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精品热爱在线观看视频,国产成人福利资源在线,成年美女黄网色大观看全,狠狠色综合激情丁香五月,777奇米电影网99久久,精品国际久久久久999,成人无码午夜成人无码免费视频

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賭棍天子在線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楊寄解開家里穿的便服,就著沈沅張開的短襜褕?zhí)缀脙蓷l胳膊,回頭已見她眼睛里霧蒙蒙的,猶自咬著牙強忍淚意,圓圓的頜角都掙出棱角來了。楊寄自己系上衣帶,見沈沅又有些吃力地捧他的皮甲和明光鎧,連忙接過來,對她笑笑說:“我來。這些負(fù)荷,本就該男人家承擔(dān)?!?/br>
    楊寄立定心思,便有了從容的態(tài)度,他衣冠齊楚,氣宇軒昂,騎著馬行進在御道上,眺望太初宮的臺城墻,正在柔和的春陽下金輝熠熠,青瓦的宮殿,各異的蹲獸,參差的樹木,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反倒不如城墻奪目,像層次分明的水墨畫,漸漸淡了下去。

    今日,宮殿又易新主,和一場場游戲似的,他心里突然有了些奇異的想法,與小時候蜻蜓點水般的讀的書互相印證: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未來雖不可期,但并沒有什么了不起。

    氣定神閑進了太極殿,上首高坐著的是新皇帝皇甫袞。這是皇甫道知庶長兄之子,比那個白癡小皇帝大一些,聽說父母雙亡,原是不得勢的宗室,自桓越掠走白癡皇帝之后,硬從建安郡的藩地強邀過來。大約因為還有些智識,知道此刻的形勢不容樂觀,更知道自己的位置如臨深淵,所以笑容看上去竟有些卑微。

    楊寄漂亮地行了面君的大禮,報了自己原本的職名?;实刍矢π柨戳丝磧蛇吜⒅幕矢Φ乐外缀碌哪樕徘迩搴韲嫡f:“桓越辜恩背國,實屬逆賊,我大楚上下俱是戮力同心,以求清理叛黨,國泰民安。今日不拘一格用人才,拜楊寄為中軍領(lǐng)軍,拜吳云峰為長水都督,拜郭俊為步兵都督,共領(lǐng)平叛軍,剿滅桓氏叛黨?!?/br>
    他略帶歉意地望著楊寄他們?nèi)耍骸叭粚㈩I(lǐng)海涵,如今國家危難如累卵,若再造拜將臺拜將,只怕勞動民眾太多,也不能及時,就在太極殿行拜將之禮,簡陋了!日后三位將領(lǐng)功成歸來,臨煙閣上畫像配享,再加榮寵?!?/br>
    雖然是事先背好的說辭,這名十三四歲的小皇帝倒也能說得言語懇切,在一旁神色憊懶的皇甫道知,目光微微一跳,雙手交握在腹前,倒也沒什么特別的舉動。

    楊寄左右看看,與他一起的那兩個都督已經(jīng)低頭謝恩了,看不清面孔,他便也跪下叩謝了皇帝的大恩,伏地的瞬間,瞄了瞄兩旁這兩個人,穿的都是精致的皮戰(zhàn)靴,皮甲胄上的銅釘擦得雪亮,鎧甲里頭襯的襜褕都是光澤細(xì)潤的絲料,佩戴的玉飾和紫荷更是一看就價值不菲——他在賭場混日子的時候,看一看打扮就猜來人是什么身份——這兩個人,齊整得近乎奢侈,必然是家境優(yōu)越的世家子弟。這種人,才華謀略應(yīng)當(dāng)不錯,但好日子過慣了,不知下頭疾苦,更不知世道艱難。

    磕頭間,皇帝已經(jīng)被身邊的宦官扶著站了起來,一旁的三名宦官,哈著腰端著銀托盤,上面放著一面帥旗,一把佩劍,一枚銅印,一塊兵符?;实鄣饺齻€人面前,親手端過托盤,把里頭的四樣?xùn)|西一件件交付。楊寄他們仨也再次叩首謝恩,雙手捧過,鄭重其事地佩在腰間、拿在手上。

    小皇帝目光敏銳,看見唯獨楊寄腰間的荷囊是布做的,簡陋得很,竟然親自解下自己佩戴的荷囊,笑道:“楊領(lǐng)軍真是樸素,朕這腰囊,雖不出色,倒是自小兒佩戴在身邊的。贈予楊領(lǐng)軍吧。”

