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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好女不下堂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陸賈氏聽這話可在自己心頭,便微笑頷首道:“我知道你是個有心計的好孩子,這三件都是咱們家的大事,你能記在心里,很好?!毕拇撼趾Φ溃骸跋眿D原本盤算過,雖說著緊些,這些銀子倒也還湊的出來。鋪?zhàn)永锏纳庥拄[熱,這幾年年成尚好,莊子里打的糧食也夠咱們一家子一年的吃用。這樣算起來,那也夠了。然而昨兒媳婦倒聽見了一樁事,與老太太漿洗衣裳被褥的王嫂,來這里的路上,正巧碰上太太屋里的長春送姨太太并表小姐出門??匆婇L春遞了一包銀子與姨太太。觀其包裹大小,差不多也要有五十兩銀子上下。不是媳婦弄嘴,太太接濟(jì)親戚是好事,但咱們家也不是什么寬泛的人家。一遭兩遭倒也罷了,若是成了個定例,哪里接濟(jì)的了呢。”她此言既不提珠兒,又不說王嫂親口所說,留足了余地。她自知陸賈氏極為看重陸家家運(yùn),決不許外人沾染,便將此事講來,果然就看那陸賈氏的臉沉了下來。

    爭執(zhí)

    陸賈氏聽了夏春朝一席言語,臉色微微一沉,又旋即如常。雖是轉(zhuǎn)瞬即逝,但夏春朝心細(xì)如發(fā),仍舊瞧在眼中,只因她不置可否,也就閉口不言,只將手里的抹額替她端端正正的戴了。

    少頃,陸賈氏方才開口道:“昨兒晚上你孝敬的那碗花膠很好,夜里睡得倒比往常安穩(wěn)些?!毕拇撼B忙賠笑道:“既然老太太喜歡,那媳婦兒今兒還吩咐他們燉?!标戀Z氏卻淡淡說道:“罷了,我是有年歲的人,經(jīng)不得這樣滋補(bǔ)。且凡事皆有個度,這東西雖好,吃多了也是要傷身的?!毕拇撼犓@話似是意有所指,也不敢多言。陸賈氏自照鏡子,見穿戴已然齊整,便拍了拍她手背,微笑道:“行啦,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去服侍你太太罷。”

    夏春朝聞言,只好起身做辭。陸賈氏卻又笑道:“你安心,凡事都有祖母在,無事。”夏春朝聞聽此言,心里倒也安定,便微微欠身,拜辭而去。

    待打發(fā)了夏春朝離去,陸賈氏看著鏡子,重新整理了一回鬢發(fā),向?qū)毶彽溃骸斑@些小輩,就是這樣毛糙,耐不住性子。你瞧,這抹額戴的也不夠端正,發(fā)髻梳的也不光滑?!睂毶彶恢嗽捄我猓缓门阈Φ溃骸澳棠趟貋砉Ь闯练€(wěn),想來昨夜是當(dāng)真不曾睡好。”陸賈氏笑了笑,說道:“她該是睡不安穩(wěn)的?!闭f著,又道:“吃過了早飯,你去把漿洗的彤月喊來。冬季里有幾件大毛衣裳狠穿了幾日,倒有些臟了,叫她來瞧瞧怎么個洗法。”原來,這彤月便是那王嫂的名兒。當(dāng)下,寶蓮答應(yīng)了。

    夏春朝出了這邊院子,寶兒才道:“奶奶這樣子說就成了么?奶奶方才一個字兒也不提太太要與少爺納妾的事兒,老太太只怕聽不明白呢。”夏春朝微微一笑,說道:“倒也不必老太太聽懂,只要她聽明白了這件事就好。這下子,章雪妍要進(jìn)咱們家門,老太太只怕要第一個不答應(yīng)了呢?!睂殐菏植唤?,問道:“我越聽越糊涂了,這件事同雪妍小姐進(jìn)來又有什么相干呢?”夏春朝勾唇一笑,淡淡說道:“老爺花錢素來大手大腳,太太手里又哪里來的閑錢呢?必是不知克扣了哪里的份例,一分一毫的攢的。這也罷了,但她既是陸家的人,手里的銀子無論是哪里來的,自然也都是陸家的銀子。她這樣私藏財物,偷送娘家,老太太知道了心里會高興么?如今她一人已然如此,待那章雪妍也進(jìn)來,這陸家還不被她們翻了天去?這些道理不必我說,老太太自然懂得?!?/br>
    寶兒這才醒悟,笑道:“奶奶這是釜底抽薪呢?!币徽Z未了,又愁眉道:“好倒是好,但只怕太太一意孤行,執(zhí)意納表小姐進(jìn)門,可怎么好?”夏春朝搖了搖頭,說道:“太太秉性昏聵,雖愛使性子,卻是外強(qiáng)中干。所以她才不先來同我說,要先去問老太太。老太太既不答應(yīng),老爺又全不管家事,太太見孤掌難鳴,自然就要偃旗收兵的?!睂殐郝犃?,低頭不語,半日忽然說道:“這還是姑娘來送了信兒,不然合家大小竟然瞞著奶奶一個,成什么話呢?奶奶自來陸家,對不起他們哪些?不是奶奶,就有這好日子了?如今是兩腳踏住平川路,就把前塵都丟腦后了?!?/br>
    夏春朝聽了她的不平言語,只是笑了笑,嘆道:“罷啦,說這些做什么?已是進(jìn)來了,還能怎么樣呢?說這些有的沒的,只是徒惹是非。”

