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楊清想了下說,“你誤會了。是師侄他們同情你,出手相助。我很沒有同情心的,但又不好意思喝止別人,就作壁上觀了。實際我現(xiàn)在只是在發(fā)呆,我沒有為你的事傷神。一絲一毫都沒有?!?/br> 望月:……你為什么這樣好意思地說自己“沒有同情心”?你怎么能這么坦然說你“只是在發(fā)呆”?高人氣度呢?名門風范呢? 我是“又一次”被你拒絕了嗎? ☆、第6章 制造機會也要上 云門子弟前前后后幫楊姑娘解決她和陳老爺?shù)亩髟?,楊清自始至終地旁觀,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望月不了解楊清,江巖是了解的。師叔看上去脾氣好,實際最冷淡。往往越溫柔,越傷人,指的便是師叔這樣。 望月感謝楊清,是真的謝錯了。 江巖一時有些同情望月,他心地純良,不忍心看姑娘傷心,趕緊走過去,想解救那越說越窘迫的二人。結(jié)果他還沒有走過去,就見望月對楊清的回答愣了一愣后,眨眨眼,“楊公子,你就這么無情嗎?” 楊清說話的時候頰畔酒窩微微,正經(jīng)的語氣說著輕慢的話,“是啊?!?/br> “……”望月被噎,臉頰更紅了,無法忍住住心潮澎湃。她干脆在他面前蹲下,仰臉小聲,“你連拒絕的話都說得這么好聽。你讓我怎么辦呢?” 楊清低頭看她,“你是想說你喜歡我嗎?” 望月點頭,“是啊?!?/br> 楊清:“你不能控制一下你澎湃磅礴的感情?” 望月:“你太吸引我,我抑制不了啊?!?/br> “非時刻傾訴不行?” “是啊。” “我很困擾啊?!?/br> “困擾的話,就應了我唄。” 兩人說話都很直接,語氣卻都放得很輕松。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在討論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天生一對的特性,有時候埋得很明顯。 江巖走到兩人跟前時,已經(jīng)很尷尬了。他再次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每次師叔和楊姑娘在一起,氣氛總是會往古怪的地方跑,那兩人卻渾然未覺。江巖猶疑要不要打擾他們,楊清已經(jīng)抬了眼,看到了他。江巖深吸口氣,只好走過去打招呼。 看到他,望月臉拉了下來,怪他打擾二人世界,“你來干什么?” 江巖:……要不要這么區(qū)別對待?。烤退銕熓迨酋r花,我也不是糞便啊。 然而江少俠是好少年,不跟姑娘吵,“我是找楊姑娘你的?!彼聪蛲?,“鎮(zhèn)上陳老爺家的下人去告了官衙,說是楊姑娘你放的火,要燒死他們。官府下令抓人,被云門攔了下來?!?/br> “不、不是我!”叮一聲!望月被楊清閃暈了的理智稍稍回歸,“我一個弱女子,怎么敢這么做?我要是敢這樣,當初他們強搶我做妾的時候,我不早就這樣做了?” 一定不能再給楊清留下“心狠手辣”“不足以交”的印象! 眼波流轉(zhuǎn),即刻轉(zhuǎn)向一旁的楊清,期待又忐忑,“楊公子,我看起來像是會放火燒人的人嗎?” “挺像的?!?/br> “……!”望月瞪直目光,舌頭打結(jié)。 “……!”江巖同樣震驚,“師叔你怎么這么說?” “開個玩笑,”看他們反應如此大,楊清悠悠道,但那自始至終沒變的輕松神情,難以讓人猜測他是否真的開玩笑,“嚇著姑娘了?” 望月忍著心中不安,幽怨地望著楊清。 江巖咳嗽一聲,不得不打斷望月望向師叔的深情目光,“楊姑娘,你不用著急。即使告官,我和師兄弟也會想辦法幫你壓下去。但是這事過去后,這里恐怕你呆不下了,你得隨我等離開。陳老爺他們,才不會在我們走后,報復到姑娘你身上。” 跟他們一起走?感情上望月自然愿意啊,但殘缺的理智讓她冷靜:他們可是云門人啊,是正氣凜然的正道啊。她并不想去白道,她想回圣教來著。她試圖掙扎,“我并不想跟你們走……” 江巖勸說道,“留在這里,陳老爺不會放過你的。” “我并不怕……” “哦,你想再殺他一次?”一直旁觀的楊清冷不丁開口。 望月全身僵住,戰(zhàn)栗感從尾椎骨上升。她仰起的脖子梗著,飛快而警惕,“怎么可能!”又覺得自己說錯,“誰說我殺他了?” 她是那樣忐忑:楊清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他是不是看出她是故意放火殺人的?