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仇恨!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查文斌與玄牝子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態(tài)度,對于這種禍害人間的,只要濫殺無辜,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那也是容不下的。 “李隊長,這件事,還要勞煩你給行個方便,畢竟我們在做事的時候不能像官家那般,至于這個案子要怎么結(jié),我不知道是否能夠說服……” 李成功沉默了一下道:“上頭要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想也只能拿那個女人的尸,就算是她畏罪自殺吧。我們的法律是不會追究一個已逝者的刑事責任的,就有勞查先生了?!?/br> 自他們回村,警察就把那座教堂給圍得嚴嚴實實,為了證明玄牝子所言不虛,找到了包大富進行打聽,終于是鎖定了當年那座耶穌基督像所在的位置。真好就在那間屋子現(xiàn)在的堂屋里,掀開地上的地磚,往下挖了不到兩米深,果然是有一個長約一米左右的小紅棺材,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具早已腐爛只剩下骨頭的幼兒尸骨。殘存的一些卷著的金色毛發(fā)證明了玄牝子所言不假,即使是在白天,整個過程,查文斌仍舊覺得背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接下來便是找那個女人,玄牝子說她已經(jīng)死了,那么究竟死在哪里?這個是他們一直所好奇的,不過找到了這具棺材也給他們帶來了一道線索,原來這堵墻里面有一道中空的密道,順著密道可以直通二樓,鉆進這個密道里葉秋就捂著鼻子出來了。 他皺著眉頭道:“有尸臭,估計才死不久?!?/br> 幾個警察帶著口罩,順著密道打著手電一直往上爬,終究是找到了那個女人…… 整座教堂,查文斌起初懷疑過的一個地方就是房頂,西洋房屋的房頂都是又尖又高的,上面有著足夠的空間可以做文章。果不其然,順著這條密道在房屋的最頂端他們找到了那個女人,女人懷里還抱著一個洋娃娃…… 各種小孩用過的玩具,穿過的衣物,那個女人就蜷縮在那里,她的手腕處有一道割傷,幾乎切斷了整個手腕??梢钥吹贸鏊赖臅r候是那樣的義無反顧,或許這一刻,她終于在那一頭和自己的愛人還有孩子團聚了吧…… 這個女人是值得同情的,她既是一個弱者又是一個殺人兇手,是誰讓一個原本應(yīng)該過著正常幸福生活的女人走到了這一步?她需要發(fā)泄,但是卻把發(fā)泄的對象用在了同樣無辜的人身上。 “尸體要帶回去做解刨嘛?”查文斌問道。 李成功說道:“按照流程是這樣的,法醫(yī)需要開最后的鑒定,我們在現(xiàn)場收集到了一些證據(jù)也會一同帶回去,這個案子應(yīng)該可以了結(jié)了。” “等結(jié)了案把尸體送回來吧,”查文斌道:“她的怨氣太深,留在你們那未必安全,我的建議是拉回去盡快火花,把骨灰送過來,我想把這一家三口給合葬了?!?/br> “那你呢?” “我?”查文斌望著屋外的天色,他聳聳肩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別忘了那個無形的兇手其實一直就在這里,到晚上吧,晚上我會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闭f罷他拿了兩道符出來遞給了李成功道:“無論你信還是不信,我都希望這兩道符始終伴隨著這個女尸,就當是求個心里安慰吧,你是個好警察。” “謝謝,”李成功接過那道符對查文斌說了同樣的話:“你也是個好道士?!?/br> 消息還是不脛而走,村子里已然是一片嘩然。那個女人終于被找到了,而她一直生活在這里從未離開,這座密道一直往外延伸,其中不少地方已經(jīng)坍塌,看得出當年這個洋人設(shè)計之初的巧妙。 包大富拿著祭品本想到村外弟弟的墳頭上燒香磕頭,告訴他大仇得報,可是墳包上的一片狼藉讓他目瞪口呆…… “也太毒了……”包大富一邊哭著一邊收拾著弟弟的遺體,他的棺木被掀翻在地,他的尸體被拖出來暴尸荒野,這究竟是有多大的仇!