    主仆兩個閑話幾句,一路走到上房。

    老爺陸煥成昨夜并沒在上房過夜,今日一早起身又去了衙門,故而上房中只柳氏一人。小丫頭忍冬在門上立著,一見夏春朝到來,便向里道了一聲:“奶奶來了?!本痛蚱鸷熥?。

    夏春朝進(jìn)得內(nèi)室,卻見柳氏才起身不久,長春正服侍洗面漱口。她連忙上前,道了萬福,就接手伺候。

    柳氏洗了臉,坐在妝臺前梳頭,便問道:“去給老太太請過安了?老太太沒說什么么?”夏春朝回道:“媳婦兒一早起來就去了,老太太并無話說。”柳氏心里忖道:想必是老太太不好意思張口,到底是我的兒媳婦。想到此節(jié),也就不再多言。

    頃刻,柳氏梳洗已畢。長春在外堂上放了桌子,忍冬就要去廚房。柳氏吩咐道:“將你們奶奶的飯一道取來罷。橫豎今兒沒有外人,我們娘兩個就一道吃了?!钡叵卤娂胰寺勓?,皆有幾分不解,都知這太太素來最愛講究長幼尊卑的禮節(jié),今看她如此,不知何意。

    忍冬將飯取來,滿滿擺了一桌。柳氏拉夏春朝入席,夏春朝心里自然明白她這番殷勤是何意,略推了幾推就罷了。因今日陸賈氏吃素,也就不曾過來,只這婆媳二人一道吃飯。

    須臾飯畢,這日無事,柳氏便留夏春朝吃茶。婆媳兩個明間內(nèi)對坐,柳氏因有那件事要說,便先將些甜話講與夏春朝聽,意欲籠絡(luò)。夏春朝早知緣故,不過唯唯稱是,并不肯十分兜攬。

    一盞茶吃過,柳氏便說道:“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陸家傳到誠勇這輩,只得他一人。陸家香火都在他一人身上,若是斷了傳承,咱們可沒法向陸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毕拇撼宦劥搜?,便知是那事來了,便含笑回道:“太太說的是,媳婦兒也知香火事大,不敢輕心。只是少爺如今不在家中,媳婦兒縱使有心,也是無力。”

    柳氏見她打斷自己話頭,十分不悅,說道:“我話還未講完,你就插口了,成什么話!”一語未休,便又道:“也罷,諒你小戶出身,言行素來不入人眼。我今兒要同你說,你自進(jìn)了陸家的門,也將有六年了。雖說勇哥兒眼下出去了,究竟也在家有個兩三年的功夫。你們兩口子恩愛如斯,卻始終不見個消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難免不心焦。如今老太太做主,將我那外甥女、你表妹雪妍,說給勇哥兒做妾。那孩子昨兒你也見了,模樣出身都沒得挑的。叫她當(dāng)妾,還辱沒了她。又是咱們自家人,知根知底,品格性情彼此也都明白。如今親上做親,是再好不過的。 我特來告與你一聲?!?/br>
    夏春朝雖早知此事,但事到臨頭被婆婆當(dāng)面講來,心中仍舊如針扎刀戮一般,垂著頭一字兒也不肯言語。柳氏見她不做聲,只道她心有不快,便拉下了臉,數(shù)落道:“雪妍那孩子論長相論性情,哪些比你差?迎了她進(jìn)門,一來為陸家香火計;二來家常雜事也好幫襯你一二,也省你些力氣。你這孩子平日里倒是有些賢惠的影兒,怎么到這關(guān)頭上竟這等不曉事?!”

    夏春朝聽婆婆言語十分憊賴,心中縱然有氣,也少不得壓了,賠笑說道:“婆婆為媳婦兒打算,媳婦兒自然感激。然而現(xiàn)下少爺并不在家,就這樣放個人在屋里,不明不白也沒個名分,只怕對不住人家,此為一則。二來,太太說為陸家香火計,但少爺這場仗不知何時才能打完,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這樣一個沒出門子的女孩兒,沒有叫人家平白守著的道理。何況,少爺不在,雖說這樣的事婆婆做主即可,但焉知合不合他的心意?倘若少爺心里并不喜歡,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姑娘的終身?子女乃命數(shù)所定,非人力可強(qiáng)為的,將來的事也難說的很。再則,表妹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給咱們做妾當(dāng)真是辱沒了她。雖說婆婆一番好意,媳婦兒卻不敢領(lǐng)受呢?!?/br>
    柳氏聽了她這篇話,句句皆是不能納章雪妍入門的道理。她本是個沒成算的人,心胸狹窄的插不下一根針去,又不善言辭,被兒媳說到理屈詞窮,登時惱將起來,只呵斥道:“我才說了那么幾句,你就講出這么好大一篇話來壓我!誰家的兒媳婦,竟敢跟婆婆頂嘴!香火乃是陸家的頭等大事,由的著你這個鼠目寸光的婦人去插嘴插舌?!這事兒老太太、老爺都答應(yīng)了,由不著你應(yīng)不應(yīng)。我今兒不過同你說一聲,就把我這邊東廂的屋子收拾出來,著緊著將該添的家什都添上,過兩日就將雪妍領(lǐng)過來。待勇哥兒回來了,就叫他們兩個圓房。這家里上有老太太、老爺,下有我,還輪不著你這個孫媳婦兒主張!讓你管兩日家,你就拿著棒槌當(dāng)根針了!”

