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也一定會好好的?！?/br>
    “……說什么傻話呢?！?/br>
    ——————

    哪怕有再多艱難，生活也依舊要繼續(xù)。

    這天晚上，阮婉做了一個重溫初中生活的夢。

    夢里，她和另外兩位姑娘手拉著手躺在滿是清新味道的草地上，陽光正好，微風(fēng)徐徐，她們頭上戴著剛剛編好的花環(huán)，就這么閉著眼睛嗅著花香草香，說著在外人聽來也許有些無聊在她們看來卻極為有趣的、獨屬于少女的悄悄話。

    她躺在最中央，左邊是巧巧，右邊是婷婷。

    三人躺著躺著，就變得迷迷糊糊，然后就順理成章地一同睡了過去，直到聽到孩童的嬉鬧聲。她們同時睜開眼，看著更加燦爛的陽光，再側(cè)頭看看彼此，臉上都浮現(xiàn)出了大大的笑容。

    “好舒服啊……”

    “是啊，真想就這么一直躺下去，睡到天荒地老?！?/br>
    “話說，我們就用這個姿勢拍張照吧？”

    “咔嚓！”

    阮婉在這清脆的響聲中醒過來，她睜開雙眸，注視著映照在窗簾上的日光，發(fā)現(xiàn)今天是一個如夢中一樣的好天氣。她沒有賴床，而是很干凈利落地坐起身，跳下床跑到書架前抽出了一本相冊。她輕輕地將它翻開，中間的某頁上，三個少女正并肩躺倒在草地上，臉上是完全一致的、干凈陽光的笑容。

    那一刻，她們覺得那樣的時光能永遠(yuǎn)持續(xù)下去。

    那一刻，她們覺得時光即使流逝，未來也只會更加美好。

    可只是一眨眼，她們就長大了。

    阮婉深吸了口氣，緩緩合上手中的相冊，將它抱在懷中。片刻后，才將它重新放回書架上。也直到此刻，她才覺察到一點涼意。南方與北方的差別在冬天表現(xiàn)地尤為明顯——沒有暖氣！沒有暖氣！沒有暖氣！重要的事情說三次。

    所以說，覺得南方的冬季會比北方暖和的人，真心是太天真了啊。

    起碼阮婉現(xiàn)在就覺得自己快被凍成狗了。

    她連忙“逃”回床上，厚厚實實地套上若干件衣服。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的鼻子好像有點堵。這種感覺一直持續(xù)到她洗漱完畢后坐在桌邊喝上兩小碗熱騰騰的稀飯，暖粥入腹，熱量上涌，她這才覺得整個人都緩了過來，于是滾到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靠著看電視。

    也就在此時，接到了宋婷的短信。

    她隨手一打開，整個人都驚了，因為宋婷發(fā)給她的短信居然是咆哮體……

    【怎么辦?。?！我要瘋了?。?！】

    阮婉乍一看到簡直都驚了，她正準(zhǔn)備撥個電話去問下，結(jié)果就接到了這姑娘打過來的電話。

    “婷婷？”

    “啊啊啊啊啊！婉婉，我想砍人?。。。?！”

    阮婉：“……”什么個情況？她不明所以地問，“皮皮搶了你的茶葉蛋？”

    “不是啦！是那家伙！氣死我了啊啊??！”

    “……你男神？”

    “不許說他是我男神！他絕對不是！”qaq

    阮婉黑線，從電話中她只聽出一個意思——宋婷快被她家男神給氣哭了。她連忙一邊安慰一邊問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結(jié)果一聽之下，差點沒噴出來。

    宋婷這家伙是行動派，昨天才說了要“潛移默化地讓自己變得有女人味”，昨晚就行動了。

    結(jié)果，她今早起來一看手機，收到了這么一條短信——

    【你身體不舒服？發(fā)燒了？】

    宋婷當(dāng)場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只是想表現(xiàn)地有女人味一點啊！讓那家伙別再把自己當(dāng)作哥們以及……咳咳，拉拉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啊！

    她才沒有發(fā)高燒呢！

    不對！她腦子是真的燒壞了，才會看到這個笨蛋笨蛋笨蛋！

    在這連珠炮般地敘述中，阮婉充分地了解到了宋婷同學(xué)的抓狂，不過她更為好奇的是……

    “你昨晚到底發(fā)了什么短信？”

    “有女人味的短信啊！”

    “……什么樣的？說給我聽聽？”

    “那么有女人味，誰說的出口??！”

    阮婉：“……”她的心中浮現(xiàn)出不祥的感腳，心想宋婷這姑娘不會是把“女人味”和“羞恥”掛鉤了吧，她試探著問，“那你給我發(fā)過來？”

    “……也行。”宋婷雖然覺得有辣么一點丟人，還是發(fā)了——她和阮婉多鐵啊，再丟臉的樣子也被人見過，自然也就不在乎這么一點了。

    不多時，阮婉就收到了宋婷發(fā)過來的短信。

    這一看之下，她整個人都噴了。

    什么鬼！

    她抽搐著嘴角，心想怪不得宋婷不好意思讀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讀了好么！

    坐在她旁邊的外婆注意到自家外孫女扭曲的表情，好奇地問：“你在看什么？”

