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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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被君華帶離開了,在離開之時,小家伙將小小的手伸出了出來,瞧著并不知那只小小的手伸向的是何處。 亦是在這一瞬間,朱砂轉(zhuǎn)身去看還蒙著眼的小家伙,看著他從君華懷里伸出的小手。 那只小小的手讓朱砂終是忍不住喉間的那一口血,拿開手,讓其吐了出來。 她覺得疼。 不只是身上的傷口疼,心亦在疼。 她知道小家伙的手為何而伸,又是伸向何處。 小家伙的手是伸向她的,他想要她抱抱,因為她答應(yīng)過他的。 只不過,她食言了,又對小家伙食言了。 她也想抱抱那個滿心都想著待她好讓她開心的可憐小家伙,只是—— 朱砂再次抬起手,習慣性地用手背抹向自己的嘴,欲將沾了滿唇滿下巴的血水抹去,可她忘了,她的手背不僅被那浸了毒的鐵蒺藜打得血rou模糊,便是連流出的血都是黑紫色,非但抹不凈她的嘴,反是將她的嘴抹得愈加臟污。 那從她左額上流下的血也變成了黑紫色,黏在她的睫毛上,讓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身體不僅火燒火燎般疼,還帶著僵麻,令她仍握著刀的雙手漸漸變得僵硬。 屋檐下的風燈還在散著昏黃的光,風卻止了,當死的人死了,當離開的人離開了,便是這些日子來一直伴在小家伙左右的阿褐也在小家伙被君華抱走后追著他離開了,小小的院子,死一般靜寂。 只有尸體,頭顱,血水,還有,朱砂。 朱砂看一眼院中的尸體血污,吐掉嘴里的血,目光陰沉,然后踩過滿地的血污,朝前院方向走去。 她的腳步?jīng)]有虛浮,亦沒有搖晃,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沉穩(wěn),卻是走得很慢。 她真真就像是沒有痛感一般,明明早就超出了尋常人能承受的疼痛程度,但她卻還沒有倒下。 好似她有絕不可以倒下的理由一樣。 她有什么非站著不可的理由? 她不知道,她只是覺得,不管何時,她都必須站著,她都不可倒下,她還有非要去做不可的事情,她還有非要去不可的地方。 可這非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她不知。 這非去不可的地方又在何處,她不懂。 她只是要活著,活著。 此時的她,要活著,就要去看大夫。 對,她要出這相府,她要去看大夫。 就當朱砂跨過所有的尸體血水時,她發(fā)現(xiàn)她的跟前忽然多出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灰色的毛茸茸的東西。 有著長長的耳朵和短短好似線團一般的尾巴。 是一只灰毛兔子。 是方才在小家伙的小書房里那只蹦到過她腳邊被她拎起來過的灰毛兔子,只不過此時的這只灰毛兔子前爪及嘴里沒有青草而已。 它停在朱砂跟前,抬頭看著她,三瓣的嘴一直在嚼動,好像是餓了卻又找不著東西吃一般。 朱砂因著這只灰毛兔子停下了腳步。 它在看她。 她也在低頭看它。 而后只見朱砂將右手里的長刀塞到左手手心里,以左手握住兩把長刀,同時躬下腰,抓住了那灰毛兔子的耳朵,又一次將它拎了起來。 灰毛兔子沒有動,竟是乖乖任她拎。 只聽朱砂沉聲道:“這里沒有吃的,我也沒有東西給你吃,到前邊去,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她本不當將本就在急劇消耗的氣力用來與一只兔子說話,可在看到這只灰毛兔子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躬下身抓住它的耳朵,想著將它帶離這滿是血污的后院。 她本就不是個好人,更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此時卻關(guān)心一只兔子。 真是奇怪呵…… 可是因為它有著與阿兔名字相同的一個兔字? 朱砂拎著那只灰毛兔子到了前院才將它放了下來,可它卻沒有立刻蹦跶開,而就是定定窩在她的腳邊,好像要黏著她似的。 “我除了這一身臟了的血,沒有什么可給你吃的?!敝焐拜p輕一笑,話里帶著自嘲,而后再不看那只灰毛兔子,將左手里拿著的長刀重新塞回右手里,咬著牙,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小棠園,躍出了相府的高墻。 她不知如何從小棠園走到相府大門,若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府,就只能躍出相府高高的外墻。 