    夏春朝聽了這一番無賴之言,頓時血?dú)馍嫌?,氣沖肺腑。又知這婆婆的性子可惡,同她講理是沒用的,只說道:“太太說的是,這家里原沒我說話的余地。這件事倘或老太太應(yīng)了,我再沒二話的。太太就請老太太來同我講罷!媳婦兒外頭還有些事,不陪婆婆坐了。”言畢,徑自起身,也不行禮,竟而去了。

    那柳氏氣了個愣怔,一手指著門上,顫抖不已,向著長春道:“你瞧瞧,你瞧瞧,這樣子的媳婦,哪里上的了臺盤!我是她婆婆,她竟然這樣放肆無禮!”這一家子下人平日里都受過夏春朝的恩惠,念其慈和寬厚,并不因服侍旁人而有所更改。那長春便賠笑道:“太太那番話說的也太急了些,又想必是奶奶果真有事。若是平日,奶奶斷然不會如此。奶奶適才既說這事老太太答應(yīng)了就罷,那太太不如請老太太出面,同奶奶說去?”

    毆斗

    這柳氏本是個心狹量窄,沒甚成算的婦人,在兒媳跟前碰了軟釘子,立時便亂了方寸。

    正沒主意時,忽聽了長春的言語,心覺有理,當(dāng)即起身,連外衣也不及穿,就匆匆忙忙往后院去了。

    夏春朝離了上房,徑自走回房中,就在明間內(nèi)坐了。珠兒遞了碗茶上來,說道:“奶奶出去時,劉嫂子來回話,日前奶奶吩咐的清明上墳采買的物件兒,大都買齊了,開了單子在這里,請奶奶過目。另有管家大娘送了流水賬簿進(jìn)來,她見在廊上伺候,等奶奶示下。還有沈家送了貼子來家,門上小廝接著,也拿了進(jìn)來,奶奶看不看?”話才說完,就見夏春朝面露不悅,秀眉緊鎖,寶兒又望著自己連連搖頭。

    這珠兒便猜必是為了昨夜陸紅姐所言之事,又見她愁容滿面,只道是章雪妍進(jìn)門一事已成定局,無可更改,便勸道:“奶奶也放寬心些,雖說表小姐是太太的外甥女,但到底這家里向來是奶奶當(dāng)家。合家下人不消說,都只聽奶奶的吩咐。就是老太太、老爺,看著這些年奶奶在家中辛苦,想也不肯差了。少爺待奶奶情分又極好,旁的不說,就是少爺那前程里,不知用了奶奶多少體己,好意思喜新厭舊么?表小姐就是進(jìn)來了,究竟奶奶才是正房,一樣要聽奶奶的管束,量她也到不了哪里。奶奶安心便是?!?/br>
    夏春朝微微一笑,向她說道:“太太的算盤打的不盡如意,這件事只怕是不成的呢?!敝閮悍讲胖獣宰约菏菚e了意,頗有些訕訕的,笑道:“既然如此,奶奶又愁些什么?”說著,又抱怨寶兒道:“你也不提點(diǎn)我一句,叫我說了這許多廢話,倒叫人羞剌剌的。”寶兒撅嘴道:“誰叫你素來嘴快,旁人還沒說上一句,你就先倒了一大筐出來,我哪里敢攔你的話頭呢?”

    夏春朝聽這兩個丫頭斗嘴,心里郁氣倒散了幾分,張口笑道:“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為著我好,就少說兩句罷?!闭f著,便又問道:“什么沈家送來的帖子?有帖子來,怎么不送到老爺?shù)臅坷锶?,倒往我這兒送?”珠兒回道:“就是開和祥莊的沈家,因貼上指明送與奶奶的,小廝就送進(jìn)來了?!毕拇撼@才想起日前沈長予所言生意上事,她心中煩亂,本無意理會,但思及家計,便道:“將帖子拿來我看?!敝閮哼B忙將貼自書奩里取出,呈送過來。

    夏春朝接過,見那封套上果然寫著“陸夫人親啟”一語,心中便有幾分不悅。展開一瞧,卻見里面只寫著一行字曰:“敬請下月初一往城西福來閣一敘?!甭淇钍巧蛱摴取_@虛谷二字便是沈長予的字,乃取“虛懷若谷”之意。

