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媯，你給我停下！”姜之齊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下馬屁·股，他瞧著前面那纖弱的背影大聲喊道：“再不停，我他娘就用箭射你！”好的歹的罵了個遍，可人家還是不停，急得姜之齊口不擇言：“李月華，你這不要臉的賤人，天下除了我這兒，你還能跑哪兒去？！”

    “姜之齊，你這王八犢子，你他娘少管老娘！”蘇媯扭頭喝罵，她的隱忍讓她在戍邊的這些年經(jīng)常沉默，如今痛痛快快的罵出來，真真比喝烈酒還爽利！

    雖說太陽出來了，可融雪時卻更寒冷，淚，汗，冷風(fēng)一股腦地往蘇媯口鼻里灌，她剛想將狐皮脖套往上拉一下，就看見姜之齊出現(xiàn)在她身邊了。

    “停下！”姜之齊的左手控制韁繩，右臂不住揮舞，有幾下還碰到了蘇媯?！霸俨煌Ｏ拢献涌删筒豢蜌饬?！”

    蘇媯心咚咚直跳，她剜了姜之齊一眼，不住冷笑：“你這殘廢別太張狂，老娘可不怕，”

    那個你字還未說出口，蘇媯眼前一黑，只感覺有個重物朝她撲來，不是姜之齊是誰！

    落地的時候，風(fēng)在耳邊輕聲私語，仿佛在哀嘆。

    男人根本舍不得讓她受半點傷，做了人rou墊子，只不過飛奔的馬勢何其兇猛，他們在地上滾了好久，直至蘇媯的腰部撞到巨石上才停下。

    “哎呦?！苯R不住呻·吟，他臉上有許多道被碎石刮破的血痕，額角還被撞起個大血包?！捌吣铮阍鯓恿?，沒事吧?！?/br>
    姜之齊將蘇媯垂下的頭掰正，瞧見她只是臉頰有些輕傷，其余倒沒什么，可能是給摔暈了。

    男人氣地輕拍女人的屁·股，卻寵溺地罵道：“讓你再跑，你瞧老子今天咋懲治你?！?/br>
    怎么 回事，手怎么感覺暖乎乎的。

    姜之齊往下瞧去，赫然瞧見手上全是鮮紅的血，仿佛還在冒著熱氣兒。

    怎么 回事？稍微經(jīng)歷過點人事的都知道這是怎么了！

    “七娘，你別嚇我，你醒醒。”

    姜之齊慌了神，他隱約記起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雪天，當(dāng)時他帶了她去十二樓找辛左，馬車忽然顛了一下，他沒坐穩(wěn)，手肘給頂?shù)剿亲由?，那會兒她流了好多血，可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多、這么紅。

    后邊的金子、劉能等人終于追來了，他們瞧見這白的雪，紅的血，都愣住了，竟忘記去套三爺和夫人騎的馬兒。

    金子哇地一聲嚎啕大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馬的，摔下來的？滾下來的？他只看到娘親流了好多血，而且仍在流，他還看到是爹撲倒了娘。

    “娘！”金子使勁兒搖他母親，可母親臉色比地上的雪還白，連動都不動一下。金子看見他爹還愣著，火氣更大，不由分說地就撲打：“你這混蛋，你害死我娘了，我要殺了你！”

    許是太疼了，又許是金子在搖晃，蘇媯竟醒了。

    她感覺自己的下身仿佛被泡在一攤暖烘烘的熱水里，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能聽見周圍有好多焦急的聲音一直在叫她：七娘，夫人，娘……

    “七娘，你再堅持一下。”姜之齊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抱著蘇媯往 回塔縣跑，他恨自己，他又傷害了她一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好好的，求你了，我求你了！”

    蘇媯用余光看到自己剛才倒地的地方，紅的觸目驚心，好似還有些血泡沫，在陽光下真好看。

    沒了……全都沒了。

    她咬牙，用最后的力氣喊：“為什么會這樣！都是怎么了！”