    楊寄受寵若驚,伸出雙手接過。文武群臣,拜賀聲雷動,贊陛下英明,賀三位將領(lǐng)光榮受命。

    小皇帝最后道:“那么,軍機宜急不宜緩。楊將軍帶兩千虎賁軍赴歷陽,領(lǐng)西府軍一萬西進;吳都督領(lǐng)石頭城水軍三萬,筑長江防線,隨時準(zhǔn)備擊退桓越渡江;郭都督領(lǐng)京口、廣陵步兵六萬,護衛(wèi)建鄴城。馬上荊州的陶都督和巴陵的陳刺史,兵馬亦將前來援助。想來桓越跳梁小丑,不足為患!”

    他捧起宦官銀盤里送來的金樽,一杯祭天,一杯祭地,一杯自己一飲而盡。而后,三位新拜的將領(lǐng),也把三杯酒一飲而盡。

    楊寄在皇帝下旨的時候,心里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幅圖景,對一切了然于胸:六萬步兵和三萬水師,其實都是不出擊的,加上原本建鄴的虎賁護衛(wèi),十萬人死守城中,以防桓越的攻擊;而他這里,等于一萬多人,才是攻打的主力——這擺布,不是當(dāng)他楊寄是天才,就是打算他雞蛋碰石頭去送死的!

    不過,楊寄一句沒多說,一萬人雖少,卻是自己可以隨便用的;歷陽城雖小,卻是自己可以立定腳跟的;他這里人馬不足,將來才可以有所說辭,行亂世之謀的。哪兒哪兒都很中他的意。

    銅印沉甸甸地揣在懷里,楊寄出了太初宮門,騎上皇帝御賜的高頭大馬,揮了揮手里的令旗,對兩邊屬于自己的十個校尉笑道:“今日就開拔往歷陽吧??偹阌辛俗约旱膽?zhàn)船,比我上回坐漁船應(yīng)該要好多了?!?/br>
    幾日沒見,歷陽城也稍事修繕,城墻上的缺口用磚頭暫時填補齊了,四邊的角樓也布置了人手,城里的火災(zāi)早滅掉了,遭災(zāi)的房屋仍在,焦黑的椽子上鋪著稻草,也可以將就著住人。王謐在城門口迎接楊寄,這次毫不怠慢,下馬就是單膝跪地行禮:“中領(lǐng)軍!卑職王謐請領(lǐng)軍檢視!”

    楊寄已經(jīng)習(xí)慣了此刻自己的身份,他漫漠地點點頭,對王謐道:“你這幾日辛苦了!”

    王謐頗有受寵若驚之感,累瘦了一圈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情:“卑職不辛苦!西府軍已經(jīng)在城中的校場上列隊等候領(lǐng)軍前來檢閱!”說完,便攤手在前頭引路。

    楊寄邊走邊問:“城里百姓安頓得如何?”

    王謐道:“每日城里四市,各六口大鍋施粥,現(xiàn)在還從廣陵調(diào)集了些糧食,建鄴也把軍糧送到了,夠吃兩個月呢。城外田間,重新恢復(fù)種植,長勢不錯,如果——”他抬眼瞥了瞥楊寄的神色:馬上要打仗了,種田的老百姓都有些惴惴:按照以往堅壁清野的那種打法,不等到秋收,禾苗就被軍隊糟蹋光了。

    楊寄點點頭說:“會好的。只要老天爺不為難,今年就一定是個豐收年景!”

    王謐只好答道:“是?!比缓笥值吐曊f:“西府軍大半是無家可歸的歷陽百姓,以及部分北邊來的流民。按領(lǐng)軍的吩咐,全數(shù)是一家子男丁一齊入伍,老幼和女眷在城中單獨辟出一塊居住嗎?”

    楊寄說:“老幼和女眷要安頓好。但是——不在城中。給我都挪城外去。”

    王謐眨巴眼睛,不知所以然,但見楊寄自信的樣子,便干脆應(yīng)是。楊寄又道:“新兵訓(xùn)練如何?”