    “……一條短信?！?/br>
    “什么樣的？”

    阮婉深吸了口氣后，抑揚頓挫地說：“人家就是不告訴你的啦?！?/br>
    外婆：“……你發(fā)燒了？”

    阮婉遠(yuǎn)目，心想怪不得“男神”是這個反應(yīng)，看，外婆也是這個反應(yīng)好么！沒錯，宋婷這條短信的全文是這樣的——

    【那人家先去睡了哦~你也要早點睡嗷~~晚安安安安~~~】

    大約是心理年齡已經(jīng)上去了，阮婉現(xiàn)在只要一看到“人家”這兩個字，就會起雞皮疙瘩。……好吧，如果是可愛的小女生這么發(fā)短信，也沒什么違和感，畢竟很多男的就吃這一套嘛。可宋婷突然這么發(fā)短信……誰都會受到驚嚇的吧。

    阮婉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突然覺得“男神”這次是真心被罵的冤枉，因為他的反應(yīng)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她才剛這么一想，宋婷的電話就又打了來。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是不是？！”

    阮婉聽著宋婷叫喳喳的聲音，猶豫了下，小聲問：“我要是說‘不是’，你會打我嗎？”

    “……我錯怪他了？”

    宋婷當(dāng)然不會打阮婉。

    她向來就清楚自己和阮婉各有所長，若是比體力，十個阮婉都得在她面前甘拜下風(fēng)；但若是比這類情感交往上的手段，一百個她對上阮婉也就是懵逼的料。

    眼看著宋婷學(xué)生愿意學(xué)習(xí)，阮婉自然也就樂得傳授。

    簡單來說，宋婷努力的方向沒錯，只是方法錯了以及一不小心就過火了，原本是想溫水煮青蛙的，結(jié)果直接來了個沸水，不把人嚇到才怪。

    她嘰嘰咕咕地跟宋婷說了好一通，后者才勉強明白，拍著胸脯表示自己這次一定會謹(jǐn)慎嘗試，大膽爭?。?/br>
    阮婉聽著她這話，真心是……完全放不下心來，不過也只能再繼續(xù)觀望看看了。

    她這邊才放下電話，就聽到坐在身旁、聚精會神看著電視的外婆突然慢條斯理地來了句：“婷婷戀愛了？”

    “沒，只是暗戀?！比钔裰绖偛诺碾娫捯呀?jīng)完全暴露了，更知道外婆不是多嘴多舌的人，所以也說得很坦然。

    “她還在追人家小伙子？”

    “嗯，是的?！?/br>
    “那你的小伙子呢？追到了嗎？”

    “嗯……嗯？”阮婉呆住。

    片刻后，她才僵硬著脖子扭過頭，只看到外婆正似笑非笑地注視著自己。

    阮婉又愣了一會，才咽了口唾沫，正不知說點什么，就聽到老人家又慢悠悠地說“看樣子是總算把人弄到手了”。

    阮婉不禁流汗，弱弱地抗議：“‘弄到手’這個詞也……”太難聽了一點吧？

    “難道不是？”外婆斜睨著她，說，“幾年前你就盯上人家了吧？還為這事抱著我哭爹喊娘，硬是買了臺新電腦回來。眼下總算是一懲獸欲了，高興吧？”

    阮婉這汗都快留成瀑布了，心想外婆的文學(xué)“造詣”還真是高啊，瞧這些詞用的，“盯上”、“哭爹喊娘”、“一懲獸欲”……都什么鬼??！她在老人家的心里到底是怎樣的形象??！……好吧，老人家只是不爽于她到現(xiàn)在都沒說這事。

    阮婉于是心虛地解釋：“是……是想這次回來時跟你說的，這不是還沒找到機會么?！?/br>
    “呵呵?！?/br>
    “……外婆求你別這么笑，我心里慌。”

    “呵呵呵?！?/br>
    “……”

    阮婉簡直哭暈在廁所，不過她還是堅強地爬了起來——以防外婆按下水箱，把她給沖走。

    “他……對我很好，我們挺好的。”阮婉抿了下唇，有一點小羞澀，開口的瞬間，眼中漾出了一個極其溫暖的水波，“我喜歡他很久啦，我覺得不會有人比他對我更好了，也覺得自己不會再喜歡除他之外的其他人了。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不僅是現(xiàn)在，還有將來，一直一起?！?/br>
    聽著小外孫女羞澀卻堅定的話語，外婆不禁動容，原本促狹的表情漸漸變得鄭重。而這嚴(yán)肅的表情后，卻又隱含著一絲擔(dān)憂。

    因為……

    太像了。

    當(dāng)年——

    當(dāng)年她遇到那個人時，同樣也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啊。

    不會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了。

    不會再喜歡上除他之外的其他人了。

    想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到頭來，一切卻成了空。

    她從不后悔，心中對他也無怨，因為總有些事，比男女私情更重要。正因為他把其他事看得比她更重，她才更加……心儀于他，至死不悔。

    外婆恍惚間，突然覺得當(dāng)真是時光如水。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當(dāng)年那繞著自己歪歪扭扭亂跑、會用軟糯糯的聲音向自己撒嬌的外孫女，就長大成人了，就有了喜歡的人，就會考慮未來的事。

    “對了，我這里有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