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ba探測儀顯示此處濃度最高?!碧K洛皺眉道:“但這種東西只能探測單向信號,多維度信息就應對乏力了。所以還是要你來看看。走廊里散布的元素是不是這里出來的?” 如果是在平日,林簡大概只能搖頭說還是另請高明,自己也不是謙虛。但此刻他的耳目靈敏了何止百倍,走廊里的每一絲細微聲響都纖毫畢現(xiàn),清晰得就像近在耳邊。甚至不用回頭也不必施法,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出寬闊空間中暖風流動的痕跡。這些溫暖的風并不是無序混亂的,在他聽覺的世界里,暖風中的氣流被嚴格束縛在了空中虛無的軌道上,彼此之間甚至沒有絲毫碰撞與起伏。它們排列整齊的組成了一道道嚴整而有序的風,前赴后繼地沿著幾條既定的軌跡勻速前進,蜿蜒著吹拂向走廊深處的某處。那里有巨大的氣流在聚集波動,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暖風與空氣,卻沒有一丁點泄露噴發(fā)。 就好像被裝在了無形的橡皮球里。 “我們遇到的ba元素是從這扇門里傳出來的,而且傳播途徑被控制得相當精密,幾乎沒有外泄。如果不是剛好擋在了氣流運送的道路上,ba檢測儀恐怕也沒什么作用?!绷趾喩焓謸崦T板,感受暖風沖擊掌心的輕微麻癢,他望了一眼走廊里星羅棋布的大門:“但ba元素的源頭恐怕不只有這一個。在這間走廊里就至少有三間病房的ba濃度不下于這里,它們也在源源不斷地釋放氣流。這些氣流基本都是受控的,它們?nèi)季奂诹恕呃缺M頭的一間機房里?” 林簡皺著眉頭指了指長廊的深處,就在剛才,他聽到那團巨大的氣流中與不一樣的聲音,好像是某種機器啟動時的嗡鳴震蕩,而且從回聲的起伏來看,這機器的規(guī)模似乎還不小。 蘇洛隨著他的手指望去,片刻后神色中卻有了一絲異樣:“你確定是那里?” “怎么?” “那里是整間大樓的空調(diào)總控系統(tǒng),管道直連每間病房。”蘇洛道:“如果有大量氣流聚集在機房,那在空調(diào)開機的瞬間就可以傳播遍整棟醫(yī)院,這可不是小事?!?/br> 如果從走廊四面八方里吹出的氣流中帶有任何的有害物質(zhì),那么借由空調(diào)系統(tǒng)傳遍大樓簡直可以稱為恐怖襲擊。但目前為止并沒有ba元素對身體有害的顯然證明,而且這種物質(zhì)價格昂貴而罕見,似乎也并不適合這樣大規(guī)模的四處拋灑,理當是另有用意。林簡沉吟片刻,問道:“白林的病房里開著空調(diào)么?” 蘇洛回答:“白林住的是特種病房,專供沒有查出具體病因的重癥患者使用。為了保證病人不受環(huán)境變動的影響,二十四小時都絕對保持氣溫恒定,空調(diào)是肯定不會關的?!闭f到此處他皺了皺眉,旋即理解了林簡的用意:“你懷疑是針對白林設計的?但如果氣流進入了病房,ba探測儀不可能毫無動靜。” 林簡思忖道:“這倒未必,這些氣流被控制得非常嚴密,我們當時離白林太遠,無法檢測也很有可能——病房的空調(diào)出風口一般在哪里?” 蘇洛對醫(yī)院事務熟稔之極,想也不想便給出了答案:“為了保持病房空氣的負氣壓,空調(diào)出風口都是圍著病人的頭部層半圓形排列。氣流經(jīng)過病床后才會吹遍房間?!?/br> 林簡立刻掏出了通訊儀,撥通了蕭振衣的號碼。 ———— 蕭振衣在接到通訊的那一剎那,幾乎以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你讓我到白林的床邊去?”他驚訝的看了看圍繞著白林的那一堆儀器管道,語氣有點飄:“這怎么可能過得去?” “人過不去也沒關系,”林簡在通訊儀的那頭吩咐:“你身上不是還有幾張撲克嗎?用搬運術飛幾張撲克出去,在他床頭轉一轉就行了?!?/br> 蕭振衣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但林簡卻再不肯解釋一句原因了。他只能摸出一張摻雜了朱砂的撲克,屈指將它輕彈出去。撲克在空中滑行了片刻,隨后穩(wěn)住了身形,開始晃晃悠悠的飛向管道密布的病床。