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大郎君現(xiàn)在是否方便見面？”

    “大郎君現(xiàn)在正在演武場，郎君正可前去。阿草阿草，快帶這位郭家郎君去見大郎君?！?/br>
    隨著他的話音，一個瘦弱的男孩走了過來。那男孩不過六七歲的樣子，臉色慘白，黑頭發(fā)高鼻梁，一雙眼卻是藍(lán)色的，一看就是混血。除此之外，他只有一只手臂。他沒有說話，徑自向前走去，門房道：“郎君莫怪，這阿草是我們指使從河邊撿來的，指使看他可憐，就留在這里做個跑腿的，他不會說話，也有些癡傻，郎君跟著他過去就好了?！?/br>
    郭榮點(diǎn)點(diǎn)頭：“有勞了。”

    兩人跟著阿草向前走，韓通嘀咕道：“真奇怪，這管城上下好像都帶點(diǎn)殘疾，大郎君，這劉家郎君莫不是也身體不便？”

    他話音剛落，前面的阿草就轉(zhuǎn)過了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陰毒，饒是韓通一向大大咧咧的，突然也有一種陰寒的感覺。但他立刻就反應(yīng)了過來，為自己被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嚇到深感屈辱，他剛要說什么，旁邊的郭榮就橫了他一眼，他只有把嘴邊的話吞了過去。

    “這位小兄弟，我這位手下性子有些直，你莫要見怪?！?/br>
    阿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繼續(xù)在前面帶路。而就在這說話間就到了演武場，韓通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輪椅上明顯身有不便的劉燦，頓時，他就長大了嘴……

    第28章 窩頭（上）

    演武場并不大，是由早先的一個四合院修整出來的。不過中間的戲臺拆了，兩邊放了一些cao練的器具。

    中間的cao場上大概有十三四個孩子，大的不過十五六，小的看樣子才八九歲，令郭榮驚訝的是，除了男孩外，里面還有三個女孩。劉燦坐在輪椅上面向眾人，正在說話：“這一個多月，你們練了身體學(xué)了規(guī)矩，現(xiàn)在終于能學(xué)些本事了。刀槍自有別的教官來教，我今天教你們的，就是弓箭?！?/br>
    她這話音一落，雖然眾人沒什么sao動，但面上的表情卻都有些怪異了。

    劉燦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誰有意見？”

    “教官！”一個看起來最為年長的少年舉手，“我能說嗎？”

    劉燦點(diǎn)點(diǎn)頭。

    “若是弓箭的話，我是會一些的?！?/br>
    “然后呢？”

    “那個，教官你真能教我們嗎？”聲音里充滿了不信，他來劉家也一個多月了，在這里好吃好喝，雖然累了些，但這實(shí)在不算什么。在這個年月，能吃飽飯就是福氣。但劉燦來教他們弓箭……他年齡大些，想的也就比較多了。非親非故劉家為何這么待他們？雖然他們大都是有關(guān)系的，能進(jìn)來也有各種原因，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劉指使將來要用他們。當(dāng)然，吃了人家的飯就要給人家干活，這點(diǎn)他沒怨言?？扇魧W(xué)不好本事的話，將來死的不還是他們嗎？對于對面的劉燦他也不陌生，有傳她是娘子的，有說她身患疾病的，說什么的都有，他也鬧不清楚，只知道她每日都會過來巡視，還會過問他們的飲食，在劉家是能當(dāng)家做主的，起碼能左右他們的命運(yùn)，所以本來她訓(xùn)話他也愿意聽，但訓(xùn)話是訓(xùn)話，這本事可不是能隨便教的。

    他這么一說其他人大都露出贊同的神色，只有站在右面的石守信不以為然，他舉起手想說什么，劉燦看了他一眼，對他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一怔，就把手又放下了。他的這個舉動自然沒瞞過旁邊的一個小孩，那小孩比他只高一些，卻比他胖出許多，在這個年代實(shí)在是比較罕見的，他看了一眼石守信，悄聲道：“你想說什么？”

    石守信沒有說話，他繼續(xù)道：“你是不是也不服氣這劉教官說的？本來嘛，也不比我們大多少，還坐在輪椅上，負(fù)責(zé)一下我們的吃喝也就罷了，還說要教我們弓箭，用我阿耶的話來說這就是不識相！”

    石守信冷笑了一下，那小胖子還想再說什么，劉燦已注意到他了：“王森，出列！”

