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朱砂這會兒不止顳颥直跳,便是眼瞼都在突突地跳。 而小家伙卻不等朱砂回答,好像他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答案似的,忽然從床榻上跳了起來,站在床邊,開心地拍著小手道:“娘親一定是稀罕爹爹的!不然娘親也不會親親爹爹了哦!阿離也是稀罕爹爹才親親過爹爹的,小白親親阿離的時(shí)候也說是稀罕阿離才親親阿離的哦!” “咳咳咳——”朱砂本是要說話,誰知她才一張口就聽到小家伙興高采烈的這一段話,竟使得她自己把自己給嗆著了,直咳嗽。 小家伙見著朱砂忽然咳嗽,忙又爬到床榻上來,爬到朱砂身邊來,伸出小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道:“阿離給娘親拍拍背娘親就會不咳了哦,阿離咳嗽的時(shí)候小華也是這樣拍拍阿離的背的,爹爹也給阿離拍拍過的。” 朱砂很快順過氣來,然她一順過氣來便盯著小阿離,耳根guntang地問小家伙道:“是誰告訴的你我,我……親了你爹爹的!?” 這話于朱砂而言異常的難以啟齒,好在的是面對的是一個(gè)小家伙小不點(diǎn),這才讓她不羞于問出這個(gè)問題。 “阿褐告訴阿離的呀!”小家伙還小,并不覺這話有何羞,反是笑得開心,還轉(zhuǎn)了頭看向床榻邊,隨之疑惑道,“咦?阿褐剛才還在這里的呀,是不是跑出去了呀?” “……”此時(shí)的朱砂可謂是對那條失信的狗阿褐咬牙切齒。 “阿離,阿褐除了和你說,說了我親了你爹爹,可還說了其他什么話?”朱砂緊盯著小家伙。 小家伙搖搖頭,“沒有了哦,阿褐只和阿離說了娘親把爹爹給親親了,沒有說其他哦?!?/br> “真的沒有?”朱砂一想到那日她俯在君傾身上覆上他的唇的情形,她便覺得雙頰guntang得厲害,這般可恥的事情若是讓阿離小子都知道了,她可就是無地自容了。 “真的沒有了哦,爹爹說,阿離不能說謊,不然爹爹就不要阿離了?!毙〖一镆荒樥J(rèn)真。 “好。”朱砂這才舒了一口氣,伸出手揉揉小家伙的小腦袋,叮囑道,“以后不許再說這件事情了。” “為什么呀?”小家伙歪歪腦袋,眨眨眼。 “阿離聽不聽娘親的話?”這種事情,能和這小子解釋? “阿離聽娘親的話。”小家伙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不要再問為什么,也不能再說這個(gè)事情,不管在誰的面前都不能說?!敝焐罢f得一派嚴(yán)肅正經(jīng)。 “那可以和小白說嗎?” “不可以?!?/br> “那可以和爹爹說嗎?” “……不可以?!?/br> “那可以和娘親說嗎?” “……不可以!” “嗯嗯!娘親放心,阿離記住了哦!” “……”朱砂扶額,丞相大人那般清冷的一個(gè)人,究竟是怎么教出這么一個(gè)怎么也說不完話的兒子的…… 可就算朱砂覺得頭疼想要捏捏顳颥,也不能,以免小家伙有更多的問題來問,是以她飛快地將手放下,又看了一眼窗戶的方向,問小家伙道:“現(xiàn)在什么時(shí)辰了?” “回娘親的話,小華說是快午時(shí)了哦?!?/br> 快午時(shí)了???且還是……小華說? 朱砂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撒進(jìn)天光的窗戶,緊張飛快地掃了這屋子一遭,再低頭掃了自己所在的這個(gè)床榻一遭,最后抓起還蓋在身上的衾被來看了看,隨即如這床榻上長著芒刺一般,連忙跳下了床,顳颥跳得厲害。 她想起來了,這是棠園,不是清心苑,這間屋子這張床榻,是阿離小子的爹的,而不是清心苑里她暫住的那間屋子那張床榻! 她竟是在丞相大人的床榻上睡了整整一夜!且還睡到了將近午時(shí)! 她還記得,昨夜她躺到這床榻上時(shí),是與小家伙還有丞相大人一齊躺下的! 丞相大人待阿離小子入睡后便離了床,將他的床榻讓給了她與阿離小子,接下來的事—— 她什么都想不起來! 她……睡著了! 她竟然在丞相大人的床榻上與他的兒子一塊兒睡著了! 