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是你能見的？”段白月看著頗有幾分欺男霸女的員外架勢，挪了把椅子坐下，單腳踩在桌上，懶懶道：“說吧。”

    瀟瀟兒又咬牙重復了一遍，拔高聲調：“我要見皇上?！?/br>
    “楚項都沒資格面圣，更何況是你。”段白月嘴角一彎，目色卻逐漸冷下去，“可想清楚，倘若此時再不說，怕你下一刻就沒命說了?！?/br>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比武 快些放開皇上

    “皇上。”偏殿里，四喜公公道，“可要傳膳？”

    “過陣子吧?！背Y道，“吩咐御膳房，煮些清火的甜湯待會一道送來?！?/br>
    “是。”四喜公公領命退下，楚淵靠在軟榻上歇息，隨手翻閱一本書冊。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下來，風嗚嗚刮著，段白月卻依舊沒有回來。

    審問個瀟瀟兒，怎么這么久。楚淵心里納悶，命四喜替自己更了衣，獨自前去監(jiān)牢看究竟。

    獄卒正在打盹，沒料到皇上會來，趕忙跪地行禮。楚淵往里看了一眼，道：“西南王呢？”

    “回皇上，還沒出來，一直在里頭。”獄卒答。

    楚淵自己推門走進去，拐了還沒兩個彎，就聽到一聲慘叫。

    ……

    覺得里頭的人大抵已經血rou模糊，楚淵有些頭疼，加緊幾步走過去看究竟。

    “?。　睘t瀟兒繼續(xù)慘叫。

    段白月依舊坐在椅子上，單手摸摸下巴，看著無比悠閑。

    楚淵伸手推開監(jiān)牢門，里頭的人都轉身看過來。

    “皇上！”段瑤興高采烈，本來打算叫嫂子的，但是有外人，還是堅強地忍住了。

    “瑤兒？”楚淵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

    “二哥回了西南府，說要住一段日子，我就來王城了?！倍维幣呐氖?，將手里的蟲裝回布兜里。

    瀟瀟兒頓時松了一大口氣，雙腿發(fā)軟，整個人看著半死不活，臉色煞白。

    楚淵抬手將段瑤叫到自己身邊，再抬頭看了一眼瀟瀟兒，就見他衣衫整齊并無外傷，著實不像剛受過嚴刑拷打的樣子，那方才在叫什么？

    “我可當真沒刑訊逼供?！倍伟自掳炎郎弦晦堖f給他，“這是方才記下來的口供?！?/br>
    楚淵翻了翻，就見里頭雜七雜八，寫了不少事情。

    “走吧?！倍伟自碌?，“其余的事情，回去再說?！?/br>
    楚淵點點頭，也沒再多問。直到出了監(jiān)牢，方才道：“為何他一直在大喊大叫？”

    “我剛剛審問完，瑤兒就溜了進來。”段白月道，“結果那瀟瀟兒一見他，就駭?shù)没觑w魄散幾欲昏厥?！币彩且饬现?。

    “哦？”楚淵道，“還有這種事?！?/br>
    “幾年前我出門玩的時候，在大理城外見過他?！倍维幍?，“當時不知其身份，就聽村民說那段日子老是被人刨祖墳，也不知是人是鬼，行徑著實可惡。”

    “是瀟瀟兒所為？”楚淵問。

    “嗯?！倍维廃c頭，“后來我在山間潛伏了十余天，才將他抓獲。逼問尸體的下落，卻說全部運出了海，去配陰魂。村民聽到之后要將他活活燒死，但哥哥平時一直就教我，要讓西南部族的人也遵從大楚的法律，所以我便將他們勸了下來?！?/br>
    段白月嘴角微微一揚。

    楚淵伸手，與他輕輕十指相扣，算是獎勵。

    西南王心情甚好，打算這次回大理后，便打發(fā)所有人都去抄《楚律》，一個人抄十張，或者二十張。

    段瑤繼續(xù)道：“但挖人祖墳，這種事實在太下三濫，于是我便將他喂了蠱蟲，又丟給村民揍了一頓。”