    第176章 懦弱

    兩日前

    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因為有雪的緣故，倒不必點燈，其實只要有個人可以與自己相互依偎，就算世界再冷，那總有一片心是暖的。

    “九哥，你說我的鼻子會不會被凍掉？”不語雙眼輕閉著，唇角勾著抹甜笑：“要是真的凍掉了，你會不會把你的給我安上？”

    “我的？”元輒畢竟是外族之人，還不太會用精巧的漢語來表白動人的情話，想了半天才吭吭哧哧道：“我的牛一般的大鼻子給你？那可不好，你的臉跟鹿一樣小，是萬萬裝不下的。”

    “呸?！辈徽Z扁著嘴兒，嗔道：“老拿人家和畜生比?！?/br>
    元輒寵溺地揉了揉女孩的頭，將她的細(xì)腰摟的更緊了，兩個人同裹一件大氅，同騎一匹馬，同行在漫漫雪中，雖不知前方有何風(fēng)險，可貪得片刻歡愉，那也是極好的。

    男人嘴里呼出的氣噴在她耳邊，熱熱的，癢癢的。不語不自覺地扭了下身子，聲細(xì)如蚊：“你離我太近了。”

    元輒裝作沒聽見，笑著又貼近了許多：“什么？你讓我親親你？”元輒如蜻蜓點水般吻了下不語的耳尖，將下巴抵在女孩的肩上來 回研·磨，笑道：“真痛快，咱們總算甩開羅子嬰那塊狗皮膏藥了，現(xiàn)在我想抱你就抱，想親你就親?！?/br>
    “你這人怎么這么討厭?！辈徽Z佯裝扭了下身子，小手輕撫上自己有些燙的臉頰，轉(zhuǎn)而又掐了下元輒的大腿，嗔道：”你這人太壞了，把我這個名門淑女都引逗成野丫頭了。”

    “你們漢人女子有太多規(guī)矩，不過，”元輒抓住不語的小手，笑道：“你跟她們都不一樣，敢愛敢恨。嗯，我打個比方，”元輒想了想，恍然笑道：“你就像我們草原上的野馬，那種有聰明大腦的馬?！?/br>
    “哎呦，你怎么罵人哪。”

    不語粉拳揮舞，扭身想要捶打男人，誰知一只冰涼的唇卻向她壓下，濕熱的舌尖撬開她的貝齒，想要掠奪掉她口中所有的空氣。

    男人的手自然地劃到女孩正在發(fā)育的胸，一點點地發(fā)力揉搓。

    “九哥，別?！辈徽Z按住元輒的手，她仰頭看這個棱角分明的英俊男人，輕喘道：“這里太冷了，等到了青州再。”

    元輒顯然還在意亂情迷中，他低下頭，隔著厚重的棉衣咬女孩胸脯，呢喃道：“反正是遲早的事，你讓我先過過癮?！?/br>
    “想要過癮？你瞧我的?！?/br>
    不語忽然捧住元輒的臉，深深地印上一吻，倒把個大男人給親的懵住了。

    不錯，她雖說是漢人，但她同樣是大名鼎鼎韓度先生的女兒。她同爹爹一樣，不喜歡被束縛；可她又同爹爹不一樣，她遇到喜歡的男人，會抱他更會熱烈的親他。而爹爹卻因虧欠姨娘，放棄了畢生摯愛－蘇嬋阿姨。

    每 回爹爹喝的酩酊大醉時，總會哭的可憐：小嬋，如果我早知道會是這種結(jié)局，我一定會對你更好。

    如果，可惜沒有如果，唯一 回不去的，就是過去。

    不語將元輒的手塞進(jìn)她的衣襟里，她滾熱的胸膛因為冰涼的手而顫抖不已，她急劇地喘息著，對元輒道：“我喜歡你，九哥。”

