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待見蘇婉一行人走遠(yuǎn)了,蘇媯皺眉嘆了口氣,嗔怪蕊珠道:“你這丫頭也太多嘴,這話你在我跟前說倒罷,讓她聽了,想必她現(xiàn)在就到太太那兒煽風(fēng)點火去了。” 蘇媯白了眼蘇婉的背影,不屑道:“她還有這毛病啊?!?/br> 蘇嬋點點頭,熟稔地挽起蘇媯的手臂,邊往里走邊笑道:“你忘了?你可是在她手里吃過好幾 回虧,不過這 回可有點麻煩了。” 麻煩?有什么麻煩的。蘇媯忽然想起方才蘇婉奇怪的眼神,怎么一提到王賓這五jiejie就失態(tài)了,有意思。蘇媯眼神發(fā)冷,嘲諷道:“五姐是不是看上王大人了?!?/br> 蘇嬋微微一笑,她湊到蘇媯耳邊輕聲道:“不過她癡心妄想,表哥壓根連正眼都沒瞧過她。” 蘇媯覺得蘇嬋身上好聞的檀香味讓自己難受的惡心,她略躲了下身子,扭頭對蘇嬋笑道:“三jiejie知道王大人來咱們家做什么了嗎?” 蘇嬋的小臉帶著薄怒,眼睛看著前方恨恨道:“還不是益州那些小人鬧的。當(dāng)初他們誣告父親要謀反,朝廷派人來查,結(jié)果什么都沒查到。圣上為了寬慰父親,特意把他調(diào) 回長安,上月才升了從二品的右光祿大夫。這不,這幾日那起小人又上折子了鬧了,表哥常在御前行走,想必聽了什么才來的吧。” 原來蘇照晟 回被調(diào) 回長安是這么個緣故,聽蘇嬋這話,姜鑠還是挺相信這位意國公的,不然在搜證據(jù)時就不會什么都搜不到了。 蘇媯點點頭,她對蘇嬋笑道:“左不過幾個小人物鬧騰,可扯不到咱們這兒?!?/br> “誰說扯不到?!碧K嬋四下看了看,見丫頭們離得遠(yuǎn),這才低聲對蘇媯憤憤道:“本來我和三王爺年前就該成婚,可出了這檔子事,圣上金口一開,把這事暫壓下了。這不一拖再拖,還不知道得到什么時候去呢?!?/br> 蘇媯聽了這話,心里暗笑:更有意思了,原來蘇嬋是姜鑠的準(zhǔn)兒媳,我原先還發(fā)愁沒法接近姜鑠,這不就是個絕佳的突破口么。不對,蘇嬋說姜鑠把她的婚事一直拖,這里邊一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蘇嬋見蘇媯忽然不走了,她雙手在meimei眼前晃了下,輕笑道:“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蘇媯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個婆子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三姑娘,太太剛說了,晚些讓您帶著七姑娘去用飯呢。” 蘇嬋將蘇媯的手抓的更緊了,她轉(zhuǎn)身冷冷地對那婆子道:“你 回去給媽說,我把七妹留我這兒了,明一早再過去請安?!?/br> 看那婆子的穿著打扮,像是個管事的,只見她別有深意地瞧了眼蘇媯,對蘇嬋諂笑道:“太太說有要緊事吩咐七姑娘呢,對了,王大人也在太太那用晚飯呢?!?/br> 蘇嬋不耐煩地?fù)]了揮手,她拉著蘇媯往屋里走,邊走邊冷哼道:“瞧見了吧,定是五妹在太太那兒說了不好的話,想必還和表哥有關(guān)呢。” 看來蘇家這潭水也挺深的,蘇媯此刻滿腦子想的是蘇照晟此番調(diào) 回長安的真正緣由,絕不是表面升官這么簡單,姜鑠在打什么主意呢?如果蘇家完蛋了,那我豈不是白換臉了。 “七妹,我發(fā)現(xiàn)你怎么這次 回來跟以前不一樣了,和我不怎么親了呢。” 蘇媯聽了這話一愣,緊忙拉住蘇嬋的手,做出一副小貓般楚楚可憐之樣,怯懦道:“我剛想著太太會和我說什么呢,才 回來又惹得她不高興?!?/br> 蘇嬋噗嗤一笑,寵溺地摸了下蘇媯的柔發(fā),輕聲道:“橫豎有我呢,不要你cao心。” 作者有話要說: lallalalaalalalala原諒我,藥吃完了。 