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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賭棍天子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此刻,宮門“吱呀”一聲鎖閉了。

    晨鴉驚叫著從宮殿的屋脊上升起,最東邊的蹲獸孤零零銜著一枚濁紅色的朝日,云霞烏沉沉的。楊寄莫名地有些害怕,也有些興奮,剛剛的困意一絲不見了,眨著眼睛看著那輪紅日,側耳聽著里頭的動靜。

    ☆、第57章 變起

    太極殿的動靜,外頭宮門是根本聽不見的。楊寄便也不知道,趙太后不顧自己的身份尊重,掀開皇帝御座后頭的簾子直面朝臣,尤其指定了她的小叔子皇甫道知:“建德王,這樣的事出來,明擺著有人瞧我們孤兒寡母的不順眼,如今給我顏色瞧!今日是弄傷我趙姓的侄女兒,明日大概就是要鴆死我了!”

    皇甫道知微微皺眉,但是太后是至尊之母,哪怕小皇帝在御座上一無所知地玩著手中的玉如意,聽到有人叫他“陛下”就抬頭傻笑兩聲——他還是皇帝,還是大家要擺出尊重樣子山呼萬歲的天子。他不得不對嫂嫂和顏悅色:“太后這話,讓臣下不知如何應答了。昨日那員宦官,也命黃門令下有司刑訊質問了,杖了二百余,背上一片好皮rou都不剩,也只說失手,并沒有人指使。臣念太后一直宅心仁厚,何曾有人不敬重?一定是那殺才真?zhèn)€手誤,殺了儆誡他人也就是了,不必興起大獄?!?/br>
    趙太后冷笑道:“建德王好回護!我也是吃齋念佛的人,自然不想弄出冤獄來,但是,若是憑空放走了犯上作亂的人,建德王準備好擔這個責了是嗎?”

    皇甫道知心里不忿,正準備抬頭頂撞兩句讓這愚婦知道厲害,卻見趙太后突然撲倒在兒子的衣襟上,抹著淚號泣道:“你阿父去得早,丟下我們孤兒寡母,便是有人踏上兩只腳,這張坐席再尊貴,又有何用呢?”

    皇甫道知眼角瞥見朝臣神態(tài),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麻木不仁,并沒有站在他一邊肯仗義執(zhí)言的。他心中也不由一餒,等嫂子哭了一會兒,才強笑著勸道:“太后這話,臣等有死而已!自古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若是誰敢對太后和陛下不敬,臣第一個饒不過他?!?/br>
    “好!”趙太后瞪圓眼睛,從兒子的衣襟上抬起淚眼,話語間一點哭腔都不聞了,“既如此,人交給我宮中的中常侍(1)審理。”

    建德王抬起眸子,瞥著上首那啼痕宛然的太后嫂嫂,她敷著厚粉的臉,扭曲成更加難看的樣子,五官一概平庸,卻因胭脂和花鈿的艷麗,而呈現(xiàn)出詭譎的觀感。他垂下眼簾,迅速地掃了掃自己后方的中書令和尚書令,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應答道:“是!”

    太后趙氏,這才回轉了顏色,理了理衣襟說:“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皇帝早畢婚姻,早早生出太子來,廣大臣工才道天下有繼,可以放下心來?!?/br>
    皇甫道知捻著手中的笏板,淡淡道:“今日幾件要事都了了,選皇后的事有司也在議定禮節(jié),先下朝吧?!?/br>
    出了太極殿,他在臺城前朝的位置認真轉了兩圈,目光凝重,神色肅殺。不知過了多久,升起的太陽光刺得他眼睛有點疼,他才輕聲問身邊人:“尚書令極言他家幼女端莊知禮,后來可又有后招?”

    “沒?!?/br>
    皇甫道知瞇眼忖了忖,又道:“中書令呢?”