他不管這事,到底是因為他懶得管,還是他覺得她是惡人,不想幫惡人說話? 看少女緊張得像是炸毛的小貓,楊清慢悠悠,“別怕,我開個玩笑。” 江巖責備,“師叔,這種話怎么好玩笑?” 楊清低頭輕笑一聲,他自是心不在焉,自有一個獨立的世界,不與外人交。但他這種似乎了然于心的態(tài)度,讓望月和江巖都有些不安。望月有些待不下去,起身找個借口,“田嫂找我,我去看看。”匆匆告別。 余留二人看著少女的背影漸去,楊清依然低著頭,長睫垂覆,眸子幽靜,若有所思。 江巖感慨,“師叔,你在想楊姑娘和陳老爺?shù)氖聠??我就知道你面冷心熱啦??谏险f不管,心里還是在乎的對不對?師叔,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線索???” 楊清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自己“面冷心熱”的結(jié)論的,但對于這個過分善心的師侄,他也沒有解釋,只雙目一掠,偏頭問,“你不覺得她有點奇怪嗎?” “不奇怪啊,”天真爛漫的師侄撓撓頭,答,“她愛慕你嘛?!?/br> 楊清樂:我不是說這個……但是算了。 再說望月,自那日被楊清忽然問“你想再殺他一次”后,心中難安。她再一次明確感受到自己和楊清的區(qū)別,察覺到兩人的分別應該提上日程。她怕他再在兩人之間劃一條線,道不同不相為謀。望月其實很不解:白道和邪道,就那么重要嗎?圣教殺白道的人,白道也殺他們的人,恩恩怨怨,打打殺殺。在她眼里都差不多,楊清卻不這么認為。 她天生理解不了正道的思想。她現(xiàn)在只焦慮如何追男人。 但好在提心吊膽數(shù)日,都不怎么敢往楊清跟前湊,楊清卻并沒有就那日的話題聊下去。他沒有問起大火的緣故,也沒有從她口里套話……嗯,實際情況是望月不找他,他就像失蹤了一樣,根本不會主動湊過來。而江巖等師兄弟繼續(xù)熱心地一天三趟往鎮(zhèn)上官府跑,為望月的事忙碌。 望月偶爾產(chǎn)生一種荒唐的想法:也許、也許……她從來沒了解過楊清?楊清并不是如她以為的那樣,對正邪的看法相當迂腐,相當放不開?你看他明明猜到她想殺人滅口,他都沒有質(zhì)問…… 可是如果他不那么在乎她殺不殺人的話,當年,她瘋狂想追慕他的時候,他為什么連面都不肯給她見呢? 想了好久想不通,望月想:算了,不想了!反正我愛的是楊清的臉,楊清的思想如何,我不在乎。 既然楊清當做不知,望月臉皮很厚,也心安理得地繼續(xù)待下來,繼續(xù)想楊清的美貌。 日也想,夜也想,總有一天楊清是她的。 這一日傍晚時分,村長請云門眾人吃飯。望月硬是在別人的不可思議眼神中,坐在一群男人旁邊,拄著下巴,欣賞那邊與同門坐在一起的青年。側(cè)身而坐,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他的手,你看他多好看,言語形容不出來的好看啊。 在望月如此灼熱的露骨目光下,楊清坦蕩自如,說不出的閑適書意,其余門人紛紛被閃瞎眼。 江巖被大家一起托付,苦著臉過來,坐到望月旁邊,吭哧道,“楊姑娘,我有話對你說?!蓖nD一下,“你能把眼睛從師叔身上移開,認真聽我說兩句嗎?” 望月不理他。 江巖心好累,聲音大了點:“明天我們師兄弟,要帶楊姑娘你一起去鎮(zhèn)上。官府那邊說清楚了,只要陳老爺撤案,他們就不追究。陳老爺一家卻對我們幫你之事很不服氣,要你伏法……當然這其中必有誤會啦。我們明天就帶姑娘你去找陳老爺,最好了結(jié)此事。楊姑娘,楊姑娘!楊姑娘你聽到我說什么了嗎?” 望月注意力仍在美男身上,看得目不轉(zhuǎn)睛,聞言漫不經(jīng)心,“有什么誤會?殺光了不就沒誤會了?!?/br> “……!” 望月即刻反應過來自己暴露狠毒一面,回頭,“我開玩笑的?!毙幕乓鈦y,生怕不遠處的楊清聽到自己說了什么。少女眼珠微轉(zhuǎn),一把拉過他,露出討好的笑,順便轉(zhuǎn)移少年關(guān)注點,“江少俠,幫幫忙。明天你們都不要去,讓楊公子陪我去唄?!?/br> “怎能讓師叔帶頭……”江巖看這少女一會一變的臉色,皺起眉。 “江少俠,你理解錯了。不是讓你師叔帶頭,是我和他一起去!只有我們兩個!”望月露出哀求的表情,眸子潮濕,“你看我和你師叔這么情投意合,就應該制造更多的二人獨處機會啊。