    王森左右看了一眼，站了出來：“是，教官！”

    “你剛才在同石守信說什么？”

    “沒、沒什么……”王森心中雖不服劉燦，卻是極怕自家阿耶的，別人家的阿耶在大營里，還不經(jīng)常遇到，他家的可正是他們的教官，若知道他在下面非議劉燦，必不會輕饒了他。

    “石守信?！?/br>
    石守信立刻一個大踏步走了出來：“是，教官！”

    “王森剛才在對你說什么？”

    王森哀求的看向石守信，雖不能出聲，但那表情眼神已是表達(dá)充分，石守信卻目不斜視：“報告教官，王森說你不識相，不相信你能教我們?！?/br>
    這話一出，一片吸氣聲。大家倒不是如何敬畏劉燦，畢竟她雖然掛著教官的頭銜，但一來年紀(jì)小，二來也不怎么教導(dǎo)他們。當(dāng)然，她是劉家人，他們是要尊敬的，可絕對談不上害怕。但他們都知道王教官向來嚴(yán)厲，特別是對王森，那是嚴(yán)中求嚴(yán)。劉燦也不用做什么，只要把這話傳給王教官，保他半個月下不了床！

    一時間眾人看向王森的目光都充滿了同情，而最先開口的那個則露出了贊同，他非常贊賞的向王森那邊看了一眼：“好小子，果然有義氣！”

    不過此時王森已經(jīng)顧不上接收他的信號，他的心中已經(jīng)一片哀嚎。

    “這么說除了白勇，王森也是不相信我的了？”

    “報告教官，我是不相信！”王森也豁出去了，心想事已至此，不如人物些，省的被人看扁了，好壞總是少不了一頓打的。

    劉燦一笑：“還有別人嗎？”

    其他人紛紛搖頭，他們大多家里都和軍隊(duì)有各種關(guān)系，這一兩個月又重點(diǎn)學(xué)了規(guī)矩，所以就算心中有意見也不敢說。劉燦等了片刻：“石守信，你去廚房拿個窩頭過來?！?/br>
    “是！”

    石守信大聲應(yīng)了一聲就跑了出去，過了片刻就拿一個褐色的窩窩頭過來。劉燦把白勇和王森叫到了跟前，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后把窩頭交給了白勇：“一會兒把這個放到頭頂?！?/br>
    白勇的臉一下白了。

    “現(xiàn)在，你們往后站，對，再往后，再往后，往后啊……”

    “教官，我、我不敢了……”王森還有些迷茫，白勇已哆嗦著開口，“我相信教官了，相信了！”

    “不，你只是嘴上說相信，而心中還不信。這是很不好的，很不利于你以后同我學(xué)習(xí)。你們都知道在這里學(xué)習(xí)是為了什么，而為了能保證你們的學(xué)業(yè)，不只是我們劉家，就是你們家中，有條件的也出了束脩。這些錢不能白花?！眲N笑的溫和，“所以，往后站吧。還是你們覺得我這個教官連命令你們都做不到呢？”

    她這話一出，白勇和王森心中都打了個突。這一兩個月，他們學(xué)的最多的就是聽話?，F(xiàn)在聽教官的話，將來聽上峰的話。而不聽話的后果會如何，這些日子他們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劉燦雖不是王教官，也沒體罰過他們，但王教官早說了，所有教官一視同仁：“我是個殘廢的，少了一只手，只能教你們一些基礎(chǔ)的。將來必會有別的教官教你們本事。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不知道好歹，還分不清輕重，但沒關(guān)系，我會教你們的！若是讓我知道你們不聽別的教官的號令……那我就會認(rèn)為是我沒教好?！?/br>
    當(dāng)時王教官看他們的眼神，他們是真·都記憶銘心，所以現(xiàn)在雖然白勇雙腿哆嗦，也還在不斷的后退，他此時已經(jīng)悔的腸子都青了。這劉教官要教就讓她教唄，反正他早有底子，自己就能練會，將來若是不夠用，還可以請教族叔。想到白錢他心中又是一嘆，他能過來是他娘求了白錢才得的，當(dāng)時白錢說他阿耶早先雖不是劉指使得手下，卻總是一個營中的兄弟，他們家這個情況，他倒是符合條件的，但他來就要好好學(xué)習(xí)，別想著搗亂，若是有什么不好，他這個做族叔的都會先動手管教。當(dāng)時他娘千恩萬謝滿口答應(yīng)，還讓他也不斷保證——他也真沒想過搗亂啊！

