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怎忍心拒絕?哪怕郭紹覺得這種事實在沒什么必要,和市井刁民計較個什么……但這一點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滿足她?哪怕這點愿望很膚淺。 郭紹毫不猶豫道:“明日中午。你今晚住哪里?” 玉蓮道:“我就住在家里,她們知道你回來了,不敢再過分了?!?/br> 郭紹道:“我不放心。有些人破罐子破摔,智商……腦子又不好使。君子易防,小人難防。但是你現(xiàn)在和我回去的話,又怎么接你……我有辦法了。黃鐵匠!黃鐵匠!” 黃老頭進(jìn)來應(yīng)話,郭紹便告訴他地址,讓他去找羅猛子夫婦過來。 郭紹打算自己也暫時住在這里,明早出去后,讓羅猛子守著。 第三十章 貴人 黃鐵匠正找羅猛子家時,羅猛子一家子正準(zhǔn)備吃晚飯。今晚“湯餅西施”楊氏真是老虎變成了貓,平素的潑辣勁變成了熱辣辣的殷勤,替羅猛子打洗臉?biāo)囊粫汗Ψ?、都不忘背著婆婆和孩子向羅二眉目含春地擠眉弄眼。 羅猛子今夜變成了大爺,大模大樣地坐在凳子上,動都不動一下,舒舒服服地享受著媳婦的服侍。臉也要幫他擦,手也要幫他洗,侍候小孩兒似的。 這樣的好日子真是難得呀!平時都是這湯餅西施兇,對他大呼小叫的,逢年過年遇不到湯餅西施這么溫柔……其實羅二知道她是刀子嘴湯餅心,不過表現(xiàn)得溫柔一些當(dāng)然更好。 羅猛子大模大樣地坐在那里,臉上紅撲撲的,舒服得瞇著眼睛,表情真是賤極了。他把一袋錢拍在桌子上,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金銀疙瘩,黃的白的價值不少。 “幸好你回來了,出去那么久,生意不好做、米又貴,米缸都空了……我和婆婆在家里整天提心吊膽,娃兒天天念你。”湯餅西施可憐兮兮地說。又悄悄瞄了幾眼桌子上的錢物:“這回賞這么多?” 羅猛子道:“大哥分的!這點錢算什么?俺要跟著大哥干更大的大事(紹哥兒與左攸語),等著罷,俺老羅很快就要當(dāng)官了!”他夸張地比劃了一下,似乎想形容是多大的事。 今晚羅猛子已經(jīng)是第一百多次說起他的大哥了,在羅猛子的嘴里,大哥郭紹就是文曲星下凡、武曲星再生,普天之下最厲害的人物。吊打北漢軍第一猛將張元徽,笑扶大周軍最猛大將史彥超納頭就拜,皇親貴胄文武將官無不稱頌……為人方面更是大義為先、百姓爭相傳誦,對兄弟兩肋插刀云云。 他娘聽罷轉(zhuǎn)過頭,弓著背說道:“就你?俺生的你,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別作夢哩,留著晚上作?!?/br> 湯餅西施笑吟吟道:“婆婆,事兒也說不準(zhǔn)呢!人的命里說不定有貴人,遇到貴人,比自個兒能耐中用!” 羅家老娘嘴上說羅猛子不中用,不過只有個獨子,當(dāng)下覺得媳婦的話很中聽,便教訓(xùn)道:“老話說得好,一等忠孝兒郎,在家要孝,在外要忠。你大哥對你好,你也得忠勇為先。” 湯餅西施接過話:“忠是當(dāng)然的,勇的話……你還是要機(jī)靈點,上陣刀槍不長眼,別蒙著頭就沖,聽到?jīng)]?” 羅猛子摸著腦袋道:“二哥猛得不得了,有他在,還有俺老羅沖前面的事?” 湯餅西施道:“聽媳婦的話,不吃虧,我還能說話害你?” 就在這時,黃鐵匠終于找到羅家了。黃鐵匠說話也不是太利索,問明白找對了地方,就說郭紹的女人被鄰居欺負(fù)了,要羅猛子夫婦一塊兒過去幫忙。 “什么?!”羅猛子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有人敢欺負(fù)到大哥頭上?來人吶!給俺老羅披甲,備馬!” 他老娘和媳婦面面相覷,當(dāng)下也不計較,七嘴八舌道:“貴人家的事,咱們得當(dāng)比自己的事更要緊。今晚羅二不是牽了匹馬回來,你去給他把鞍放好……” 羅猛子一邊忙乎,一邊呼天搶地:“大哥的女人被欺負(fù),俺老羅好心痛?。 ?/br> 湯餅西施說變臉就變臉,罵道:“話都不會說,你大哥的女人,你心痛個什么,以后收拾你!” 他老娘道:“羅二意思哩,貴人家的女人,他當(dāng)親jiejie那樣的?!?/br> 羅猛子披上甲,取了大鐵錘,摸著大腦門道:“不行,俺一個人沒聲勢,一定要給大哥把威風(fēng)抖起來!媳婦,你先和大哥家的仆人過去報個信,就說俺老羅馬上就到……俺先去找二哥,把兄弟們就召集起來,大隊人馬殺過去!” 東京的街坊,和唐朝長安已全然不同,唐朝那種封閉式的“坊”已不用,東京形成了以街、道為骨架的城市體系,城里面格局比較開放,天黑了一樣在外城暢行。 羅猛子先找到楊彪,然后找附近的,大伙兒分頭去叫人,人數(shù)越多擴(kuò)散越快。不到半個時辰,一共二十人包括左攸都到了……這小股人馬動員速度之快,恐怕連這個時代最精銳的部隊都自嘆不如。 那些士卒和郭紹兄弟出生入死,戰(zhàn)陣上一塊兒熬過來已經(jīng)形成了依附心理,加上上頭待人不薄,大伙兒都挺擁護(hù)郭紹的,個個積極得很。 沒一會兒功夫,一行二十人騎著馬,雄赳赳地直奔龍津橋,二十騎聚一塊兒陣仗也是相當(dāng)了得,何況馬上的除了左攸全是死戰(zhàn)得生的彪漢。那外城商業(yè)區(qū)一般有點身份的人是不來的,要來也是派人來,何曾有過如此場面?何況天都黑了。 東京人口多,商業(yè)區(qū)在天黑后仍舊有不少人流。人們見得一群騎馬的漢子洶涌而來,無人趕緊避讓,頓時街頭雞飛狗跳一片混亂。 軍漢中有人去鐵匠鋪門面上喊郭虞候,楊彪也喊了一聲“大哥”。 這時大伙兒還沒怎么著,突然羅猛子不知道哪根筋接錯了,猛然大喝道:“誰欺負(fù)俺大哥家的婦人,就是欺負(fù)俺老羅的親娘!”因為他親娘不在這里,一激動就不說親姐了,又喝道,“俺老羅和他沒完!” 老羅臂圓腰粗,肚子大,嗓門也大,一聲暴喝真是響徹云天,恐怕連整個龍津坊都被他的大嗓門震動了。 聽到“親娘”,楊彪也實在受不了了,回頭罵道:“cao!羅二,你娘的真說得出來!” 不一會兒鐵匠鋪的門板被取了兩塊下來,郭紹走出來一看……心道:我勒個去!這么大陣仗要干甚? 腦子里閃過向訓(xùn)一拍腦門說我害了史彥超的畫面,郭紹沒注意也一拍腦門:“我考慮不周了,早該料到會這樣。” “大哥!”“郭虞候!”“大哥!干誰,言語一聲!” “干你妹!”郭紹罵罵咧咧道,“這是在東京!天都黑了,你們這么多軍士私自聚一塊兒,呼天搶地,你們要做什么、你們想做什么?” 這幫軍士皮糙rou厚的,罵幾句一點事都沒有,你是不是對他們好根本不用說,其中有誰聽到“干你妹”,可能幻想了一下羅猛子那粗壯樣子的meimei是什么模樣,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頓時一群人哄然大笑。 郭紹的目光停留在了左攸身上,頓時忍不住斥責(zé)道:“左先生!你竟然也跟著起哄,難道你不懂?” 