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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絕品貴妻在線閱讀 - 第105節(jié)

第105節(jié)

    他如何知道她身上有傷?

    朱砂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君傾的眼睛看而已,君傾也沒有催促,過來好一會兒,朱砂才重新在床沿上坐下身,而當朱砂坐下身時,君傾站起了身,朝圓桌方向走去,道:“闊口陶瓶里的是于傷口止血及愈合及有效的藥泥,用酒清理傷口后涂上,若要包扎,藤箱里有干凈的棉布。”

    君傾沒有離開,只是在圓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了身,背對床榻的方向坐下身。

    朱砂看一眼他的背影,再低頭來看擺放在床沿上他給她準備好的東西,心里微生暖意,緊擰的眉心慢慢舒開。

    這是除了素心之外,第一個對她好的人,就算只是因為阿離而已。

    “多謝丞相大人?!毙纳?,朱砂的語氣便變得溫和。

    君傾并未應聲,他只是微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輕輕地動了一動。

    左臂上有傷,右肩上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又迸裂開,這就使得朱砂解開腰帶脫下外裳的動作很慢很慢。

    忍著右肩上的疼痛,朱砂先處理還釘在她左臂里的弩箭,只見朱砂先將那闊口小瓶打開,然后從那藤編小箱里拿出一把小匕首,放到燈臺的火苗上來回烤過幾回后就著小箱里一塊干凈的棉巾擦凈,在蘸到小碗里的白酒里過了一遍,最后將匕首靠近自己左臂受傷之處,緊著一咬牙,用那鋒利的刃尖劃開箭簇周圍的皮rou,下一瞬立刻毫不猶豫地將那入骨的弩箭扯出,再飛快地往那闊口小瓶里摳上一把藥泥,死死地捂在這傷口上。

    從取箭到捂藥之間,不過短短一兩個眨眼的時間,朱砂卻是面色發(fā)白大汗淋漓,只見她將自己的下唇都咬出了血來,死死地按著傷口,往后靠在了床欄上。

    做這樣的事情,朱砂很熟悉,就像她早就做習慣了似的。

    為何會習慣?莫非是她從前時常要這么給自己處理傷口?她身上除了那些烙痕外大大小小的疤,便是這樣來的?

    雙刀朱砂,方才在縷齋,她記得那個灰袍男人這樣來稱呼她,她是朱砂不錯,卻又為何要加上雙刀?

    那個男人,是否認識她?甚或說是認識從前的她?

    右肩上未完全愈合如今又迸裂的傷口更疼了,左臂和右肩上的疼痛讓朱砂汗?jié)窳吮常埠節(jié)窳唆W發(fā),冷汗沿著她的鬢角流下,此時的她根本就提不起力氣抬手來擦。

    可就算她再疼,她都沒有吭上一聲,更沒有喊上一個疼字,她唯一做的,就只是忍。

    “朱砂姑娘?”坐在圓桌邊的君傾覺著不對,喚了朱砂一聲,可朱砂此時正努力忍著那藥泥入骨的鉆心之痛,哪里還有力氣應他。

    聽不到朱砂應聲,君傾忽地就站起身,大步朝床榻方向走來,伸出手朝朱砂摸索去。

    他先碰到朱砂的肩,感覺到她渾身在輕顫,他雙手驀地一僵,根本不待朱砂說上一個字,他竟是將雙手環(huán)到了朱砂的脖子后邊及膝彎之下,驀地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朱砂驚得睜大了眼,驚得她登時就松了緊咬得出血了的下唇,錯愕不已地盯著君傾,只聽他語氣冷冷沉沉道:“我?guī)闳ワL荷苑?!?/br>
    風荷苑?蘇姑娘住的院子?

    那蘇姑娘本就不待見她,她已救了她一次,這還叫她救她第二次?這不是明擺著讓蘇姑娘更嫌惡她?

    況且蘇姑娘已經(jīng)誤會了她,他再這般抱著她去風荷苑找蘇姑娘,這顯然是讓誤會加深,只怕只會讓蘇姑娘恨不得捏死她吧?