    “也沒?!?/br>
    皇甫道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都是些老狐貍!這件事,我不摻和,讓他們狗咬狗好了。趙氏瞧著眼熱,也讓她摻和,一定更熱鬧?!?/br>
    “但是……”身邊那位猶豫了片刻,斗膽道,“小皇帝十歲了,尚不會寫自己的名字,朝政事務更是一概否然,但祖法必十六歲歸政,現(xiàn)在是不急,但如果不能未雨綢繆,六年之后,皇后如果控制了皇帝,控制了裁奪、任免、調度等的批紅之權,后族勢力,只怕要大過皇叔的勢力,到那個時候再想收權,只怕就難了?!?/br>
    “我懂?!被矢Φ乐c點頭,“他們一個個在架空我,我豈有不明白的?說什么岳父,說什么舅舅,干涉到自己家的私利,我就是個外人!但是,如今后宮有趙氏婦人,前朝有庾、桓二位虎視眈眈,如果不鬧得他們內訌,我也何從得到便宜?皇宮臺城九門,只有一個是姓皇甫的,想想都覺得好笑!讓他們鬧吧,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就等等看?!?/br>
    他說得并不自信,心中的猶疑,帶來步伐的遲緩,左思右想,什么都想要求全,卻無能求全。

    不知不覺,已經(jīng)到了角門,日常大臣進出,自然走不得正門,但到這個角落的也不算多?;矢Φ乐獨舛ㄉ耖e,瞟了身后那心腹一眼,抬頭望了望臺城的蹀躞,又望了望門口執(zhí)戟站立的虎賁營侍衛(wèi)們。

    人數(shù)比平時多得多,個個嚴陣以待的模樣?;矢Φ乐p咳一聲,身邊那心腹便道:“里頭下朝了,值守的多仔細就是,其他人下值休息吧。”

    立刻聽到了輕微的歡呼聲,皇甫道知眼風掃過去,一臉喜色的那個人他認識,而且是看到就忍不住皺眉?;矢Φ乐局碱^,勾著點笑意對準備收拾了回家的楊寄道:“一夜辛苦??!”

    楊寄忙垂手問安:“大王才辛苦!下臣拿國家俸餉,應該的。”

    皇甫道知掃視四周道:“昨兒個事情就發(fā)生在這里,你可曾看見?”

    楊寄心里坦蕩,根本沒有多想,笑嘻嘻答道:“看見。正好交接班,瞧了個一清二楚。”

    皇甫道知“唔”了一聲點點頭,突然對左右道:“這是目擊的證人,說不定太后中常侍那里審理用得著。發(fā)過去候審吧。”

    曾川臉色頓時雪白,不敢有所動作,卻同情地看了楊寄一眼。楊寄再蒙昧,這話不是好話也明白的,還沒反應得過來,兩邊有人過來,一邊一個撳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拿犯人。楊寄掙扎了一下問道:“大王這是什么意思?。俊?/br>
    皇甫道知笑道:“你們輕一點。不過是送楊侍衛(wèi)問個話,不至于當賊拿著吧?”

    楊寄只覺得全身的血往腦袋上涌,踉蹌地被押到皇甫道知身邊時,恰見皇甫道知閑適地撫著手中的白玉笏板,擦得纖塵不染的。楊寄頗有急智,對皇甫道知輕聲笑道:“下臣明白了,此刻可以立功。但請大王明示?!?/br>
    皇甫道知有些詫異地從笏板上抬眼望他,少頃笑道:“看到什么說什么,孤還會與你做假證不成?”

    楊寄勾唇角笑道:“是往亂里整還是往順里整,大王總該示下吧?”

    皇甫道知臉色不由一變,而他的那名心腹亦在同時發(fā)出了一聲咳嗽。楊寄笑道:“臣我知道了,太順了,就沒戲看了,是也不是?”皇甫道知掩不住的臉色變換了好幾種神態(tài),始于驚異,繼而恍然,再是極輕微地一頷首,最后小聲道:“你竟是這般的人材!”