    楚淵道：“什么蠱？”

    “平時自己養(yǎng)來玩的，入骨后會生不如死三月余，不過三月之后蠱蟲死了，也就沒事了，小作懲戒而已?！倍维幍?，“再后來我便將人交給了地方官，再沒過問過?！眳s沒想到居然會被他逃脫。

    “怪不得他今日一見你就慘叫。”段白月拍拍他的肩膀，“對了，還順道又問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楚淵問。

    段白月道：“你可還記得厲鵲？”

    楚淵點頭，自然記得。

    光憑當日在天鷹閣那一句“我已與西南王有了夫妻之實”，就能記一輩子。

    “她也是同一時間，在大理城中遇到的楚項?！倍伟自碌?，“瀟瀟兒也已經供認，說當年那批尸體是楚項指明要的東西，運到南洋后，最終的目的地是翡緬國，估計又是什么巫蠱之術。”

    “那楚項為何要冒充你去騙厲鵲？”楚淵又問。

    段白月?lián)u頭：“瀟瀟兒只說了楚項那段時間在大理，卻不知道具體理由，更不知道還有個厲鵲。根據(jù)他今日的供詞，流觴劍閣雖說一直在為楚項做事，卻也算不上是心腹，在楚項逃亡南洋后，為了避免被朝廷發(fā)現(xiàn)端倪，來往就更少?！?/br>
    “嗯?！背Y答應一聲，伸手替他拿掉頭上一片小枯葉。

    段白月笑笑，繼續(xù)將他的手握在掌心：“至于這次白象國一事，瀟瀟兒也只是收到楚項的密函，命他將人暗中綁架后送往白象國，并沒有說明原因。”

    “送往白象國？”楚淵不解。

    “我當時瀟瀟兒口誤，又確認了一回，的確是白象國，說自會有人接應?！倍伟自碌?，“他沒必要在這件事上說謊，至于這其中的緣由，或許問納瓦與金姝會更清楚?！?/br>
    “過幾日吧，納瓦的狀態(tài)看上去也不大好。”楚淵道，“不急于這一兩天?！?/br>
    “隨你?！倍伟自聨е刈?，“吃過飯了嗎？”

    “沒有?！背Y答，“等你?！?/br>
    段瑤跟在后頭，看哥哥與嫂子的背影，很想熱淚盈眶一番。

    這種即將白頭偕老的感覺，簡直美好。

    由于多了個人，因此晚膳也就格外豐盛了些。段瑤餓了一路，肚子早已咕咕亂叫，端著碗就開始悶頭吃，下箸如飛頗有幾分溫大人的神韻。楚淵沒什么胃口，陪著段白月吃完后，又讓四喜端了一盞湯進來。

    “是什么？”段白月問，“一股子藥味。”

    “可以清火，今早起來聽你嗓子都啞了?！背Y將勺子遞給他，“平日里讓你少吃些辣椒，又不肯?！?/br>
    “我肯，怎么就不肯了?！倍伟自碌吐暤?，“你說什么我都肯。”

    楚淵笑笑，看著他一勺一勺喝湯。

    段小王爺覺得自己很多余。

    楚淵道：“瑤兒一路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br>
    我這就走！段瑤站起來，跑得飛快。

    段白月吃完湯水，道，“今晚我要練功，你一個人早些睡，嗯？”

    “黑天半夜，練什么功。”楚淵果然皺眉。

    “菩提心經，每月十五都要運功。”段白月道，“不過不是因為傷，滌請內力罷了?！?/br>
    “我陪你？”楚淵想了想。

    “也好?！倍伟自曼c頭，“正好給你看看，菩提心經的內功招式。”

    宮里有一大片空地，是楚淵平時練武的地方。屏退宮人之后，楚淵獨自坐在石凳上，看段白月練功?；蛟S是因為月色如華的緣故，白日里不起眼的玄冥寒鐵此時看上去，也有了幾分熠熠光輝。錚鳴作響之間，連周圍的樹葉也被帶著一道震顫。

