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燦一笑：“知道了，看把你慌的，我讓你拿的雞蛋呢？”

    “在這里?！?/br>
    “榆錢呢？”

    “呀，我忘到大母那里了。”劉靜拍了下頭，轉(zhuǎn)過身要去拿，走到門前又停了下來，“阿姐，你做的油渣真香啊?！?/br>
    劉燦看了她一眼：“放心吧?！?/br>
    劉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歡快的奔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劉靜把洗好的榆錢拿來，劉燦挖了勺油渣到她嘴里，立刻吃的她滿嘴流油。而此時，阿張也提了殺好的雞走了進來，見她們這樣本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

    劉燦一邊接過雞一邊道：“阿弟呢，睡了嗎？”

    阿張搖搖頭：“在你大母那里了?！?/br>
    “母親還是去看阿弟吧，這里有我就好了。”那次流產(chǎn)到底對阿張有些損傷，一直到去年她才再次懷孕，這一次她生下一個男孩。對這個男孩，全家都是歡喜的，除了劉家終于有繼承人的因素外，更因為在這個經(jīng)常能見到死人的時代，一個健康孩子的出生總讓人激動。

    阿張知道她能把廚房的事處理的很好，也沒有什么擔(dān)心的，只是道：“這雞是你白叔叔拿來的，一會兒走的時候要讓他帶一些，還有你張伯伯，他家也有三個孩子?！?/br>
    “阿娘放心，我理會得?！?/br>
    阿張走了，劉燦開始炮制那只雞，她把那些雞剁成塊，去了血水，然后一鍋燉了，劉靜在旁邊見了有些疑惑道：“阿姐，為什么不悶了吃？”

    “你沒聽阿娘說嗎，要給白叔叔留些，還要給張伯伯一些，悶了固然好吃，卻拿不出多少了，不如我把這雞燉了，留下一些下面，湯汁我們明天還能再吃上兩頓?！?/br>
    聽她這么一說，劉靜頓時沒了疑惑，只是一邊幫著打下手，一邊期待起晚餐，劉燦也沒有再說什么。白錢單身一人沒什么好說的，張振本身也是個好的，娶的渾家卻有些是非，她若把這雞做的太出色了，不定她又要說什么呢。

    到最后劉燦炸了一盤油渣，烙了一份榆錢雞蛋餅，用豬油炒了一盤薤菜，然后就用那份雞湯下了一大鍋面片。若在現(xiàn)代，這幾個菜很難拿出來招待客人，但在此時，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已是上等佳肴，特別劉燦做的精致，還沒端進屋香氣就飄了出來。

    “我就知道來二哥這里是必定有口福的，大哥二哥你們也別想太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卑族X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口笑道，劉燦一怔，這才發(fā)現(xiàn)屋里的氣氛有些凝重。張振眉頭緊皺不說，劉成的表情也和早先大不一樣，她心中不由得就突的一下。

    第3章 油渣（下）

    做了這么長時間的父女，劉燦知道自己的這個爹很有點匪氣，對很多事都有一種滿不在乎的氣質(zhì)，說好聽點點就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她上一次見他面色緊張還是唐明宗去世，這一次又是什么？難道下面的這一任皇帝又死了？

    劉燦只知道五代十國可以說是皇帝流水線，不僅改朝換代的快，皇帝死的也快，哪怕不改朝換代，也沒幾個皇帝高壽的，而往往一個皇帝死了，繼任者很快就能把自己的國家玩完——但她不知道這個時間是多久。

    “早知道會穿到這里，說什么也要背熟這段歷史??！”她在心中哀嚎了一聲，正準(zhǔn)備出言打聽，那邊白錢已道，“看看兩位兄長都把咱們家大娘子給嚇到了呢，來，這是你張伯伯拿的五福餅，你拿去與二娘子吃吧?！?/br>
    他說著就拿起桌上一個盒子遞與劉燦，這東西雖不是他帶來的，他卻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邊張振顯然也不計較這些，抬起臉勉強對她笑了笑，點了點頭：“你伯母讓我捎與你的，說你上次做的雞蛋韭菜極是好吃，想來與你學(xué)呢?！?/br>
    “伯母客氣，那值當(dāng)什么，想吃隨時與我說就是了?！眲N并不喜歡張振的妻子余氏，不過張振的面子在這里怎么也不能不接待。而且炒菜雖然在宋朝還是一個需要保密的技術(shù)，但其實南北朝的時候就有了，特別是韭菜炒雞蛋，在《齊民要術(shù)》上就有記載。話再說回來，以現(xiàn)在這條件，她哪怕是神廚附體又能如何？

