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一聽孔海的話,老馬和其他兩人眼前都是一亮,這雖然也動兵了,卻絕對不會把事情搞大,若是cao作的好的話,還能引來不少同情分。當下一人道:“我看老孔這個辦法倒是可以,就算不成了,咱們也不會怎么著,起碼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壞了?!?/br> 孔海有些得意,這事他反復思忖好幾天了,剛開始那真是各種上火,他想過去找劉成求情,可后來想想就算能把王輝保下來,也不能解決自己的問題。要是趙匡胤不查王輝來查他了,那他才是哭都沒地方哭呢。所以,保王輝是一個目的,最重要的還是把這事按下去,讓趙匡胤那條瘋狗不要再咬人了。 他想過去找劉成哭訴,后來想想也不太可能達到目的??奘裁茨兀繑[王輝的功勛?是劉成不知道還是劉燦不知道?他們是都知道的,一直到現(xiàn)在,王輝還要比他們多二十畝地兩個中等民!這就是給他的補償!哭他生活壓力大,密州發(fā)的薪水不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而且憑良心說,密州給的薪水福利真的已經(jīng)很好了。 “那這事,就這么定了?” 老馬三人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老馬道:“這事咱們一定要謹慎,第一不能走漏了風聲,王森那小子也壞的很,要是讓他得了這個信,咱們這事就黃了;第二,要迅速,救出王大哥后就直奔府衙,千萬不能讓別人誤會咱們是要鬧事,要是那樣,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下場吧?!?/br> “老馬想的很詳細,就是這樣。” 眼見自己想到的辦法被老馬拿了過去,孔海很有幾分不是滋味,不過老馬說的也在理他也不好說什么,只有道:“我覺得這事還要在白天人最多的時候做,這樣才最有效果?!?/br> “不錯,咱們要不要把王大嫂也帶上?” “這就不用了吧,這就顯得咱們有預謀了,何況王大嫂出現(xiàn)……也不是太合適。”孔海說的有些別扭,其他人都笑了兩聲。王輝的妻子是早先娶的,那時候他們都窮,能娶上老婆就不錯了,別的也顧不上了。王大嫂這個人是沒的說,只是形象太差了一些,人高馬大也就罷了,還酷像男子,別說穿上男裝像男的就是穿上女裝也像男的,他們這是去博同情呢,但她要往那里一站……人家說不定就成了看稀罕了! 早先提議的那個人也就不再多說了,倒是老馬道:“王大嫂一向潑辣,怎么這次沒有到府衙去鬧呢?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蹊蹺?” “還能有什么蹊蹺?必是被看住了,怎么,老馬,你還指望這女人能成事嗎?王大嫂就算耍潑撒賴的把王大哥救了出來,你還盼望著她連你一起救了?” 老馬聽出他話音不太對,不過也不想與他爭執(zhí),想想王大嫂的確起不到太大作用,也就不再說了。幾人又商量了一下其他的事情,然后才散了。再之后幾人偷偷的找心腹找手下,幾乎是一對一的單線聯(lián)系,務必保證謹慎保密,而為了做到這一點,幾人也不再上下蹦跳,真有人來試探口風,他們也就是打個哈哈,而他們這個作風,令其他人在驚訝的同時也熄了不少火,本來覺得趙匡胤過份自己受了不公正待遇的,此時感覺也好受了很多。這就像一個人被一個狠人罵了兩句,本來滿心憤怒,可轉(zhuǎn)眼一看,那狠人打了另外一個兩耳光,那個挨打的比自己還要強壯些,可也就這么受了。雖然自己被罵的屈辱無法洗刷,但看起來也不那么嚴重了。 不過火氣雖然不濃了,心卻更提了上來,特別是早先和王輝有關系有牽連的,此時都是坐立不安。托關系走門路的更多了,不過這事一般人哪敢去接——擦自己的屁股還來不及呢,哪還管得了其他的,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又跑到了趙家,只是這一次和早先不太一樣了,這一次是扎扎實實的來求情了。 “你說說這些人早去干什么了”杜氏一臉喜氣的同趙弘殷說著,“早先什么你家二郎做的太過分了,什么要注意影響的現(xiàn)在就成年少有為了!