    “呃……”王謐猶疑著說,“力氣倒有,但是不諳刀兵,尤其不擅長箭弩等兵器?!?/br>
    楊寄笑道:“有力氣就好!走,去看看。”

    他騎著馬示意王謐帶路。王謐卻又回報道:“還有一事——”他似乎是有些不好出口,頓了一會兒才說:“昨日來了個使者,說要見領(lǐng)軍。比較趾高氣昂?!?/br>
    楊寄覺出他的欲言又止,知道這個人物一定身份特殊,想了想,猜出個大概,于是笑道:“我懂了。先見見這位使者,聽聽他說什么吧?!?/br>
    ☆、第81章 衛(wèi)又安

    楊寄身邊,尚有建鄴來的十位校尉,明面上客氣,實際上各有主子,各為其主。楊寄來到郡牧的衙署,郡牧已經(jīng)帶著人馬跟桓越走了,衙署燒掉了半邊,那些帶不走的文書,都成了一片片的黑蝴蝶和灰蝴蝶,都幾天了,風(fēng)一吹,還是會四處飄飛,然后落得到處都是。

    十個校尉表情各異,但當(dāng)楊寄說“隨便拾掇幾間,先住下吧”時,還是都七嘴八舌地說:“我們住這樣破的地方也就罷了,楊領(lǐng)軍怎么能如此委屈?”“城里總歸有像樣子的地方,實在不行,看看哪家是富戶?!薄?/br>
    楊寄不置可否,好一會兒說:“至少這里的明堂用得上吧?王參領(lǐng)——”他扭頭向王謐:“你去請那個使者來。”

    自稱是“使者”,還不怕死地趾高氣昂,自然是桓越那里的,還以為自己和他們暗地里是一家子。楊寄瞇著眼,等著來人從明亮的外頭,走進暗沉的明堂里。

    素白的綢子里衣,罩著寬松的豆綠色外袍,衣帶飄飄,而壓襟擺的玉墜彼此碰擊,發(fā)出瑯瑯的清音。那人纖瘦高直,漸漸走近,便看得見容顏,認(rèn)識他的人都是眉毛一挑,不認(rèn)識的則一臉征詢,望向端坐在上頭的楊寄。

    楊寄微笑道:“衛(wèi)公子,咱倒又見面了?!?/br>
    衛(wèi)又安見他和氣,越發(fā)做張做智,冷笑道:“聽說加拜了中領(lǐng)軍,果然得重用啊。楊領(lǐng)軍別來無恙?”

    楊寄目光環(huán)掃四周,衛(wèi)又安以為他暗示自己,周圍人俱不可信,說話倒也注意了一點,捻捻繡著茱萸紋的袖子自憐地說:“桓公檄文,天下皆知,其冤屈動天感地。而朝中權(quán)臣建德王,背兄盜嫂,構(gòu)陷大臣,已是人神共憤之惡行!……陛下知道桓公冤屈,也知道桓公護駕護國的心意,特命臣帶詔書,請楊公奉詔吧?!庇帜贸鲆粭l明黃色的褲帶。

    他滔滔不絕說了半天,文白參雜,楊寄勉強聽懂了大半,雖說都是些廢話,但“背兄盜嫂”一詞,也把一個新的屎盆子扣皇甫道知頭上了。楊寄心里暗爽,但對衛(wèi)又安,還是冷冷的態(tài)度:“檄文我們自然都看過了。不過,我聽說的是桓越逼殺陛下,建鄴已立了新陛下。我這里該奉誰的詔?”

    衛(wèi)又安漂亮的桃花眼一瞪:“什么?!皇甫道知也未免太不要臉了!”

    “慢來慢來!”楊寄擺擺手止住了他,故意在他面前四下里看了看,眨了眨眼睛,“指著和尚不罵賊禿,你再信口胡說,就有人要割你的舌頭了?!?/br>
    衛(wèi)又安瞥瞥楊寄,看他是一副擠眉弄眼的表情,似乎多有無奈。這美男子雖說大多數(shù)時候在趙太后的床榻上混,但也有少部分時候在朝堂里混,還不算全然懵懂,他揣測此刻楊寄必是只掛空銜,做不了大主,心里也有些瞧不上。衛(wèi)又安撫了撫自己的臉,笑道:“說真話這么難么?”