    楊寄突然用力掙了一下,咬著牙、瞪著眼,笑道:“如此,此事完畢,我應該能見沈沅了?”

    皇甫道知負手側目瞥他,卻覺他眼中光芒逼人,不敢直視,心中那個餒然,又和剛剛明堂之上,覺出自己原是個孤家寡人時的滋味差不多。他半晌才緩緩點頭道:“你忠心不貳,孤自然會報償你。”他有些怕見這個人的眸子,轉過眼神道:“送他去中常侍吧?!?/br>
    楊寄一路被押解著,跌跌撞撞在宮禁“游覽”了半圈。這里正是春光方好的時節(jié),桃紅李白遠勝于建德王府,但就是陰森森有股鬼氣。變起倉促,楊寄心中也是惶惑,也不知自己落入這個陷阱,可有再出來的時候,但是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可走。他只好告訴自己:譬如已經(jīng)站在崢嶸洲上了,六千江陵兵已經(jīng)沖過來了,自己除了奮而戰(zhàn)斗,別無活路可選。既然沒得選了,還怕他個球!他是賭棍出身,賭手指、賭胳膊、賭命……都不是第一次。輸了就認,不輸自己就是大爺??!

    他來到的是一座高敞的殿宇,位置偏僻而裝飾簡樸,四周原來大概種著松柏修竹,但此時只剩些荒煙蔓草,在庭內的青磚縫隙里長得蓬勃。一聲嘶嚎從里頭傳來,尖銳而沙啞,已經(jīng)不似人聲,楊寄一激靈,握了握拳頭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而帶他來的那幾個人,面無表情,仿佛也聽不見那可怕的號泣,推了推楊寄的背,示意他跨過大殿的門檻,到里頭去。

    里頭光線昏昧,楊寄只覺得鼻端一陣陣膿血的腥臭,吸溜了一下鼻子,眼睛才瞥見地上擺著個架子,上頭綁著個人,衣衫已經(jīng)碎成了末末,低垂著頭,呻_吟聲微弱??墒?,當一閃一閃的一枚烙鐵靠近他時,他又驚嚇得發(fā)出嘶啞的呼號。楊寄隱隱能聽出,這個人在無望而執(zhí)拗地求饒。

    上首傳來懶懶的聲音:“你如實招供不就是了,求人不如求己?!?/br>
    亮著暗紅色光的烙鐵在他鼻尖繞了繞,那人拼命地閃避著腦袋,搖著頭,半日方道:“奴……不知道?。 崩予F毫不留情在他胸脯上為數(shù)不多的好皮rou上陷進去,“滋滋”的焦臭味一瞬間彌散開來,楊寄亦覺頭皮一麻,而那人,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疼得不能忍受一般,好一會兒才發(fā)出慘厲尖銳的聲音。

    楊寄的眼睛適應了里頭的光線,這時才認出,這個人破碎的衣服是昨晚為楊氏女抬轎的宦官的服色。

    上首那個懶懶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剛來的這個是怎么回事?”

    押解楊寄的人屈膝點地,道:“建德王說,此人目擊昨晚的事,請他來說一說?!?/br>
    那個聲音懶懶的人,便把同樣懶懶的目光投射到了楊寄的身上。

    ☆、第58章 渾水

    那懶懶的目光因為那雙眼睛的瞇起而顯得銳利了一些。楊寄嚴陣以待,擺了一副恭順的笑臉,同樣屈膝點地,向上頭那人問了安:“中常侍大安!”

    那宦官懶洋洋的聲音帶了些笑意:“機靈鬼,倒猜出我是誰?”

    楊寄笑道:“太后篤信中常侍,才把這樣要緊的案子交付,卑職自然有一說一,為太后分憂?!?/br>
    中常侍笑道:“你也是六品的侍衛(wèi),不必如此委屈了,起來回話吧。你是——哪一門的?”