第15章 王夫人的警告 作者有話要說: 王賓絕對是個毒舌男裝*貨,會把他虐的不要不要的~ps.兒童節(jié)快樂~祝親愛的們永遠(yuǎn)快樂~注1:魏晉南北朝對商人特別歧視,商人出門不能騎馬,不能坐車,甚至穿鞋都不能一個顏色。如左腳紅鞋,右腳得綠鞋,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下等人,只富不貴。 注2:鄭玄,字康成,學(xué)識淵博,遍注群經(jīng),兼及緯書,舉凡《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等典籍他都作過注,張舜徽先生總結(jié)他這方面的成就為《鄭雅》。 注3:大河文中蘇嬋小妞評價鄭玄,實為張三夕先生在《中國古典文獻(xiàn)學(xué)》中評價的鄭先生。 注4:笑靨嫩疑花坼,愁眉翠斂山橫。出自五代·毛熙震《何滿子·無語殘妝澹薄 》氤氳熱水汽打在蘇媯嬌嫩如花的臉上,她仰頭閉眼靠在銅箍子黃楊木的澡盆沿,今日才 回來就惹了王賓,也不知道蘇家太太以后會怎么治她呢。 蘇媯瞄了眼屏風(fēng)上搭著的嶄新衣裳,蘇三姑娘待自己挺好,至少在面上不錯。不知為何,這個長著美人痣的女人總讓蘇媯想起劉神醫(yī)養(yǎng)的那只花貍貓,它把老鼠逮住后百般逗弄玩耍,直到膩了后才殘忍地吃掉。 五年前,李月華看見蘇嬋羞辱蘇媯后,便叫準(zhǔn)駙馬的meimei王若蘭想個損招來教訓(xùn)這個可惡的嫡女。她聽若蘭說,蘇家以前是商人,蘇照晟為了改變自己的身份,花了重金參軍立功,一步步才爬到如今的地位。 那日,長寧公主吩咐尚衣局趕著做出一雙鞋,賜給了蘇嬋。李月華命令蘇嬋穿著一紅一綠的鞋子在長安貴女前行走展示,因為從魏晉起,商人是不被允許穿一個顏色的鞋子。1李月華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大家都嘲笑這個低等人出身所謂的嫡女。非但如此,李月華還攛掇著父皇將蘇照晟打發(fā)到益州。 理由?教女不善,貽笑大方。 按理說蘇嬋該怨恨這個倒霉庶妹,而不是如今的處處貼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事透著古怪,蘇媯,千萬不要被這個嫡姐的偽善給騙了。 沐浴罷的蘇媯換上干凈衣裳慢慢走出里間,她四下打量著屋子,沒有過多附庸風(fēng)雅的古董,也沒熏俗氣的香,這個房里很空,墻上掛著把古琴,剩下的就是書桌和放滿書架的書籍。 正埋頭讀書的蘇嬋樣子很端莊高貴,這還是五年前俗氣的女孩么。 “jiejie在做什么?!碧K媯拄著拐杖慢慢走過去,她看見蘇嬋笑著將筆擱在硯臺上,動作嫻雅而大方,一個人真的可以在短短五年改變這么多嗎? 蘇嬋忙起身扶著腿腳不便的七妹,輕笑道:“上月表哥送來本鄭玄的《三禮注》2,他說是借別人的,所以這兩日我趕忙手抄呢。” 蘇媯大吃一驚,女子讀書本就稀奇,更稀奇的是蘇嬋竟讀的這般深。當(dāng)日韓度曾給李月華說過,鄭玄可能是自漢到今以來最偉大的經(jīng)師,只不過現(xiàn)如今很少有人能懂。 “jiejie怎么看鄭玄?” 蘇嬋的指尖輕輕滑過書頁,她滿足的表情就像貪婪的女人看見了珠寶一樣,只見女孩儒雅笑道:“鄭玄治經(jīng)書,能超越兩漢今古文之爭,破除門戶之見,兼收并蓄,是很了不起的3。咦,meimei向來厭惡我讀書,怎地出去了一趟就轉(zhuǎn)性了。” 了不起,一個女子有如此見解,豎冠男子聽了都得汗顏。蘇媯此刻似乎明白了為何蘇嬋能改變這么多,腹有詩書氣自華,一個人若真能自得其樂在經(jīng)典中,那么她身上的嫉妒和自以為是的俗氣必然蕩然無存。 蘇媯忽然有些喜歡這個三姐了,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笑,對蘇嬋道:“jiejie得空了也教我讀這些好書,也讓我長長見識?!