    衛(wèi)又安一個又一個的媚眼拋過來,楊寄心里有數(shù),他想和自己暗暗地說些私話,所以,偏生要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桓越這些話,我一個粗人,也整不明白。反正現(xiàn)在朝廷派我到歷陽鎮(zhèn)守,我們從軍的,只能聽命?;冈较胍獨v陽,只能踩在我楊寄尸首上才有門兒了?!?/br>
    他最后溫語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衛(wèi)公子不必?fù)?dān)心,送到廂房歇息吧?!?/br>
    衛(wèi)又安也知道此時不是時候,哼了一聲道:“好吧,希望楊公是個明白人?!?/br>
    楊寄打量了一下周圍人的臉色,心中大致有數(shù)了。他轉(zhuǎn)頭對王謐說:“王參領(lǐng),你這里事情雖細(xì),卻也是少不得的要務(wù)。我看你都忙瘦了一圈,給你派個主簿搭搭手,日常寫個條子,算個賬目,都是杠杠的。你有事,只管派下去讓他做就是?!?/br>
    王謐就著他的眼色看到外頭,果然一群中領(lǐng)軍的親兵間夾著一個布衣書生,白面烏發(fā),眉清目秀,瘦怯怯的身子也裹著寬大的衣服,但是和剛剛那個妖嬈的衛(wèi)又安全然兩副形象。他在秣陵出生、任事,認(rèn)得這分明是楊寄家的二舅子,沈屠戶的二兒子——沈嶺。

    王謐聰明在不多話,點點頭應(yīng)了下來。對沈嶺道:“明兒我就把歷陽郡的賬簿子給你看?!?/br>
    安置好了,王謐又請楊寄去檢閱隊伍。楊寄卻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坐船過來,頭里暈暈的。大家要不要先睡個晌午覺,歇足了氣力再來談?wù)?jīng)事兒?反正城角有哨樓,桓越若是到了,再迎戰(zhàn)也不遲?!?/br>
    大家大眼瞪小眼,但是,他是主帥,他說了算,何況這里的諸人各有私心,只愁沒有機會。

    楊寄回屋子里,隨便拾掇了一下散落一地的東西,又在榻上抹出一塊夠睡覺的空間來。他翹著腳躺下,手里握著剛剛從行李中拿出來的一個昆山搖杯,緩緩搖著里頭的樗蒲骰子。五塊木頭子兒發(fā)出有節(jié)律的“嗒嗒”聲,楊寄一邊諦聽這個熟悉的聲音,一邊反而排除了余外的干擾,可以靜靜地思考。

    突然,門簾一聲響,打斷了他的思路,還嚇了一跳。抬眼看看進來的人,是沈嶺。楊寄笑道:“你嚇我一跳?!?/br>
    沈嶺見他高高地架著腿,手里在搖樗蒲,不由皺眉道:“你還真是氣定神閑嘛!既然有時間,我交給你的書可以再讀一讀——之前也只走馬觀花地瀏覽了幾篇吧?”

    楊寄嬉了臉笑道:“我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有你不就得了么?”

    沈嶺板著臉說:“我肚子里的想法能都變作你的嗎?看來有機會還是得阿圓來催你上進……”

    這話一出,楊寄只好苦著臉爬起來,又從行李包袱里翻出沈嶺為他準(zhǔn)備的《六韜》,邊翻閱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閑天:“前幾天看到兩句,不大理解,你給我說說唄:‘故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說者,賞之。殺貴大,賞貴小。’啥意思???如今這十個人里三個‘姓’皇甫,七個姓‘庾’,我殺誰賞誰,可以不得罪人的把這些狗皮膏藥弄掉?”

    沈嶺見他求問,當(dāng)老師的感覺使他樂滋滋的,先解釋了一通《六韜》里的文意:“如今這幫校尉,還有你帶來的幾千號虎賁衛(wèi),和這些流民組成的西府軍比,都算得上是位高權(quán)重而經(jīng)驗豐富的。要訓(xùn)練西府軍,少了他們不行,但又不能讓他們指手畫腳地妨礙你,所以,該殺人立威就殺,一顆人頭,換得大家對你的敬畏;下面的小兵,老百姓出身,飯都吃不飽,更沒打過仗,你對他們好,哪怕賞一頓rou吃,他們都對你感恩戴德,這就是賞。”

    接著,他又講了二桃殺三士的故事,譬喻道:“你畢竟是平民寒族出身,陡然出面殺人立威,最擔(dān)心的就是京里兩位對你會存疑心,還是借刀殺人的好。”

    楊寄看看沈嶺,笑道:“二兄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說起殺人,倒一點都不色變嘛!”