這如何可能?沒有縷齋的熏香,她根本不可能安然入睡,更是睡到了此等時(shí)辰。 可現(xiàn)下她就在這床榻上,還在丞相大人的臥房里,就算她無法相信,也不能不信。 朱砂懵了。 朱砂從床榻上下來,欲穿衣,發(fā)現(xiàn)沒有她的衣裳,欲穿鞋,床前的踏板上亦沒有擺放著她的鞋,她這才想起她昨夜背著小家伙過來時(shí)僅是穿了這一身里衣而已,她的鞋則是被雨水完全浸濕,可現(xiàn)下卻是連她那雙濕透的鞋子都沒了蹤影。 朱砂此時(shí)也顧不得有無鞋子,只想著快些離開這尷尬的地方。 然她的雙腳才一踩到地上,小家伙立刻抱住了她的腿,著急道:“娘親娘親,娘親的鞋子濕濕了,娘親沒有鞋子腳會冷冷的,小華馬上就給娘親拿鞋子和衣裳過來了哦,娘親坐著等等哦!” 小家伙這么一抱住朱砂,朱砂才稍稍回過神,立時(shí)不走了,也未坐回到床榻上,而是在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將掌心貼到他的額上,感受他的溫度,問道:“頭可還覺得疼?可還覺得難過?” 她昨夜是為了這個(gè)小家伙才從清心苑到這棠園來,亦是為了這個(gè)小家伙才留在這臥房里,才會顧不得禮數(shù)與他們父子躺在一張床榻上,她怎能急著走而忘了這個(gè)小家伙。 “回娘親的話,阿離的頭不疼疼了,也不難過了,阿離已經(jīng)沒事兒了,娘親不用再擔(dān)心阿離哦?!毙〖一锉е焐暗母觳玻桓惫郧傻哪?。 “那……你爹爹呢?”朱砂聽著這屋里院里極為安靜,除了她與小家伙,再無其他人的感覺。 “娘親是不是想爹爹了所以要找爹爹呀?”小家伙眨巴眨巴眼,天真地問。 “……” “嘻嘻,娘親不說話,就是娘親想爹爹了,可是爹爹好早好早就出去了,阿離醒來的時(shí)候也沒有見到爹爹,是阿褐告訴阿離的?!毙〖一锉е焐暗母觳膊豢先鍪郑暗€跟阿褐說了,說是阿離睡醒后不要吵娘親,讓娘親多睡會兒,阿離沒有吵娘親哦,是阿褐跑來跟阿離說小華過來讓阿離把娘親叫起來了,阿離才叫娘親的!” 小家伙說完這一番話時(shí)屋外傳來了君華恭敬的聲音:“小公子。” “是小華來了!”小家伙開心一笑,松開朱砂的胳膊就朝屋子外跑去,邊跑邊道,“娘親等等阿離,阿離很快就回來!” 朱砂慢慢站起身,低頭看著自己只著一身里衣里褲的模樣,覺得極為羞愧。 這般穿著,如何出屋去見人? 她昨夜過來時(shí)竟是連一件外衫都忘了披,好在小家伙的爹看不見,才省去了她的尷尬。 可她現(xiàn)下總不能這般出去見人吧? 朱砂覺著自遇到了這父子倆后,總會有讓她頭疼無奈的事情發(fā)生。 雖然無奈,卻也未讓她覺得嫌惡與不耐。 真是種奇怪的感覺。 “娘親娘親!”小家伙果然很快就回了來。 他回來時(shí),抱了滿懷的衣裳。 女子的衣裳。 “爹爹給娘親的衣裳哦!” “……” * “氣死我也!為何我要送你進(jìn)宮參加宮宴???我這么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身手一流的公子哥,為何要陪你這么一個(gè)不好看還不討喜的女人進(jìn)宮???這簡直就是讓我的身份掉價(jià)哪!”身穿一襲絳紫色綢衫的小白手里打著一把油紙傘,邊走邊一臉不悅地哼哼,“要不是看在五百盒甜糕的份上,我才懶得搭理你,哼!” 小白說完,這才嫌棄地看向走在他身旁的人一眼。 走在他身旁的,是朱砂。 今日的她,不同于尋日里的她。 此時(shí)的她,著一件青緞掐花對襟外裳,配一藤青曳羅靡子長裙,臂上挽一玉渦色披帛,長發(fā)攏起,綰成堆云髻,上簪纏枝釵與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一雙紅玉石滴珠耳墜,腕上一對白銀纏絲雙扣鐲,肩上再披一件翠紋織錦羽緞斗篷,走在秋雨里,恍如一抹水煙色,若是稍不注意,她便會化在雨幕里一般。 此時(shí)此刻的她,走在雨幕里,遠(yuǎn)望去,本當(dāng)給人一種恍如九天仙子入得凡塵來的美感,可偏偏,她走路的模樣,足以讓每個(gè)瞧見她的人扼腕嘆息。 