    “不過伯伯可是遇到了什么為難事？”

    劉成皺了下眉：“大人的事你少打聽，還不快下去與你大母、阿娘一起用飯？”

    劉燦哪里肯走，狀似不服道：“阿耶怎么這么說，我也是看耶耶與伯伯叔叔都面色沉重才關(guān)心的??！我雖然年齡還小，但也不是無知幼童了，也許就能分擔(dān)一二呢！阿耶與我找來的書本，我都看了呢?！?/br>
    一番話說的劉成啞然，白錢道：“對對，我們大娘子是個學(xué)問人呢，真說起來要比咱們幾個大老粗都行。二哥，大娘子也是關(guān)心咱們，而且，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好了大娘子，白叔叔告訴你，剛才你張伯伯帶來一個消息，當(dāng)今圣人已經(jīng)同意了河?xùn)|節(jié)度使辭去兵馬總管的職務(wù)，調(diào)他去別的地方呢。”

    說到這里，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而那邊劉燦已瞪大了眼。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是什么事了，還不快下去？”

    劉燦行了一禮，恍恍惚惚的走了，來了！來了！終于來了！

    雖然大部分飯食都被端到了劉成那邊，但他們這里還留了一小部分，雖然不多，可就著湯面，老老少少也吃的很是香甜，阿張把榆錢雞蛋里的榆錢撿出來自己吃，專用雞蛋喂兒子，劉家的這個男孩今年剛滿周歲，長出了幾顆牙，很是能吃一些東西了，對他全家自然都寶貝，但他也不是時時都能吃到雞蛋的，所以阿張喂一口他就吃一口，阿張喂的慢些他就不滿的抗議。劉燦在旁邊看了，心不由得就是一緊。

    這個晚上劉成喝了點酒就留了下來，劉燦算著時間來到了他的房間，阿張去王氏那里給兒子喂奶了，劉成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看到她有些疑惑：“你來做什么？”

    “阿耶，是不是又快要打仗了？”

    “你怎么會這么想？”

    “女兒又不是傻的，前幾年的事雖然沒波及到咱們這兒，可事后也有傳聞，那一次阿耶就差點要去打仗。當(dāng)今圣人不就是因為這個才登基的嗎？”

    上一次皇位交替的時候沒有出什么大亂，但那個新皇帝卻沒當(dāng)多久的皇帝，不到一年就被廢了。原因就是他要給一個節(jié)度使搬家，那個節(jié)度使就是他的義兄，現(xiàn)在的皇帝，他那道圣旨一下，那個節(jié)度使立刻起兵造反，攻陷了洛陽，成了現(xiàn)在陛下。

    當(dāng)時她還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在她的記憶里只有河?xùn)|節(jié)度使石敬瑭造反的事——沒辦法，燕云十六州實在名氣太大，別說她還是擔(dān)任過河南一代的地陪，哪怕對歷史沒有太多了解，只看看電視劇也會知道這個的。

    據(jù)說當(dāng)時石敬瑭和后唐皇帝相互猜疑，石敬瑭為了試探皇帝，就主動請辭。在他想來，如果皇帝還想安撫他呢，必然是不會同意的，如果對他真有猜忌，就會同意。果然皇帝早看他不順眼了，一接到他的辭職書，立刻大筆一揮準(zhǔn)了，石敬瑭那邊也沒馬虎，立刻起兵造反，一開始他是打不過后唐的，但這個早先早先還被夸為謀略超人，驍勇善戰(zhàn)的大將其實超級不要臉，眼看被包圍的不行了立刻實行了早先的計劃，割讓燕云十六州，向契丹求助，至此造成了中國二百多的年的苦難屈辱。

    她不知道在石敬瑭之前還有一個人被逼的造反，最后也當(dāng)上了皇帝，原本還以為是歷史哪里出了差錯，現(xiàn)在看來是沒差了，可是，當(dāng)今皇上你在做什么啊，你自己都是這么上位的，怎么還這么不小心?。?/br>
    你覺得石敬瑭實力不足，造反也不可能成功？有沒有大局觀??！