你不能棒打鴛鴦吧?” “什么情投意合?什么棒打鴛鴦?楊姑娘你不會來真的吧?”江巖的嘴張大,很不自在,“我?guī)熓迨怯形椿槠薜陌?!?/br> 望月的神情,有一瞬間空白。 ☆、第7章 曖昧讓人迷惑 楊清有未婚妻?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呃,可能是怕魔教圣女對那個女人做什么,云門這邊才死命瞞住消息,不讓她得知楊清有未婚妻吧。 望月坐在院中石凳上,眼睛盯著不遠處與眾人圍坐的雅致青年,托著腮幫出神—— 她迷戀楊清整整五年。 從二十歲到二十五歲,從第一次見到他,到最后一次在云門山下徘徊。 她瘋狂地迷戀楊清。 也許有移情性質(zhì),也許摻雜著對云門的報復情緒,但這所有想法,在她遇到楊清后,全都慢慢消失。 這是一個漫長的、只有一個人的感情。 太陽朝朝升起,月亮夜夜相逢,望月卻連楊清一面都摸不到。如果你長達五年思慕一個人而不得,你便能體會到望月心中的固執(zhí)和酸澀。 而今,難得重生到正道,望月才要把上一世無法咽下去的那口氣順下去,楊清又冒出了一個未婚妻。 那邊,楊清聽著眾師侄閑話,明顯感覺到背后的灼燙視線。 在眾人欲言又止的打量中,楊清側(cè)臉平靜,并不回頭,卻困惑又好笑:他實在沒遇到過這種姑娘。 望月是個什么樣的姑娘呢? 在楊清眼中,她從頭到尾都很奇怪。 望月做慣了圣女,被人捧得高,許多細節(jié)不注意,大大咧咧。于是她許多行為,在楊清眼中都透著古怪——他第一次見到望月,在望月撒謊“著火救命”的時候,楊清其實就已經(jīng)在心里把她打入了“不可信”的那一列;她清醒后見他第一面,又直接大膽地告白。他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初次見面就告白的姑娘產(chǎn)生好感。楊清心中,再一次把她打入“隨便”的行列。 楊清行事有獨特的自我風格,無人能左右,性格又龜毛、又注重細節(jié),而望月就著他的死xue,使勁踩,一次又一次。偏偏他不說,她就永遠不知道。 像現(xiàn)在這樣,對于火燒一樣的背后靈,楊清不可能感覺不到。此刻,他就能聽到望月和江巖的對話。傍晚風暖,眾人雜說,楊清并不想探人*,但是武功太高,再加上那姑娘根本不掩飾,清風中,斷斷續(xù)續(xù)的少女對話,便落入他耳中。 哎,麻煩又難打發(fā)的姑娘。 江巖正說到“未婚妻”,看望月表情空白一瞬。他嘆口氣,實在同情望月的遭遇。之前師叔一直閉關(guān),他們還沒有多少感覺。只聽說過曾經(jīng),魔教圣女為了追師叔,隔段時間就要在云門山下晃一晃,時時向掌門施壓要人。年輕一輩人沒有親眼見識過魔教圣女與自家?guī)熓宓募m葛,但江湖上關(guān)于師叔與魔教圣女恩怨糾纏的話本編了不少,少年們在長輩明言禁止下,仍偷偷看過??催^就覺得,師叔真不愧一輩傳奇人物。他們卻沒想過,魔教圣女都死了,師叔隨便下個山回趟故土,再一次被一個小姑娘看上。 莫非師叔就是那種天生特別招姑娘的人? 江巖咳一聲,跟望月說,“楊姑娘,我還是跟你說說我?guī)熓宓奈椿槠薨?。然后你就知道你大約沒機會的。她是一個……” “停!”望月眼睛看著楊清,“住嘴。我并不想聽,并不關(guān)心。只要他還沒成親,他就是我的。”她在心里補充,即便他成了親,只要他沒有道德觀,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望月側(cè)了頭,看眼詫異的江巖。晚風中,少年眸子幽黑清澈,迷茫地思索她的話。有那么一瞬,望月覺得他真是個可愛的少年。難得認真解釋,“江少俠,不要讓我知道楊公子的未婚妻是誰,實際是對他有益的,對你們有益的。你相信我?!?/br> ——如果我知道了他的未婚妻是誰,難保不會除掉那個女人。而面對現(xiàn)在的楊清,我不愿殺人,不愿惹他不喜。所以,不要告訴我。我不想聽。 江巖不能理解,但少年仍笑了笑,“好,我相信你。我?guī)熓褰虒?,對不能理解的事情,不要發(fā)表意見。永遠不以自己的片面觀點去解讀,是對他人的尊重。” “……你師叔?楊清?他真的這么說過?算了管他有沒有說過、我就當他說過了,”望月眼睛眨啊眨,又開始冒星星、手捧心,“我好像更喜歡他了啊?!?/br> 江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