    “這不是劉教官自己要我們提意見的嗎？”白勇在心中哀嚎，“怎么教官自己說的也算是我的錯呢？”

    就在他這么想著已經(jīng)退到了院子的盡頭，王森差點(diǎn)倒在他身上，劉燦讓王森往前走兩步：“你和白勇盡量站成一條線，最好你的身體能完全把他擋住了?！?/br>
    王森向前走了兩步：“教、教官，這是為什么？”

    “這樣才能保證我不射中你們啊?！?/br>
    ……

    寒風(fēng)起，白王二人心中一片寒意，而就在這個時候，劉燦已經(jīng)拿起了弓，隨手捻起一根箭，引弓上弦，嗖的一下就射了出去。

    ……

    沒有人動，甚至很多人都來不及轉(zhuǎn)換表情，王白二人臉上更是露出了驚恐之色。王森翻著白眼，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死了嗎？他死了嗎？他死了嗎？

    “好了，白勇，把你頭上的窩頭拿下來吧?！?/br>
    白勇顫抖了一下，慢慢的抬起手，慢慢的摸向自己的頭頂，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拿下了上面的窩頭，而與此同時，他還摸到了上面的箭。他拿到自己眼前，只見一支箭已貫穿了整個窩頭。

    他抬起臉，呆滯的看向劉燦。劉燦依然笑的溫和：“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他僵硬的搖搖頭，他不是完全不懂的，正因?yàn)槎?，才更明白劉燦這一手多么難得。石守信拿的窩頭并不是硬的，而要把箭射進(jìn)柔軟的窩頭里還不損傷窩頭……別說他，他阿耶在世的時候也做不到。

    “也許阿叔能做到？”他想到了作為弓箭都頭的白錢，覺得他應(yīng)該是可以的，但心中又隱隱的覺得劉燦的箭法說不定已經(jīng)超過白錢了，“可是，也不見她有多大年紀(jì)，難道從娘胎里就開始練習(xí)嗎？”

    “既然沒意見了，那就歸隊(duì)吧?！?/br>
    白勇呆滯的走了回去，王森卻沒有動，劉燦看了他一眼，他才像兔子似的躥了回去，但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有了水跡。不過此時眾人都在驚愕中，倒沒有人去特別在意，劉燦雖看到了，也只是暗暗一笑。

    “現(xiàn)在還有誰有意見嗎？”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搖了頭，石守信搖的特別得意，劉燦的出色讓他很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他站的更直了，頭昂的更高了。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了，那我們就可以開始今天的練習(xí)了，現(xiàn)在，來領(lǐng)你們的弓吧。”

    她說著，打開手邊的一個箱子，里面是一把把弓，這些弓都不大，做的也不算精細(xì)，要在早先，像白勇這樣的必然是要有些意見的，可此時他們幾乎是懷著虔誠的心，把弓拿了起來。

    第29章 窩頭（中）

    “你們手里拿的并不是好弓，因?yàn)榧g(shù)的好壞和弓并沒有直接關(guān)系。一把好弓可以提升你的箭術(shù)，但如果你的箭術(shù)不好，再好的弓也沒有用。而現(xiàn)在，你們根本就沒有箭術(shù)。所以你們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練習(xí)！練習(xí)！不斷的練習(xí)！現(xiàn)在，所有人跟著我做，舉弓！”

    她說著，右手把弓舉到了自己的胸前，石守信等人跟著照做。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但高低左右還是會有細(xì)微的不同，劉燦讓人推著自己，一個個的給他們做糾正，而在這個過程中她終于看到了郭榮和韓通。她其實(shí)早就知道有人來了，因?yàn)樽詮霓k了這個演武場就不時的會有人來看看。這其中，有自家孩子在這里的，也有來探個究竟的，還有就是純粹吃飽了閑的。當(dāng)然后者比較少，這劉家的大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而當(dāng)劉成回軍營后，有資格進(jìn)來的也就更少了。

    不過雖然少，總還會有些。比如這管城的縣令縣丞極其家屬，比如類似于程家這樣的富戶——程家已經(jīng)回來了。一開始，他們還有些膽怯，先派了家人來打聽情況。劉成知道后親自接見了那個家人，并溫言細(xì)語安撫了一番，還讓那家人捎回去了若干珠寶。這令程家人受寵若驚之余，也大著膽子回來了。而當(dāng)他們回來后，劉成還分了一些地給他們，絕對抵得上他們的宅子了，所以程家人又另尋了個地方安心住了下來。

