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沒有想到白和睿真的跟林恩提了離婚,白以橙很驚訝,但又有提前知曉的冷靜。林恩看出了她的冷靜,也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就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那天我哥見律師的時候,被我碰到了?!卑滓猿葘嵲拰嵲?,林恩卻脫力一般笑了笑:“你既然知道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小恩,我以為我哥只是這樣考慮,我覺得他不會跟你離婚的。他多喜歡你啊,以前那么費心費力追你,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容易放棄的?!?/br> “可是他親口跟我說了離婚啊,也不承認(rèn)我和他的孩子。為了懷孕,我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結(jié)果他用一句「能不能生孩子他自己清楚」就簡單的否定了我,我真的很痛心?!?/br> “我知道,其實……我哥也有他的苦衷?!?/br> 白以橙知道白和睿在考慮些什么,但是把這些告訴林恩的話,又會違背白和睿的初衷。他們感情的事,她或許不該插手,但是她又不能完全不管。畢竟一個是她的哥哥,一個是她的好朋友。 “我哥做的事,都有他的考慮的,不如你跟他好好談?wù)???/br> 白以橙的勸說,在林恩眼里卻是另一種意思。她失望地看著白以橙,說:“所以你現(xiàn)在還是在幫著你哥哥嗎?現(xiàn)在過分的人是他,要離婚的也是他,為什么你還要幫他說話?” “小恩,不是你想的這樣,你和我哥之間到底有什么問題我真的不清楚,可是你要相信,他還是愛你的?!?/br> “他要是愛我,就不會跟我提離婚了。我下午一個人坐在這,想了很多。想到那時候你請我去你家吃飯,想到你要你哥開車帶我們?nèi)ネ饷嫱?,也想到了那場車禍。我甚至在想,如果?dāng)時沒有出事,我今天,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林恩的話,無意中戳到了白以橙最痛最愧疚的地方,白以橙微微抿著唇,說不出話來。林恩繼續(xù)說:“我知道出事的時候,你哥拼死護(hù)住了我,所以當(dāng)我醒來,我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他。知道他從此失去一雙腿,不能再走路的時候,我也很愧疚,很難受。若是他當(dāng)時沒有先保護(hù)我,也許他受的傷要輕的多。以橙,我們都因為那場意外改變了,我從來不覺得我嫁給你哥是因為同情和愧疚,但是現(xiàn)在我卻想承認(rèn)我不是因為愛情。因為至少這樣,我可以少難受一點?!?/br> “小恩……對不起?!?/br> “從那時到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跟我說了無數(shù)句對不起了。” 林恩本來想說她不怪白以橙,可是現(xiàn)在說這句話,真的有些違心。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忍心開口傷害白以橙,她說道:“算了,都過去了。” “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白以橙關(guān)心地問林恩,“如果沒有地方住,你住我那吧,我那里地方大,我可以照顧好你?!?/br> “你想讓我做第二個蘇奈嗎?” “我……” “我一個人可以,以前蘇奈生孩子的時候,全是你在跑前跑后,她沒有父母,但是我有?!?/br> “你決定回家?” “簽了離婚協(xié)議書,辦好離婚手續(xù),然后回家。也許我應(yīng)該重新做回那個只知道讀書的我,而且——我也不打算留下這個孩子。” 這一次,白以橙是真的震驚了,她從來都沒想過林恩會打算不要孩子。 “你真的決定了?這是一條生命啊,你和我哥愛情的結(jié)晶——” “我和你哥有愛情嗎?就算有,現(xiàn)在要離婚了,愛情也早已消失殆盡。” 林恩說的很云淡風(fēng)輕,好像這根本不關(guān)她的事。白以橙怔怔地看著她,說道:“小恩,你變了?!?/br> 以前的林恩,不會這樣把話說的這么絕,以前她說話的時候很小聲,聲音軟軟的很好聽。可是現(xiàn)在……或許真的幾年過去,大家都變了。 “我變了嗎?或許,我一直都是這樣的?!?/br> “孩子的事,你再考慮考慮吧,如果爺爺知道你要打掉孩子,他肯定會很生氣?!?/br> “孩子是我的,連你哥都不承認(rèn),那又關(guān)別人什么事呢?” “小恩……” “留著這個孩子,只會不斷提醒我,我曾經(jīng)和你哥有過這樣一段婚姻。所以你別再勸我了,婚我會離,孩子,我也不會留。” 跟林恩的交談持續(xù)了很久,無論白以橙怎么說,她都沒有說通林恩。 一個孩子,還沒有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可能要提早離去,想想都覺得殘忍。白以橙無法接受,在跟林恩分開之后,她打電話給白和睿,想知道他知道這件事后是什么反應(yīng)??墒前缀皖5姆磻?yīng)出乎意料,他好像很早就知道一般平靜地說了一句:“這不是你的事,你不要管?!?/br> 自那次發(fā)生意外之后,這是白以橙第一次感覺到無助。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好像有些彷徨。之前為了見邵景淮特意理好的頭發(fā)這會被夜風(fēng)吹亂,在風(fēng)中飛揚(yáng)。 白以橙在想,當(dāng)時蘇奈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她都不舍得打掉孩子,為什么現(xiàn)在林恩就能舍得?