    元輒沒想到不語竟然會這般大膽，可他是草原上自由的鷹，他又怎么會不解這溫柔的花？

    男人的手如同一只游魚，在女孩柔嫩的身上穿梭，他一把將女孩壓到馬背上，惡狠狠地笑：“真的想在馬背上要你！就現(xiàn)在！”

    女孩用指尖輕輕劃過男人的鼻梁，側(cè)臉，最后勾起他的下巴，挑眉笑道：“你記住，如果有一天你讓我生氣了，我就會頭也不 回地走，再也不理你?！?/br>
    “我，我，”元輒急得話也不會說，他一遍遍地吻著女孩，用實際行動來告訴她，我怎么舍得傷你。

    可正在此時，元輒身子忽然一震，他慌忙直起身子，警惕地四下查看。

    “怎么了九哥?！?/br>
    “好像有許多人來了?！痹m一手抽出長刀，另一手護(hù)住不語的腰，沉聲道：“前后都有?！?/br>
    不語一愣，忙將敞開的衣襟整理好，皺眉道：“怎么這么快，難道他們發(fā)現(xiàn)齊叔被迷暈了？可是，他們怎么會知道咱們走了去青州的這條道?！?/br>
    “來不及想了，快走！”

    那個走字才剛說完，元輒便用刀背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屁·股，狂往前奔。

    呼嘯而來的風(fēng)實在太過凜冽，不語將頭埋進(jìn)元輒的胸膛，只聽得周圍窸窸窣窣之聲不絕如縷，逼得元輒急勒住韁繩，而耀眼的火光瞬時四起，他們被包圍了。

    看清了，果然如九哥所說，前后各有追兵，夜實在太黑，加之叢林中仿佛還有埋伏之人，好似所來之人不下百數(shù)。

    “九王子，請問您要帶我們的楚國公主去哪兒啊?！?/br>
    這個聲音好生囂張，是誰？

    不語定睛望去，只見正前方有個穿著灰黑色大氅的男人，他看上去三十多，鼻下留著修剪地很整齊的小胡子，模樣倒是儒雅清俊的緊，可架子卻大的不行。

    不語忽然想起白日里弟弟來時，說皇上派了王賓來 回塔縣，難道就是此人？

    “你，”不語試探著問：“是不是王賓？”

    王賓嗯了聲，態(tài)度驕矜：“正是下官?！?/br>
    “聽說王大人和家父素有交情。”不語禮貌地點了下頭，笑道：“大人可否賣家父個薄面，網(wǎng)開一面，就放侄女離去？”

    “下官可不敢高攀堂堂楚王和公主?！蓖踬e歪嘴冷笑，手指向身后的馬車，淡漠道：“公主，請上馬車吧?！?/br>
    元輒早在離宮時就見過這個王賓，他不僅是皇帝的寵臣，更與太子是連襟，風(fēng)頭勢力在長安一時無兩。

    “甭跟他廢話，小語，你現(xiàn)在抱緊我的腰！”

    說話間，元輒揮刀而起，而那邊王賓也指揮手下前去迎戰(zhàn)，那原本靜謐的官道瞬間殺聲四起。

    元輒自幼在馬背上長大，加之多年來在戰(zhàn)場廝混，他壓根就不懼這些烏合之眾，手起刀落，傷了幾個人后，他用沾著血漬的刀指向王賓，冷聲道：“我不想動手。”

    王賓是儒臣，雖說也能耍幾下拳腳，可終究不能跟真正的殺神相比，看到這血腥畫面，后背的冷汗直冒。

    “下官知道?！蓖踬e瞧上去倒鎮(zhèn)定自若，他淡淡笑道：“但皇命難為，若和親公主失蹤，不僅下官沒命，想必會牽連更多人，比如姜三爺?！?/br>
    元輒可不理王賓的喋喋不休，他眉頭緊皺，側(cè)身躲過突如其來的鐵·槍攻擊，一刀捅進(jìn)正往前撲的士兵心窩，血登時竄的老高，落下時有如漫天紅雨。