早先什么一件小事不要鬧大,現(xiàn)在就成了快過節(jié)了,希望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嘿,有本事他們倒是一直憋著??!” “行了行了,你也別太高興了,他們現(xiàn)在是討好你這么說,但早先說的正是他們的心理話,二郎這一次看起來威風,卻是把人得罪狠了,要繼續(xù)查的話,以后這路……”趙弘殷說著搖搖頭,他位高權重,倒沒人在他面前說什么風涼話,可過去那些老人見他的表情也不太對,他的幾個心腹也對他說過這方面的問題。 “怕什么,我現(xiàn)在是想明白了,只要二郎好好的跟著大郎干,這就不會沒出息!就像這次似的,二郎就算把他們都得罪了,他們不是還要討好過來嗎?將來二郎做得事越來越多,官越來越大,說不定連你這個老子都比下去呢!” “婦人之見,你以為……” “以為什么?” 趙弘殷搖搖頭不再說話,若是早先還不太清楚的話,現(xiàn)在卻是很明白了,他家兒子,這是走上了一條孤臣之路,現(xiàn)在只是老人,將來還會有新人,甚至是他演武場的那些朋友,不,其實這一次的事也不見得就和演武場沒關系了,只是現(xiàn)在王輝太引人注目了,所以眾人就把其他人給忽略了。但是他不會,作為趙匡胤的父親,他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所以他很清楚,現(xiàn)在這只是開始。 “到底以為什么啊,二郎還有什么別的不妥?” “沒什么,我只是說這條路不好走?!惫鲁?,沒盟友沒支援,全靠上峰的支持,有上峰的支持自然是沒有什么,可一旦沒了,立刻就是墻倒眾人推的局面,若本身沒有太大的紕漏還好,若不然恐怕連個善終都難得!想到這里趙弘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融入了劉家,也愿意在這里扎根,可對劉燦的這種安排他卻不是太滿意。因為孤臣要面對的情況實在是太多了,而當他遇到問題的時候,卻不會有人幫他解圍。 “難道劉燦在警惕我?”趙弘殷不由得往自己身上想了起來,這倒不是他給自己貼金,而是怎么想也不應該是因為趙匡胤得罪了劉燦才落個這樣的下場——他心中有數(shù),這幾年自家兒子也是劉燦身邊演武場里出來的最得用的之一。自家兒子對劉燦那是真心崇拜敬仰,而劉燦對自家兒子也不錯,否則也不會讓他在這個年紀就當上大隊正,雖說比石守信還差了一些,可人家那是什么交情?相比之下趙匡胤是真混的不錯了,可現(xiàn)在卻被安排上了這么一條路,那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劉燦害怕他們趙家的實力太大,才有了這么一番安排。 想到這里他又嘆了一口氣,這條路是劉燦安排的不假,可自家兒子也走的真徹底。 “不管誰來找,你都不許應知不知道?這事不是咱們能管了,你應了也接不住,反而還會惹了一身sao。” “你以為我傻啊,這道理不用你說我也是知道的。”杜氏喜滋滋的道,“就讓他們好好急急!不過聽你這話音,這事還不算完?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啊?!?/br> “這個年,恐怕大家都不好過了。”看著窗外,趙弘殷悠悠的道。 他在這邊只是發(fā)出一個預想,王輝那邊卻是覺得難熬了。在剛被趙匡胤帶來的時候,他并不是很怕。一來他的功勛在那里放著;二來,他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雖然早先他那個渾家會念叨他,可老話是怎么說的?千里當官只為財!他跟著劉家從管城到密州,一條腿都沒了,發(fā)點小財算什么?說起來,劉家把他安排到這個位置上,還是對不起他呢! 不就是克扣了下等民的一些口糧嗎? 不就是默許了下面人挪動下等民? 不就是多死了幾個下等民嗎? 是那些下等民重要還是他王輝重要?趙匡胤來審他,就是獅子頭上拔毛,摸老虎的屁股!是的,趙匡胤敢這么做,暴亂也是受到了劉家的默許,可他那幫老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現(xiàn)在不能說交情了,畢竟他只是個什么總科長了,可他那幫老兄弟不會不管他的,因為查了他,就會查他們!而他們,可比他的問題嚴重的多! 