是不是一顆心在傷透了之后,就會變狠,變的無所畏懼? 林恩獨自一個人在街上走,其實她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就算離了婚打掉孩子,她也沒有臉回自己的家。曾經(jīng)固執(zhí)地要嫁給白和睿,現(xiàn)在離婚,這要怎么回家面對她那一輩子驕傲的父母呢? 現(xiàn)在她在這個世上什么都沒有,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夏子衫今天下班的早,她在便利店買完水出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在走的林恩,身影那樣落寞,跟那天得知懷孕的她判若兩人。 白以橙很疲憊,之前因為林恩的來電,她不得已地推了晚上跟邵景淮的約會,現(xiàn)在——她格外地想見他。跟那年白和睿出意外時一樣,她急需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jī)給邵景淮打電話,電話沒有響多久就被接了起來。 “喂,你……在哪?我想見你?!?/br> “在你身后?!?/br> 邵景淮的聲音那樣醇厚,立刻包圍了孤獨的白以橙,讓她一下子變的溫暖起來。白以橙錯愕地回頭,只看到邵景淮單手插兜,另只手拿著手機(jī)接電話。夜色之中,他身影修長,把所有的霓虹全都留在了身后。 白以橙第一次感覺到需要一個人時,那個人就立刻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是什么感覺,很安心,很感動,很想現(xiàn)在就過去抱抱他。 邵景淮一步一步慢慢朝白以橙走近,在還有幾步的時候,白以橙走過去,主動地抱住了他。她把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胸膛,側(cè)耳能聽到他剛勁有力的心跳聲。 邵景淮的懷抱很溫暖,有著屬于他的味道,聞著聞著,白以橙突然就想落淚了。 懷里突然多了一個人,邵景淮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他本能地伸手抱住她,卻感覺到她好像在顫抖。 他的心突然揪成一團(tuán),問:“怎么了?” 原本只是想落淚,但聽到邵景淮這樣關(guān)心的詢問,白以橙真的沒忍住眼淚。她掩飾著自己的哭腔,說:“沒什么,只是……很難受?!?/br> ☆、第32章 第二次來邵景淮的家,邵景淮還是給白以橙燒了一壺水,上次相同的杯子,裝著熱水被端到白以橙面前。 白以橙低頭不語,像是有很多的心事。邵景淮在她旁邊的沙發(fā)坐下,不知她出了何事。原本說好的晚餐,卻突然來電話說有急事。邵景淮擔(dān)心她,就一個人跟著她,看著她見了她的朋友,然后再看著她一個人失落地在街上走。 白以橙想著事,把頭靠到了邵景淮的肩膀上,她說:“如果做錯了一件事,是不是真的就很難再彌補(bǔ)回來?” 這個問題邵景淮回答不出來,因為他也有這樣的苦惱,也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動了動喉結(jié),對白以橙說:“或許得看什么事情?!?/br> “晚上……我去見了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嫂子。我哥要跟她離婚,兩個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卻什么都做不了?!?/br> “別人感情的事,一般人都很難插手?!?/br> 提起白和睿,邵景淮的眉頭悄無聲息地皺了一下,但隨即又若無其事般勸解白以橙。白以橙靠著他的肩,動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也對他敞開了心扉。那些都不曾與人說過的心事,在這一刻,她很想告訴他。 “我哥四年前出了一場車禍,我嫂子也在車上。如果當(dāng)時我沒有提議出去玩的話,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要是我當(dāng)時沒有提早下車,或許我今天也像我哥一樣無法再走路,又或許——我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br> 邵景淮聽著白以橙這樣娓娓道來,交織在一起的雙手逐漸變涼,指尖沒了溫度。腦海中出現(xiàn)的是那一天的大雨,每個人都濕透,而他面對傅寧溪的遺體不敢踏進(jìn)一步。 現(xiàn)在他才知道,那天在現(xiàn)場哭得撕心裂肺的白以橙,原來是幸免于難的。 “我知道這場意外是因為我,我一直都很自責(zé),我對不起我哥,也對不起我的朋友小恩。他們應(yīng)該是怪我的,應(yīng)該要怪我。現(xiàn)在他們離婚,我真的很難受……” 白以橙說的每個字都很無力,邵景淮交織著的手分開,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想讓自己溫暖她,但又擔(dān)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冰涼。其實他根本不能溫暖任何人,因為他的血是冰的,曾經(jīng)連心都沒有。 邵景淮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他只能緊緊抓著她的肩膀,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起那一天的慘況。傅寧溪剛離世的那半年,他天天夜里做噩夢,他的自責(zé)和愧疚,不比白以橙少??墒沁@些感同身受,他怎么能告訴白以橙呢? 若是白以橙知道現(xiàn)在坐在她身邊的人就是那場車禍的罪魁禍?zhǔn)?,她又該怎么去接受?/br> “會過去的?!?/br> 邵景淮能說出口的話,也就只有這四個字。