白林躺在床上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的看著這張撲克飄飄蕩蕩的繞過橫亙在半空的管道機械,慢悠悠的飛近了他的床頭。 就在離床頭不過半米遠時,那張小小卡片驟然加速,電光火石間如子彈般迅疾射出,白林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就覺眼前一花臉頰灼熱,那張撲克已經(jīng)嗖地劃過臉龐,筆直插入了他頭邊的靠枕,末端還在微微晃蕩。 這一次變起突然,整整一秒后白林才回過神來驚叫出聲。他對面蕭振衣目瞪口呆,被這叫聲一激才覺出驚恐畏懼,當下拿起通訊儀就大吼:“你特么怎么回事?” 通訊儀對面林簡的聲音也很駭然,語氣尖銳:“我怎么知道你這么不會用法術!不過一個小小的搬運術居然被加強到這種程度,看來病床上真有ba元素——” 話音未落,病房砰的轟然中開,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快步?jīng)_進了病房。他們左右掃視房間,聲音急促緊張。 “出什么事了?” 第97章 陣法 林簡站在高聳的大門下,抬頭仰望門扉上鑲嵌的金屬牌號,一邊將通訊儀放入衣兜。他凝望片刻后終于低下頭來,臉色凝重:“這里溢出的ba元素的確被運送到了白林的病房,他突然展現(xiàn)的神通也應該與此有關。不過當初我們近在咫尺卻絲毫沒有察覺,這些氣流被控制得實在是嚴密。” 蘇洛的臉色也慎重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四周,沉吟道:“這里是為嫌犯準備的病房,沿用的是軍事機密級別的安保,要想進入必須有警方高層的簽字。但這幾天實驗室里頻頻有重大消息傳出,他們估計都還聚集在總部等候……” 林簡沒有回答,他伸出右臂手掌平探,細細摸索門板上冰冷凹凸的雕飾,感受金屬與木料在手掌下起伏。在暖風的包裹下,他的五感神識空前明銳清晰,已經(jīng)鮮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能隱約感受出在金屬與實木下電流的嗡嗡震動與門板中錯綜盤曲的細小零件。從電流與機械的共鳴來看,這扇大門的門禁確實是復雜而精密,沒有進入許可決然無法解開,不過…… 他彎曲起右手食指,以第二個指節(jié)輕輕敲了敲門鎖,再以小指畫圓。片刻后門板內(nèi)吱呀輕響,大門微微顫動,終于向右側緩緩滑開。讓出一個兩人寬的通道。林簡收回手指,回頭招呼蘇洛進門,卻見他面帶愕然,似乎不相信“軍事機密級別”的安保竟如此稀松平常,被這樣不動煙火的全數(shù)解決。 若以實論,這扇大門的封鎖當然是嚴密已極,不但尋??萍际侄螣o法入侵,若換做前幾日的林簡,只怕也唯有徒呼奈何。畢竟他雖然曉得些雞鳴狗盜的開鎖法門,但大多不過是市井小賊下九流的訣竅,至多也只能應付些簡單粗淺的彈簧門栓。但現(xiàn)在暖風吹拂,他的觸感元神靈敏皆遠超以往,施法的效力強出平日百倍不止,而此門又未有辟邪除害的相關布置,竟然被他僥幸一舉成功。不過“僥幸”兩個字聽起來當然頗為刺耳,于是林簡朝蘇洛柔和一笑,回頭徑自邁入了大門。 大門內(nèi)與普通的病房并無兩樣,只是格外的空曠寬闊,顯得病房中間的白色床架格外的小。林簡站在門口四處打量房間里的儀器設施,身后蘇洛擠進空隙,低聲向他解釋:“因為這里的病人情況特殊,所以病房也兼有審訊的作用。為了安置審訊的相關人員,空間才刻意布置得比較大?!?/br> 林簡微微頷首,忽又問道:“這些儀器是什么用途?” 蘇洛掃視四處,皺了皺眉:“基本的檢測儀器是有的,但其余的實在不清楚用途,也許是警方用來監(jiān)視的設備?” 林簡搖頭:“現(xiàn)在病人還在昏迷,警方能檢測出個什么來?更何況——”他伸手一一點過擺放在房間墻角的十幾臺大小機器:“——就算要監(jiān)視,也沒必要把儀器擺成九宮八卦的陣型吧?” 不錯,這間病房里機器錯落排列,看似雜亂而無序,實際卻是隱隱圍成了一個錯綜巧妙的陣型。排列中隱含著玄學的法理。 九宮八卦 蘇洛神色隨之微變:“什么九宮八卦?這里應該沒人懂這個才對?!?/br> “當然不應該有人懂?!绷趾啳h(huán)視四周:“九宮八卦是最粗淺的玄門學問,但要應時而變布置成陣法卻很不容易。