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查文斌的心里不是滋味,那個女人已經(jīng)讓仇恨淹沒了一切,她甚至把最后的矛頭全都施加在這戶搬進了她的“屋子”的外來者身上。 “我要讓那個女人挫骨揚灰!”包大富懦弱了一輩子,但是這次他選擇不再繼續(xù)懦弱,當聽說查文斌還準備把那個女人重新拉回來安葬的時候,他反對了,而且是激烈的反對! 不光是他反對,那些鎮(zhèn)上的人也都在反對,他們拿著鋤頭,拿著鐵鍬浩浩蕩蕩的開向了那片亂葬崗。十幾年前那批紅衛(wèi)兵毀掉了墓碑,十幾年后的這些人把連日的恐懼與怨恨都加在了那些早已死去的人身上,他們要“報仇”! “查爺,”胖子也亂了,他們正在山崗上尋找那個洋人的墓,可惜沒有墓碑,他們也正在尋找著可能的蛛絲馬跡?!皨尩?,不好了,那些老百姓拿著家伙沖上來了?!?/br> 警察大部分都撤走了,留下的兩三個也僅僅是處于最后的善后工作,他們根本無力阻止這上百號憤怒的人。領(lǐng)頭的包大富從未想過自己也能一呼百應(yīng),一個終日只會與面粉和煤球爐打交道的小販如今就像是一個殺氣十足的屠夫! “不要亂來!”胖子張開著雙手對著山坡下的村民喊道:“死者為大,這都是一些睡了幾十年的亡魂了,與他們無關(guān)啊!” “你讓開!石頭兄弟,就是這些人死后還在作祟,他們是惡魔,是鬼!他們怎么對待我們的,我們就要十倍二十倍的還回去!” 看著惱羞成怒的包大富,查文斌豁然明白了為何那個女人會將仇恨放大到如此的地步。如今的包大富與那個女人其實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他們同樣被仇恨占據(jù)了心靈,他們同樣舉起了手中的屠刀向著無辜的人們身上砍去。只不過前者發(fā)泄的對象是早已死去的人,可如果他們還活著呢?是不是同樣也需要面對著憤怒的村民? “叔,”查文斌分開人群走了進去,他站在包大富的跟前輕聲地說道:“你要找的人不在這兒。” “那她要找的人也不在這兒!”包大富吼道:“憑什么,憑什么別人的過錯咬我們來承擔!憑什么是我家兄弟連死后都不得安生!早知道是今天這樣,當初來的時候就該這片墓地給平了!” “平了他就能活過來嘛?”查文斌反問道:“同樣的,這跟他們無關(guān),你們都是受害者,都不應(yīng)該承擔這個錯誤。他們不應(yīng)該,你們更加不應(yīng)該。倘若人死后確實有靈魂,那么生生世世流轉(zhuǎn)生死海的,不仍是那個能見能知能思考的心嗎?心中有仇恨,那任憑生死都無法解脫,我們也就生生世世都活在這仇恨里不能自拔,一直到迷失了自己,還會有下一個,甚至是下下一個悲劇不斷的產(chǎn)生?!?/br> 查文斌扶著不停顫抖著肩膀的包大富道:“叔,相信我,他們死了都是去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他們不會有痛苦,我會在這里為他們?nèi)找钩取!?/br> “超度?超度有個屁用!”包大富顯然是已經(jīng)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推開查文斌道:“今天不管是誰攔著我都不行,你查道士也不行!超度我家兄弟能活過來嘛?超度三哥夫妻能活過來嘛?一家四口啊,她都下得去手,你叫我們原諒,我們怎么原諒,我們死后怎么去面對那些慘死在前頭的親人們!” “燒了它們!”“挖出來鞭尸!”“趕走這些惡魔!”…… 山坡下方的人們開始不斷發(fā)出各種口號,這片墓地是他們最后可以發(fā)泄的地方,查文斌兄弟三人站在人海之中如同螳臂當車,似乎一瞬間他們就會沖破這道不起眼的防線。 勸解,是那般的蒼白和無力,查文斌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何玄牝子在整個事件中都把自己置身事外。因為他明白,自己根本無力化解這種仇怨,就像現(xiàn)在查文斌無法說服看似老實的包大富一樣,他也同樣無法說服那個女人。 “叔……叔……”胖子仗著自己的身軀還死死的攔著包大富,他在做著最后的努力:“我們查爺說了,他會找到那個洋鬼子的墳,把他給超度掉,從此以后咱們馬安鎮(zhèn)就太平了,你要相……” 那個相信的“信”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胖子的嘴巴就被人用手狠狠的堵上了,接著是蜂擁的人群,呼啦啦的叫喊聲如同當年的“義和團”,人們?nèi)缤彼话阌肯蛄四亲L滿了荒草的墓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蕭瑟的季節(jié) 年輕的查文斌無力阻止已經(jīng)陷入狂怒的村民,看著漫場的泥土紛飛,他無力阻止,深深的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失敗。