左攸翹首迎風(fēng),長身而立非常淡定,伸手摸了一把下巴的淺胡須:“主公,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除了羅猛子,大伙兒不僅沒披甲,連兵器也沒帶么?能干什么?” 郭紹這才注意到這個問題,沉下的臉這才微微舒展,抬起雙手道:“諸位兄弟的心意,大哥心里明白了。散了!” 眾人還是不走,嚷嚷著問誰欺負(fù)大哥啊,還有一個家伙脫口說錯了話,嚷嚷道:“誰欺負(fù)大哥的親娘?。俊?/br> 不一會兒,這條街上的官鋪里當(dāng)值的官差都過來了,連臨近幾條街的官差也調(diào)過來圍觀,街頭一片亂象。 ……斜對門的豬rou鋪里,一胖一瘦兩口子躲在門里嚇得臉色發(fā)白,旁邊的小兒一臉臟兮兮的,嘴上掛著鼻涕,作勢就要哭,瘦子急忙捂住小兒的嘴,哄小兒要給他買糖蘿卜。 瘦子跺腳道:“快出去磕頭認(rèn)錯吧,我的親娘喲!你閑得沒事去招惹那些強(qiáng)人干什么!” 胖婆娘壓低聲音罵:“狗生的狐貍精,就知道勾引男人!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是天天在那看,一早起來就瞧,腳尖都墊起來、口水也流出來了,魂兒被勾走了!你有本事,你嫌老娘,去娶個斷子絕孫的回來呀,看什么,流什么口水?” “親娘!”瘦子哭喪著臉,急得咬著牙直跺腳,“我看人家,關(guān)人家什么事?這風(fēng)頭過了,太平了,你怎么打我罵我都行!現(xiàn)在你能不能服個軟?你不看在別人面上,看在咱們家孩兒面上,快去!磕頭,認(rèn)錯!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是性命要緊,還是你那心頭的不順要緊?” “老娘又沒怎么地,還要性命?他紹哥兒就敢隨便殺人了,沒王法了?”胖婆娘一發(fā)愁,臉上的rou已經(jīng)擰到了一塊兒。 瘦子急道:“王法!我沒聽錯?這世道有王法?幾個月前紹哥兒一句惹惱了他,一刀把陳家的砍了,那時候王法在哪里?你到門縫里睜大眼看清楚了再說,那邊是一群兵!你再看清楚,邊上的官差在看稀奇,他們在干什么?” 瘦子說著說著竟然在胖婆娘面前跪下來:“我先給你磕頭,你再去磕頭。我家是不是祖墳埋錯了地兒,娶了你這么個禍星,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么!” 胖婆娘這才嚇住了,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一道縫,忽然見得外面人馬兇兇,一個馬臉彪漢兇神惡煞地立在那里,旁邊還有個大肚皮大腦袋渾身鐵甲的漢子,手里的鐵錘揮來揮去一臉惱怒好像隨時要把人的腦袋瓜砸爛一般。 “俺的娘!”胖婆娘后退了兩步,“俺不去!不去!” 第三十一章 青天大官爺 是夜,郭紹叫羅猛子夫婦留下,羅家媳婦楊氏陪著玉蓮在那破舊小屋里過夜。羅猛子身披鐵甲,手執(zhí)鐵錘愣是在門口侍立了一整夜,郭紹幾番叫他不必這么守著,他卻是不聽。羅猛子拍著胸脯道:“戰(zhàn)陣勇猛俺不如二哥,彎彎腸子俺不如左攸,但俺老羅一定是對大哥最忠心的!” 郭紹見他那么情愿,也就懶得勸了,心道剛才的話叫楊彪、左攸聽到了恐怕還可能讓他們不快。 在郭紹看來,今天簡直就是一場鬧劇。但想想玉蓮那么看重,尋思了一遍,覺得把別人的事……真當(dāng)成一件事,才是實誠的待人。 在外城商業(yè)街一夜無事。次日一早他便去殿前司官署領(lǐng)東西去了,并讓楊彪帶著親兵隊中午到宣德道。 禁軍剛打完仗回來,會有一段時間休整,除了輪流上直的班軍和有司官署,大伙兒暫時都不必去各營兵房。