如果有人有這個本事,那何必還要舍近求遠,找到我的頭上。而且用機器布陣……” 無論陣法如何千變?nèi)f化,終歸都是利用空間中陰陽的變化流動,將之放大或是縮小。因此,布陣的材料通常都是對陰陽敏感的實物。而金屬隔絕陰陽,天然就能削弱擾亂炁場的流動循環(huán),與布陣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馳。偶爾用之還可以說是別有手段,像這樣全采用金屬機械,簡直與常理格格不入。林簡站在原地皺眉思索,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他下意識朝前邁了一步,想要仔細看個清楚,卻忽聽嗖嗖氣流激蕩的聲音,一陣迅猛的熱風從陣中撲面而至,激得他緊緊閉上了眼。 ——然而在那一瞬間,林簡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已經(jīng)閉上眼了。因為哪怕是緊緊合上了眼皮,病房的場景依然清晰的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就像他沒有閉上眼一樣清晰詳細,只是這浮現(xiàn)在眼前的場景好像被上了一層底色。他“看”到的依然是潔白空曠的房間,但空氣彌漫著一種閃爍的熹微藍光,像霧氣又像沙塵,或者還像飄灑的熒光粉末。但很快林簡反應了過來:自己的眼睛無論再怎么變異稀奇,應該也不會變成一臺新的美顏手機。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又看到了正常的房間。 不,不只是正常的房間。那層暗淡的藍光還漂浮在墻壁與地板的表面,只是不瞇緊眼睛就再也看不清楚罷了。而且并不僅如此,那幾臺堆放在墻角的機器藍光似乎格外密集。還有幾團薄薄的,頗為熟悉的紅霧? 林簡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果然看到了一模一樣的紅霧。 遇日光而成淡紅……不會有錯,這就是生靈的陽氣??蓧遣贿^是幾臺無機質(zhì)的機器,生靈的陽氣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托腮思索了片刻,揮臂鼓動寬大的衣袖,攪動病房內(nèi)安靜沉著的空氣,剎那間空氣被法術催動,前赴后繼的堆疊起巨大的氣團,轟隆隆翻滾到了散發(fā)著紅霧的墻角,而后驟然破裂——被束縛的氣流猛地掙脫了無形的約束,在狹小的堆滿了機械的墻角吹出了凌厲呼嘯的狂風,頃刻之間風如刀割,將機器與管道都吹得微微晃動了起來。 林簡伸手捏住鼓蕩不止的袖口,嘴角有了一絲笑意:墻角的機器體型并不算龐大,從外表而言材質(zhì)也偏向于輕便的合成材料,無論如何體重都不能太高。但就是這樣理應輕巧的小機械小玩意兒,卻能從容抗住他刻意鼓動的狂風? “居然有人在這里用障眼法啊?!绷趾嗋溃骸坝惺裁床辉敢獗豢吹降膯??” 他第二次振動衣袖。這一次沒有風聲也沒有氣流,十幾秒鐘后只聽卡啦響聲清脆,幾塊破碎的玻璃橫斜著擦過大門的空隙,盤旋著飛臨病房的上空。此時正是正午日中,病房間陽光明媚燦爛。那幾塊玻璃互成掎角,將幾束熾熱的陽光分散折射,瞬息照遍了房間的犄角旮旯。 只聽嗤嗤聲輕響,那幾臺墻角的機器的影像如水波般晃動,漸漸幻化作了幾十個盤坐于地的人形。這些人全都是五心朝天的姿勢,僵直蒼白的臉全部向上微仰,原本應該是眼珠的部位全數(shù)上翻,只剩下了一片可怖的眼白??瓷先ズ喼笔且欢芽植榔瑢S玫乃芰夏L?。 林簡仔細打量著這些盤坐的人影,臉色漸漸改變:“這是……” “這些是在上次醫(yī)院事件中昏迷的病人和醫(yī)生?!碧K洛語氣低沉,卻難掩震驚:“中間那幾個是在高大冠聚會時開著機甲襲擊會場的嫌犯——怎么會到這里來?” “應該是為了布置陣法……”林簡啞聲道,在他的眼中,病房依然浸泡在一片微藍色的閃光中,但這次他看清了藍光的源頭:這些閃著微光的顆粒正從那些僵直的人體中不斷涌出,源源匯入磅礴的氣流中循環(huán)往復,最后從他們的身邊擦過,奔向大門與墻壁。 “被活化的ba元素是從這些人體內(nèi)冒出來的。ba元素必須用精氣元神活化,每一粒被活化的ba粒子都代表著一份精氣,而這些東西正源源不斷的涌入白林那邊……”林簡低聲說:“難怪他能支撐起神通用得起法力,原來如此?!?