這樣的失敗對于他而言,打擊是巨大的,或許是委屈,或許是心疼,又或許是自責,癱坐在地上的查文斌眼角隱約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著。 見不得他受委屈的胖子扭頭拉著葉秋道:“老二,走,這群白眼狼,我們?nèi)ソo他們長長記性!” “別……”查文斌站了起來,蕭瑟的時節(jié)他的背影獨自在山崗上是那樣的孤獨,背著腰,拖著沉重的步伐,他緩緩地走向遠處的樹林…… 中靈山莊,它依舊如同昨日那般破敗,不,它一直是那樣的破敗。似乎這里的景致才更加適合此時他的心情,不知怎得,他花了一整個下午就走到了這兒。大門上懸著的蜘蛛好像認得他,一見到他來了都害羞的順著蛛網(wǎng)“嗖”得一下逃到了屋檐的隱秘處,幾只正在覓食的老鼠卻根本懶得動,扭頭看了一眼來人就繼續(xù)在那案臺下方啃噬著堅硬如石頭的饅頭。 “前輩?”他的聲音有些虛弱,一整個下午查文斌都沒能從那深深的挫敗感里走出來,現(xiàn)在的他迫切需要一場開導(dǎo),他越發(fā)覺得玄牝子昨晚的那番話是有道理的。 喊了幾聲,沒有人回答,大殿里的香燭早已停止了燃燒,推開門,幾片落葉打著卷兒被風吹到屋外。 冷,無比的冷,推開門,屋內(nèi)泛著一股酒香兒,查文斌神情恍惚得搜索著眼下,赫然聽到耳邊傳來幾聲艱難的咳嗽聲。此時的玄牝子正躺在棺材里,查文斌見到他的時候,他臉色泛白,嘴唇干裂,眼神無光,全身上下已經(jīng)重新梳妝打扮過一番,穿著一套洗得干干凈凈的灰黑色道袍,頭頂豎著發(fā)冠,儼然一副老道士的模樣。 “前輩你?”查文斌趕忙試著去把玄牝子從棺材里扶起來,靠著那墻角,玄牝子有氣無力的看著查文斌虛弱地說道:“我終于還是等到你了,老叫花子要走了,要去見三清祖師了?!?/br> 意識到他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查文斌立刻喊胖子進來想要送他下山去尋醫(yī),玄牝子擺擺手道:“不用了,油盡燈枯,生老病死是人生百態(tài),活了這一世我早就該走了。”他的聲音時斷時續(xù),眼皮子每次睜開都顯得是那般的無力,查文斌還有很多事想要問他,可是明明昨天還生龍活虎的一個人,怎么才半天的功夫就…… “咣當”一聲,查文斌慌亂中踢到了一個酒瓶子,他拿起來一看,這是一支嶄新的才開封的酒。地面上有兩支酒杯,其中一只是滿的,還有一只則是空的。 “有人來過?”查文斌問道:“前輩,你得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已經(jīng)說得太多了?!毙蜃拥溃骸拔谋蟀。浀梦腋阏f過的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該放手的時候就得放手,后山有塊墳地,麻煩賢侄把老叫花子埋在那,背對著終南山,我無臉去見先祖啊……”隱約的他的嘴角開始逐漸有血跡往外滲,接著他的眼皮就開始慢慢合上了。這讓查文斌十分的措手不及,他極力地叫喊著讓胖子把他抬出來,可是葉秋卻在一旁說道:“來不及了,這酒里有劇毒。” “什么?” “你看,”葉秋手里拿著兩只已經(jīng)死去的老鼠,這兩只老鼠均是嘴角流血,“它們身上都有著一股酒味兒,應(yīng)該是……” “為什么!”查文斌嘶吼道:“你告訴我,為什么!是誰!”任憑他如何地搖晃著,玄牝子再也沒能張開嘴巴,雖然他曾努力的還想說點什么,可是那張嘴才張開一點點卻再也無力。終究那揚起的手臂垂了下去,眼角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劃過,這身衣裳或許是他當年在終南山年輕的時候穿過來的,臨到死了,他終究還是為自己換上了這一身…… 其實這口棺材是在很多年前他就為自己準備好了的,這是一口新棺材。后山果然是有一座空墳,墳里的黃土坑都是新鮮的。放進棺材,一份黃土,這個小土包在不久的將來或許就再也沒人會注意,沒有留下任何碑文,一如這個玄牝子從未到這世上來過一般…… “查爺,天就要黑了,咱們還回去嘛?”看著那個背影越發(fā)是凄涼的查文斌,胖子這已經(jīng)是問了第三遍了。 “石頭啊,”查文斌招呼他道:“你且過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等回去以后,收拾收拾走吧,你也老大不小了,總該成家立業(yè)的?!?/br> “什么意思???”胖子笑著說:“你該不會真拿那個老道士的話當真了吧?!?/br> “你看我這馬上都要有后了,這么多人住一塊兒也不適合?!?/br> “查爺,你這借口也真夠低俗的,”胖子招呼葉秋過來道:“老二,咱倆一人建一棟房子在五里鋪咋樣,錢我出,你要哪個樣式的就哪個樣式的,咱倆平時還去他那蹭吃蹭喝,回頭我再給你說門媳婦兒。對了,狀元村那個女孩叫什么來著,哦對了,程子衿程姑娘,我就覺得她和老二般配……” “你怕了?”葉秋難得會說點什么,這個男人大多數(shù)的時間都是在沉默著的。 “怕,”查文斌并不否認,他說道:“我的確是怕了,明天的太陽是否會升起并不會因為我的喜怒而改變,有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天注定的。仔細想想我這二十幾年,從最早的養(yǎng)父母,到后來的師傅,再到認識的小憶,接著便是小白,你們。我的這些親友們,要真論時間算算,幾乎沒有一個能夠陪伴我超過十年?!?/br> “你怕我不怕。”胖子說道:“我這條命早就該是你的,若是有一天真能為了搭上,我也不會后悔?!?/br> “你不后悔,可是我會,”查文斌道:“我想洗手不干了,這幾年越發(fā)的覺得自己陷得太深了。與你們也一并的卷入這個漩渦,比如玄牝子,我敢說,如果沒有我的出現(xiàn),他或許不會走得那么早?!?/br> “羅門的人干的吧,”胖子冷笑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任何知道一些底細的人都會是這樣的下場,”查文斌道:“我就是一個木偶,背后永遠都會有一根線牽著,以至于我的人生都是被規(guī)劃好的,無論我想怎樣的極力去擺脫,可這結(jié)果終究都會是一樣?!?/br>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我會走?!比~秋說道:“與其成為累贅,不如先行自己放下?!?/br> 在馬安鎮(zhèn)歷史上,今天無疑是最瘋狂的,一百多口棺材被拉了出來,橫七豎八的澆上了汽油,熊熊大火的燒得查文斌老遠就能看見頭頂?shù)暮跓煛?/br> “那人燒死了是不是就沒事了?”胖子認為是這樣的。 “不會的,”查文斌道:“怨靈不同于僵尸,rou身存在與否其實與他關(guān)系并不大,他們和鬼魂更為相似,我只怕此行只會更加激怒那個洋傳教士。一個對道門法術(shù)了解頗深的怨靈,老實說我沒有多少把握?!?/br> “那也是他們該的,這叫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好心當做驢肝肺,你說包大富會不會是頭一個?” “希望不是如此吧……”查文斌道:“我倒是想換一個辦法,這人也好,鬼也罷,總歸都是有思想的,由怒氣而生,那平了這怨氣……”他搖搖頭道:“也不知道這個思路對不對,他好歹是個修道士,西方宗教也講善惡之分,也有救贖罪惡靈魂的義務(wù),如今他已經(jīng)墮入地獄,按照他們的教義不思悔改的話就會受到他們的神的懲罰,永世在地獄里受煎熬。一個原本是來替麻風村的可憐人救贖失落靈魂的修道士,我相信他的本源一定不會是這樣,權(quán)當試試吧。” 包大富見到了查文斌,沖動過后的他再次碰面不免露出了悔意,“查先生,我……” “既然已經(jīng)是這樣了,再說什么也都是徒勞,”查文斌嘆了口氣道:“今晚上告訴大家都集中在一塊兒,別單獨了。” 他大驚失色道:“不是都燒了嘛!難道還會有惡鬼作祟?!?/br> “信與不信,你自己斟酌,”查文斌打開羅盤,上面的指針瘋狂的旋轉(zhuǎn)著,看著包大富的臉色逐漸開始發(fā)白,嘴唇顫動著不知所語,半晌他才嘟囔道:“難不成我惹禍了?” 何止是惹禍,簡直是火上澆油!那晚的風特別的大,大到讓人走在街上都覺得有人在背后推著,但凡是家中有小孩的整晚都在啼哭,天色一黑,林子里的各種鳥兒鋪天蓋地的全都飛了出來,那些原本看家護院的土狗此時全都蜷縮在狗窩里渾身瑟瑟發(fā)抖,就連身上的虱子都快要給抖干凈了。 七點多的光景,按理來說已是大黑伸手不見五指,可是那天卻偏偏不是如此,西邊的閃電狂舞著,冬雷震震,轟得屋頂?shù)耐咂荚谏鲰?。