做些什么,更何況早先他還見了那個人…… 想到這里,他抬起頭,拱了拱手:“舅爺,在下覺得,此事我們應(yīng)該從兩個方面分析。” 一聽他不是單純的說哪個對哪個錯李業(yè)就來了精神,連忙道:“宋先生請說?!?/br> “一方面應(yīng)該從劉指使同郭將軍那邊來說。雖然這個方法是他們一起提出來的,但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分開來。以我的分析來看,郭將軍就算同劉指使有接觸,應(yīng)該也不深。所以很多時候我們大可不必把他們看作是一起的。說句不太妥當?shù)脑?,郭將軍是什么身份?而劉指使……?/br> 他說著笑笑,其他人雖然有些不服,但見李業(yè)臉色變得不一樣,也就忍住沒再開口。而那邊的李業(yè)就覺得心情一暢,是啊,郭崇是什么身份?劉燦又算什么?若沒有陛下,那劉燦不過就是一個偏遠地區(qū)的節(jié)度使之子,哪里又有現(xiàn)在的風光?她現(xiàn)在的地位其實大半是建立在陛下身上的?。?/br> “我們先來說郭將軍,其實若只是作為副將外出,對郭將軍并沒有多少好處。所以我覺得這個建議對于他來說可有可無,除非是能作為主將,可若要達成這個,就千難萬難了,但若能達成了,他必對陛下忠心不二!國舅,莫忘了他可是老臣子?。 ?/br> 最后一句,他說的意味深長。 第248章 烈酒 (七) 李業(yè)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更不擅長什么政治斗爭,宋先生這話他聽出了有其他的意思,但一時則想不明白,只是含糊的點點頭。他這個表情令宋先生心情不由得一郁,再次懷念起自己早先的主上李蒙來——雖然有些一意孤行,雖然性格不是太好,雖然他還有一個死對頭,每每和他爭執(zhí),但他說的話,對方基本都能聽懂! 不過李業(yè)雖沒有聽懂,倒有不少謀主聽懂了,當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還有一個一向?qū)λ蜗壬容^推崇的,立刻就道:“不錯,舅爺,這些老臣雖各有……恩,不同,但對先帝都有感情,對我大漢,也是有感情的!” 這話李業(yè)聽懂了,他想了想道:“這么說是讓郭崇到鄴城比較好嗎?” “這倒也不一定?!蹦侨思泵Φ溃熬拖袼蜗壬f的,郭將軍現(xiàn)在也是上將軍了,若只是作為副將過去,對郭將軍來說并沒有多大益處?!?/br> 李業(yè)想說對郭崇有沒有好處有什么重要的?不過他畢竟不是那種中二少年,這種自大的想法也就是一閃即逝。隨即,他就看向了宋先生,宋先生點了下頭:“我們再來說劉燦。劉燦現(xiàn)在只是一個指使,不過她和普通指使不同的是,她還是劉成的兒子!若沒有意外,她就是將來的密州節(jié)度??蓜⒊涩F(xiàn)在正值壯年,等她接手,少則七八年,多則一二十年。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內(nèi),她還只是一個指使,雖然她也能調(diào)動密州的一部分力量,可也只是一部分!但她若能到鄴城,那就不一樣了。不僅資歷漂亮了,更重要的是,官職是一定上升的,將來她若調(diào)回來,也很有可能是一方節(jié)度了,更重要的是,她和劉成就很有可能變成一東一西兩方呼應(yīng)了,到了那時,朝廷若再想住處他們,恐怕就要更不容易了。” 李業(yè)一驚,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旁邊則已經(jīng)有人道:“宋先生這么說,恐怕已經(jīng)有些危言聳聽了。那劉家雖不是老臣子,可對陛下一向恭敬,這一次劉燦更是只身入京,而且一直以來對陛下都忠心耿耿,宋先生如此議論,傳出去,恐怕就要讓人心涼了?!?/br> 李業(yè)聽了這話,暗暗點頭,雖然他們疑慮劉家的忠心,可劉家的表現(xiàn)卻是無可指摘的,所以起碼表面上,他們不能說出來。他正要說話,那邊宋先生已經(jīng)冷笑一聲:“劉家是怎么發(fā)家的,各位都忘了嗎?” 