楊彪羅猛子等人自然是處于休整期。不過郭紹一時間沒人可用,只得把自己能調(diào)動的人馬都拉上湊數(shù)壯聲勢;作為內(nèi)殿直都虞候也有一定的兵權(quán),但他剛剛上任,不能為了一點個人的小事就在軍中托大。 內(nèi)殿直都指揮使是王審琦,聽說也是剛升上去不久……高平之戰(zhàn)到晉陽之役兩場大決戰(zhàn)中,不算戰(zhàn)損,光是官家砍的自家朝廷的將領(lǐng)就不下百個,被降職懲罰的也不知道多少;留下的大量空缺,造就了一大批軍中新貴,也是柴榮上臺后重新洗牌整頓軍隊的第一步。 柴榮做事大手筆,至少從上臺后的一系列作為就看得出來,膽識極大,攻略簡單粗暴又極有效。決意親征賭上國運是序幕,接著大量在禁軍中換血是起手;而且看起來事兒還沒完,不是那么容易就安穩(wěn)的。 不管怎樣,反正這個王審琦什么來頭,是什么樣的人,郭紹兩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平生就見過一次,在陳橋驛剛被任命內(nèi)殿直都虞候去“拜碼頭”,前后沒說幾句話。 于是郭紹打算在內(nèi)殿直先低調(diào)一點,瞅瞅狀況再說。當(dāng)然不會為了屁大一點事就去要軍隊。 倒是上午在殿前司領(lǐng)東西時,碰巧遇到了王審琦,郭紹自然與之交談,態(tài)度非??蜌?。 郭紹拿著任命狀去官署,領(lǐng)到了不少東西,官服、甲胄等個人用品,另外還有杖、傘、轎、牌、鑼等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好幾個人幫忙搬運才拿走。郭紹隱約了解過這青傘好像是文官用的玩意,五代十國簡直不講究禮儀的嚴(yán)密,各種東西都有點混亂……不過禁軍武將既然能兼領(lǐng)州刺史,或許這傘是刺史用的?領(lǐng)完了,居然還發(fā)五十貫安家費。 殿前司的一個吏員帶著一群差役把郭紹的東西搬出來,然后遇到了在宣德門外等候的一幫人,便把東西交接了。左攸、楊羅二人帶著親兵十七人,按照郭紹的意思都穿常服,不帶兵器。 左攸干過文官,便在那里分東西,教大伙兒的隊伍位置。 就在這時,忽見馬行街那個方向來了一大群衣甲鮮明的騎兵,個個披堅執(zhí)銳,并舉著軍旗,整整齊齊地向宣德道開進(jìn)。 郭紹站在那里瞧了一會兒,等馬兵走得近了,漸漸認(rèn)出當(dāng)先二人,其中一人不是王審琦么?再看清旗幟,果然是內(nèi)殿直的軍旗。 他忙叫大伙兒讓路,等內(nèi)殿直的主將部隊先過去,并在路邊做好準(zhǔn)備向王審琦執(zhí)禮。 郭紹剛剛抱拳,王審琦就高高抬起右手,示意軍隊停下來。 王審琦從馬上跳下來,徑直走到郭紹面前。郭紹便握拳拜道:“末將見過王都使?!?/br> “哈!郭虞候?!蓖鯇忕荒樞θ?,至少看起來態(tài)度是相當(dāng)和善的。郭紹希望他是真的和善……不過想來應(yīng)該問題不大,二人雖然從前不認(rèn)識,但也沒結(jié)怨,他王審琦不好好地做都使,和自己的副將過不去作甚?唯一注意的不過是此人的品行、性格什么的,就看好不好相處。 這時王審琦又道:“早上在殿前司官署里見到郭虞候領(lǐng)東西,叫人打聽了一下。原來郭虞候這是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去接人???” 郭紹聽罷,心道:這廝好壞暫時不知道,但他一定有點八卦。 郭紹便報之以輕松的笑容:“是,末將是有這個打算呢?!?/br> “哈哈!”