朱砂從未穿過如此繁復(fù)的衣裳,致使她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萬分,總是踩到裙角,偏偏上天還在下著細(xì)雨,這繁復(fù)的衣裙曳在地上便更是讓她苦惱,是以她果斷將長長的斗篷披帛及裙子都提到了手里,挺胸直背邁著大步,走得直像個(gè)大老爺們兒一樣。 這雨幕里,只有她與小白兩人。 若換作平日里,朱砂聽得小白這般叨叨,定只是聽著什么都不說,可此時(shí)的她將她身上這一身衣裳穿好加上搗鼓這個(gè)發(fā)髻,她花了整整三個(gè)時(shí)辰,她心里本就窩了火,現(xiàn)下再聽得小白這么一番叨叨,她便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愿意穿這身麻煩的衣裳???那換你來穿,我保護(hù)你,立刻托高你的身份?!?/br> 本是一副抱怨模樣的小白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挑眉盯著朱砂看。 “喂,小豬——” ------題外話------ 哦呵呵呵~有沒有覺得我們小阿離和阿褐簡直就是神助攻??? 小白要對我們小豬說什么! ☆、009、你心里可有我們小傾傾? “喂,小豬。”小白轉(zhuǎn)過頭來,挑眉盯著朱砂看,眼里沒有笑意,反有些探究的味道,好似今次才第一次見到她似的。 朱砂直視小白的眼睛,對著他的視線,毫不客氣道:“你才是豬,地地道道的豬?!?/br> 朱砂說完,將手里攏著的裙裳斗篷掂了掂,以免往下滑而沾到地上的雨水里。 小白不惱,反是挑眉笑了,“嘖嘖嘖,我還以為小豬總是冷冷清清連笑都不會笑的,不曾想小豬你也會說玩笑話啊?” 朱砂收回視線,不再理會小白,只繼續(xù)往前走著。 小白嘴角的弧度往上更揚(yáng)了些,不介意朱砂的態(tài)度,而是走到她身側(cè),將腦袋稍稍往朱砂的方向湊去,笑瞇瞇道:“喂,小豬,我聽說昨夜你是在我們小傾傾房里睡的,是不是???” 小白如此突然又直白的問話讓朱砂險(xiǎn)些將手里攏著的裙裳拖到地上的雨水里,好在她掂起得快,否則她這身衣裳當(dāng)是白穿了。 小白將她的反應(yīng)清楚地看在眼里,笑意更濃了,“你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幫你做了回答,嘖嘖,我還聽說是你自個(gè)兒往棠園跑的,帶著我的小阿離一塊兒,在我們小傾傾的床榻上睡到今兒快午時(shí)才醒,是不是?。俊?/br> “……” “喲,我們小傾傾的棠園里可只有一張床榻而已,朱砂姑娘不會是與我們小傾傾共榻而眠了吧?” “……” “這沒名沒分的,可怎么睡得下去喲?”小白笑看朱砂。 “白公子誤會了,朱砂——”朱砂實(shí)在無法忍受小白的言語,正要解釋,誰知小白卻悠哉悠哉地打斷她道,“得,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想要掩飾事實(shí),我可不想聽你解釋什么,我又不是小傾傾,還有這等耐心,我只消知道昨夜你的確是在棠園里睡的夜,就夠了,其他的我可沒興趣知道。” “……” 小白這般說,朱砂當(dāng)真不解釋,因?yàn)樗?,不論她說什么,小白都能將事實(shí)顛倒,將白的描為黑的,既是如此,她又何須多說什么,沉默即可。 只是,小白說的確是事實(shí),她昨夜的的確確是主動去的棠園,且在棠園里睡了一宿,也與丞相大人共榻了,雖時(shí)辰不長,卻也實(shí)實(shí)在在是共榻了,縱是她要辯解,過后這小白若是問了阿離小子,依小子那乖乖巧巧的性子定不會說假話,屆時(shí)只會令她更尷尬,不如什么都不說,隨他怎么說都行。 雖是這般想,朱砂心中還是不由嘆了一口氣,她昨夜怎的睡著睡著就睡得那般沉了,以致丞相大人何時(shí)離開的臥房她都不知。 她竟是在丞相大人的床榻上睡了整整一夜,可真是……欲讓人覺得她與丞相大人之間什么都未有發(fā)生,怕是都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