/br> 原來如此——以陣法匯集精氣,以ba元素作為精氣元神的傳導介質(zhì),最后將無數(shù)人的精氣輸送到一個人的體內(nèi)——這間病房里就已經(jīng)堆了整整十八個人,其他病房又會有多少?這么多人的精氣血脈匯聚一身,再加以適當?shù)恼T導推動,說不定就能突破凡人天靈的界限,借此而強壯元神,修成玄法無與倫比的神通境界,甚至達到修道的頂峰——成仙。 林簡倒吸了口涼氣,覺得事情真有些麻煩了。 不過……這么多精氣雜而不純,難道白林可以全數(shù)吸收,不留下一點沖突么? 第98章 破陣 “這些人就是ba元素的供應者,不會有錯?!绷趾喌溃骸八麄兙偷扔谑菬o私奉獻的蓄電電池,將自己的精氣借由活化的元素貢獻出來,再源源不斷地注入白林的身體里。” “……會造成什么后果?”蘇洛臉色凝重。 “白林那邊還暫時看不出來什么反應,畢竟他還在繼續(xù)吸收精氣,就是有什么隱患也會被充沛的精元壓制?!绷趾嗇p聲答道:“但這些電池們……耗盡精氣之后,恐怕不可能活下來?!?/br> 聽到此處,縱使蘇洛都早有心理準備,仍不由長長抽了口冷氣。以這間病房里的人數(shù)規(guī)模判斷,給白林做“電池”的少說也有七八十人。如果全部出事,社會影響之惡劣兇猛,簡直難以想象。哪怕按最樂觀的情況推斷,這間醫(yī)院里的每一個人也都逃不了干系! “有沒有辦法控制?”他沉聲道。 “……有”林簡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錯落的人堆,聲調(diào)卻多了些不安:“要保持精氣的傳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對姿勢環(huán)境的要求都極為嚴格。我不清楚ba元素的傳輸原理是什么,但從這些人五心朝天的動作看,可能也相差不遠。按理來說,只要能破壞他們的陣型動作,傳輸就會自相混亂,從而終止。不過……” 他小心翼翼的提起左腿,舉步便欲向前邁去。誰知這一舉步猶如信號,盤坐在他對面的黑衣男子驟然睜開了雙眼,兩道凌厲逼人的目光從他烏黑渾濁的眼珠中脩然射出,筆直刺向了林簡腳下,幸而林簡早有準備,懸空的左腿順勢畫了個半圓,一個旋身穩(wěn)穩(wěn)落地。那道目光擦過他的小腿,刺得地板鏗然作響。隱約有火星四濺。 林簡大步向后倒退,聲音低沉:“……不過,這么大一個九宮八卦陣,擺出來也不是吃素的啊?!?/br> 九宮八卦的確不是吃素的。就在他后退的這幾秒鐘里,一股淺而淡的薄霧已經(jīng)悄然從陣中泛起,無聲無息的籠罩了僵坐如枯木的大小人形。這層霧氣看起來稀薄得很,卻在陽光下泛著一層兩人極為熟悉的暗黃色。 “尸毒?!碧K洛喃喃道。 “用尸毒籠罩人群?!绷趾嗇p聲說:“無論怎么繞道都避不開呼吸。就算尸毒可以破解,陣法中也必然有后招,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突破……好算計。” 他微微揚起了頭,望向病房里格外高聳的天花板,左手探進口袋,摸出了已經(jīng)播上了號碼的通訊儀。 “既然出口暫時突破不了,那就只有從入口處想辦法啦?!?/br> ———— 蕭振衣已經(jīng)是第五次嘆氣了。他覺得自己從沒有這么心累過。 這幾天以來,警方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被被層出不窮的狀況搞得有些草木皆兵了,所以一聽到關鍵嫌犯尖叫就仿佛是貓被踩了尾巴,無論蕭振衣如何解釋都半信半疑,連白林出來親口保證都不太管用。盤問他們的江飚臉上永遠都是一副讓人郁悶的懷疑之色,好像下一刻就會念什么“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是呈堂證供?!?/br> 總而言之解釋相當麻煩,蕭振衣和白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懷疑一切的江飚相信,他們真的只是在做一個小實驗,而不是突然發(fā)病,或者被未知的歹徒挾持。