至于說趙匡胤要給他用刑,他也不是很怕,給趙匡胤再大的膽子也是不敢弄死他的,而只要他不死,受了邢的他就能弄死趙匡胤! 是的,在進甜水胡同的時候,王輝是帶著一種憤懣的嘲諷的姿態(tài)的,他做足了當刺猬的準備,可當他進來后,就發(fā)現(xiàn)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首先,他被帶進了一間充滿陽光的屋子,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北屋,還有地龍,暖和的穿個夾衣就行,面對他的趙匡胤也是一臉和煦,用詞更帶著一股前輩:“王伯伯是老人了,一直都是我們學習的對象,說起來我家阿耶也很推崇王伯伯呢。” 這不像審問,更像是晚輩討教,那時候他還以為是趙匡胤知道怕了在走過場,可后來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什么學習什么推崇,就是麻痹他的! 第185章 木耳(五) 是的,趙匡胤沒有打他,甚至一直以來都對他恭恭敬敬,溫聲細語,不僅是他,所有他見到的人都是這個樣子,開口必是您,不僅態(tài)度好,表情也很到位;也沒有虐待他,屋里雖然暖和,卻還時常問他冷不冷,說他的腿受過傷,一定要注意保暖;給的飯食當然和自己家的不能比,可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四菜一湯,有葷有素。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這日子過得不錯,哦,對了,趙匡胤還給他找了個演武場的學員按摩!雖說只是個小男孩吧,可也斯文有禮干干凈凈,還特別愛聽他說過去的事,所以在第一天他真覺得自己就是來走個過場,給外面做個樣子看的! 可等到了晚上,他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了。沒有人帶他去別的房間,也沒有人拿鋪蓋過來,反而有人在屋里點上四根兒臂粗的大蠟燭,整個房間都被照的透亮。 “你們這是做什么?”這一天的經(jīng)歷讓他不自覺的帶著一股趾高氣揚的感覺,問起話來也不客氣,那個叫什么李哲的也不以為杵,“天黑了,把屋里照亮點您也覺得舒服。” “這是什么意思?” “王科長,您看,您不還有點問題沒有搞明白嗎,這不弄明白咱們也不好休息啊?!?/br> “我有問題?我有什么問題?趙匡胤呢,讓他過來!” “趙隊長去休息了,今天晚上是我當值,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對我說,對了,您晚上有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咱們這里晚上不開火,但我可以讓人去外面給您買過來?!崩钫苷f的溫和,卻讓他感覺到一股透心的涼意!這不是走過場,這是,真的要審他了! 他不再說話,那個李哲也不再多說什么,可是只要他一閉眼,他就開始叫他,他若是不理,他就不斷的叫,不斷的叫,一直叫到他睜開眼為止,而不管他什么時候睜開眼,李哲都是一臉笑意:“王科長是不是困了,可是,還不能休息啊,咱們要先把問題弄明白了?!?/br> 他想不理會,可李哲就能不停聲的叫上兩刻鐘!而如果他再不理,他會過來推他,不重,但絕對保證不讓他睡下,于是這個晚上,他竟片刻都不能合眼!第二天早上,李哲退了,趙匡胤終于又出現(xiàn)了,一進門就問他早上想吃什么,若是這里的飯吃不慣,可以到外面去買的。 “你別來這些假惺惺的了,說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科長這話說的,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好嗎?您說,有什么我們一定改正?!?/br> “小子,你能不能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說個話,老子跟著節(jié)度打仗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說吧,你們到底想把我怎么著!” “王科長,您看我們一開始就說了,就是一些問題沒弄明白,希望您能配合調(diào)查,可您一直不配合,我們也沒辦法?。 ?/br> “我怎么不配合了?我怎么不配合了?你們問的那些問題我不都回答了嗎?沒有,沒有,就是沒有!”雖然不認為自己犯下的算什么大事,王輝也知道不能隨便承認,否則這個科長以后恐怕是當不了了。雖然這個科長他做得也不是很有滋味,可大小是個官,各種福利也不錯,“我說沒有你不信我?你敢不信我?” 趙匡胤一臉笑意:“這是不敢的,不過,您再想想吧,胡同口有一家豆腐腦賣的不錯,我讓人去給您買一碗?” 他不再說話,趙匡胤也不惱,就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然后,在每一次他要閉眼的時候,輕柔的輕聲的堅定的把他叫起來…… 在第一天的時候,他過的很滋潤;在第二天的時候,他滿是氣憤;而到了第三天他雖然還是生氣,可已經(jīng)覺得手腳發(fā)軟頭暈目眩,耳朵更是一陣陣的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在這個時候趙匡胤等人只憑叫,是叫不醒他了,他只要閉上眼就能立刻進入睡眠,可早先那個給他按摩的小孩再次來了,每次他要睡得時候,他就在他身上擰一下,不是很疼,可絕對會讓他醒來。到了第四天,他就扛不住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么不經(jīng)用,可實在是太難受了。不停的打哈欠,頭疼的仿佛要炸開,身上一陣陣的發(fā)寒,哪怕裹上了狼皮也沒有用,他還想硬撐的,可這個時候趙匡胤給他說了一件事——柴志堅受傷了,在自家練武的時候,柴大將軍不慎傷了自己! 那個時候他腦袋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停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然后立刻的他就感覺到一股寒意——他怕了,他真的怕了。他這個事不算什么的,可柴志堅卻寧可受傷來逃避,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了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惹不起的關系!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絕對扛不住了,而且,他那幫老伙計估計也救不了他了。當然,他也懷疑這是謊話,可是,已經(jīng)三天了。很多事哪怕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你們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這個事,咱們不是一開始都說了嗎?” “……那些事我都認了行了吧?我是貪了幾個錢,但那些下等民的事我并不是太清楚,有時候下面人做事也不會給我說的很明白,當然,我知道他們做得不符合規(guī)定,這是我的失職。至于你們說的不正常死亡,我不知道什么叫正常的,什么叫不正常的,反正下等民本來就死的快,這里面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我也不清楚。” “就這些?” “就這些?!倍颊f出來了,王輝倒也釋然了,反正就是不當這個官嘛,劉家不會殺他的,他犯的錯還不至于這樣。 “好,那些下等民的事我們先不說,您既然說了您貪錢,那就說說您都貪了誰的吧。” “這誰能記得住,別人送了我就收了,誰還記得他是誰?” “沒事,我們可以慢慢想。王科長,我們的時間很充足,總能讓您一個個想起來的?!?/br> ……王輝以為早先的日子就夠難熬了,然后他才知道下面的日子更難熬!他不想說的,他知道可以把自己的事認下來,到了這個地步他也必須認下來,再不認不知道會被卷到什么地方去。但這種事說了他就成了眾矢之的,就臭大街了!可已經(jīng)從他嘴里得到肯定答案的趙匡胤對他卻不再那么客氣,雖然還是好吃好喝,開口稱您,可不會再放任他不管了,雖然他還能在房間里自由行動,卻要不斷的回答問題。某某人是某某縣的科長,你是不是收過他的東西?某某人有沒有給你送過禮?某某人你有沒有見過。