君華公子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棠園了,當已是將阿離交到了丞相大人手上了吧。 這是朱砂在躍出相府外墻時心中所想。 可她并不知,君傾并不在相府內(nèi),更不在棠園內(nèi)。 而她,只想著阿離盡快見到君傾,卻沒有想著此時的她最當去找的,也當是君傾。 因為她不想讓君傾看到這般模樣的她。 可她怕是忘了,依她自己去找大夫,不知何時才找得到。 * 明明是十六,可今夜的夜色卻很是暗沉,非但不見滿月,蒼穹中反是濃云密布。 一輛烏篷馬車正從城西的方向朝相府所在的燕京城東南方向駛?cè)?,馬車行駛得平穩(wěn),使得車篷邊沿上綴著的流蘇只是在微微搖晃而已。 駕車的人是君松,馬車里坐著的,便自是他的主子君傾,以及小白。 小白此時正抬手撩開車簾與君松說話,道:“小松松哪,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今兒這夜色不對勁兒?” “白公子覺得不對勁,那就是不對勁?!本赡恳暻胺剑瑢P鸟{車,同時又恭敬地回著小白的話。 小白不高興了,哼了一聲,道:“小松松你這是明擺著敷衍我,當心我不和你玩兒了。” “……”君松心里一百個無辜,“白公子,君松說的都是實話啊?!?/br> “那你說今兒這夜色不對勁在哪兒?”小白不依不饒。 “……”君松無奈地看一眼天色,然后認真道,“回白公子,今夜是十六,天上卻沒有月亮?!?/br> “這還差不多。”小白這才笑著點點頭,滿意道,“繼續(xù)趕車吧啊。” “……是,白公子?!?/br> “喂喂,小傾傾,你聽到小松松說什么沒有?”小白說完,放下了車簾,而后蹭坐到君傾身側(cè),挑眉道,“今兒十六,天上卻沒有月亮,很反常喲。” 君傾不語。 小白又道:“就像今兒的縷齋一樣,安安靜靜的,不僅讓我倆好好進去,還讓我倆好好出來,你不覺得和這夜色一樣不對勁兒?” “我覺出了?!本齼A淡漠道,“怕是你我這回去的路上就不會如去時一般安安然然的了。” “不完全見得。”小白捏著自己的下巴,不笑了。 片刻的相對沉默后,君傾忽然對君松道:“君松,速速回府!” 君傾的這一聲令下,語氣里是明顯的急切。 “嗯?”小白挑眉看他,“想到了什么?” “相府影衛(wèi)重重的假象怕是被識破了,就像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瞎子的事實一樣?!本齼A語氣極沉,“若我是他們,絕不會錯過你我還有君松三人同時不在府上的絕好機會。” “既是如此,你為何現(xiàn)在才想到?”小白沒有急切,反是平靜反問。 君傾將從縷齋離開時便一直拿在手里的檀木盒子捏得極為用力。 只聽小白慢悠悠道:“因為你的心亂了。” 君傾又是不語。 小白淡淡道:“不說話就是默認咯?!?/br> 君傾將手中的檀木盒子捏用力得好似要將那盒子捏碎了似的。 就在這時,小白那含笑的聲音變得頗為正經(jīng)道:“嘖,還真的是應(yīng)了你自己的話,出事了?!?/br> 小白的話音才落,便聽得馬車外傳來一聲尚未靠近的急切的聲音,“大人!” 君松隨即勒馬。 君傾的面色沉到了極點。 與此同時聽著君松驚詫的聲音:“君華!?” 那急切的聲音,正是來自君華。 而當君松那驚詫的聲音才落,又是他自己緊接著驚詫道:“小公子?。烤A你怎把小公子帶出來了???” “我的小阿離在哪兒呀?”小白即刻掀開了車簾。 君傾握著檀木盒子的手猛地一顫。 小白卻是在這時跳下了馬車。 隔著車簾,還未聽得急急而來的君華出聲,便聽得小白又道:“哎呀,不好了啊小傾傾,咱兒子犯病了,正可憐得緊哪!” 君華正要說話,只見君傾正撩開車簾要走下馬車來,使得他立刻單膝跪地,深低下頭,急急道:“屬下君華見過大人!” “我說小華華,現(xiàn)在可不是你該跪的時候,你可要先告訴我和小傾傾將我的小阿離抱出來是怎么一回事?!毙“椎恼Z氣并不重,可卻壓得君華根本連頭都不敢抬,可小白說罷君華卻未再理會他,而是低頭看向從君華懷里抱過來的小家伙,輕聲喚他道,“小阿離,可睡著了呀?” “娘親……”小家伙沒有睜眼,只是輕輕喃聲道。 只聽小白即刻又問道:“小華華,那頭小豬哪?不是在過來的路上岔了路走丟了吧?” 小白的這個問題,讓君華的肩猛地一抖,搭在膝上的手驀地抓緊自己的膝蓋,“回白公子,朱砂姑娘她——” ------題外話------ 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得太累,累得都沒有心思來寫題外話和姑娘們玩耍,等忙過這段時間,本人再找回抽風屬性 ☆、052、丞相大人,你可是阿兔? 朱砂覺得自己走了很久,都沒有尋得到醫(yī)館。 她覺得自己嘴里的腥甜血味愈來愈重,視線愈來愈模糊,模糊得她眼前的天與地都攪到了一起,可她不能停下,她的雙腳若是停下,怕就再無氣力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