當(dāng)初他就是用這四個字來不斷安慰提醒自己,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出傅寧溪意外離世的陰影。現(xiàn)在他想這么對白以橙說,這好像關(guān)于那場意外是,他能對白以橙說的唯一的話了。 白以橙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看著他幽沉的眼眸。邵景淮第一次感覺到心虛,他怕自己隱藏的情緒和秘密被她看出來。他要怎么告訴她,在他終于選擇愛她時,恐懼同樣無邊無際。 白以橙跟邵景淮對視著,許久之后,她抓過他另一只放在膝蓋上的手,問:“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邵景淮沒有回答,只是跟剛才一樣看著她,她笑了笑,恢復(fù)平常輕佻的語氣說道:“你這樣不會安慰女朋友的男朋友,是不合格的?!?/br> “對不起,我不會安慰人。”邵景淮沉了一下嗓子,終于開口說道。 白以橙笑了起來:“沒關(guān)系,你可以學(xué),我有的是時間。” 這句話一說出口,白以橙不知道邵景淮為什么突然暗了眼眸,然后不由分手地將她緊緊摟進(jìn)懷里。他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晦澀的情緒翻涌。 有的是時間,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有時候真相的戳破,只需要一秒,人的離去,也只需要一秒。 邵景淮知道傅寧溪的事,白以橙總有一天會知道,他根本隱瞞不了事實和真相。就是在面對白以橙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原來自己對有些事也會無能為力。 白以橙不明白邵景淮這是怎么了,她困難地透著氣,問他:“你……怎么了?” 邵景淮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抱著她。白以橙這時候突然想起傅遇津以前說過的話,或許邵景淮這時候也想起了因為車禍意外離世的未婚妻吧。大概……她無意地戳到了他心頭的痛。 自己愛的男人抱著她想著另一個女人,白以橙竟然一點也不生氣。如果邵景淮真的如她所想地想起了未婚妻,那么她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畢竟曾經(jīng)她也差一點失去最重要的人,這跟邵景淮比起來,她是幸運的。 此刻她在他的懷里,很想更好的了解他,于是她問他:“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事嗎?” 邵景淮抱著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隨后輕輕放開她,有些躲閃:“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白以橙在微微的發(fā)愣過后,笑了一下:“好?!?/br> 倒好的那杯熱水已經(jīng)涼了,白以橙還是沒有喝。邵景淮送她回到家,就開車走了。白以橙在小區(qū)樓下站了一會,心事重重地回頭走進(jìn)去。 或許有些事,她不該問。她知道跟邵景淮在一起,要承受的東西很多,邵景淮不止一次地提過,可是那又能怎么樣呢,她愛他,他也愛她,就夠了。 在離白以橙很遠(yuǎn)的地方,傅遇津坐在自己車上看著白以橙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手指緊緊抓著方向盤。 他沒有看錯,這么晚送白以橙回來的人,是邵景淮。 邵景淮,為什么還會跟白以橙有聯(lián)系?那個時候邵景淮明明就在嘲笑喜歡白以橙的他,那為什么現(xiàn)在,還要親自送白以橙回家?而白以橙—— 坦誠自己喜歡邵景淮的白以橙,現(xiàn)在的心是否還是沒有變? 準(zhǔn)備給林恩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的蘇奈還沒見到林恩,倒是先見到了傅遇津。 蘇奈拎著大袋小袋,見到傅遇津的時候,有些意外,也有些窘迫。傅遇津走上前,主動替她拿了兩條袋子,說:“找個地方坐一下,我有事情問你。”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痹诳紤]了將近三秒后,蘇奈冷淡回應(yīng)。 傅遇津低頭仔細(xì)地看著她,然后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你?!?/br> 蘇奈看著自己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和面前的傅遇津懸殊的衣著打扮,就說道:“前面有家kfc,我只有二十分鐘。” 今天周末,kfc里的小孩子特別多,蘇奈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把自己拎著的袋子都放到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她放好后看向傅遇津,發(fā)現(xiàn)他好像有些不自在。 “這樣的地方,像你這樣的人,應(yīng)該不適應(yīng)吧?” “你很適應(yīng)?” “經(jīng)常帶孩子來,當(dāng)然——”蘇奈話說一半,立刻打住,換了話題,說:“說吧,你有什么事。” 傅遇津沒有馬上開口,他看著座位前面的兒童游玩區(qū),里面多是四五歲大的孩子,在滑梯上爬來爬去,開心地咯咯咯的笑。他先問蘇奈:“你和你的孩子,經(jīng)常來這里玩?” “這是我的私事,傅先生問多了。” “沒錯,是你的私事。那我就問問我想知道的事吧,白以橙,和邵景淮是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