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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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好,便比任何事都好。 第六十九章 除夕 一年倒也不算難熬 追影宮與日月山莊也陸續(xù)來了書信。由于趙五臨走之前叮囑過,秦少宇自然不會碎嘴到四處亂說,只是回了楚淵先前信函中提到的要求,答應(yīng)會派染霜島上的弟子前往南洋,監(jiān)視那頭的動靜。至于葉瑾,則是萬分不解,為何他哥會如此在意天辰砂與金蠶線,又死活不肯說是誰中了蠱。 日月山莊內(nèi),沈千楓道:“皇上不肯說,又何必非要問?!?/br> “我沒問啊?!比~瑾灌下一杯涼茶,覺得很是胸悶。先前他對天辰砂絲毫興趣也沒有,但架不住隔三差五就收一封信,日子久了難免好奇,有時半夜想起來,簡直就是抓心撓肝。 “若實在想知道,不如我?guī)闳ネ醭牵俊鄙蚯鞯?,“見面一問便知?!?/br> “你當(dāng)皇上是誰,街頭的二傻子嗎?”葉瑾拍拍他的胸口,“在信里不肯說,見了面就更不會說,問急了隨口胡謅一個人,你我也不認(rèn)識?!?/br> 沈千楓安慰道:“若當(dāng)真事態(tài)緊急,皇上怕是不問也會說,也不急于這一時?!?/br> “天辰砂?!比~瑾撐著腮幫子自言自語,“不如什么時候,我親自去趟南洋?!?/br> 沈千楓道:“好?!?/br> “好?”葉瑾回神,“我就隨口一說,海路迢迢的,怕是一年來往都不夠?!鄙蚣议L子,又是公認(rèn)的武林盟主,哪有如此多的閑時間。 沈千楓笑笑:“一年便一年了,南洋而已,你想去,我自然陪著你。” 葉瑾眨眨眼睛,覺得此人昏庸起來,眉眼也是極為英挺的。 好看,且好看。 日月山莊的回信一如既往,說不知天辰砂是何物,也沒聽過這世間能有一門功夫,可制住金蠶線。不過卻又補充,江湖之大,奇事之多,也不能講話說滿。 楚淵在心里嘆了口氣,將信函全部收了起來。 西南府的書信在剛開始時,依舊一個月來一封,到后頭卻慢慢減少,變成了兩個月一封,再拖一些,三個月也有。拆開之后,內(nèi)容千篇一律,說哥哥一切都好,楚淵甚至覺得是段瑤一次寫好了一摞,然后每月抽出一封送來王城。 春去夏來秋雨密,下起來淅淅瀝瀝也極為惱人。在處理完政事后,楚淵撐著先前那把傘,一個人便裝出了宮。夜色深沉,街道上很是安靜,百姓都早早回家歇下,只有客棧門口的紅燈籠,與遠處歌坊傳來的隱約歌聲,給這微冷的長街添了些許煙火氣息。 拐角處的巷子里,一對老夫妻剛剛支好小攤,正在準(zhǔn)備吃食。楚淵駐足,問:“是老張家的餛飩嗎?” “是啊公子?!崩项^笑呵呵道,“我便是張泉,這王城里最好吃的餛飩,都是從我這小攤上偷的師?!?/br> “麻煩老人家替我煮一碗。”楚淵合了傘,坐在屋檐下往手心哈了些熱氣。 “公子先喝杯熱茶?!崩蠇D人道,“是用糧食炒出來的,有麥香氣。” “多謝老婆婆?!背Y四下看看,道,“這么冷的夜里,生意好嗎?” “不大好,可這么多年下來,大家都習(xí)慣了。哪天若不出攤,夜晚趕路的人連個充饑的點心都吃不著,也不好?!崩项^將一大碗蝦皮餛飩放在他面前,“公子慢用,不夠還有?!?/br> “嗯。”楚淵笑笑,拿勺子喝了口湯。 很鮮。 “生病了,自然會沒胃口?!毕惹鞍l(fā)燒,有人便是端了一大碗干拌餛鈍進宮,“吃這個,王城里最好的老張餛鈍?!?