    沈嶺帶著冷意地一笑:“小慈乃大慈之賊。我本來不過是平民百姓,若有機會,也希望‘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拿自己的一腔熱血,來報效國家。自我朝開國,其實就只是半壁江山,還有半壁,全數(shù)染上了腥膻,黎民掙扎在夷狄異族統(tǒng)治下,收復(fù)黃河以北一直是我的心愿。可惜現(xiàn)在,你也看到,上頭這些貴胄,有幾個把心思放在治國安民上?”

    楊寄看著一向性情平和的沈嶺,竟然胸膛起伏起來,心里有濃厚的敬意,點點頭,豎起身子鄭重地說:“我懂。二兄,老百姓那種苦,那些貴人們不知道,我都知道。饑餓、疼痛、冤屈、恐懼、生離死別……我都經(jīng)歷過?!彼又虚W爍著水光,但還是在笑。

    沈嶺看見他緊緊捏著的拳頭,重重地點點頭:“阿末。我沒有認(rèn)錯人。你是個賭棍,是個敢跟老天賭的賭棍,咱們做對家,把棋枰上的局勢看好,把棋子走好,把搖杯里的骰子搖好。若是賭不贏,心里也不后悔——男人么!”

    兩個人切切的密談,直到天色擦黑,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才摸著空空如也的肚皮,打算慰勞一下五臟廟。

    不料甫出小院的門,就看到一個衣袂飄飄的俊美男子正一臉不耐煩地斜倚著門框站著,見楊寄和沈嶺前后腳出來,那漂亮的臉上變幻了好幾種顏色,好半晌才酸意十足地說:“哦喲,竟是我打擾了!”

    楊寄對男人毫無興趣,聽得汗毛都站班了,敷衍地笑道:“原來是衛(wèi)公子,吃了晚飯不曾?”

    衛(wèi)又安掠掠鬢邊被吹散的烏發(fā),冷冷笑道:“不曾。楊公那里有秀色可餐,自然是不餓的?!?/br>
    楊寄回敬道:“桓公這兩日缺了衛(wèi)公子,可能連飯都吃不下去了吧?”

    衛(wèi)又安不以為忤,反以為榮,笑道:“我在桓公心里,哪有這樣的地位?”

    楊寄裝傻充愣,翻了翻眼睛說:“我沒讀過書,剛剛衛(wèi)公子說了個啥詞兒來著?看到衛(wèi)公子這樣的俊美男兒——”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等衛(wèi)又安擺足了準(zhǔn)備聽夸贊的謙虛神色后才說:“看到衛(wèi)公子,飯都不用吃,就飽了?!?/br>
    衛(wèi)又安愣了片刻,氣得劍眉倒豎,但是人家自承了“沒讀過書”,而且意思曲解,也解得不可謂不像,加之楊寄一副呆傻表情,罵他也罵不出詞兒來。楊寄得寸進尺,上前用力一拍衛(wèi)又安的肩膀,拍得他身子一矮,斜仄過去,差點摔倒。楊寄道:“哈哈,兄弟是個糙漢子,衛(wèi)公子水似的靈秀,怎么好與我計較?走,吃飯去!今兒是麥屑粥和鹽菜,管飽!”

    衛(wèi)又安渾身發(fā)顫,冷笑道:“你就不想聽聽桓公的意思?”

    “噓!”楊寄左右看看,手往衛(wèi)又安肩膀上一扶,笑道,“桓公贈歷陽城的大恩,可別讓旁人知道!至于現(xiàn)在,我們先吃飯,再聽意思去!”

    “楊寄,你想兩頭討好,最后可是自尋死路!”衛(wèi)又安被他用力扣住了肩胛骨的命門,疼得咧著嘴,“你僅這一次機會!”

    ☆、第82章 西府軍

    楊寄略松了指頭,一臉無辜地訕訕笑道:“你大約是誤會了。我不是墻頭草,不過是現(xiàn)在這時候,身上有十貼狗皮膏藥貼著,我稍微有些異動,那幾個校尉就能把我撕了?;腹⌒囊硪砹糁?,總不是為了我被一刀子剁了的吧?”