    “節(jié)度使位高權(quán)重，可若離開所屬的地方必遭厄運。當(dāng)今圣上就是為此起兵，這河?xùn)|節(jié)度使也絕不會束手待斃。阿耶與張伯伯今日面色都那樣難看，想來也絕對是想到了這點。而且，阿耶是都頭，白叔叔也是都頭，張伯伯卻只是副都頭，雖然是騎兵副都頭，可從品級上卻是要比阿耶和白叔叔都低一些的，阿耶與白叔叔事先都不知道，張伯伯卻得了消息，是不是要調(diào)他們?nèi)デ熬€？”

    聽她前面的話劉成還沒什么反應(yīng)，畢竟節(jié)度使不離地方，離必亂這樣的事可以說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劉燦雖然還小，表現(xiàn)卻一直不俗。早早就知道要學(xué)習(xí)看書，現(xiàn)在雖然是武人當(dāng)?shù)?，但因為家學(xué)淵源，劉成并不會看輕讀書之人。他自己在這上面沒有多少心思，卻會盡力的幫劉燦搜集書本，在這點上，王氏也非常支持，一開始就是她教劉燦讀書識字的。

    “大娘子天生聰慧，若在太平年間必名震四方?！蓖跏喜⒉凰闶裁床排贿^也就是識得一些字，但這在這個時候已經(jīng)很是難得。盛唐時期，賣炭翁都能隨口吟哦，而經(jīng)歷這些年的變亂，民間早已沒有了當(dāng)時的文采風(fēng)流。不說女子，就是男子十有八九也是不識字的。所以王氏的話就成權(quán)威了，劉成也因此對劉燦要高看兩眼，平時也不把她當(dāng)一般的孩子看待。但他怎么也沒想到劉燦竟還能說出后面那番話！

    的確，張振比他和白錢更早收到消息就是因為騎兵要調(diào)動了！

    “你大母說的果然沒錯，我家大娘子不是一般的聰慧。不錯，你張伯伯收到了消息，要早做準(zhǔn)備，正式的調(diào)令恐怕就在這兩天了?！?/br>
    劉燦想了想：“阿耶，你與張伯伯關(guān)系如何？”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我與你張伯伯錢叔叔情同手足，平時以兄弟稱呼，你張伯伯年齡最長，對我與你白叔叔一向照顧?！?/br>
    劉燦直直的看著劉成：“阿耶莫把我當(dāng)普通孩子哄騙，張伯伯固然不錯，但要說到照顧父親與錢叔叔，卻是不見得?！?/br>
    劉成皺起了眉：“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勢利？你張伯伯不過是副都頭，俸祿本就不高，又有三個孩子要養(yǎng)自然比不上你白叔叔出手大方，可你看他哪次來是空了手的？”

    “阿耶莫怒，女兒并沒有說張伯伯不好，不過女兒與張伯伯并沒有太多來往，對他并沒有太多了解。而女兒下面要說的話關(guān)系重大不得不問個仔細(xì)，阿耶，此次變故還不同于上次，卻是要仔細(xì)衡量的。”

    見她說的慎重，劉成也上了心，他想了想道：“我還未當(dāng)上都頭，就與你張伯伯認(rèn)識，這些年他從未有負(fù)我的地方，平時往來，也當(dāng)?shù)蒙虾竦馈４竽镒?，你雖有見識卻要知道這人與人往來不見得就要經(jīng)歷什么波折，有的時候就是說得來，和脾氣就好?！?/br>
    劉燦點點頭，劉成說的她其實也知道，一般人交往，哪有那么多背叛利誘舍身的，平時往來也就是對脾氣。至于說算不算生死之交，那真要遇上生死之事才知道了。

    “那女兒下面這番話，阿耶要不要告訴張伯伯就要阿耶自己衡量了?！眲N暗暗的吸了口氣，“敢問阿耶，若這次戰(zhàn)起，結(jié)果會是如何？”

    “雖然可能會有些艱難，但應(yīng)該還是朝廷勝的面大。那河?xùn)|節(jié)度使雖然也是個善戰(zhàn)的，可朝廷這邊也不是沒人，張公、楊公皆為能戰(zhàn)之人，當(dāng)今圣人又不是不知兵事，會如此做，必是早已有所準(zhǔn)備?！?/br>
    “阿耶說的雖然有理，卻是估算錯了，這一次，朝廷是一定會輸?shù)摹！?/br>
    “為什么這么說？”