    對他們劉成早有交代，后院是不說了，像演武場這樣的地方卻是可以開放的。所以就算發(fā)覺有人來了，劉燦也沒有太在意，更沒有回頭去看，她的規(guī)矩就是上課期間無論學(xué)生還是教官都不得走神，除非有緊急事件，也均不能受到打擾。早先那門房沒有提醒郭榮也是因?yàn)樗麤]有想到劉燦今天會開始講課。所以一直到此時，劉燦才發(fā)現(xiàn)來的竟然是郭榮，所以頓時一怔，然后就是一股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周世宗同學(xué)竟沒被她嚇跑！

    郭榮一回開封就幾乎失去了音信，哪怕過年的時候也沒送禮回來——雖然他們送過去的禮也不怎么貴重吧，但這不就是個禮節(jié)來往嗎？雙方還沒有正式開始合作，再加上好像她一開始有些太熱情了，所以這過年的表禮她也就是比給劉成普通同僚多上了三分。她有想過郭家的回禮會比較少，但完全沒有……這不合規(guī)矩??！

    而這個事也令劉燦在糾結(jié)的同時還有些疑惑，周世宗作為五代第一明君，照理說應(yīng)該里里外外一把抓，這外面的事她沒見過也不好說，但里面的事……雖然掌管家務(wù)看起來不錯，可人情來往不應(yīng)該這么處理呀。難道真被她嚇成那樣？

    所以那一天她對劉成做了深刻的反省，倒是劉成不太在乎：“那郭家大郎雖是個好的，也沒有好到讓人舍不得。你想開茶鋪，咱們自己開就行了，要是說不通門路，也大可以找其他人?！?/br>
    “……阿耶，郭大郎的好處哪里僅僅是做生意??！”這話她當(dāng)然是沒有辦法同劉成說的，最后也只有把心思轉(zhuǎn)到其他地方?，F(xiàn)在最好做的生意有三種，茶葉是一種?？赡懿枞~真的同中國人有緣分，這種飲料在唐初的時候還不怎么流行，而到了此時已經(jīng)成為款待人的佳品，哪怕中原地區(qū)被打了個稀巴爛，茶葉的銷量也依然客觀，南邊的楚國就是靠此發(fā)家致富，在五代十國這個大環(huán)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

    第二種則是武器了。刀、槍弓箭，五代五十三年，再往上的晚唐時期也是打來打去，雖然人們靠拳頭就能打架，可為了更好的殺傷同類，總是兵器更利索一些。因此這一直是個熱門產(chǎn)業(yè)。

    但是，最主要的，最大的產(chǎn)業(yè)還是糧食。中原本是產(chǎn)糧的，在后世這里甚至是中國的糧倉，有一個名詞叫鄭州價格——直接影響國際價格。但在此時，哪怕老天爺給臉，能不能好好收獲一茬糧食還要看有沒有戰(zhàn)亂。所以，有些眼光的軍閥都會想辦法從南方進(jìn)口糧食，哪怕一時用不上也會儲備起來。而糧食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是有用的。

    劉燦早先想賣茶最主要的是因?yàn)楣鶚s販賣茶葉，但如果不和郭榮聯(lián)合，他們還有必要賣茶嗎？她想來想去，都覺得如果同是跑一趟，賣糧應(yīng)該更好一些，但劉成卻不這么看：“茶葉雖然也值錢，卻不太顯眼，若是糧食，就很難保住了。其實(shí)大娘子，這商賈之事我們能做就做，不能做也無妨?！?/br>
    “阿耶錯了，這商賈之事我們是一定要做的。”

    “這是為何？”劉成充滿了不解。

    “阿耶還記得我早先對您說的話嗎？”

    劉成想了想：“是說要以善待人嗎？”

    “是的，阿耶做了，而且做的很好?！?/br>
    “這都是在你的建議下做的?！?/br>
    “不，我只是給了阿耶一個建議，而真正做事的還是阿耶自己?！眲N很認(rèn)真的看著他，“說起容易做起難，阿耶必是解決了很多困難才成功的?！?/br>
    劉成沒有答話，心中卻是得意的。那天女兒的話他是真聽到心中了，但卻不知道要如何做，也只能約束手下不大肆劫掠，盡量安分。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管城從上到下，無論是縣令還是一般的富戶，在面對他的時候都充滿了懼意。若是早先劉成也許不覺得這有什么，當(dāng)兵的不被人怕，那還算什么當(dāng)兵的？何況他還是一個指使！但經(jīng)歷了太原之戰(zhàn)，經(jīng)歷了張敬達(dá)之事，他開始覺得懼怕并不見得是最好的。這些人怕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刀兵，如果有人的刀比他更鋒利，那么這些人就會怕別人。這本來是一個很正常的事，但，他也是可以改變的。