    夏春朝看了帖子,登時氣結(jié),將帖子一合丟在桌上,吩咐道:“將這東西拿去燒了,吩咐下去,不準(zhǔn)人亂說。但有人問起,就說是鋪?zhàn)永锏目蜕掏跺e了貼!”兩個丫頭面面相覷,夏春朝素來和氣,鮮少與人紅臉爭執(zhí),即便是柳氏欲為陸誠勇納妾一事,她雖惱恨至極,也不曾見有一句重話。此刻見她這等氣惱,不知那帖子上到底寫了什么不敬之言。

    當(dāng)下,寶兒將帖子拿起,也不敢問,扭身就往內(nèi)室去,將帖子撕成幾片,丟進(jìn)陶泥香爐內(nèi),看著它焚成灰燼,方又出來。

    夏春朝坐在炕沿上,喃喃自語道:“我已是婦人之身,哪里好去見他。寫這樣的東西來,當(dāng)真是荒謬!”珠兒聽她說話,方才試著問道:“奶奶這意思是,沈家公子邀奶奶見面么?”夏春朝不答話,面色沉沉。寶兒走過來說道:“那日你沒跟去,你是沒瞧見,沈少爺那眼神兒,嘴里說的那話,好不無禮!且莫說奶奶如今已嫁了人,就是還在家里時,也不能這樣?!敝閮撼粤艘惑@,連忙說道:“竟有這樣的事?!這沈少爺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竟敢行出這樣的事來!幸得此事沒人知道,不然讓那起小人聽見了調(diào)嘴弄舌的,往后奶奶可要怎么做人?!這樣的事,原就最難說清。這廝當(dāng)真是可惡,咱們員外同他家老爺還是世交,他竟這樣敗壞咱們奶奶的名聲!”

    夏春朝心亂如麻,斥道:“這事兒往后不許再提?!睂殐和閮憾紤?yīng)了一聲。夏春朝想了一回,又說道:“吩咐門上的小廝,往后若是沈家再有人來。如是送帖子的,就交到老爺書房去,請老爺示下。若是說生意的,就讓他們往鋪?zhàn)永飳は恼乒裆套h,就說陸家鋪?zhàn)拥馁I賣事由,夏掌柜盡能做主?!睂殐捍饝?yīng)著,就往外去了。

    夏春朝又坐了一回,心意漸平,方才叫珠兒將劉嫂送來的單子并近日流水賬簿取來,拿了算盤算賬。

    她核算了幾回賬目,見并無錯漏,便合了賬簿叫珠兒拿了下去。正吃茶閑坐,忽見上房小丫頭忍冬進(jìn)來。夏春朝甚覺奇怪,便叫忍冬上前問道:“你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可是太太有話吩咐?”忍冬搖頭道:“不是太太有話吩咐,是長春jiejie叫我來告訴奶奶一聲,說太太往老太太房里去了?!毕拇撼劼牬搜?,正和己意,當(dāng)即一笑,只說知道了,便自果盤里抓了一把杏干與她,就打發(fā)了她去。

    待忍冬出去,夏春朝便笑道:“這長春丫頭倒是伶俐乖覺,可見我往日并沒走眼?!敝閮簩①~簿發(fā)還了管家,重又走來說道:“她這般才不枉了奶奶平日里那般待她。想著前年她娘死了,來求燒埋銀子。太太一口咬死了沒有錢。原本么,她是死賣到咱家的丫頭,她老子娘怎樣原不關(guān)咱們家的事。但世道人情如此,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又怎能撇開不顧呢?太太那般勒掯,只叫人心寒。還是奶奶私下給了她三十兩銀子,才算辦了喪事。又將她哥哥弄到鋪?zhàn)永镱I(lǐng)了份伙計的差事,不然可要怎么好呢?”

    夏春朝淡淡一笑,說道:“太太那脾氣,是一文錢都要捏在手心里的。”說著,低頭吃茶,就罷了。

    卻說柳氏聽了長春的言語,立時便動身,興沖沖往后院去。那長春見太太出門,便將忍冬交代了幾句,才跟了上去。

    柳氏匆匆來至后院,進(jìn)門便見寶荷正在院中同家人孩子栓柱踢毽子玩耍。寶荷一個勾拐沒踢好,那五彩雞毛毽子徑自飛到柳氏懷里。

    柳氏不曾防備,忽見一五彩斑斕之物飛入懷中,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支雞毛毽子,連忙丟在地下,張口斥罵道:“什么腌臜東西,渾扔你娘的!”