    “父親忘了還有契丹嗎？若是被大軍圍困，河?xùn)|節(jié)度使是一定會向契丹求助的，若是契丹在那時出手，朝廷又拿誰來擋？”劉燦看著劉成，一字一句，這些話她一定要說，因為他們馬上就要經(jīng)歷第一個改朝換代了！

    第4章 鵝蛋（上）

    雖然現(xiàn)在已過了酉時，但因為已經(jīng)屬于夏天，外面還有些蒙蒙亮。現(xiàn)在油燈還算是一種消耗物品，劉家的日子雖然比早先好過了不少，也是能不點就不點，好在屋里的窗戶是支開的，這房里也還有一些外面射來的光線。

    劉成臉色莫名，呼吸卻沉重了起來。

    契丹！契丹！

    這可以說是任何一個中原人都不會忘了的民族，從后梁到后唐，這個仿佛突然冒出來的，過去從不被漢人眼中的胡人群體突然的就成了他們的噩夢。

    劉成只是一個都頭，可以說是最小一級的軍官，但也知道契丹。他剛才所說的張公張敬達(dá)就是以抵御契丹鐵騎而聞名的。而他們馬上就要討伐的河?xùn)|節(jié)度使石敬瑭早先防御的對象也有契丹——雖然目前只是張振收到了消息，但既然他都被調(diào)動了，他同白錢也有很大的可能被調(diào)動，畢竟他們都屬于一個指揮下的。

    對于討伐石敬瑭劉成沒有什么想法，畢竟這塊土地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親兄弟可以互相打，義兄弟可以互相打，為了地盤、權(quán)利就沒有一天消停的。他沒有什么對錯的概念，就是他是個兵就做這個事，他一家老小也靠這個生活，所以他會努力打，然后靠軍功養(yǎng)活家小。但若是面對契丹、若是面對契丹……

    “若阿耶上了戰(zhàn)場，女兒還希望耶耶能以自身為重?！眲N看著他，慢慢的開口，劉成的目光突然看向她，“什么意思？”

    雖然早做了準(zhǔn)備，但在此時，劉燦還是覺得嘴角發(fā)干，她暗暗的咬了下牙：“若事不可為，阿耶不如以后慢慢圖之……”

    說到這里，她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她從小受到的是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的教育，但她知道那是要分時期的，在此時契丹就是外敵、是外國，而她現(xiàn)在的這番話就是要讓劉成做逃兵……也許還說不上是逃兵，畢竟劉成除非舍棄他們一家老小，是不會脫離隊伍的，他還要跟隨大部隊前進，還要去攻打太原，但盡力而為和應(yīng)付差事還是有區(qū)別的。

    是的，就算她不說，劉成也不見得會為后唐的軍隊拼死效力，但她要說，因為這是一個機會。劉成現(xiàn)在是都頭，但卻是一個有些尷尬的都頭，因為他手下還不到一百人，白錢和他同為都頭，手下就有將近兩百人，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白錢同管城的白指揮為族親，也就是刨除掉個人能力不算，白錢是有背景的，而劉成則沒有，劉家也沒有多余的錢財令他上下打點，他若想再高升，除了積累足夠厚的軍功就只有抓住機會。

    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嗎？是的，劉燦在心中輕輕的說，因為下一次的改朝換代在十年后了。十年之后，她還不到二十，而劉成卻已經(jīng)老了，若他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再升一步，十年之后又會成什么樣子？甚至，他是不是能活到十年后？劉家上下又有幾個人能活到十年后？

    劉成沒有開口，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揮揮手：“你先出去吧?！?/br>
    劉燦張開嘴還想再說什么，但到底沒有說出來。她慢慢的走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本來劉家只有三間房的，一間堂屋，一間上房王氏居住，阿張則帶著他們姐妹住在另外一邊。劉成回來的時候她和劉靜就到王氏那里去睡。這最新的一間卻是去年才蓋好，此時地廣人稀，劉家的院子不小，但蓋房總是有諸多花費，若不是劉成成了都頭，她們現(xiàn)在恐怕還要同王氏擠在一起。