敝懒诉@些,以后和韓度說話,許就能說到一起了。 “先別急著讀書?!碧K嬋隨手從旁邊椅子上拿起個青里雪氈斗篷,她仔細(xì)地給七妹系上,微笑道:“現(xiàn)在得去太太那兒了,不然她又得絮叨你了?!?/br> ********************* 蘇家當(dāng)家夫人王氏和老爺住在一個院子,王氏出身士族之家,自然帶了些尊貴的傲氣,除了自己的孩子,姨娘養(yǎng)的她從未放在眼里,比如老五蘇婉,老七蘇媯。 和女兒蘇嬋不一樣,王氏是個講究人,屋子極盡奢華,紅木家具,官窯燒出來的瓷器,立柜里還擺著兩個西洋黃發(fā)躶。女琺瑯瓶。 外屋靜立著十來個婆子丫頭,只聽得洋玩意擺子鐘敲了聲響,眾人才將菜品依次往里送。在旁邊伺候擺菜的是兩個年輕的女人,蘇媯不知道她們是誰,但以前聽老師講過,民間媳婦兒是要伺候公婆的,那么她們有可能是王氏的兒媳了。 王氏坐上首,依次是她的外甥王賓,女兒蘇嬋,庶女蘇婉,蘇媯。 晚間的飯普通的緊,紫梗紅豆米粥,幾碟精致小菜,一碗牛乳酪而已。王氏自蘇媯進(jìn)得房門就沒和她說過一句話,這個女人看起來四十多歲,因過瘦顯得面皮松弛,她兩眼都在她女兒和外甥身上,待菜肴都擺齊整后,王氏抬頭對一個梳鳳髻,戴著金翠鳳凰的年輕媳婦笑道:“你 回去和仁義用飯吧,這兒不要你伺候了。” 仁義?聽張公公說起過,蘇家長子名仁義,那么眼前這個帶金鳳的媳婦想來就是長媳大奶奶萬氏了。萬氏中等身量,尖下巴塌鼻梁,倒也不難看,只見她瞅了眼蘇媯,又瞅了眼王賓,輕笑道:“七meimei以前的衣裳都燒沒了,如今 回來總不能老穿嬋姐兒的,要不讓匠人給她再裁幾身?” 王氏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但畢竟是蘇家當(dāng)家夫人,該有的氣度還是要有的,這下,王氏才肯屈尊看了蘇媯一眼,點頭微笑道:“你不說我倒忘了,從我這里支銀子吧?!?/br> 蘇媯冷笑一聲,她白了一眼往出走萬氏,這女人看起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事事周到,誰的面子都要賣。蘇媯略扁了扁小嘴,卻猛地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的王賓嘴角含著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女孩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王賓這人聰明絕頂,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難道開始懷疑了嗎? 不行,不能心虛。 蘇媯深呼了口氣,她抬頭正面王賓,對這個男人故意微微一笑。誰知就是這一笑,竟驚艷掉王賓將手里的勺子,湯濺出幾滴在男人的臉上,所有人都望向失態(tài)的王賓。 “賓兒,可是這湯太燙了?” 王氏早都將一切看在眼里,她故意說出這句話給王賓個臺階下,誰知這王賓竟直愣愣地看著蘇媯,勾唇笑道:“不燙,是七妹笑的太美了?!?/br> 蘇媯上下掃了王賓一眼,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這么輕佻,看來李月華不止眼瞎,心也瞎,竟然信了這種人的花言巧語。蘇媯端起手邊的清茶啜了口,慵懶笑道:“不知王大人在御前見了德妃娘娘,是否也如此呢?” 這話說的王賓立馬面色大變,他俊臉生寒,也只是一瞬,這個男人又恢復(fù)了儒雅翩翩之狀,他點頭笑道:“七妹為何對德妃如此有興趣,仔細(xì)一看,meimei的儀態(tài)有幾分和娘娘像呢,一點也瞧不出是個庶女。” 蘇媯心頭仿佛被人猛敲了一悶棍,手里的茶杯忽然從手中脫落掉到裙子上,跟前的蘇嬋忙掏出帕子給meimei擦,邊擦邊小聲道:“你究竟怎么了,快別說了,表哥可不是好惹的?!?