    楊寄忙道:“卑職是千秋門的?!?/br>
    中常侍的眉梢略微挑了挑,又上下打量了楊寄一番,言語帶了些冷意:“建德王特特地遣你來,大概你知道什么重要的事吧?”

    楊寄看他細微的表情,再連起來想一想,已經(jīng)明白過來,他、曾伯言、曾川,所轄這一門,分明就是姓“皇甫”,就是隸屬于皇甫道知私人的?;矢Φ乐髅骺梢灾蒙硎峦?,卻偏偏派他過來,若不是存心跟他楊寄過不去,就是存心要用他這條泥鰍來攪渾這潭水了。楊寄看看身邊那個血rou模糊,勉強還活著的人,心里為他哀嘆。

    可是,這個時候,他只能選擇對這個可憐無辜的人說抱歉。楊寄朗聲道:“是呢,當時天色已暮,但卑職離得特近,確實見這轎夫故意傾側身體,存心傷害轎中之人。”

    那個血rou模糊的一團激烈地sao動起來,嘴里“嗚嗚”有聲。楊寄看到他被血污染得看不出膚色的面孔,唯有一雙眼睛黑是黑、白是白,卻因驚懼、憤怒和冤屈瞪得血絲頻現(xiàn),最后嘶嚎著:“冤枉!”

    中常侍冷冷對那人道:“冤枉你什么!現(xiàn)在證人來了,如今你還有什么話好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害太后侄女趙氏?”他心里大概也有本賬,親自上前逼問道:“是太保么?”

    太保亦即中書令桓執(zhí)中。楊寄眼皮子一跳。

    那人茫然,已不知說什么才好,本能地搖頭還欲辯解,那燒紅的烙鐵又一次給他的皮rou帶來酷烈的灼傷,烙鐵離開時,一層皮跟著掉落下來,鮮紅而跳動著的rou,于焦臭之中帶著熟rou的味道。極致的疼痛讓那人委頓欲死了好久,他已經(jīng)沒有氣力再叫喚,呼吸濁重而緩慢,看得見胸膈的抽搐,大約已經(jīng)快死了吧。

    楊寄心如擂鼓,但腦子也在飛快地轉:這里頭沒啥是非,就是栽贓;這個人就是倒霉催的死定了;自己這頭無論如何要把水攪渾。中常侍是太后心腹,希望栽害的是桓氏;皇甫道知一直與庾氏不睦,他也從沈嶺以前的分析中發(fā)現(xiàn)了?,F(xiàn)在,他可以選。

    但是,楊寄抬頭道:“請問,這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啊,敢在千秋門撒野?其他地方他可敢?。俊?/br>
    中常侍疑惑地抬頭望了望楊寄,猶疑著說:“怎么,他,與皇叔有關?”

    楊寄精光四射的眸子微微抬了一下,看準了這宦官半信半疑的神色,垂首笑道:“卑職不過是門口執(zhí)戟的侍衛(wèi),皇叔的事情,哪得聽聞?中常侍當我胡說好了。”

    皇甫道知,楊寄暗戳戳想,你一向把我在手掌里隨意捏扁搓圓,今日,我也拿你當樗蒲的骰子,好好搖上一搖。

    他正在得意,突然聽見那中常侍用力一拍桌子:“大膽侍衛(wèi)!這里只請你來作證,可容得你胡說八道?!”