    栓柱看太太發(fā)了脾氣,早就一溜煙跑了。

    寶荷連忙上來賠禮笑道:“小的一時沒瞧見太太,還請?zhí)娬??!痹挷耪f完,那柳氏揚(yáng)手便是兜臉一記耳光,將寶荷打的鼻青臉腫,低頭不言。

    只聽柳氏罵道:“小娼婦,你是我家拿幾兩銀子買來的毛丫頭,也敢欺到我頭上來!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家是個什么阿物兒!才進(jìn)來幾日,就這等做主了!我叫你在這里,你才能在這里扶持。我不叫你在這里,你明兒就得滾出去這個門去!”她先前被夏春朝頂撞的滿腹怨氣,此刻又被小丫頭沖撞,一股腦發(fā)作起來。那寶荷不過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哪里禁受得住這等重話,被柳氏一頓指桑罵槐,罵的粉面發(fā)紅,羞慚無語,掩面抽泣不已。

    長春在旁看不下去,便勸道:“太太還是消消氣,寶荷年紀(jì)小不懂事,太太罵她倒也罷了,一時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倒值多了。何況老太太在屋里,聽見這等吵鬧,只怕要不高興?!蹦橇下犅劥苏Z,倒越發(fā)來氣,嚷道:“大的我說不成,莫不是連這么個毛丫頭我也管不成了?!”一面又扭住寶荷的耳朵,喝罵道:“今兒誰來也不中用,我不打下你這小賤人下截來,我便是你養(yǎng)的!”

    正在此時,寶蓮掀了簾子出來,眼看此景只做不見,說道:“原來太太來了,老太太請?zhí)M(jìn)去?!?nbsp;這柳氏方才放了寶荷,將手戳在她額頭上,說道:“待我閑下來,再來同你這小賤人算賬!”說罷,丟下這里,徑自進(jìn)門去了。

    踏進(jìn)門內(nèi),柳氏見陸賈氏并不在明間之內(nèi)。正欲出口詢問,忽聽間壁傳來陣陣木魚敲擊聲響,又有喃喃念經(jīng)之聲,便知陸賈氏早課未完。柳氏哪里耐煩等候,便向長春道:“既然老太太念經(jīng)未了,我早飯又吃了葷腥,只怕進(jìn)去沖撞了菩薩,就先過去了。待老太太念完了經(jīng),你再去喊我?!蹦情L春卻笑道:“太太還是等等罷,老太太親口吩咐,要太太在這里等她早課完了,她有事要同太太說呢?!闭f畢,便扭身徑自去倒了碗茶遞與柳氏,又說道:“這是早起才沖的武夷山巖茶,太太且嘗嘗好不好?還是奶奶孝敬的呢?!?/br>
    這柳氏只好接過去,嘴里卻不住咕嘟道:“家里又沒死人,這樣沒完沒了的念經(jīng),也不知是在咒誰!”

    疾病

    柳氏只顧嘴上痛快,卻不防陸賈氏那邊聽的清楚。

    這陸賈氏年紀(jì)雖老,那耳朵卻有幾分古怪。有時人在她跟前說話,也未必能聽得明白;有時隔著墻壁,卻又聽的分毫不漏,總沒個定數(shù)。

    當(dāng)下,陸賈氏盤坐蒲團(tuán)之上,一手持著木槌敲擊木魚,一手捻著楠木念珠,口中雖念著《法華經(jīng)》的經(jīng)文,耳中卻將柳氏的言辭聽了個清楚。她一早便將那王嫂傳來,摘問了口中詞語,果如孫媳夏春朝所說,長春趁送章姨媽出門之際遞了一包東西出去。這王嫂并非夏春朝所用,乃是陸賈氏的娘家人。因陸賈氏娘家敗落,用不了那許多家人,將她打發(fā)出來。這王氏早年死了男人,見沒處可去,便想著這位老姑奶奶寬和慈厚,投奔而來。陸賈氏見是娘家出來的人,也就與她另配了個家人,充作家人媳婦,留她做些漿洗、上灶的差事。因這層緣故,陸賈氏分外信她。

    據(jù)王氏所言,那一包袱物事雖未必見得皆是銀兩,但究竟是陸家財物。柳氏既是陸家婦人,如何能不經(jīng)上告,便拿錢接濟(jì)娘家親戚?雖說如今這陸家是孫媳當(dāng)家,未免令她不快,但夏春朝在長輩跟前十分恭敬,幾年下來也并無外心。每月臨到月末,還將家中銀錢進(jìn)出開了流水賬目送來,請她過目。如此這般,才叫她放心。她本也慮夏春朝勢大,日后孫子轄制不住,想著進(jìn)來個人也好分一分她的權(quán)。又以為既然陸家家道中興,陸誠勇又有個偌大的前程在身,多討上幾房妾侍,多子多??偸呛檬?。這方才答應(yīng)了柳氏的言語。誰知那章雪妍未曾進(jìn)得家門,柳氏便已做下這等手腳。若是再將章雪妍納入陸家,豈非引狼入室!