/br> 他看出什么了嗎?他看出我是李月華了嗎?蘇媯狠狠地將自己的腿掐了下,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慌,姜鑠絕對不會讓元蘭的身份天下大白,世上只有一個李月華,那就是元蘭,王賓他什么都不可能知道,他只是在嘲諷我庶女罷了。 蘇媯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扭頭對跟前默立已久,一臉病色但容貌絕美的年輕媳婦冷冷道:“愣著作甚,還不拿帕子來給我收拾一下?” 那年輕媳婦眼里好像多了些晶瑩的東西,她都快要哭出來了,而在這時,王氏帶著些許嘲諷的口吻對那年輕貌美媳婦笑道:“何姨娘,沒聽到七姑娘說話么,快去伺候呀。” 何姨娘,這個一直在跟前端茶遞水的女人竟然是蘇媯的親生母親何姨娘!如果現(xiàn)在一個人都沒有,蘇媯真想狠狠地抽自己幾耳光,你究竟怎么了,言多必失你忘了?雖說何姨娘在太太小姐跟前就是個下人,可于情于理你蘇媯作為親生女兒,你都不能當(dāng)著眾人的面給你親娘難堪。 何姨娘弱的看起來隨時都會倒下,她艱難地蹲下身子給女兒擦凈裙子上的茶汁,她長得可真美,笑靨嫩疑花坼,愁眉翠斂山橫4,即使憔悴得兩頰都凹進(jìn)去了,但就像個病西施一樣,有這樣的娘,難怪能生出蘇媯那樣的禍水。 蘇媯心疼這個卑微的女人,她的手輕輕地附上何姨娘拿著帕子的手,一滴母親guntang的淚讓蘇媯徹底卸去渾身利刺,她在心里暗暗起誓,此生必要讓何姨娘享盡榮華富貴,替死去的七姑娘盡孝。 這頓飯眾人都食不知味,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老五蘇婉雖一句話沒說,但她卻將一切看在眼里,嫉妒開始在心底瘋狂蔓延。而王氏的目的達(dá)到了,她就是要給蘇媯母女難堪,她要用這種無形的壓力來告訴蘇媯,你打根子里就是卑賤的跳梁小丑。王賓呢? 待眾人都散盡了,王氏留了外甥說梯己話。 “嘗嘗鮮,這是從益州老家捎來的?!蓖跏嫌眉?xì)銀簪子給王賓挑起塊切好的貢梨,摩挲著外甥的背,和藹笑道:“我的兒,難不成真讓五姑娘說準(zhǔn)了,你看上七丫頭了?” 王賓此刻正想著方才蘇媯的輕笑,那迷人之樣就像小貓的爪子,撓的人心般癢癢。只要是個正常男人,見了這妖精似的蘇媯估計都會生出個想法,把這個尤物藏在自己后宅,然后夜夜摧殘她的嬌艷。 “賓兒?想什么呢,問你話怎么不說?!?/br> “哦,在想折子的事呢?!痹撍?,怎么老想起那個不尊重自己的女人,王賓搖頭笑著 回姨母的話:“看不上,七妹雖長得比尋常姑娘齊整些,但說句實話,但她連給我做妾的資格都不夠?!?/br> 第16章 鳳子龍孫 更深露重,萬家燈火,倩誰家娘子,□□添香? 蕊珠在前面打燈,蘇嬋攙扶著七妹往院里 回。下臺階時,蘇嬋貼心地幫meimei提起沒在地上的裙子,嘆了口氣嗔怪道:“蕊珠說你今兒 回來在門口當(dāng)著眾人面給表哥難堪,起初我還不信,可今晚我卻親眼瞧著了,頭一 回見面,他究竟得罪你什么了?!?/br> 蘇媯停下步子仰頭望天,她將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點的篤篤作響,今天是十六,都說十五的月兒十六圓,韓度,我有些想你了。 蘇嬋將七妹的斗篷往緊圍了下,無奈嘆道:“又不說話了,你出了趟遠(yuǎn)門 回來可是中邪了,不知道心里裝著什么事?!?/br> “三jiejie,你說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那里的人會不會和我們看一輪月?!?