    可是要怎么改變？

    劉成先和白錢商量了一番，沒有結(jié)果，又召集了幾個心腹，大家七嘴八舌的倒是給了一些建議，比如給糧食給錢。這也不能說不行，可給多少卻是個問題，要知道管城雖遭了一次匪兵，縣里縣外也還有三百余戶，按一戶四口來算，也是一千二百人，一人給一斗糧，也要一千二百斗，這個數(shù)字劉成想想都覺得可怕。不是他拿不出來，可他整個大營的存糧也不過這些，都拿出來了他這個指使立刻就不用干了。而且隨著日子穩(wěn)定，這個數(shù)字還會增加。

    而且，對管城人好了，對士兵豈不是要更好？怎么更好，給兩斗糧？

    白刺史就算再賞識他，也要怒了！

    后來還是劉燦給他出了這個主意，讓他找一些因?yàn)榇蛘虃麣埖氖勘?，?dāng)然實(shí)在動不了的是沒辦法了，但只要是還能動的，就尋過來給他們一個活計——巡視街道。

    “如此一來，街道安穩(wěn)人心穩(wěn)定，而阿耶，也必定會得軍心。”

    果然，就像劉燦說得，當(dāng)他把這個決定一公布出來，軍中上下就一片擁護(hù)。在此時，戰(zhàn)爭仿佛是永恒的，上了戰(zhàn)場會死會傷。死是不說了，傷殘卻是最拖累人的，若是沒有家人朋友，吃完發(fā)下來的補(bǔ)助就只有等死。若是有家人，卻是給家人增添了一份負(fù)擔(dān)。所以有不少傷殘的軍人甚至不回家，隨便找個地方窩著，花光了手里的錢就找個辦法了斷自己。而現(xiàn)在劉成給了他們一份工作！雖然這份工作的收入很低，可那畢竟是有收入的，起碼夠他們養(yǎng)活自己！

    不說那些傷殘軍人，就是好胳膊好腿的看向劉成的目光也大不一樣了。而當(dāng)這些軍人上街，市面也果然迅速的得到了穩(wěn)定，一般的小流氓不敢再胡鬧——就算身有殘疾，畢竟是真正上個戰(zhàn)場殺過人的，只是那股氣勢就夠一般人膽怯。當(dāng)然也有那膽肥，但要知道這些人并不是獨(dú)自一個，他們是有組織的，你欺負(fù)了這個，就會有下一個，兩個三個還弄不住你？沒關(guān)系，我們還有正規(guī)軍！別說管城還沒有什么有組織的黑色團(tuán)體，就算有，也擱不住大軍碾壓。

    而看到這種情況，管城上下的安全感那是迅速增加，提起劉成也是交口稱贊：“若是早有劉指使，咱們也不會遭這些罪了！”

    不過劉成要做好此事也不是一句話的事，他要把這部分錢給挪出來，還要疏通好上面的關(guān)系，否則一句收買人心就夠他受了。好在這是在五代，有點(diǎn)小權(quán)利的都在一門心思發(fā)展自己，所以他這點(diǎn)事在花夠銀子之后也就不算事了。

    得意完劉成回過神：“你說的這事和要做商賈之事又有什么關(guān)系？當(dāng)然，市面穩(wěn)定了，我看街上的商販也要多些?！?/br>
    “阿耶現(xiàn)在只是做了這一件事，就花費(fèi)不少。若是將來做其他事，花費(fèi)又從何來？上峰的撥款是有數(shù)的，不用女兒說，阿耶也知道大多數(shù)軍隊(duì)的錢財是怎么來的。阿耶若不想像他們一樣，那就要想別的辦法了?！?/br>
    “大娘子總是有理的?！眲⒊上肓税胩禳c(diǎn)頭贊同，“但糧食和兵器都不是我們現(xiàn)在能碰的，茶葉卻是可以，我喝大娘子上次分的茶就很好，你家白叔叔也覺得不錯，不如我們還是賣茶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