    她見柳氏來勢洶洶,又在院里指桑罵槐,責(zé)打自己的丫頭,便知必是因和夏春朝說不妥了,這才過來請自己出山,好壓服孫媳。

    陸賈氏本有意不準(zhǔn),但奈何早先那話是自己親口說的,如此出爾反爾,理上似乎說不過去。她自知自己這兒媳婦脾氣毛躁,沉不住氣,便有意消磨她耐性,好使她自家知難而退。當(dāng)下,她將寶蓮喚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方才又念下去。

    那寶蓮得了吩咐,走到這邊來,滿面盈笑道:“老太太有吩咐,說因今兒是老家一位老姊妹的忌日,要替她多念上幾卷經(jīng)。就請?zhí)椭宰?,多等些時候?!边@柳氏果然坐不住,茶已吃了兩泡,喝在嘴里早沒了滋味,又聽那篤篤木魚之聲并老邁念經(jīng)聲響,早已昏昏欲睡。此刻忽聞寶蓮說起,這老嫗今日要多念上幾卷,尚不知要等到何時。一時心頭火起,登時起身,揚(yáng)聲道:“既然老太太念經(jīng),媳婦兒不敢打擾,先行告退。待老太太孝敬完了菩薩,媳婦兒再過來說話!”言罷,將手中茶碗向炕幾上重重一擱,起身喊了長春便向外走。

    寶蓮送柳氏出門,走到廊下,又笑道:“太太往后還是少要生氣,自家身子要緊。小丫頭子雖是個玩意兒,到底也是老太太房里使喚的人。不好了,太太只管告訴管家嫂子們,自有人去責(zé)罰。何必親自動手,倒失了自己的體面?”柳氏再愚頑,也聽出這話中之意。本就是肝火旺的人,聽了這譏諷之言,便如火上澆油一躥三丈。欲待教訓(xùn)寶蓮,卻礙著陸賈氏見在屋中。這寶蓮到底不比寶荷,乃是陸賈氏貼身服侍的大丫頭,原多幾分體面,不好肆意處置。當(dāng)下,她狠狠釘了寶蓮一眼,帶著丫頭拂袖而去。 寶蓮看著柳氏遠(yuǎn)去,方才斂了滿面笑意,轉(zhuǎn)身回房。

    回至房中,她先走去看了看寶荷,見她鼻青眼腫,口角黑紫,正自抽抽搭搭的哭泣,不免安撫了一陣,方又轉(zhuǎn)到陸賈氏念經(jīng)之所。

    陸賈氏聽見腳步聲,眼皮也不抬的問道:“她去了?”寶蓮輕輕道了聲:“是?!崩^而憤憤道:“老太太是沒瞧見,太太將寶荷打成什么樣子,那臉腫的脹豬也似,明兒要怎么見人。究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就下這樣重的手,好不狠心!何況她也是老太太房里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竟而這等沒有忌諱!”陸賈氏笑了一聲,淡淡說道:“你們太太自來是個毛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著,將手中念珠木槌一放,就要起身。寶蓮連忙上前攙扶,陸賈氏便扶著她的肩頭走到對過房里去,在炕上坐了。

    陸賈氏便說道:”待會兒,若你們太太再來,你就擋出去,說我身上不痛快,不想見人。無論她說有什么要緊事,只不讓她進(jìn)來?!?/br>
    寶蓮答應(yīng)著,又不禁問道:“昨兒老太太還說太太要為少爺納妾,是件好事。怎么今兒又變了卦?”

    陸賈氏睨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倒是鬼靈精。我沒說為些什么,你倒先猜出來了?!币谎晕葱荩阏f道:“原本我是這般打算的,平分秋色總好過一枝獨(dú)秀。你們太太往日里倒也還老實(shí),縱然糊涂些,到底一心還是為著陸家。就納了她的外甥女兒進(jìn)來,那倒也沒什么不可。然而今日她行出這不安分的事體,那話就要兩說了。那章雪妍我冷眼瞧著,也不似什么安分的人,心思靈動的很。這樣的人弄進(jìn)來,轄制的住倒也罷了。若是拿捏不好,只怕要興風(fēng)作浪。我早先便說過,咱們一家子吃穿都靠著你們奶奶。若是將她弄得離心背意,那就不好收拾了?!闭f畢,便閉口不言。

    寶蓮見她說了這好一會兒話,已有幾分氣乏神虛,連忙倒了碗熱茶遞上去。陸賈氏接過,吃了幾口,忽想起一事,便吩咐了幾句。寶蓮一一都應(yīng)了下來。

    卻說夏春朝正在屋中靜坐,閑中無事,又將那日開的針線活計取出,繡了幾針。一時陸紅姐抱了那雪獅子走來,夏春朝見了連忙與她讓座,又笑道:“你又把這東西抱來了,一會兒勾了頭發(fā)抓了衣裳,又要嚷起來?!标懠t姐嘻嘻一笑,也不回嘴,只抱了貓逗弄。夏春朝又吩咐寶兒端了兩碟蒸糕蜜酥,姑嫂兩個說話玩笑。

    恰逢此時,寶蓮忽然匆匆走來,向兩人行禮問安。

    二人見她神色不寧,都問道:“怎么了?來的這等匆忙?”寶蓮便道:“老太太忽然有些不好,打發(fā)我來跟奶奶說,請奶奶快請大夫來家瞧瞧。”這二人一聽,登時都慌了神,連忙起身。陸紅姐便問道:“怎么個不好?我早起去同老太太請安,還好好的呢?!毕拇撼淮蛟?,連忙吩咐珠兒出去傳話,吩咐門上小廝騎馬請大夫。她自家也不及穿衣裳,就帶了寶兒往后院去。