    “阿姐！”見到她，劉靜響亮的叫了一聲。

    “你怎么還沒睡？”

    “我等阿姐回來。”

    “有什么事嗎？”

    “有個好東西要給阿姐?！眲㈧o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手拿出一個小碗，里面赫然是幾片油渣。

    “這是？”

    “早先吃飯的時候我見阿姐幾乎沒吃，就藏了幾片，阿姐快吃了吧?！彼贿呎f一邊吞了口口水，阿張是一個好母親，王氏也不是一個苛刻的祖母，可家里就這個條件，哪怕她們都不吃呢，留下的油渣也是有數(shù)的，劉靜正是饞嘴的年齡，這油渣又是難得吃到的，剛才不知暗暗咽了多少次口水了。

    “阿姐快吃啊?！币娝粍?，劉靜又催了一遍，驀地，劉燦就覺得眼眶一熱，險些要流出淚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劉靜的舉動雖然會令她感動，但也不應(yīng)該會是這樣。她和劉靜相處又不是一天兩天，早知道這是一個雖然有些粗心大意，卻善良老實的好女孩，對她更有一種近乎崇拜的喜愛。她會往劉靜口李多塞一口rou，劉靜會這么對她也不稀奇，可她現(xiàn)在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伸出手，慢慢的把劉靜抱在懷里。

    “阿姐？”

    “沒有事，讓我抱抱你……讓我抱抱你……”她說著，把頭放在了劉靜的身上?；秀崩锼路鹂吹揭粋€女孩義憤填膺的在電腦上打出絕不買日貨的鮮紅大字，看到她掛著德國的相機，用著國產(chǎn)的手機，一次次的帶人去日本，卻一次次的只是站在免稅大廳里旁觀，到最后干脆就拒絕再帶日本的團。她明明可以從朋友那里拿到日本車的折扣，卻買了同等配置下更貴的美國車。

    “你啊，真不知道較個什么勁?！迸笥褵o奈的看著她。

    “總要有些堅持，也許我的堅持不徹底，但總要有些?！?/br>
    而現(xiàn)在，她的堅持呢？就算她再對自己說契丹和日本是不一樣的，可這句話又能騙的了誰？

    “其實，我也就是個自私的人?！彼龓Я诵┳猿暗倪@么想著，她可以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劉家人，但歸根到底也是她自己想過更好的生活。

    這個晚上劉燦幾乎一夜沒睡，她看著黑乎乎的屋頂，腦中紛亂異常，她想了很多，多到她自己都理不清頭緒，但當(dāng)她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亢奮，反而是劉成神情有些萎靡，面色還帶了幾分抑郁。他這份異樣自然被王氏注意到了，后者頻頻看向阿張，阿張搖了搖頭，其實她更莫名其妙。

    劉成并不是每天都能回來，每次回來夫妻倆免不了總要親熱一番，就算趕上她身體不便也會有一些親密的舉動，而昨天劉成卻如同木頭似的躺在哪兒，不僅什么都不做，還不時的翻身，一夜都沒睡個好覺。

    “二郎可是有什么心事？”王氏見兒媳婦那里打聽不出什么，只有開口道。

    “沒什么，只是想昨天張大哥說的那個消息?！?/br>
    “可是又要打仗了？”

    劉成慢慢的點了下頭，看了眼旁邊的劉燦：“恐怕是的。”

    一句話說的王氏也沉默了，她沒有再說什么，而是把自己碗中的一塊雞rou夾給了劉成，劉成連忙避開：“娘，這怎么使得?！?/br>
    “吃吧，你好好的，我們一家老小才能有口飯吃。”

    劉成心中一熱，連忙應(yīng)了聲是，不再推遲，接過了那塊雞rou，用力的咀嚼了起來，神情中也帶了一份堅毅。這頓早飯，是劉燦用昨天剩下的雞湯加了水扯了面做的索餅，這種白面湯面劉家是不經(jīng)常吃的，就算劉成回來也不見得每次都有，算是難得的好飯，但除了最小的劉柱，就連劉靜吃的都有些沒滋味。

    吃了飯，劉成就要歸營了，一家人送他到門口，他突然開口：“大娘子，你同我來一下?！?/br>
    劉燦一怔，跟著他來到了外面拐角處：“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