    誰也說不清菩提心經到底是何處玄妙，甚至看起來處處都是破綻，絲毫也沒道理被稱之為天下絕學。楚淵看了一陣子，便隨手抽出兵器架上一把龍吟劍，縱身攻了上去。

    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段白月錯身閃開，看著三尺寒刃從自己面前掃過，道：“謀殺親夫??？”

    楚淵的功夫一半來自宮里的師父，一半?yún)s是來自日月山莊，抬手渺若清風，與菩提心經的處處出其不意比起來，招式要流暢輕靈許多。段白月嘴角勾起，將玄冥寒鐵反手回鞘，徒手陪他過招。

    “咱皇上這黑天半夜的，還在練功??？”劉大炯遠遠路過，心里驚奇。

    “回大人，可不止是皇上，還有西南王?！眱仁袒卮稹?/br>
    “什么？”劉大炯還沒說話，一旁的陶仁德先是大驚失色。這西南王的功夫可高得邪門，陰招又多，身上還帶毒，皇上怎可如此大意。

    劉大炯拉住他：“習武之人，總不能每天找個木樁子練。咱皇上也算是高手，這又眼瞅著要出兵南海，多練練功沒壞處?！?/br>
    “那也能與旁人練，西南王練不得啊。”陶仁德跺腳。

    “怎么就練不得了，老陶，老陶！”劉大炯小跑著追過去，居然拉都拉不住。

    段白月右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使了下力，楚淵手臂登時一陣酸麻，龍吟劍哐啷掉到地上，人也被帶著從半空落回。

    “給我看看，方才打疼了沒?！倍伟自聫纳砗筚N著抱住他，剛想去拉手，就見前頭的林子里嘩啦沖出來兩個人。

    ……

    “咳?！眲⒋缶忌焓址鲎∨赃叺膬仁?，做出老眼昏花，看不清周遭事物之相。

    陶仁德卻是大驚失色，厲聲道：“快些放開皇上！”

    劉大炯耳邊嗡嗡響，暗中呲牙。

    楚淵暗中踩了一下某人，西南王不甘不愿地松手站直。

    “皇上?！碧杖实录贝掖遗苌锨埃翱梢獋饔t(yī)？”

    段白月：“……”

    “太傅大人多慮了，西南王只是與朕比武切磋而已。”楚淵面不改色，“并未傷到?！?/br>
    “那就好。”陶仁德松了口氣。一來就看到西南王從背后鎖著皇上，還當是要弒君篡位，老命都丟掉了半條。

    “這么晚了，太傅大人怎么還在宮中？”楚淵問。

    “回皇上，老臣今晚與劉大人一道去了藏書閣，將關于南洋……唉？劉大人呢？”陶仁德說到一半轉身，看著空蕩蕩的身后，覺得異常納悶。

    段白月幽幽道：“走了?！?/br>
    “太傅大人也早些回去吧?！背Y道，“否則嘉裕該擔心找來了?！?/br>
    “那老臣就先告退了。”陶仁德躬身行禮，走了沒兩步想想，還是不放心，于是轉身道，“西南王也走吧？一道。”

    段白月胸悶，我分明就沒說話，為何也要與你一道走。

    楚淵忍笑，抬手叫來影衛(wèi)，將陶仁德半強迫半哄騙帶回了府。

    “將來我們成親的時候，這老頭不會找麻煩吧？”段白月下巴抵在他肩上。

    “有我在。”楚淵往后靠靠他，“還怕朝中這些人會吃了你不成?！?/br>
    “我不怕他們吃了我?！倍伟自挛罩募绨?，將人轉到與自己面對面，“先帝在離世時將你托付給了他，平日里沒什么，可一旦與江山社稷扯上關系，他可是既能打你也能罰你。先說好，到那時若是他真敢讓人在先帝靈位前打你一鞭子，我拆了整座太傅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