    她還沒有這般無事找事沒事找人恨,她雖然吃飽了,但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的人。

    “大人大人大人!”朱砂一時間顧不得劇痛,抬手就抓住了君傾的手臂,急道,“還請大人把民女放下來,一點小傷,不妨事!”

    君傾好似聽不到似的,直往院子方向走。

    “大人,民女這真的是一點小傷,上了藥便沒事了,就不需要去勞煩蘇姑娘了啊?!敝焐坝值馈?/br>
    君傾還是沒有停下。

    朱砂這疼得暫時使不出力,卻又不想就這么任君傾抱著,一著急,便道:“大人不信?不信大人你摸摸看???”

    君傾這會兒倏地就停住腳,堪堪停在門檻內(nèi)的地方,正微低下頭“看”向朱砂,一臉正經(jīng)地反問道:“讓我摸?”

    “……”朱砂愣住,她方才說了什么?

    “那我就摸摸看。”朱砂的沉默就像默認,君傾一本正經(jīng)地說完這句,竟是轉(zhuǎn)身就朝床榻走去。

    “不不不,大人大人,您聽錯了,聽錯了!民女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說過!”

    “不,你說了讓我摸摸你看看?!本齼A說著,將朱砂放到了床榻上,伸出手作勢就要朝她摸去。

    朱砂一個氣惱,雙臂無力卻不代表她雙腿也不能動,是以她右腳一蹬,用力地踢到了君傾伸過來的手上。

    不過這一踢上君傾的手,她便訥住了,立刻收回了腳,警惕地盯著君傾,眸中有忐忑。

    她踢了他,他不會今夜就在這兒把她給抹脖子吧?他若是抹不了,是不是就該叫小白來抹?她對小白,她可沒有勝算。

    誰知君傾非但沒有慍惱,反是輕輕笑出了聲,一如方才在從縷齋回來的路上那般的輕笑,令他那雙深邃如墨潭般的雙眸看起來更美了,讓前一瞬還氣惱的朱砂看得癡了。

    “慌得像被踩著了尾巴的小黑。”君傾笑得輕,也笑得短,他才說完這一句,面上便又只是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我不會碰你的,不必慌?!?/br>
    “你既不想去見蘇姑娘,便自己繼續(xù)處理傷口吧?!?/br>
    “大人……可否幫民女一把?”

    院子里,有三只巴掌大的小鳥正飛來!

    ------題外話------

    上一章打著“*”符號的前邊,本人加了一段話,和這一章的最后一句有聯(lián)系,姑娘們可往回翻看看,重新加載內(nèi)容即可。

    還有就是,本人新繪了兩張圖,一張是《父子》,畫的是小傾傾和小阿離,一張是《傾砂》,畫的是小傾傾和小朱砂的,群里的姑娘可在群相冊查看,沒在群里的姑娘,有興趣的話可以翻看本人的淘寶店鋪——定制選圖區(qū)——《絕品貴妻》一欄,即可看到。

    ☆、120、君傾的武功【關于舊群解散】

    “大人……可否幫民女一把?”朱砂看看自己的右肩又看看自己的左臂,覺著她自己現(xiàn)下根本就無法好好地處理這兩處傷口,不得已,她只能求助于才踢了一腳的君傾,但此時她心下還有惱意,不肯認錯,只是僵著聲音道,“大人無禮在先,是以大人不能怪罪民女。”

    朱砂說這話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君傾的眼睛,等著他的反應。

    她這么說,不會惹怒他……吧?

    “嗯?”君傾微微一眨眼,“姑娘讓我?guī)湍?,就不怕我再無禮輕薄于姑娘?”