王審琦不知怎么很開心,指著身后的一眾騎兵道:“人多才有聲威,郭虞候帶那點人,不夠。這是東班第一都的兩隊人馬,杜成貴、第一都軍使,讓他帶人馬護(hù)衛(wèi)?!?/br> 王審琦后面的青年武將彎腰執(zhí)了一禮。 郭紹聽罷愣了愣,心道:王審琦是上官,算不上巴結(jié)自己,但如此作為必定算得上示好。 當(dāng)下便高興地抱拳道:“這如何使得,叫王都使親自帶人過來。不過是末將的一點私事,算不得要緊?!彼贿呎f一邊稍微琢磨,便干脆地領(lǐng)了好意,“多謝王都使!改日請王都使喝酒以表謝意?!?/br> 王審琦大方地?fù)]揮手,又道:“那我先告辭了,改日到軍營再敘?!?/br> “王都使請慢行?!惫B忙客氣道。 當(dāng)下他的心情好極了!在這五代十國,原本就是個舉目無親的地方,連父母都沒得倚靠,現(xiàn)在王都使都來示好,當(dāng)下心中大爽,覺得道路是越來越寬了! 內(nèi)殿直不是正規(guī)野戰(zhàn)軍,人數(shù)完全比不上通常的一個軍,分東西四班、各兩班。這個東班軍使(一都軍隊的長官,步軍一般設(shè)都頭,騎兵一般設(shè)軍使)杜成貴,本來軍職不高,但內(nèi)殿直一班兵本來就不多,所以他手里一都馬兵還是有點實力的。郭紹保持著上峰將領(lǐng)應(yīng)有的姿態(tài),然后對杜成貴還算客氣。 一眾人立刻從二十來人,猛增到七十多人。隊伍立刻變得浩浩蕩蕩的。轎子是紅頂蓋,四人抬,親兵們穿著常服,搶著抬轎子。郭紹先進(jìn)轎子里換了剛拿到手的衣服,他頓時想到昨天黃老頭的表現(xiàn),換甲胄反而叫老百姓不好認(rèn),很多人不懂得看抱肚甲上方的花紋辨別;反倒是并不那么有權(quán)力的文官官服,老百姓認(rèn)得官服。郭紹便干脆換上了官袍,把漆紗帽也戴上。 換好后剛出來,便讓眾將士哄然大笑。 郭紹不予理會。他是不坐轎的,一般在京城里只見文官、勛貴或婦人坐轎,一個武將懶得坐轎,上馬便走。 儀仗隊伍準(zhǔn)備妥當(dāng),便向內(nèi)城南口朱雀門開拔。朱雀道相當(dāng)寬敞,就算有一大群車馬,也不會占道;不過行人見此排場也遠(yuǎn)遠(yuǎn)回避,不敢擋路。 大伙兒過了龍津橋,向左一轉(zhuǎn),前面的人便敲起鑼鼓來,嚷嚷道:“閑雜人等,回避……閑雜人等回避!” 一隊衣甲鮮亮的鐵騎兵整齊劃一地拿著纓槍開道,接著兩個舉著木牌子的隨后,一塊上寫“肅靜”,一塊上寫“回避”,后面還有牌子,寫的是郭紹的官職。中間郭紹帶著一頂轎子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了商業(yè)街。 這條街根本不是交通要道,哪個當(dāng)官的吃飽了撐的才從這里過。一時間匆忙讓道的、收地攤的把街面搞得烏煙瘴氣。正值中午,街面上的人非常多,有的已經(jīng)匆匆在吃午飯了,都跑出來看稀奇。人們被驅(qū)趕到路邊,街邊一時間擠滿了人。 郭紹心道已經(jīng)搞成這樣了,索性豁出去胡搞一通,當(dāng)下便坐在馬上抱拳對一眾老百姓道:“本官郭紹,新任內(nèi)殿直都虞候、乾州刺史!以前本官就住這兒,可能在場的鄰里不少都認(rèn)得本官,哈!”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哪個當(dāng)官的會在大街上和百姓說這種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