    楊寄吃了一嚇,抬頭仔細一打量,卻覺這人色厲內荏,他慣有賭棍喜好察人的習慣,咬咬牙,賭性又上來了,冷冷一笑:“中常侍可要也打著問?”他瞥一瞥那插在火盆里的烙鐵,生怕真?zhèn)€把自己斷送在這玩意兒上了,又趕著說:“想我楊寄,江陵城外一人戰(zhàn)六千,命大,沙場上沒有馬革裹尸,不料如今倒為一句真話,要死在這小黑屋子里了。這事要傳出去,一定可以寫一部‘傳奇’了,中常侍大約也能留名了?!?/br>
    果然,中常侍撮牙花子想了想,外強中干地冷笑道:“你不必與我耍嘴皮子。你敢說,我自然要請皇叔建德王來問清楚的。這會兒不方便你回去,就勞煩楊侍衛(wèi)在宮禁之中暫歇兩日吧。”他看了看那個倒霉的轎夫,厭惡地說:“好好給他治,萬一還是嘴硬,還得勞煩他熬兩日新刑罰?!鞭D身就走。而另兩個人,又來押楊寄。

    得,又是一場把自己當賭注的大賭局。到了這份兒上,楊寄也不怕了,昂然對中常侍的背影道:“卑職有擇席的毛病,請中常侍賞用厚實些的棉被,否則,卑職外感風寒,就沒法為太后與中常侍效命了?!?/br>
    中常侍回首緩聲問道:“你,要為太后效命?”

    這么句尋常的謙辭套話,這人也如此在意。楊寄心不由一跳,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狐朋狗友曾川談到太后時擠眉弄眼的神情,還有那個雖未見面,聞名便覺得惡心的衛(wèi)又安,猛地一陣惡寒。

    這大概是一座廢棄的宮殿,位于皇宮的東頭,日頭偏西的時候,這里就會格外的黯淡。楊寄和那個倒霉的轎夫,自然不可能在正殿或兩廂的偏殿入住,都是押到一邊的耳房之中。

    楊寄倒還在自在,來人真給他送了一床厚被褥,還有個提盒,里頭一壺茶水,一碗飯,一碗鹽菜。而另一個,已經(jīng)完全無法動彈,便也沒有分隔開,拖到另一張榻上,撕剝掉衣物,揭開焦黑的皮膚,在通紅的嫩rou上擦上藥油。他大約已經(jīng)疼到極處,上藥也沒有整出太大動靜,喝了些水,吃了些粥之后,似乎有了點力氣,呻喚聲也響亮多了。

    給他上藥的小宦官收拾收拾笑道:“這老鼠油很管用的,管保你半個時辰后就不那么火燒火燎的疼了,皮rou留疤雖不能免,但是不會潰爛?!比缓?,他檢查了一下四面釘死的窗洞,鎖上外頭門扇,滿意地走了。

    楊寄不由想去關心那個倒霉蛋,上前看了一眼,便覺得心驚rou跳的,那人驀然睜開眼,楊寄更是嚇了一跳,平復過來才好言勸道:“你也別怪我,我看你痛苦,雖然不敢說是幫你,但也真看不下去了?!彼拘圆⒉缓輩?,嘆聲氣說:“你怪我,也對。不過我的話說出去了,收不回來了,只能在這里,我盡力地服侍服侍你吧,你有啥要我做的事,開口就是。”

    那人狠狠地喘息著,隔了好久才突然說:“那我要撒尿?!?/br>
    楊寄猶豫了片刻,便從榻下掇出一只尿壺,憋了口氣送到那人襠下,可惜那是個沒根的宦官,一泡尿撒了楊寄一手。他有些惡心,但看看這人動彈不得的模樣,心又軟了下來,放下尿壺后,舀水洗了手,一言不發(fā)又回來了。

    那人閉著眼睛,半天后,突然說:“你想我隨便栽贓一個,雖然自己一樣是活不成,但是可以死得痛快些,對么?”

    楊寄心里壅塞著,好久才嘆口氣說:“算是吧。你看你又何苦?遭了這樣的事,遇到這幫子‘貴人’,你以為你還……還活得成?”