    “你說了你不會?!痹僬f了,他看不見,不過是讓他幫包扎傷口而已,當也不會有什么,這相府里除了她與蘇姑娘外再無第三個女人,她自己不行,找蘇姑娘不便,她總不能去找小阿離或是君華公子給她包扎,既是如此,她寧愿找這個什么都看不見的丞相大人來稍微幫她一把。

    朱砂這一句道得不假思索,令君傾直“盯著她看”。

    她沒有察覺到她這毫不猶豫就出口的話有何不妥,可卻是讓君傾怔了怔神。

    若非信任,她不會將這句話道得這般順口自然。

    她相信他,相信他說過的話,所以她才會向他尋求幫忙。

    君傾沒有說什么,只是摸索著床沿坐下了身,而后伸手將藤編小箱里干凈的米白色棉布拿了出來,用拇指與食指掐著長度,將那成片的棉布撕成了半指寬的一條又一條布帶,朱砂則是慢慢挪回到床沿上坐好,坐在君傾身側(cè),又咬住了下唇,用一塊干凈的小棉帕蘸了小碗里的酒水,動作緩慢小心地將自己左臂傷口周圍的血漬擦凈,又摳了一把寬口陶瓶里的藥泥捂在傷口上,而后將手臂伸到君傾面前,忍著疼道:“勞煩丞相大人替民女將手臂上的傷口包扎一下?!?/br>
    “手臂受傷了?”君傾微抬眸,面向朱砂。

    “嗯?!敝焐傲晳T性地微微點頭,待點了頭后才想起君傾瞧不見,故解釋道,“弩箭傷了左臂,民女已把弩箭拔出,右肩的舊傷似又裂開,不便自己包扎,只好勞煩丞相大人了?!?/br>
    “受這般傷,為何不說?”君傾眼瞼微動。

    “些許皮rou傷,死不了,哪有說的必要?!敝焐盁o所謂道。

    這傷雖疼,卻不是不能忍,既然是能忍的疼痛,就沒有說的必要,只要不是會死之事,她都可以忍。

    忍這樣的疼痛,于她來說,似是早已習慣的事。

    “民女已給傷口上了藥,大人幫民女將傷口包扎上即可。”朱砂見君傾不動,只好又道一次。

    君傾沉默著,抬起了雙手,他的雙手手里正扯著他方才撕成條的棉布,朱砂見狀,即刻挪挪身子,朝君傾坐近一些,將手臂湊到了他雙手扯著的布條之下,緊著將手臂稍稍往上抬碰到那棉布條,以讓君傾知道他可以開始替她包扎了。

    君傾依舊沉默著,微垂著眼瞼,開始為朱砂包扎傷口,他的動作很是緩慢小心,輕柔得讓朱砂心生一種錯覺,覺得他像是害怕心疼她似的而不敢用力。

    傷口雖然很疼,但這會兒朱砂沒有再緊咬著自己的下唇不放,只是定定看著君傾,看得出神。

    因著君傾微低著頭且垂著眼瞼,朱砂瞧不見他的眼睛,只瞧得見他密長的睫毛,看著看著,她只覺他那彎翹的睫毛尖兒好似在跳動,似微扇的蝶翼,令她忍不住想要伸出手輕輕地撥上一撥。

    因為出神,朱砂像是感覺不到右肩上的疼痛了似的,只見她朝正垂眸認真幫她包扎左臂傷口的君傾愈湊愈近,同時緩緩地抬起了右手,將委屈的食指朝君傾那密長且彎翹的睫毛一點一點靠近。

    當她的食指只差半寸就要碰到君傾那如蝶翼微扇的密長睫毛時,君傾在這時忽地抬起了微垂的眼瞼,嚇得朱砂立刻收回手,且還像做了什么錯事被大人逮住的孩子似的,甚至將右手背到了身后,她正尷尬地要解釋什么,卻在瞧向君傾的眼睛時閉上了微張的嘴,同時將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來。

    因為君傾的眼眸一動不動。

    他什么都瞧不見,不管是她湊到他眼前的手,還是她的尷尬,他都瞧不見。

    所以,她根本不需緊張。

    她的尷尬不被他瞧見,她應當覺得高興才是,可她不覺得,相反,她覺得心有些悶,似乎想要他瞧見她的尷尬似的。

    忽然之間,朱砂覺得自己身上的傷很疼,疼得厲害。

    心似乎也在疼,可她的心上沒有傷,又怎會疼?