這話一出,眾人都是一默,宋先生繼續(xù)道:“劉家現(xiàn)在固然對陛下忠心,可若說他們就沒有私心,也太天真了!” “就算他們有私心又如何?這世上的人又有幾個是沒有私心的?”早先那人道,“宋先生難道就沒有私心嗎?您對劉家這么咄咄相逼,是不是因為早先的舊怨?” 宋先生心中一暗,面上卻不露,他呵呵笑了兩聲,拿扇子輕輕的扇了兩下,然后才慢悠悠的開口:“不錯,這世上的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沒說劉家私心就不好。比如我的私心,那就是希望以后能在人前顯達,要怎么做到呢?那就要舅爺一路高升,富貴榮華!當然,舅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富貴至極,但要位極人臣,免不了還要我等出謀劃策,攻克難關(guān)。所以我等與舅爺是相輔相成,私心即公心,公心即私心,卻是兩邊無礙的!” 這話說的李業(yè)心情大悅,連連點頭,正要再說,宋先生已道:“舅爺,下面有些話就不宜當眾宣說了,否則萬一傳出去就不是玩的。” 他這話一出,其他謀主紛紛露出不憤之色。李業(yè)也有些猶豫,他雖然比較看重宋先生,可對其他謀主也是比較重視的。若是一開始就單獨相見也就罷了,這么公然和宋先生出去,那明擺著就是對其他謀主不信任了。他想了想,搖搖頭:“在座的各位先生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宋先生有話不妨直說?!?/br> 宋先生心情一暗,嘆了口氣:“既如此,我也沒什么話好說了,舅爺,我有些累了,就先行退下了!” 他說著拱了拱手,竟是轉(zhuǎn)身而走,不說李業(yè),就是其他謀主也愣住了,他人還沒走出去,就有人道:“太不像話了舅爺,此人一定要嚴懲!” 李業(yè)也是怒氣中燒,雖然在朝里,他一向被人漠視,可是在自己府里,什么時候輪到謀主給他臉色了?當下他就想讓人把宋先生抓過來棒打一頓,可他到底按捺住了。他還記得宋先生是他三顧茅廬找來的,他還記得一些穩(wěn)妥的主意都是宋先生給他出的,最重要的是,他還記得要在這些謀主面前樹立賢明豁達的形象! 在這個亂世,不僅是上位者挑選人才,人才也在挑選上位者。像趙方毅那樣狷介的雖然是少數(shù),但大多數(shù)有真材實料的謀主都會對自己的主上有一定的要求。有的是要求官職權(quán)勢,有的是要求通達賢明。李業(yè)貴為國舅,貴是不用說了,權(quán)勢一方一直不太如意,而且因為他沒什么才學,也常常被人鄙視,所以雖有不少人想要投奔到他門下,可說到非常有本事的就不多了。他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聚攏了這幾個謀主,雖說不上特別有才干,出的主意總是中規(guī)中矩,沒有出過太大的差池,而這其中,宋先生又最為老道。 這么想著,李業(yè)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他抬起頭,對著其他幾位謀主呵呵一笑:“宋先生還是這么不拘小節(jié)啊,不知各位先生還有別的看法沒有?若沒有,今日就先散了吧,反正這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咱們慢慢商量,總能商量出一個辦法的?!?/br> 其他幾位謀主紛紛應(yīng)和,打著哈哈就離開了,只有早先的一個猶豫了一下,留了下來:“舅爺……” “原來是王先生,先生可有什么事嗎?” “有一件事,我本不想說的,但……宋先生這段時間以來其實常常去茶樓,都是與什么友人。” 李業(yè)皺了下眉:“王先生想說什么?” 聲音中已經(jīng)有了幾分不耐,這個王先生是一早就投奔他的,可是才學并不怎么樣,若不是看在他老實又有多年的情分上面,他早就把他趕出去了。此事再聽他說話吞吞吐吐的,就有了些厭煩。王先生面上閃過一道慚色,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有一次我同……恩,也是府里的先生一起過去,正巧碰上了宋先生,他仿佛很慌張的樣子。