    衛(wèi)又安冷笑道:“放開你的手!桓公多么想重用你,你卻畏首畏尾、瞻前顧后的!你不是對桓公忠心嗎?怎么能讓我瞧見?”

    楊寄目光炯炯地看著衛(wèi)又安,問道:“桓公要我怎么做?”

    衛(wèi)又安覺察他的手似有似無地從自己的肩背上滑下,掌心溫?zé)幔嶂袔?,那小心臟不由一跳,聲音也放緩了下來:“桓公么……也懂你的處境不容易,打開建鄴城門如果做不到,那就把歷陽還回來。”

    楊寄許久不做聲。衛(wèi)又安又生警覺:“怎么,你吃了占了,倒忘了本主是誰了?桓公打下歷陽,也不過兩三天的事!”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楊寄心里冷笑,面上一副哀求的悲色:“兩三天!我這里事情還抹不平!你想,新征的人都是泥腳桿子出身,哪個對抗得了桓公的軍伍?別說對抗不了桓公,哪個對抗得了建鄴來的人?我拋下老婆孩子來這鬼地方,我又圖個啥?”

    衛(wèi)又安自覺底氣又來了,哼了一聲道:“那你好歹也擺出敬重桓公的樣子來!”

    楊寄知道他的心思,所謂“敬重桓公”,不過就是敬重他衛(wèi)又安而已,低聲下氣連應(yīng)了幾聲“是”,低聲道:“讓我慢慢來。你只管看著我就是?!?/br>
    衛(wèi)又安挑釁地看了看一直低頭在一旁的沈嶺,又是一聲冷哼:“我不吃麥屑粥和鹽菜!”

    把衛(wèi)又安伺候好并不難,建鄴來的十個校尉也不吃麥屑粥和鹽菜,都是從富戶掠來的好火腿和糟鯖魚,配著碧粳稻米煮成的亮晶晶的飯。這十個人對衛(wèi)又安也頗為好奇——太后榻上待過的人,又上了桓越的榻,多么神奇!所以倒也都愿意以接待來使的客氣來陪著衛(wèi)又安吃了一頓好的。

    楊寄卻在王謐的帶領(lǐng)下,一身尋常服飾,和沈嶺一起到了新建立的西府軍的軍營里。軍營也剛開晚飯,稀薄的熱麥屑粥,盛在大鐵鍋里,還在騰騰地冒著氣。三五成群蹲著的漢子們,捧著粗瓷碗,唏哩呼嚕喝得熱火朝天。盛粥的伙頭兵,瞪著眼睛,拿大鐵勺敲著鍋沿:“一人兩碗,不能再多了!——你姥姥的,是餓死鬼投胎還是怎么的?”

    楊寄擺擺手,示意王謐不用跟著了,他過去,從摞著的粗瓷大碗堆里隨便拿了一個,到粥鍋前說:“給我盛一碗。”

    伙夫看了他一眼,沒多說,撈了一碗稀粥。楊寄和其他人一樣,捧著蹲到一個避風(fēng)口喝粥。粥是磨碎的麥屑熬的,沒有稻米那么有香甜黏性,微紅的色澤,口感粗糙。但真餓了的楊寄,倒也不嫌,山珍海味也是填肚子,麥屑粗粥也是填肚子。吃完一碗,他又去要第二碗;吃完第二碗,又覥著臉去要第三碗。

    伙夫不樂意了:“看你穿得還新嶄嶄的,恁的不懂人事!說好了一人兩碗,你怎么來要第三碗呢?”

    楊寄撒賴道:“明明第二碗!”

    伙夫把鍋沿用力一敲:“你當(dāng)我和你一樣傻啊!你這張臉,我看一遍就會記住。就是第三碗了!”這家伙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還在那里喋喋不休:“如今有點吃食容易么?城里原本都絕了糧了!老子就是歷陽人,被桓越那個王八蛋燒掉了屋子,吃了幾天的焦樹皮爛樹葉子才活了下來。好容易楊大青天趕跑了桓越那個王八蛋,又為歷陽人要了米麥。但是又能有多少?。拷o你這龜孫子敞開了吃?!”

    楊寄張著嘴,呆呆地捧著碗,突然“噗嗤”一笑,端著碗上下幾下算是作揖:“您這是賬房先生的材料!算了,我也算吃飽了,就不吃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