    “右肩上的傷,可需要我?guī)兔??”看不見,君傾便不知朱砂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只是收回了已經(jīng)替朱砂包扎好了左臂傷口的手,淡淡問道。

    他的語氣沒有關心,更沒有緊張,就像他面上的神色,很是冷淡,若非見過他的笑,朱砂怕是都要以為這個人根本不會笑,更不會哭。

    “嗯,還請丞相大人稍等一等?!边@樣冷淡的君傾,讓朱砂覺得她今夜見過的他的笑根本不存在過似的。

    朱砂吃力地脫下了最后還套在身上的里衣,只著一件褻衣坐在君傾身邊,因為只有這般,才便于她處理右肩上的傷,這兒無第三人,且君傾看不見,她并無什么好介意擔心的。

    雖是這般說,但朱砂還是覺得尷尬,是以她拉開了與君傾的距離。

    君傾看不見,自未覺得有何不妥,朱砂既說了等一等,他便靜默著等。

    看不見她,但能感覺到她在他身邊,也能讓他覺得足夠了。

    只是……

    “今夜無獲而返,待得天明,我替朱砂姑娘再到那縷齋走一遭?!本齼A始終掛心著朱砂所說的那個總會讓她心悸而醒無法安睡的噩夢。

    “丞相大人不可!”朱砂本是咬牙用蘸了酒水的小棉巾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漬,聽得君傾這么一說,連忙道,“這種小事怎可勞煩丞相大人,若是丞相大人再因民女而遇到像今夜一般的危險,民女可擔不起這個罪責,待得民女肩上臂上的傷稍好了些,民女再自己去一趟即可?!?/br>
    “那你便忍著這不能安睡的苦痛?”君傾的聲音有些冷。

    朱砂并未覺得這有何不妥,便很是坦然道:“沒什么要緊的,沒來帝都之前的三年,民女都是這么過來的,如今不過是多個幾日的事情而已,多謝丞相大人關切?!?/br>
    “沒來帝都之前的三年,都是這樣么?”

    “嗯,都是這樣?!鄙趸蛘f,比如今更嚴重,之前的三年,她不過是淺淺入眠而已,那個噩夢都能找上她,尤其是她堪堪被素心救起醒過來的那一個月,但凡她閉眼,都會是無盡的冰冷與黑暗。

    若說不能忍,那一個月的可怕噩夢是最不能忍的,但她也忍過來了,如今不過是多忍幾日而已,她能忍。

    “大人,民女上好藥了,依舊勞煩大人幫民女將傷口包扎上?!敝焐罢f完,先是忍著痛將放在腿上的里衣扯起來搭在自己的左肩上以擋住自己的左半邊身子,而后才朝君傾挪近,還是如方才那般,用肩膀輕輕碰碰他手里扯著的布條,讓他知道可以開始了。

    只是這肩膀不同于手臂,包扎起來要相對困難,于君傾這個什么都看不見的瞎子來說,就更困難,更何況包扎的時候還要盡可能小心地不碰到朱砂的身子,以免她又受嚇似地與他拉開距離,是以他的動作比方才替她包扎手臂上的傷口時的動作還要慢,慢上許多。

    朱砂不催他,卻也不再如方才一般看著他的眼睛,以免她又做出什么令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尷尬事情來。

    只是,不看君傾的眼睛,朱砂忽覺自己看向何處都不妥當,是以她將目光落到了君傾的雙手上。

    他的手指很修長,卻不白凈,因為不管是手背還是手指上,都有著一道道長短不一粗細不一的小傷疤,看得出都是被利物劃破所致。

    這不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反像是一雙從小就吃盡了苦頭的手,她甚至可以看見他的指腹上布著一層厚厚的繭子。

    “丞相大人?!笨粗齼A的手,朱砂忽然想到了縷齋里最后倒下的五個人以及從墻頭上掉下來的那六名弩機手,便遲疑著問道,“民女……有話想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