原本白色的電痕也是泛著一片幽綠,僅存的樹葉被搖拽著滿地打圈,那“嗚嗚”得風聲如狼嚎,如鬼哭…… 馬安鎮(zhèn)有一所小學(xué),就在包大富的鋪子后面,教室里擠滿了前來聚在一起的村民,六點多的時候村里就開始斷電了,滿地的蠟燭照著沉默的人們是那樣的可悲。僅僅在幾個鐘頭之前,他們還揮舞著手中的鐵鍬,幾個鐘頭之后,他們又如同一群失魂落魄的羔羊,每個人都在默念著自己所熟知的那些保佑平安的話語,有人念“南無阿彌陀佛”,也有人在胸口劃著十字架向基督禱告…… 他們的內(nèi)心是惶恐的,并不是如他們表現(xiàn)的那般堅強,有人說下午燒棺材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覺得不對勁了。于是有人開始抱怨,有人開始爭吵,有人把矛頭對準了包大富,也同樣有很多人聚集在查文斌的身邊,試圖得到這個道士更多的庇護…… 第一百三十章 辯論(一) 經(jīng)常有人問我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也經(jīng)常在思考。 周所周知,世界上有很多七七八八的宗教,主流的宗教都有屬于自己的神。每個宗教也都向世人描繪了自己的宗教信仰者在死亡過后會升入由他所信仰的神掌管的另一個世界。簡單的來說,信仰基督教的人們相信在死后他們會升入天堂或者地獄,那是一個由上帝掌管的光明世界和惡魔掌管的黑暗世界。 而在道教,這個問題則要簡單的多,他們認為人死之后就會進入陰司,那是一個所有人死后都會到達的世界。會有專人對你的這一生進行評判,諸如德行、功過、是非,然后對應(yīng)的由結(jié)果來處理這個亡魂的下一世?;蛟S需要受到地府的懲罰,十八層地獄各有千秋,無過者受到庇護可以早入輪回,下一世他會比別人得到更多。 從兩者來看,都講述了人死之后還會存在著一個標準,是對人的這一生進行總結(jié)。不光如此,諸如佛教、伊斯蘭教也都存在這樣一個死后的世界標準,或多或少的讓世人還活著的時候?qū)ψ约旱男袨榕e止有一定的約束,這種約束是自發(fā)的,也是精神上的一種判定,所謂的有信仰者便有底線,這大抵是宗教帶給人們在精神世界上的一種進步。 但是,基督教的人死后是去見上帝的,那么道教死后是去見閻王的,一個死在中國地界上的洋人修道士,他死后到底是去見閻王呢,還是去見上帝呢? 作為一個宗教信仰者,查文斌自然相信人死之后會有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管你中國人也好外國人也罷,他只相信,邪不勝正!若是自己真如玄牝子所言,收服不了那個洋傳教士,那也只能說這是他的修為還不夠。 道教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冤業(yè)隨身,終須還賬。這句話很多人都聽過,但其真正的意思卻是說道不在于形神巨細,而魔不管其強大與否,道這一尺必須壓在魔這一丈之上,謂之邪不勝正,比喻為正義而奮斗,必定會受到反動勢力的巨大壓力。一個真正的道士,是有勇氣去面對比自己強大的多的邪魔,這一點,在查文斌身上從來都是可以見到其中的端倪。 狂風一直在持續(xù),雷鳴從未有過停止,響雷震得玻璃搖搖欲墜,教師里的人只覺得空氣里都透著一股壓抑。有些人開始后悔,特別是那些下午參與掘墳的人,掘的時候全憑著一股腦子里的火熱,冷靜下來的時候又害怕會遭至報應(yīng)。人啊,就是這么的反復(fù)無常,人啊又總是這般的矛盾重重。隨波逐流著終究將會被波濤所拋棄,那艘開往對岸的船上只有信念最堅持的人才能到達最后的彼岸。 “幾點了?”查文斌問昏昏欲睡的胖子,后者已經(jīng)靠著墻角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胡亂的抬了一下手,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胖子道:“十點半了,這該不會是不來了吧?” 教室里的門窗上都貼著一道道的符,任憑那些玻璃如何搖晃,這些符就如同守護著的天神紋絲不動。地上蜷縮在一起的村民一個個都耷拉著腦袋,只有那些半大的孩子才會湊在一起小聲的玩著游戲,不過稍鬧出一些動靜立刻又會被他們的父母所呵斥。 “你在這兒看著,別處什么亂子,要上廁所的話叫他們最好就找個簾子擋著,門里面應(yīng)該是安全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