他不斷的說沒有,但不斷的被追問,而一旦他的表情有異,趙匡胤等人就會鍥而不舍的再三追問,如果他依然說沒有,這個問題就會被暫時放在一邊,可不等片刻,就會再次轉(zhuǎn)過來。而這一次他再說沒有就不那么容易過關了,某某人是你的手下,你竟然說不認識他?你這個科長是怎么當?shù)模?/br> 這個時候,王輝已經(jīng)基本糊涂了,一聽趙匡胤他們這么說,他就覺得好像的確如此,雖然他隱隱的覺得不太對,可已經(jīng)反應不過來了。于是一些不能說的他也說了,雖然他還記得有些事是不能說的,可他已經(jīng)分辨不出來了,他只想著讓這段時間快些過去吧!讓他趕快回去吧,或者說不放他而把他投到牢里呢,也比這好。但這段時間卻是沒有盡頭的,趙匡胤、李哲、秦風,一個個人輪番出現(xiàn),不斷的問他各種問題,有的他覺得自己剛剛回答過,可還是被問,他回答了,又被說不對,然后再次被問。 “我不知道你們不要再問了,我不知道!”他咬著牙低吼,但聲音里已經(jīng)透出了疲憊和虛弱。 “你知道的,剛才你已經(jīng)回答了。” “那你們還問什么?”他叫著,眼睛卻已經(jīng)帶出了淚花,這是幾度的疲憊和無奈的表現(xiàn)。 “我們再確認一下?!?/br> …… 無止盡的詢問,無止盡的反復,到最后他只剩下機械的麻木了,而當他兩眼發(fā)直的時候,趙匡胤看了旁邊的李哲一眼,后者心領神會的點點頭:“王輝,你同杜海是什么關系?” …… 公元948年二月十六日,這是一個在后世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教科書上的日子,后世的書上,是這么形容密州的這一天的:市容繁華,上下皆驚。 這一天本是臘月二十六日,再有四天就要過年,街道上很是熱鬧,大家日子好過了,也樂意在過年的時候樂呵樂呵,但就在他們吃飯、逛街買東西的時候,密州州府,出動一個大隊共十個小隊,分散州府各地,片刻,從內(nèi)城里就拉出了四個將軍!本來約定過兩日再心動的杜海、老馬等人正在家中吃飯的時候,就被密州府的軍隊給按了下來,從此,開始了他們艱苦的改造生涯! 不過這只是個開始。 臘月二十七日,王輝的過錯被張貼到各個主要街道;臘月二十八日,杜海等人企圖武力劫持王輝威脅州府的事情被曝光;臘月二十九日,正在養(yǎng)傷的柴志堅被叫到了甜水胡同,與他一起被叫去的還有早先一起去過他府上的幾人;臘月三十日,劉靜,被帶進了甜水胡同! …… 第186章 木耳(六) 如果說前幾天的事只是令眾人震驚的話,那劉靜被抓就是令整個密州震動了。 劉靜??!劉家的嫡系啊!雖然大家都知道她其實是女兒身,雖然她有點那么不靠譜,可卻是劉成的嫡女,劉燦的親meimei!兩人一母同胞,一起長大,一……現(xiàn)在竟然被抓了?這是怎么回事?她貪污了受賄了?就算真的貪了受了又怎么樣?這不都是他們劉家的嗎?而且,根據(jù)所有大家看到的事情來說,劉靜這個人吧,古怪是有的,驕橫也是有點,說是女孩子,那真是比一般的男子都要更狠辣些——這一點,所有同她一起打過仗的人都可以作證。但要說什么貪婪無厭,還真說不上,事實上讓所有和她接觸過的人來看,劉靜從某個方面還很有點苦行僧的味道。 說起來她也是劉家的嫡親大姑娘,穿金戴銀錦衣玉食也是應該的。但她穿的就是演武場的衣服,哪怕從演武場畢業(yè)了呢,也還是那么一身騎服。首飾是一個都沒有的,吃上面也從不講究了,就是有什么吃什么。外出掃蕩山賊的時候,硬面餅窩窩頭那是都啃過的,也沒見她動用特權要給自己弄點更好吃的。她唯一比較奢侈的地方,也就是她騎的是個好馬,用的是好弓箭,不過這算什么啊,這不是應該的嗎?就算不提她的身份,她主抓鹽場,雖沒有大隊長的名號,卻是大隊長的職位,用一些好兵器那真是太理所當然的了。而現(xiàn)在他被抓了?她被抓了,她竟然也被帶到了甜水胡同!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充滿了疑惑,如果她是男子,大家也能理解——爭權奪利這種事是從來不講父子兄弟感情的,可她就是個女子啊!怎么著也惹不到劉燦啊,對于自家meimei,劉燦還有什么不放心的?難道說劉靜雖身為女兒身,也想效仿前朝?雖有人這么想了,可立刻自己都搖頭否定了。劉靜的個性當然是說不上溫柔的,可太過自我,這樣的人了不起也就是一員大將,沖鋒陷陣可以,領導全局那是絕不可能的,若是劉燦是弱雞也就罷了,可完全不是啊。