最后警官們嘆息著收起了錄音筆和檢測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這時,滴滴的通訊儀鈴聲突然響起。蕭振衣皺了皺眉,伸手探入衣兜,臉色卻驟然一變。他在原地愣了片刻,突兀地向江飚道了聲失陪,然后轉身奪門而出——不過這并沒有什么卵用,在他背后病房幾乎是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聽到蕭振衣在走廊里難以克制的憤怒聲音:“你有什么十萬火急的大事?” “你不是在開玩笑?!” “白林這邊——并沒有什么特殊狀況。你確定?” “好好好我照辦,你那邊要拖多久?” “媽的你拖老子下水——有問題我再找你算總賬!” 丟下這句嚴厲的警告,病房門再次打開,蕭振衣快步走到白林面前,神情嚴肅。 “你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他問。 白林不明所以:“還……還好?!?/br> “那就好?!笔捳褚律畛恋攸c了點頭,左右望了一眼擠擠挨挨的警察,猛然伸手攥住白林的衣領,一個甩手就將他遠遠拋了出去! 這一甩變起突然,江飚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風聲刺耳,一股巨大的氣流咆哮著穿過整間病床,將白林裹挾著拋上半空,瞬間就沖出了房門。被這呼嘯聲一激,病房里的警察終于回過神來,張牙舞爪的朝蕭振衣?lián)淙ィ骸澳闼麐屧诟墒裁础?/br> 話音未落,更大的轟鳴聲再次炸響,狂猛的風暴從病房中盤旋著炸開,將笨重的儀器管道雜七雜八連根拔起,最后合成一股枝枝丫丫的長龍四處飛旋,終于撞開房門洶洶殺出??耧L背后人人東倒西歪,只有蕭振衣穩(wěn)住了身形,他扶著墻壁朝亂七八糟的警察們咆哮:“還等什么!追??!” 剩下的警察們面面相覷,終于跟著江飚狂奔而出。 總的來說這簡直是場噩夢,他們一沖出房門就幾乎被眼前的場景嚇了個跟頭。在他們面前走廊完全成了一片的白板,花盆也好窗簾也好甚至天花板上的吊燈也好,就在幾秒之間已經(jīng)成了長龍新的部位,被狂風攪成了一堆破爛。而在這條金屬塑料與泥土的長龍前則是同樣被風暴裹挾著飛翔的白林,此刻他正倒掛著沖向走廊的拐角,沿途留下了凄厲的尖叫聲。 光聽這聲尖叫就夠讓人清醒了。無論這些警察訓練多么有素裝備多么精良,大概不可能與這樣可怖的狂風硬撼。江飚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大聲吩咐手下盡快分散,到醫(yī)院的各處交通要道去守株待兔,并馬上請求醫(yī)院監(jiān)視中心的支援,然后他撥通了林簡的號碼,氣急敗壞地朝通訊儀那頭大吼:“這他媽到底怎么回事?” 林簡迅速答復了他。然后他覺得那聲他媽的真是說早了,應該說你媽了個嗶—— “……所以說跟在白林身后追的就是活化的ba元素?蕭振衣在用法術幫他躲開那些傻逼東西?我們還要要拖到你破完那個狗屁陣法?”江飚形象全失的嘶聲大叫:“你他媽仔細看看——這是ba元素嗎?這是拆遷隊!這他媽是文物保護醫(yī)院!你媽了個嗶——的要我們給你拖時間,你狗嗶——的怎么不聽聽——” 像是為了響應他的咆哮,走廊的盡頭傳來一聲毛骨悚然的驚天悶響,聽起來好像是什么大件的東西被扯了下來。江飚倒吸了口涼氣。 “那里是皇室捐獻的高檔瓷器區(qū),我艸——” “皇室的陶瓷出了事,總比醫(yī)院里暴死七八十個無辜者要好?!绷趾喸谕ㄓ崈x那頭語氣平靜:“文物損壞還可以用法術修補,人死可不能復生,到時候論起功過,哪個更難交代?” 江飚當然知道哪個更難交代,不過他敏銳的抓住了重點:“有法術可以修補文物?” “……沒錯?!?/br> “那就好!”江飚長舒了口氣,心頭一塊巨石落下了地。他馬上翻出微波對講機:“我這就讓控制中心把緊急通道打開……” 哪怕知道了文物與他的烏紗帽都不會有事,江飚的神經(jīng)也很快就到了極限。照林簡的說法,他們的必須阻攔住那道由ba元素催生的狂風,不能讓它接近白林的身體元神。鑒于ba元素威力極大分布太廣,理所當然應該分工合作,其中林簡負責破陣這一責任最艱巨之關鍵任務,蕭振衣負責帶著白林跑路,而江飚和手下負責攔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