早先……但現(xiàn)在……但愿就是我多想了吧,舅爺對我們恩重如山,若沒有舅爺我們別說現(xiàn)在的錦衣玉食,就是太平日子都過不了,我先下去了?!?/br> 他說著連連拱手,然后逃也似的小跑了下去,而后面的李業(yè)則面色凝重了起來。 收買、刺探,這些東西他雖然不擅長,卻是知道的。比如他這府里一定有被楊王等人收買的下人,宮中也一定有他們的人,可是收買謀主……宋先生被收買了嗎?若是,又是誰?他早先那番話每每針對劉燦,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楊玢或者王章! 可是,這是真的嗎? 宋先生并不知道李業(yè)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了,回到屋里,他喝了口水,洗了把臉,然后趕走了屋中的侍女,之后就靜心的等待著,他在等待李業(yè)的召喚。他知道自己剛才的作為會令李業(yè)生氣,但他也知道,李業(yè)會忍下來!他不是第一天給人做謀主,非常清楚這些主上的習性,只要你有真才實學,持才傲物有時還是出人頭地的一種手段——這一點,從早先的孟嘗君那里就得到了充分的體現(xiàn)!當然,李業(yè)并不是一個豁達的主上,而且沒什么眼光,就算現(xiàn)在忍了,心下也必定是要厭惡他的,這對他以后的發(fā)展非常不利??墒牵呀?jīng)有了別的選擇,李業(yè)這里,也就無所謂了。 這么想著,他慢慢的笑了——劉燦啊劉燦,你沒想到會再次遇到我吧,上一次我輸了,這一次,我會找回來的! 他并不知道,劉燦早已知道他了,皇宮禁衛(wèi)森嚴,李業(yè)的府上卻是遠遠達不到這種程度的,更何況對李業(yè),劉燦是早有布局——既然知道劉知遠會取得天下,劉燦自然不會什么都不做。只是那時候她手中沒多少可用的人,這才沒能全面布局,但凡是能安插的,正堂也通過各種方法插了人進去,當然,能取得高位的不多,可打聽出宋先生這樣的消息還真沒什么難度。 當知道宋先生宋子辰又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劉燦還真有些愕然,當時王森也問過要不要除掉這個后患,畢竟比起其他人,這個宋先生對他們是有著確定的敵意的。劉燦考慮了之后搖了搖頭,對王森的解釋是:“留一個明確知道的敵人,有時候更有好處,特別是這個敵人有些能力,卻沒有執(zhí)行力的時候?!?/br> 那時候王森還跟在劉燦身邊學習,不是正式的正堂首領(lǐng),對這話也不是太理解,不過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加緊對宋先生的注意,然后慢慢的他就理解劉燦的話了。宋子辰有能力,所以得李業(yè)的重視,但他畢竟不當家,所以做不聊什么決定,不過他們卻可以通過他知道不少宮中朝中的事情,從某個方面上,宋子辰對他們在開封的工作做出了杰出貢獻。 第249章 烈酒 (八) 天色一點點偏暗,不知什么時候還有了烏云,關(guān)著門窗的屋內(nèi),很快的就黑的看不見人影了,宋子辰的臉色,卻要比這屋中更黑幾分,李業(yè),一直沒有叫他!他預(yù)料錯了?李業(yè)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小氣?可是一直以來,李業(yè)對他都很是尊敬?。?/br> “先生,舅爺有請?!?/br> 門口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他一怔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先生?先生?” 那聲音又傳來了,宋子辰搖搖頭,這才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李業(yè)叫他了!他先是激動,再之后就是憤怒,李業(yè),竟讓他等了這么久!一時間他甚至有一種想要抱病不去的念頭,但他到底控制住了,所以當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的時候,他應(yīng)了一聲,那邊立刻傳來喜悅的聲音:“先生,舅爺有請,您在休息嗎?” “……稍等,我馬上就好。”