    走到陸賈氏居處,入內(nèi)卻見陸賈氏正在炕上歪著,小丫頭寶荷守在一旁。夏春朝走到炕邊,見陸賈氏面色如常,只是氣息略弱,兩只眼睛半開半合,倒似有幾分虛弱無力,便低聲問道:“老太太,你心里覺得怎樣?哪里不舒服?大夫就要來了。”那陸賈氏嘴張了幾張,竟沒吐出一個字來。夏春朝又問寶荷,寶荷一個半大丫頭,哪里經(jīng)過這樣的事,之前又遭了一場委屈,還不及開口,又抽抽噎噎起來。

    陸紅姐脾氣潑辣,見不得這等磨蹭,當(dāng)即問道:“老太太究竟是怎樣,你到底說句話來。誰將你的臉打成這個樣子?!這家里來山匪了不成!”

    正說著話,寶蓮也走了進(jìn)來,見姑娘問,忙上前回道:“姑娘也不消問她。原是今兒上午時候,吃了早飯,老太太正在屋里念經(jīng)。我見屋里沒差事,就打發(fā)這丫頭在院里同家人孩子玩耍。太太忽然走來,要尋老太太說話。這孩子不知怎的,就沖撞了太太。太太便動手打了她幾下子,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老太太偏在屋里聽見了,就有幾分煩心,便請?zhí)M(jìn)屋等候。奶奶姑娘也知道,老太太這功課不完是不會出屋的。太太等了一會兒,不耐煩起來,咕唧了幾句不好聽的話,就起身去了。那時節(jié)老太太倒也沒怎樣,待念完了經(jīng),走到這邊來坐,就說胸口發(fā)悶有些不大舒服。我便攙著老太太上炕來躺,本說歪一會兒子就好的,誰知越發(fā)不省人事起來。我心里害怕,這才走去報了奶奶?!?/br>
    夏春朝聽了這幾句話,心里便已略微猜著了幾分,當(dāng)著人前倒也不好說穿,又有幾分疑影兒,便只說道:“既如此,便等大夫來瞧了再說罷?!庇忠妼毢稍诳贿呏活櫲嘌劬?,情知指望不上,便使寶兒拉了她出去。

    陸紅姐站在地下,只是滿心氣惱,沖口就道:“太太今兒這事兒也忒荒唐了,怎么自家上手打起丫頭來?!又在老太太跟前滿口胡說的,倒把老太太也給氣倒了!”夏春朝聽她這話沒顧忌,便拉了她一把,說道:“老太太病著,meimei仔細(xì)些。”

    須臾功夫,外頭人報大夫已請來了。

    夏春朝常往鋪?zhàn)永锶?,陸紅姐也時常跟了出門行走,陸賈氏又是年老之人,倒也無甚回避。當(dāng)下,就將那大夫請了進(jìn)來。

    這大夫也有了年紀(jì),留著一把尺來長的山羊胡子,先在外堂見了主家奶奶。夏春朝問了名姓,見在何處供職。那大夫恭敬回道:“小醫(yī)姓趙,在回春堂坐診?!毕拇撼c(diǎn)了點(diǎn)頭,便命寶兒引了他往內(nèi)堂去。

    趙大夫走進(jìn)內(nèi)堂,一番望聞問切自不在話下。少頃看診已畢,他重又出來,捻須斟酌了一番,方才沉吟道:“老夫人是著了重氣,郁結(jié)在胸,有些氣血不暢,倒不妨事。也不必吃湯藥了,我留幾個丸子藥。老太太愛吃呢,就用黃酒化開了,每晚吃一丸。若不愿吃,丟著也就是了。只是還有一件,老夫人上了年歲的人,身體老邁,血?dú)獠蛔?,近來又進(jìn)補(bǔ)了些補(bǔ)品,虛不受補(bǔ),才坐下此癥。往后,家里飲食上倒要留神?!?/br>
    大鬧

    夏春朝聽了大夫的言辭,心里大致明白,只不好說穿,便點(diǎn)頭道:“勞煩大夫走這一遭?!毖粤T,就令寶兒去屋里稱了二兩銀子,付了診金藥資,著人送了出去。

    那柳氏也早聞風(fēng)而至,在旁聽了趙大夫的言語,唯恐人說她氣倒了老太太,忙不迭說道:“我一早就說,老太太有年歲的人,身子虧虛,吃不得補(bǔ)品。你是只顧賣你的好,全不管老太太受得受不得。如今可好,倒將老太太弄出病來。幸而并無大礙,不然可怎了?”說畢,又嘆氣道:“還不知老爺回來時,要怎生交代呢?!?/br>
    夏春朝聽她如此顛倒黑白,正欲開口。一旁陸紅姐早已聽得惱了,張口就道:“太太這話未免可笑,昨兒老太太自家都說花膠燉湯對身子好,喝了一整碗,也沒見太太勸。怎么今兒聽這大夫隨口說兩句,就說這樣的話出來?我倒是聽聞,太太今日一早就跑到老太太院里混鬧,還把寶荷那丫頭打的不能見人。適才大夫也說,老太太是著了氣惱,方有此病。太太自家不知檢點(diǎn),倒怎么只顧怨起嫂子來?”