/br> “三更半夜,吃餛飩?”楚淵問。 “晚上才該吃夜食,長rou?!倍伟自聦⑺銎饋?,“這家餛鈍脾氣大著呢,白天睡覺,晚上才出攤,就在云夢街的拐角處?!?/br> 楚淵拿起筷子,勉強吃了一個。 段白月問:“如何?” 楚淵道:“沒味兒,還苦?!?/br> 段白月頓了頓,道:“因為你受了風(fēng)寒?!?/br> 楚淵好笑,倒是聽話將一大碗餛飩都吃完,然后道:“就是沒味兒?!?/br> “等這回病好了,帶你溜出去吃。”段白月道,“湯餛飩更好吃,又鮮又甜?!?/br> 楚淵靠回床頭:“好?!?/br> 只是雖說嘴里答應(yīng),但后頭事務(wù)繁雜,兩人也沒誰惦記著非要吃這碗餛飩,一拖便拖到了現(xiàn)在。 昏暗的油燈下,老婆婆與老公公一個煮湯,一個切面,笑呵呵在聊家長里短之事,又說要抽空歇幾天,去紫崖城看小孫子。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楚淵喝完最后一口湯,起身回了宮。 “皇上?!彼南补钡脠F團轉(zhuǎn),見他回來,方才松了口氣。 還當(dāng)皇上是去了……西南。 楚淵將披風(fēng)解下,道:“可有誰來找朕?” “沒有,安靜著吶?!彼南补珎髁藷崴?,“這黑天半夜的,皇上以后可莫要再一個人出宮了。” 楚淵道:“溫愛卿那頭可有回話?” “有?!彼南补溃皶旁谟鶗?,皇上可要現(xiàn)在看?” 楚淵點頭。 四喜公公一路小跑取了來,又將燈火挑亮了一些。 溫柳年在云嵐城的日子極為滋潤,雖說未能說服追秦少宇做將軍,卻也與追影宮混成了一片。不僅有官場中的路子,還有江湖中的朋友。此回楚淵問他南洋異事,回信洋洋灑灑,寫了厚厚一大摞,與西南府的安好勿念比起來,可謂是天上地下。 大楚第一才子,看的書自然不會少。從南洋島國的地理分布,各國以何為生,歷任領(lǐng)主脾氣秉性如何,百姓有何風(fēng)俗,都寫了個清清楚楚——與大楚藏書庫的正統(tǒng)勘查記錄比起來,自然說不上十成十準(zhǔn)確,卻也有好處,那就是消息來源夠雜夠快,內(nèi)容五花八門什么都有,甚至還包括白象國領(lǐng)主的風(fēng)流情史。只是從頭翻到尾,關(guān)于翡緬國的記錄也寥寥可數(shù),只說那片海域驚濤駭浪,船只幾乎無法靠近。每隔一陣子,便會有一艘黑色大船緩緩從中駛出,給過往商船販賣一些巫藥草葉。上頭的人統(tǒng)一身著黑袍,全身滿是刺青,倒是與傳聞并無二致。由于海上行船吃不到新鮮瓜菜,有不少人水手商人容易生病,因此巫藥的生意極好,就算價格高昂,也依舊是供不應(yīng)求。 黑船黑袍。楚淵放下信函,卻想起了那些潮崖人對入侵者的描述,也是如此。 當(dāng)真是翡緬國?楚淵微微皺眉,想了片刻,提筆給溫柳年寫了回函,令人快馬加鞭送往云嵐城。 又過了一月,先前派往東海的影衛(wèi)也回來,說潮崖島周圍遍布白霧,闖不進去,像是有人故意布下迷陣。而且來往商船已經(jīng)將那里當(dāng)成了不祥之地,寧可多繞一個月的路途,也不愿靠近潮崖,說是海底有吃人猛獸,會將船只拖下海。 “地方官員可有何舉措?”楚淵問。 影衛(wèi)道:“沒有?!?/br> 楚淵心里搖頭。潮崖一族本就不歸大楚管轄,周圍海域出了事,百姓繞道走也能行,官吏們懶得管閑事,不算意外。 駐守東海的人算是楚氏外戚,綽號海龍王,由于戰(zhàn)功卓著,被先皇賜了楚姓,按輩分來講,楚淵還要叫他一聲舅舅。 