他慢慢的站起來,點亮了蠟燭,整理了一下衣服,這才打開門,門一開,他不僅一怔,外面并沒有全黑,竟只是傍晚的樣子。 “先生您出來了,舅爺那邊已經(jīng)備了酒菜,請先生去入席呢?!?/br> “現(xiàn)在么?” “可不就是現(xiàn)在嗎?!?/br> “除了我還有誰?” “哎喲先生,這您可問住我了,我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哪知道那么多呢?” 宋子辰點點頭,隨手給了他幾個大錢,然后這才跟著他來到了偏庭,那里燈火明亮,兒臂粗的蠟燭照的屋內(nèi)如同白晝,但廳內(nèi)除了李業(yè)還有兩人,那兩人他并不怎么熟悉,但也知道都是李業(yè)的謀主,一個姓王一個姓崔,都是沒什么才學也不惹事的老人。那兩人一見到他就連忙打招呼,他也跟著拱手。 “先生來了?!崩顦I(yè)道,“請坐請坐,今天就是一個便飯,大家都不用拘束。” 宋子辰拱了拱手:“某先前有些孟浪了,還往舅爺原諒則個?!?/br> 李業(yè)哈哈大笑:“先生說的是哪里話?先生是有真本事大本事的人,有些小脾氣,我們都能理解嘛!” 他說著哈哈大笑,旁邊的王崔二人也跟著笑,雖然笑的都不是那么歡暢,但氣氛慢慢的也緩和了下來。李業(yè)一招手,吩咐人把酒菜送上,幾人就一邊說話一邊吃喝了起來,酒過三巡,李業(yè)道:“先生早先的話沒有說完,不知這后面的現(xiàn)在是否可以教我?” 宋子辰有些遲疑,在他的預(yù)想中,他這下面的話是應(yīng)該在私密的空間,只有他和李業(yè)兩個人的時候說的。現(xiàn)在雖然人數(shù)大大減少,可還有王崔二人! “王先生和崔先生都是跟在我身邊的老人,忠心自不必說,先生不用有什么顧慮。” 宋子辰連忙一笑:“某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有些話傳出去……恩,畢竟不好聽,當然王崔二位先生品德高尚,自然沒有這個顧慮。” “先生請說。” 宋子辰想了想:“我早先說的是從郭崔二人的方面分析,但其實我們不必太理會他們。畢竟我們需要的,是為大漢考慮,為陛下考慮!我大膽的說一句,陛下不想讓郭威將軍去鄴城,恐怕是有一些額外的擔心,這種擔心不能說完全沒有必要,但也不用想的太過了。郭威將軍跟著先帝多年,恐怕早把陛下當子侄輩看待了。而且我再說一句不該說的,若郭威將軍真有此心,當年在平河中的時候……就有機會?!?/br> “……先生說的有理,只是此一時彼一時,有些事還是多思一下比較好?!?/br> “舅爺說的是,陛下的顧慮也是正確的。只是有一點,陛下能把郭威將軍攔在開封一時,能長久嗎?現(xiàn)在朝中,郭威將軍自己想出來,楊王史三位大人恐怕也是想讓他出去的,陛下一味阻攔,終不能長久的吧?!?/br> “那以先生看來,又當如何?” “郭威將軍可以出去,然后派一個陛下真正信任的人跟出去不就好了?” 李業(yè)皺起了眉,宋子辰一笑:“這個人并不見得非要從郭劉二位中挑選,我這里有一個人選,舅爺聽聽。” 李業(yè)點點頭,宋子辰慢慢道:“大郎君?!?/br> “什么?” 李業(yè)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宋子辰一笑慢慢道:“舅爺家的大郎君,難道不是一個最合適的人選嗎?” 李業(yè)完全被震住了,一時沒了聲音,旁邊的王崔二人也是一愣,隨即互看了一眼,這樣的主意,他們早先怎么沒想出來?見他們這個表現(xiàn),宋子辰很有幾分得意。劉承佑登基后就想把自己這個舅舅推出來,可是遭到楊王二人的一致反對,始終不能不能成功。李業(yè)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他的兒子李成思了。這兩年李成思就是得了一個爵位,又得了兩處產(chǎn)業(yè),雖然在宮里也掛了個指使的名號,卻是沒多大實權(quán)的。好在他本來也不是一個多么有進取心的,這日子過的也不差,倒沒多少要求,李業(yè)見了不免有些抑郁,可也有些無能為力。