/br> 蘇嬋她順著meimei的眼睛望向天空,月皎如銀,夜涼如水,不知哪個院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簫聲,一陣清風(fēng)吹來,檐上掛著的紅燈籠搖晃著憂傷,蘇嬋嘆道:“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當(dāng)年老杜寫下這千古名篇,世人只道讀來詩圣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面,又有幾人知道,詩里夫妻二人天各一方,卻共同守著一輪月的凄苦?!?/br> 鼻子為何沒來由的酸楚,蘇媯 回頭看到柔和的月光打在蘇嬋臉上,曾經(jīng)俗氣的三姐此刻竟有種干凈的純美,只是她眼神迷離,仿佛在思念某人。 “jiejie,”蘇媯笑著問道:“你在想明月下的誰?” 蘇嬋搖搖頭輕笑了下,她扶著meimei往 回走,偷偷將一顆淚留在夜色中:“在想一樽竹葉青?!?/br> 香霧云鬢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傷心月,天涯漸遠(yuǎn),紅塵醉客,都是斷腸人。 回到院里,蘇嬋吩咐上夜的婆子將院門插好,她親自將蘇媯送到臥房門口,眨著眼睛對meimei神秘笑道:“快進(jìn)去吧,早都知道你想她了?!?/br> 房里是誰? 那扇門仿佛被時光鎖了好久,久到打開的瞬間被亮光刺痛了眼。李月華的母后很早就沒了,父皇對她再好也換不 回個娘。在無數(shù)個夜里,她害怕地將頭埋在被子里,她好想讓天上的白胡子老神仙把她送 回過去見母親,哪怕看一眼就夠了。 蘇媯見何姨娘即使捂著嘴咳嗽的厲害還滿眼含淚地看著她,如果母后還活著,她見女兒受了這么多委屈,想必也會這樣吧。對不起蘇媯,我偷了你的臉,但我不忍心拒絕你的母親,原諒我,讓我替你盡孝吧。 “別哭了?!碧K媯將哽咽吞進(jìn)肚子里,她愉快地轉(zhuǎn)了個圈,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您瞧,我這不是好好地 回來了么。” 何姨娘站起的猛了,她扶著額頭在原地?fù)u晃,蘇媯見狀,忙扔了拐杖奔過去扶著母親慢慢坐到床上。她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淚奪眶而出,她跪地將頭埋在母親腿上,連聲哭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誰?何姨娘,還是無辜死去的蘇媯。 “傻孩子?!焙我棠镆部蘖?,她將女兒臉上的淚珠兒拂去,輕聲哄道:“你還不是為了給我尋醫(yī)才遭罪的,說到底都怨我這死不死活不活的身子?!?/br> 尋醫(yī)?是了,當(dāng)日見蘇媯時,那女孩確實說自己是出來替母親求醫(yī)來了。 蘇媯恢復(fù)了些冷靜,她依舊不敢抬頭看何姨娘,只是順著母親的話道:“是女兒不中用,走的好好地給摔下山,神醫(yī)沒找到,還累得娘因擔(dān)心我,病更重了。” 何姨娘摩挲著女兒的柔發(fā),輕笑道:“我知道我的女兒一定不會有事,你可是鳳子龍孫啊。” 鳳子龍孫? 蘇媯驚嚇地一把推開何姨娘,女孩警惕地看著在燭光下綽約貌美的婦人,她怎么知道我是鳳子龍孫的,是蘇媯給她托夢了?還是我殺了她女兒的事敗露了,她想要把我怎么樣。 “七七,你怎么看起來很害怕啊,是娘說錯什么了嗎?” 蘇媯感覺自己袖子里的手在不斷冒著冷汗,糟糕,方才激動之下將拐杖扔了,萬一這女人拿出個刀子殺自己,連個抵擋的東西都沒有。不對呀,何姨娘如果知道真相,她不應(yīng)該是這種表現(xiàn)。 蘇媯咽了口唾沫,她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何姨娘,試探著問道:“您方才說我是鳳子龍孫,何出此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