    柳氏不防遭女兒搶白一通,心里生氣,暗道:這小蹄子近來是怎的了?倒這等分不清內(nèi)外,胳膊肘朝外拐。真不知她嫂子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藥,這樣的不識好歹!她心里念頭一轉(zhuǎn),嘴上不免慢了幾分。只聽夏春朝道:“老太太在這里病著,咱們這許多人擠在這塊說話,豈不擾了老太太靜養(yǎng)?太太、姑娘還是先行回房罷,我在這里看著。如有什么事,自然打發(fā)人知會二位。”

    柳氏正不耐煩,聽見夏春朝這樣說,便道:“這倒也好,免得我們在這里,攪擾老太太清凈?!闭f著,就扯著陸紅姐去了。 那陸紅姐本不愿去,奈何叫柳氏抓著胳臂,只好隨母親走了。

    待這起人出去,夏春朝便吩咐道:“老太太在炕上不方便,著幾個家人媳婦,把老太太送到里屋床上?!睂殐捍饝?yīng)了一聲,連忙出去喊人。廊下等候服侍的家人媳婦,立時出來兩個應(yīng)聲,就進(jìn)去使春凳將陸賈氏挪進(jìn)里屋。

    夏春朝見安頓已畢,走到床前低聲問了幾句。陸賈氏卻面沖里睡著,一聲兒也不言語。夏春朝只得又走出來,將寶蓮叫到明間內(nèi),細(xì)細(xì)的詢問。 寶蓮便將晨間柳氏如何來院中大鬧,如何打罵寶荷,如何沖撞陸賈氏等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一遍,又說道:“奶奶,太太今日未免也太不成體統(tǒng)了。哪家的夫人,自家親手打罵下人的?也不管老太太能否聽見。老太太要她在這屋里等,她又等不得,嘴里說的那話,也不敢學(xué)給奶奶聽。她前腳一走,老太太后腳就病下了?!?/br>
    夏春朝聽了這番言語,心中亮如明鏡,只說道:“既是老太太著了氣惱,方有此病,自然須得靜養(yǎng)。你仔細(xì)服侍,不要讓不相干的人沖撞了老太太。待會兒老爺來家,你只照實(shí)說了就是。”寶蓮答應(yīng)著,又看左近無人,便低聲道:“太太近來盤算著將表小姐給少爺做妾,已然說動了老太太。只是今日清晨奶奶那一席話,又讓老太太改了主意。奶奶倒是要留神些,老太太的意思,也還活絡(luò)的很。”

    夏春朝聞?wù)f,微微一笑,頷首道:“好丫頭,我都知道?!睂毶徱姞?,便知趣兒不語了,福了福身子,到里面去服侍不提。

    珠兒將夏春朝的吩咐傳遞下去,走到這邊來回話,說道:“已打發(fā)了福貴騎馬到衙門里報知老爺?!毕拇撼⑽Ⅻc(diǎn)頭,又道:“寶荷今兒狠吃了些委屈,你平日里同她要好,去與她開解開解罷?!敝閮郝犅?,連忙走去尋寶荷。

    寶兒走上前來,低聲道:“奶奶,老太太今兒這病來的蹊蹺?”夏春朝輕輕搖了搖頭,淺笑道:“少議論。”寶兒便不言語了。夏春朝在外間坐了片時,寶蓮出來倒水,見狀說道:“奶奶不如回去歇歇,老太太已睡下了,并無別事?!毕拇撼Φ溃骸傲T了,只怕老爺頃刻就要來家。我還是在這里,候著老爺問話?!睂毶徛牫鲞@弦外之音,也就一笑了之。

    柳氏帶了女兒出門,大步往上房去。

    才進(jìn)房門,陸紅姐便怪叫道:“母親這是做什么,拉的人手腳不沾地兒,胳膊也要扯斷了。”柳氏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扯斷才好哩,不知好歹的丫頭片子!”嘴里說著,就同她一道走進(jìn)內(nèi)室。長春到茶上來,母女落座。

    柳氏說道:“我是你親生的娘,你怎么人前這等與我難看?我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好容易將你和你哥哥養(yǎng)到這樣大。這些年來受的苦惱,人看不見,眼淚夜夜打肚子里流!誰曾想到如今,你們翅膀硬了,便不將我這當(dāng)娘的放在眼里。一個兩個,倒把一個外人放在心坎上。你哥哥在家時,行動便護(hù)著他媳婦,說都說不得一句。如今你哥出門打仗去了,便輪到你來護(hù)駕了。我倒不知,這夏春朝好在哪些?你們一個個都鬼迷心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