此時聽宋子辰這么一說,就算他本來另有打算,也覺得胸口發(fā)燙,是啊是啊,他的兒子!還有誰能比他的兒子更忠心?還有誰能比他的兒子更讓人放心?而如果能跟著郭威在鄴城晃蕩一圈,回來后,立刻就要提拔??!節(jié)度也許還難了些,但刺史總可以了吧,一個小地方的刺史難道楊王等人還能反對? 想到楊王,他冷靜了下來,嘆了口氣:“恐怕很難?!?/br> “在過去,自然是比較難得,可此一時彼一時?!彼巫映揭恍Γ皸钔醯热讼胱尡菹鲁鋈?,陛下不想,現(xiàn)在就是個僵持的局面。大郎君就可以作為交換條件了!” “這話不太對吧。”王先生咳嗽了一聲開口,“若是能如此交換,早先……就成了?!?/br> “還是那句話,此一時彼一時,這段時間……陛下總是占據(jù)了一定局面?!?/br> 李業(yè)沉默了片刻:“那劉郭二人……” “郭崇將軍應(yīng)是不會把一個陪將的身份看在眼中的,至于劉燦……舅爺,我個人的看法還是防著些好。劉家已有那么大的地盤,那樣的官職,在軍事上實在沒必要再添加了,若陛下覺得過意不去,不如給一些文職?!?/br> 李業(yè)看著他,面色有些莫名,然后慢慢的點了點頭:“先生說的,實乃至理名言!” 宋子辰拱拱手,連稱不敢,心中卻是得意的。這些話雖然經(jīng)人指點,但大多還是他自己想的,他這個點子可以說一舉解決了兩方面的難處,更重要的是,還陰了劉燦一把!劉燦不是想要軍權(quán)?他不僅這次不會讓她成功,還絕了她以后的路子! “劉燦啊劉燦,當郭威離開,楊王二公平了朝中事,我看你還如何在這開封活動?當國庫充盈,你那密州也不過是土崩瓦解!” 他這么想著,越發(fā)得意,也就沒有留意對面三人越發(fā)沉默。吃一通,也就散了。宋子辰因為心情好,多喝了一些,回去的時候是讓人攙扶著走的,他迷迷糊糊的想著自己以后的發(fā)達,更心情暢快的想著劉燦以后的倒霉。 “李公李公,我為你報了仇!我為你報了仇?。 ?/br> 酒醉中的宋子辰不知道王崔二人并沒有回自己的住處,散了之后他們跟著李業(yè)一起來到了后院的書房:“兩位先生怎么看?” 王崔兩人互看了一眼,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李業(yè)不免有些失望。 宋子辰想的沒錯,早先李業(yè)的確是想展露一下自己作為主上的風范的,可是聽完王先生的話他不免要多想上幾分。上茶樓聽書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在這方面,李業(yè)真覺得這些文人不是一般的矯情,不過再不光彩也不至于見了人就慌慌張張的,除非見得人不能讓別人知道。 要在早先,對于這事李業(yè)也不見得會太在意,因為宋子辰見得也許是一個不光彩的人,也許有什么個人隱私。對此,他雖不多么大氣,可作為一國國舅,還是不會太計較的。但最近這段時間,他被劉燦劉承佑弄得有些風聲鶴唳,再聽了宋子辰的事免不了就要疑神疑鬼。然后他把王先生叫來詳細詢問了一番,再之后又把那天同去的崔先生也叫來了,崔先生的說法同王先生差不多。如果拿一個班級來舉例,他們兩個屬于學渣,宋子辰則是學霸,學霸是不會理會學渣的,學渣則會非常留意學霸,因此崔先生對那天的事也印象深刻。 一個人這么說,兩個人這么說……李業(yè)早先就算只有三分懷疑,現(xiàn)在也要變成六七分了,更何況,王崔兩人雖然是學渣,卻是老實的學渣,特別是王先生,那真是一早就投奔的,雖然一直沒給過什么靠譜的建議,卻一直沒鬧出過簍子,若只比忠誠度,王先生在李業(yè)的心中是絕對要比宋子辰更強的,同樣的,崔先生也是老人。 兩個老人指證,李業(yè)當時就想把宋子辰叫過來質(zhì)問一番,還是王先生勸住了。按照王先生的說法,第一宋子辰就算見了可疑人物,也不見得就是內(nèi)jian;第二,就算宋子辰是內(nèi)jian,他們也要先弄清是怎么回事再說。李業(yè)想想,覺得這是個靠譜的意見,因此就有了這次小宴會,不過再聽了宋子辰那一番話后李業(yè)又猶豫了——這怎么聽,也不像是內(nèi)jian說出來的??! 第250章 烈酒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