    可王賓卻像沒看見般，繼續(xù)說：還比如，蘇人玉蘇媯兄妹。”

    元輒手緊緊抱住不語，他下手黑，很快就殺出一個缺口。

    心頭正喜，那王賓忽然道：“再比如，元邵會殺了王妃木佳，而皇上也會殺了咱們的楚王爺韓度。”

    這下，馬上的一對男女大驚，二人幾乎同時喝道：“你說誰！”

    “你說誰！”

    元輒大怒，幾乎咆哮：“元邵把我母親怎么了！”

    王賓眼皮跳的厲害，他干笑一聲，并不理會元輒，緊接著大手一揮，立馬有個矮胖的士兵從隊伍中走出，這士兵恭恭敬敬地捧著個木雕小盒子，疾步走向元、語二人。

    元輒臉色蒼白，身子仿佛都有些顫抖，他手顫巍巍地伸向那個木盒子，他怕啊，萬一里面裝的是……

    “九王子別怕，這個盒子其實是給我們公主的?！蓖踬e很是滿意元輒這副神情，他雖說鎮(zhèn)定自若，可卻將袖中用來防身的匕首握的更緊了?！安徽Z公主，您打開瞧瞧，看里邊的東西熟悉不?！?/br>
    不語心咚咚直跳，她嗓子發(fā)干，那股緊張感都快從腦袋里沖出去了。

    盒子異常冰涼，木頭的紋理很漂亮，沉甸甸的，還在往出滲水。

    在盒子打開的瞬間，不語驚叫一聲，竟從馬上跌落到地。她雙眼發(fā)黑的厲害，胃和心臟有如被剪刀來 回地撕扯。

    “爹啊?！辈徽Z捧著木盒子大哭，那里邊不是別的，正是韓度的五根手指頭！斷指被冰封存的很完美，甚至還能看到血絲以及點點白骨。

    王賓瞧見不語這般反應(yīng)，不禁冷笑，傳說中聰明異常的語姑娘，也不過如此嘛。他得意地低頭看著不語，淡漠道：“皇上說了，如果公主看到斷指還不上路，那再次送來的，想必就是別的東西了?！?/br>
    “小語，別坐地上?！痹m下馬去拉不語，他從未見過她這般狼狽絕望，在他眼中，小語永遠(yuǎn)自信驕傲，從不服輸，可是…哎，姜皇帝這招可真高啊，會用韓度來威脅她。

    正在此時，不語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光彩，她笑著抬頭，捧著那木盒想要對元輒說什么，王賓卻猛地開口，讓她沒機會說話。

    “九王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王賓由士兵伺候著下馬，他踏著地上被元輒斬殺的殘肢斷臂，笑著走來：“國主為何在先王死后，接連納了貴國五王子、七王子，還有您的母親為王妃，下官斗膽猜測，國主仿佛還沒有那么好色吧?！?/br>
    說這話時，王賓故意看了眼不語，他猛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已經(jīng)不哭了，甚至將那個木盒扔到了地上，難道她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這斷指時我假造的？不會吧，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沒這么聰明吧。

    元輒站起來，定定地瞪著王賓，并不說話。

    “國主為了控制你們這些厲害的弟弟，可謂用心良苦哪?！蓖踬e臉上的笑忽然收起，他手背到后面去，正色道：“下官知道王子有萬夫莫敵之勇，更知道這些人根本攔不住你，可下官同樣攔不住國主殺了您的母親木佳王妃?！?/br>
    元輒臉色相當(dāng)難看，他握著刀柄的手不住發(fā)力，嘴角也是一抽一抽的。

    王賓一邊看地上的不語，一邊看憤怒的元輒，笑道：“是做個孝子還是當(dāng)個好情人，下官請王子再三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