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她的回答再明顯不過,她不會給阿離當(dāng)娘。 非但不愿意,她還想離得他們父子越遠越好。 “是嗎。”君傾緩緩轉(zhuǎn)回了頭,不再“看”朱砂,卻還是認真道,“若是姑娘愿意,我隨時可到安北侯府下聘。” “……”朱砂毫不遲疑道,“蒙丞相大人看得起民女,民女著實高攀不起。” 朱砂這話說得很快,君傾的話音還未完全落,她便緊著回了話,可見她是多么不情愿這個事情。 同時她也將眉心擰得緊緊的,眼神很沉。 他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來? 因為她在路上撿起了阿離的原因? 因為小阿離稀罕她的原因? 他不過只“見”過她三次而已,便這么將就地給阿離找一個后娘? 原因絕不僅僅如此。 原因究竟是什么? 與丞相府扯上了關(guān)系,可還有再退出身來的可能? 這個連帝君都禮讓數(shù)分的丞相,她惹不起。 小阿離的這個娘,她也當(dāng)不起。 這個娘,怕是全天下都無人敢做。 這個娘,誰做誰死得快吧。 她還不想這么早死。 “嗯?!本齼A輕輕應(yīng)了一聲,當(dāng)做自己聽到了,便不再說話。 朱砂的目光卻沒有從他面上收回,因為她一旦瞧著他的眼睛,目光便會變得不由自主。 只見君傾微微垂下了眼瞼,“目光”不知落向何處。 看著君傾那微斂的眼瞼,朱砂忽然覺得有些心堵,有些……哀傷。 為何會有這樣莫名的感覺? 她說不上來。 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因為她拒絕了給阿離當(dāng)娘的緣故? 朱砂心中輕笑,這如何可能。 且倘若他真是要找一個人給阿離當(dāng)娘的話,以他的權(quán)勢,又何須問那人的意見,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根本無人敢反對,他根本不會得不到。 他根本就不需要問她。 卻偏偏問了她。 為何要問她? 朱砂亦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 阿離在這時又囈語了,只聽得他虛弱地喃喃道:“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阿離想要娘親……” 君傾無動于衷,未加理會正喃喃喚著他的小阿離。 正當(dāng)朱砂要將小家伙交還給君傾時,小家伙忽然驚惶道:“爹爹別丟下阿離!阿離聽話!阿離聽話!” 小家伙似是夢靨了,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小身子這會兒又發(fā)起了顫來,顫得厲害,雙手將朱砂的衣裳也抓緊得厲害,一副在夢中也惶恐不安的模樣。 可君傾還是無動于衷,沒有理會阿離,也沒有伸出手來抱他。 反是朱砂忍不住道:“丞相大人,令公子在喚你?!?/br> 君傾不理會。 “丞相大人可要抱回令公子?”朱砂擰眉,又問。 君傾依舊不予理會。 馬車外的小白與君松也沒有反應(yīng)。 小阿離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還有淚水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朱砂無法,只好將已經(jīng)遞到君傾面前的小阿離又攬回了自己懷里來,邊輕拍著他的背邊輕聲哄道:“阿離別慌,你爹爹在的,沒有不要你?!?/br> 小家伙的身子縮了縮,還是顫抖得厲害,朱砂不由將他抱緊了些,小家伙的身子抖得似乎才不那么厲害。 朱砂不敢松了懷抱,只將阿離嚴嚴地抱在懷里。 朱砂的懷抱很溫暖,溫暖得小家伙撒嬌似地細細呢喃了一聲,“娘親,娘親……” “娘親……”這兩日聽小家伙喚娘親聽得多了,朱砂便習(xí)慣地答應(yīng)道,可才張嘴便想到她此時此刻這般回應(yīng)極為不合適,她本是想改口,但看著懷里小家伙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硬著頭皮輕聲道,“娘親也在這兒,別怕?!?/br> 朱砂沒有自覺,她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不僅是語氣,便是眼神都是溫柔的。 像是聽到了朱砂的話似的,小家伙用小臉在朱砂身上蹭了蹭,模樣滿足極了。 馬車外的君松本是一臉的揪擰,這會兒則是無聲地舒嘆了一口氣。 小白背靠著馬車,頭微微往后仰,將頭上的風(fēng)帽拉得低低的,擋住了他的上班邊臉,看不見他的眼睛,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君傾則是輕輕閉起了眼,長長的睫毛在輕顫,眼瞼之下,眼眸也在輕顫。 馬車外,日光正好。 不過,街道上卻正吵鬧,似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題外話------ 我們的小朱砂毫不猶豫地把小傾傾拒絕了!好傷人心哪~ 二更依舊在晚上,8點,晚上8點約約約! ☆、060、忘了所有(二更) 馬車已行至城東,行至了先前君傾與小白呆過的那個街角。 吵鬧聲正是從那兒傳來。 那兒圍了許多百姓,還有官兵。 馬車沒有停下,亦沒有人發(fā)現(xiàn)馬車上坐著的是丞相君傾,馬車只從這吵鬧處經(jīng)過了。 在經(jīng)過這吵鬧處時,只聽得有一男子顫聲道:“太,太可怕了!沒想到帝都里出了這么可怕的人!腦袋都不給人留!” “簡直,簡直不是人!” 馬車里的朱砂抱著阿離的手有那么一絲不明顯的輕顫,她看了一眼阿離白凈的小臉,而后毫不猶豫地將他交還給了君傾,沉聲道:“想是快到安北侯府了,令公子還是丞相大人來抱?!?/br> 這一回,君傾沒有再無動于衷,而是伸出手,將阿離接到了自己懷里來,與此同時似漫不經(jīng)心般道:“馬車外邊死人了,似乎兇手極其殘忍?!?/br> “或許吧?!敝焐翱聪虬胪该鞯能嚭?,輕輕扯了扯嘴角。 她笑了,笑得清淺,笑得有些嘲諷。 她自然知道外邊的百姓說的是什么,所以她才將阿離還給他。 她的手殺了人,就算沒有沾到血,她的雙手還是臟了血,一雙臟了血的手,怎適合抱孩子。 朱砂又笑,笑得更嘲諷。 沒想到她不僅有同情心,還挺有為他人著想的心。 這樣的心,真不適合她。 只不知這事何時會查到她頭上來,又是否會查到她頭上來? 方才只顧著握刀了,倒忘了會有人來查死尸這個事情。 安北侯府的大門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 馬車朝安北侯府愈駛愈近。 在朱砂向君傾道了謝下馬車時,又聽得沉默寡言的他淡淡道:“不會有人知道那些人死于何人之手?!?/br> 朱砂正撩開車簾的手驀地一頓。 只聽君傾還是淡淡道:“就算有人知道,他們也會變得不知道。” 君傾說完這句話時,車簾已經(jīng)重新垂下。 朱砂已經(jīng)下了馬車。 她沒有聽他說完話。 因為她知曉他要說的是什么,就像之前他在小醫(yī)館里和她說的那句話一般,她知道他話里的意思。 開錯的花,指的是素心,不知惜花的人,指的是何人,她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這是在告訴她,昨日想要加害于素心的人是何人。 而現(xiàn)下他說的這兩句話,無疑是他知曉那些人是被誰人所殺。 他知道的同時能讓所有人都不知道。 他這顯然是—— 在幫她。 她已經(jīng)不想再想他為何要幫她,因為就算她如何猜想,都猜想不到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就想她猜想不出他為何想讓她給阿離當(dāng)娘一樣。 小白看著朱砂的背影,坐在駕轅上動也不動地懶洋洋問:“就這么讓她回去了?” “嗯?!?/br> “就這么什么都不說的就讓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