那手段那能力,不說劉靜比不上,就是劉成……也是比不上的! 所以,劉靜到底是為什么進的甜水胡同? 一瞬間甚至有人覺得密州是不是在不知不覺中換了領導人,劉家被他們所不知道的勢力給掀翻了!這個猜測當然是非常無稽的,任眾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當今有哪個勢力能這么神通廣大,可要不是這樣,又是什么? 大年初一,密州和往年一樣進入了放假狀態(tài),官府封印,衙門緊閉。但此時卻沒有幾人有心思過年了,就連普通人也受氣氛影響,過的有些沒滋味,唯一不受干擾的,可能也就是還不懂事的小孩了。他們興高采烈的裝著糖果,在街上跑來跑去,總算令這個年有些歡樂的氣氛。 但無論孩子們怎么鬧騰,都無法掩蓋住大人的愁云。那心寬的也就罷了,一些心思重的卻是輾轉(zhuǎn)難眠了。這還是普通人,有些官職的則更是心驚膽戰(zhàn),有想去打聽消息的,可又不敢輕舉妄動,只有讓自己的親隨、渾家出去探聽一下,可他們也打探不出什么,就算得了一些消息,不過更引人心焦。 杜氏也沒了早先的喜氣,發(fā)愁的對著趙弘殷長吁短嘆,趙弘殷雖然內(nèi)斂剛毅,但在本就心煩的情況下聽她這么一聲聲嘆息,也有點受不住,聽了一會兒就想離開,卻又被杜氏叫住了:“大過年的,你這是去上哪兒???” “我出去走走?!壁w弘殷說著就要往外走,杜氏就拉著他不放,“這個時候你還出去做什么?萬一惹上了不該惹的……” “哪有什么不該惹的,你別想太多了?!?/br> “哪是我想的多,你看看現(xiàn)在這形勢,劉靜都被帶進去了!那可是劉靜??!還有柴將軍,他不是在養(yǎng)傷的嗎?怎么也被帶進去了?你說現(xiàn)在大郎君那邊到底是個什么章程啊!二郎要是再這么做下去以后可能有個什么結局???”雖然早先覺得自家孩子只要緊跟劉燦就沒有錯,但跟到這種程度還是令杜氏怕了起來。 見她臉上帶著驚恐,趙弘殷也有些不忍,嘆了口氣:“你別想太多了,咱們站得直坐的正,也不會有什么的。大郎君……總會給咱們一個結果的。” “阿娘!阿娘!阿耶……”就在夫妻倆交談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外面?zhèn)髁诉M來,然后一個圓臉男孩推門而入,他本來滿臉興奮,在見了趙弘殷后不由得一頓,聲音都降了三個調(diào),趙弘殷皺了下眉,本想訓斥兩句,但想到正在過年,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杜氏道,“看你跑的,這么急做什么?” “阿娘,外面又貼新布告了,說初六早上節(jié)度和大郎君要在鼓樓那里發(fā)表新年賀詞呢!阿娘,我、我也想去……”說到最后,這男孩已經(jīng)貼到了杜氏身邊,撒起嬌來了,可此時杜氏已經(jīng)管不了他了,她帶著詢問的看向趙弘殷,后者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幾年,每年的開始,劉成都會對外發(fā)表一番話,大多都是過去的一年我們?nèi)〉昧耸裁闯删?,未來的一年我們應該有什么目標。一開始大家還都新奇,但聽了幾年也就那樣了,不過這一次的顯然不一樣。過去這賀詞都是在過了小年,衙門開印之后說的,這一次卻提到了初六,而且過去這些話都是對有官職的說的,這一次卻是挪到了鼓樓那邊,顯然是對所有人說的,而且,這一次帶上了大郎君! 這一次的賀詞,一定和最近的事緊密相關!想到這里趙弘殷不再遲疑,張口叫來自己的親隨,就打發(fā)他去看個仔細,并讓他帶上紙筆抄錄。而這么做得不僅他一個,所有得到消息的都涌了過去,也虧得這布告貼的滿街都是,否則不定鬧出什么踩擠事件,不過就算這樣大街上的人流也在片刻多出兩倍,官員們是不說了,就是普通人也出于各種心理,伸著脖子張著耳朵,聽那布告上到底寫了什么。 外面熱鬧飛揚,甜水胡同那邊卻是安靜的,不說外面人不會往這邊來,就是附近的住戶這段時間都是有條件的挪到了別的地方去,沒條件的也盡量不出門了,什么走街訪友……很少有人敢往這邊來了。不過刺耳的聲音還是從一個房里傳了出去:“趙匡胤,你給我滾出去,再讓我看到你這張驢臉,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