    那人“嗬嗬”地,似乎在哭,但干涸的眼角一點淚都沒有,只是紅得更厲害了,楊寄湊近了才看到,這個人和自己差不多大,弱冠的年紀,臉上稚氣尚存。他哽咽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容易才順過來,斷斷續(xù)續(xù)說:“我……不能死……”

    楊寄不知怎么回復這么句話,心里也覺得這人太傻太天真。卻聽這人悲愴卻又茫然的聲音:“我兩個阿兄都死在戰(zhàn)場上了,家里老母親哭瞎了雙眼,我去了勢入宮抬轎子,幾個俸銀勉強供自己和老母吃飽。我若是死了,老母……怎么辦?……”

    他又哭了起來,楊寄亦覺悲切,安慰的話都沒有,只能聽他哭。他哭了一會兒,聲音清朗了些,思路似乎也理順了:“這位阿兄,我家住在長干里,第三弄,家里姓繆,原有三兄弟的,后來一個也無。我已經(jīng)想通了……”他最后問:“阿兄,你說,我認誰指使的比較好呢?”

    楊寄鼻酸,握了握那少年宦官僅剩的還沒有被拶斷的大拇指:“我要出得去,就出錢奉養(yǎng)你阿母!”

    那人好笑似的發(fā)出了兩聲“呵呵”,與哭聲的差異也不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楊寄的臉,等著他的答案。楊寄想說什么,突然瞄到了釘?shù)檬枋杪┞┑拇皯?,猛然一凜,把話憋了下去,含混地說:“你照實說就是?!蹦侨似策^頭,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入夜很深,楊寄才在那人若有若無的顫抖呻_吟中淺淺睡著,一晚亂夢無數(shù),除了朦朧記得沈沅美麗的笑臉外,余下的都是些可怖的片段:比如江陵城外的箭雨,比如崢嶸洲的成片尸骨,比如那血色的河流,連腥膻腐敗的氣味都恍若在鼻。

    晨光熹微,楊寄怔怔然醒來,周身被壓住了似的動彈不得,酸楚難忍,耳畔嗡嗡,似有魑魅魍魎的叫囂,腦子卻異常清醒,連旁邊榻上那人濁滯的每次呼吸都轟入天靈蓋里。

    而外頭,正有人飛奔著向中常侍匯報:“楊寄一夜安枕,鼾聲如雷。他勸姓繆的小子說實話免受刑責,看來是個懂事的?!?/br>
    中常侍捻著手里的佛珠,輕輕頷首,突然問:“長得是還不錯。不知外頭風評如何?若曾有過逛妓寮的經(jīng)歷,格外要查一查?!?/br>
    ☆、第59章 出宮

    兩日后,皇甫道知就從宮里得到了審理的消息,果不出他所料,攀咬的是趙太后最厭惡的桓氏。皇甫道知捏著折子,冷笑道:“自古婆媳最不好相處,明明是一家子,卻鬧得如此不堪。罷了罷了!桓家的小女兒,倒也是因禍得福,能找個良人嫁了?!?/br>
    皇甫道知忖了忖,覺得也未必不是機會,對身邊心腹道:“你去太保府里,把事由說一說。如今趙氏女還在拿喬,倒也給她個機會到宮里露個面,我侄子雖然蠢笨,漂亮不漂亮還是認識的,鬧個笑話出來,能好好打打我那嫂子的臉。”他面露得意之色,目視自己的心腹一溜煙去了,自己按著案上寫著端正黑字的折子,思量著事情如果再鬧大點,自己可以順水推舟收九門中幾處兵權,到時候,還是姓皇甫的名正言順,是天下正統(tǒng),其他事,徐徐圖之,總好cao作。

    他獨自對著窗洞暢想,還未考慮細致,門口傳來自己人的笑語:“中使怎么來了?我家大王為宮里混進那樣一個jian佞的事正在焦心,可不是正準備和中使談一談?”

    這“中使”便是權握后宮,最為趙太后寵信的中常侍鮑叔蓮。他帶著點女氣的緩慢聲音,三分諂媚,七分假意,一如既往地懶懶響起:“哦喲,建德王折煞老奴了!老奴此來,不正是傳太后懿旨,想聽建德王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