只是這個舅舅,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舅舅。 楚淵微微嘆氣,按照目前朝中各方局勢,想要等到真正的盛世清明百姓安穩(wěn),怕是還要個幾年。 眼瞅著再過一月又是除夕,過了除夕,便算是翻了年。 時間倒也不算太難熬,楚淵心想,至少比自己先前想的要好過許多。 西南府內(nèi),段瑤煮了餃子,拎著前往后山冰室。 南摩邪打開石門,見著后恍然道:“原來今天過年啊?!?/br> “嗯,過年?!倍维幍?,“除夕夜,城里熱鬧著呢。” 南摩邪呵呵笑:“熱鬧就好,熱鬧了才說明大家日子好?!?/br> 段瑤道:“我能進去看看哥哥嗎?” 南摩邪搖頭:“不能。” 段瑤沮喪:“嗯?!?/br> “練功之時,切忌有人打擾。”南摩邪拍拍他的腦袋,“沒事的,放心吧?!?/br> “那我先回去了。”段瑤道,“明日再來,金嬸嬸在做花糕。” 南摩邪叮囑:“多加些蜂蜜。” 段瑤臉上總算有了笑容,轉(zhuǎn)身跑下了山。 南摩邪拎著食盒走進山洞,段白月依舊閉著眼睛,正在調(diào)理內(nèi)息。 “今日過年吶。”南摩邪坐在他對面,“你我也是在這冰室內(nèi)待了太久,居然忘了此事。” 段白月道:“是嗎?” “來,嘗嘗看?!蹦夏π皩⒖曜舆f給他,“想來大理城中今晚又該是熱鬧喧天?!?/br> 段白月接過筷子,手背上有隱隱青色紋路泛出,側(cè)臉隱沒在黑暗里:“王城更熱鬧。” “是啊,要不怎么能叫王城?!蹦夏π凹傺b沒聽懂,大口大口吞餃子,埋怨,“又是豬rou韭菜餡,年年也不變著些?!?/br> 段白月笑笑:“師父今晚該回府才是,至少與大家一道過個年?!?/br> “我回去作甚,回去一堆小鬼頭,吵得頭疼,瑤兒還要壓歲蟲?!蹦夏π暗?,“這里好,這里安靜。” 段白月夾了個餃子送入口中,意料之中,嘗不出有任何味道。 南摩邪關(guān)切:“慢慢吃?!背月?,或許便能有鹽味。 段白月道:“若是吃慢些,看師父這般狼吞虎咽,只怕這一盤子也剩不下幾個?!?/br> 南摩邪:“……” 段白月繼續(xù)道:“這一年過得倒也快?!?/br> 照此來看,下一年,再一年,應(yīng)當(dāng)也不至于太難熬。 第七十章 南下 皇上為何要去西南 王城里的大街上,人群幾乎擠到走不動。熱氣騰騰的小吃攤冒出香味,小娃娃們圍在糖葫蘆小販的身側(cè),踮起腳尖捏著銅板,都想要最大最紅的那一串。 比起來,皇宮里頭卻反而有些冷清。今年楚淵并未像往年一樣設(shè)宴請群臣,而是一早就都賜了賞,說不必再進宮請安,好好陪家人一道吃個團圓飯。 一個小暖桌,幾道菜一壺酒,楚淵坐在殿中,看著外頭紛揚的雪花出神。 四喜提醒:“皇上,菜要涼了?!?/br> 楚淵問:“酒還有嗎?” 四喜道:“別的酒還有,只是緋霞……這是最后一壇,喝完便沒了?!?/br> 楚淵仰頭又飲下一杯酒,也未再說話,眼神卻有些飄忽。 四喜公公在心里嘆氣,怎么今年連九王爺也不見來,若是宮里多個人,還能稍微再熱鬧些。 大年初一要祭天,連大醉一場都不可?;氐綄媽m后,楚淵靠在床頭,想千里之外的西南府,此時會不會也正在下雪,若是下了雪,冰室里會不會更冷,如此這般,一想便是大半夜。 東海沿岸外戚霸權(quán),南海局勢撲朔未明,甚至連東北雪原也不安穩(wěn),這當(dāng)口若是皇上離宮,眾臣怕是會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