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老夫人嘔血暈倒了大半日不醒,大夫搖頭說藥石罔效,委婉表達(dá)準(zhǔn)備后事。莫鼎元是個孝子,當(dāng)即紅眼跪在老娘床前懺悔自己長期打仗,疏忽了對老娘的照顧。 莫明珠從香水鋪子回來,才知道老夫人暈倒了,急急趕到老夫人所在的清心園,正見一屋子人都在紅眼抹淚,且不管幾個真心幾個假意,那氣氛凝重非常。 姨娘周氏、田氏,以及各自的丫鬟幾個,連高氏、莫雪蘭母女、莫曉曼都在屋里抹淚,可見老夫人這是病入膏肓了,眾人都來陪伴最后一程。 “爹爹,祖母如何了?”莫明珠輕聲問。 “唉……趕緊去多陪陪你祖母吧?!蹦υ蝗淘僬f,心痛?!澳?,明珠來了,您不是一直說想見她嗎,現(xiàn)在明珠來了,你快醒醒啊……” 老夫人陷入昏迷。 莫曉曼捏著手帕擦了擦眼淚,紅眼瞪莫明珠:“大姐真是心寬!祖母都病成這樣了你還成天在外頭晃蕩!” “住嘴?!蹦υ吐暢獾?,“還嫌不夠鬧心嗎?” 瞟了眼雙眼怨恨的莫曉曼,莫明珠上前翻了翻老人的眼皮,又看了看唇,問了一旁的大夫?!白婺冈鯐蝗豢妊杳??” 大夫結(jié)巴,余光似瞟了眼高氏,才道:“食物中毒,老夫人最近吃的蜜棗酥和雪蓮藥相克,所以導(dǎo)致了肺部出血……” “又是蜜棗酥和雪蓮,上回柳姨娘之事后不是說這二物不得同時送給主子服用嗎?”一旁的田姨娘道。她想來唯唯諾諾,沒有存在感,這回竟然突兀地開口了。柳姨娘上回便是雪蓮和蜜棗酥同時吃了,七竅流血而死的,死狀可怖之極。 飛絮忙跪下大呼“冤枉”,卻不敢說那蜜棗酥是哪兒來的。 莫曉曼一口接過話:“就是龍額侯送的蜜棗酥和雪蓮,大姐,祖母這一劫可都是因為你!去招惹不該招惹的男人,你把祖母害死了!” “啪!” 莫曉曼話音剛落就挨了重重一耳刮子,當(dāng)著莫鼎元、高氏所有人的面,莫明珠就那么一下子下去了!將莫鼎元都震了震,不料莫明珠有這般氣勢和膽子。 “沒大沒小,口無遮攔。祖母還好好的躺著,什么死了!” 莫曉曼被打懵,以前莫明珠雖厲害卻也收斂,哪敢這么直接當(dāng)面打她? 高氏端出慈母的樣子訓(xùn)話:“我知道你并不把我當(dāng)母親敬重,雖然我現(xiàn)在不掌管這個家了,但明珠你這般當(dāng)著老爺和老夫人的面出手打庶妹,未免太囂張!”“老爺,哪怕我不管這個家了,但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如何能容忍這般兇殘大膽的女兒為禍府上,讓人說我莫府沒有教養(yǎng)?” “這就叫兇殘大膽了?”莫明珠笑了一聲,揮手啪啪兩耳光又快又狠,朝高氏的臉打下去。 高氏猝不及防被打栽了大跟頭。 “這才叫兇殘大膽!” ☆、第98章 高氏的真面目 莫鼎元吃驚,忙喚了聲——“明珠,別這般……”好歹高氏還有高國公府撐腰,她這般打未免被人捉住話柄,到時候又落個不好的名聲。 高氏捂臉眼珠驚且怒地瞪莫明珠:“你、你打我?我可是你母親!你打我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這第一巴掌是替我娘打的;第二巴掌是替祖母打的,讓你泯滅良知,竟對老人下手!要遭天打雷劈的是你!” 莫鼎元聽出不對?!懊髦椋阏f的什么下手?” “爹爹,祖母根本不是食物相克而病,而是被人下了毒!柳姨娘也是,她并不是吃錯了食物是被人毒死的!”莫明珠啪一下將提在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斑@才是讓柳姨娘喪命,讓祖母嘔血的真正原因!” 包袱打開,竟是兩只煮藥的罐子。 高氏當(dāng)即白了臉色。 大丫鬟飛絮:“這是老夫人的藥罐子!”“這另一只……是柳姨娘的!” 莫府各個主子都有自己的藥罐子,上面以名字標(biāo)記,這兩只煮藥的罐子正是柳姨娘和老夫人的。 高氏陡然目光由端莊變得兇狠,盯莫明珠恨不能吃了她。莫明珠亦不懼她的眼神,無畏揭穿:“這罐子以鉛粉混合制成,熬煮雪蓮之后,鉛毒滲透進(jìn)藥中,日子一久就會中毒,七竅流血而死!” “當(dāng)真?!” “爹爹若不信,我可以證明?!蹦髦槟贸鲆话扬@色香粉,往藥罐子的內(nèi)部一撒,立刻有鉛粉的黑死氣息噴涌而出?!斑@是顯色香粉,鉛粉之氣為暗沉的黑色,爹爹請看?!?/br> 莫鼎元大為吃驚,揪住大夫往地上一拍,那大夫跪在地上大呼饒命?!澳氵@庸醫(yī)如何診斷的?!竟說是食物中毒!” 莫鼎元怒掃了一圈眾人,將眾人都看了個膽戰(zhàn)心驚,田姨娘因為幾次附庸高氏作偽證,當(dāng)即被看得刷白了臉幾欲哭出來。莫鼎元一把擰起高氏的衣襟:“高,慧,賢,我只當(dāng)你在府里爭爭寵罷了,沒想到你竟敢害娘!” 莫鼎元是武夫,發(fā)怒可怕。高氏也不禁哆嗦。“不是我,不是我!光憑個刻字的藥罐子怎么能說就是我?”她一指莫明珠,含著淚凄愴道:“明珠啊明珠,你好狠毒的心!哪怕我不是你親娘,你也不能這般栽贓陷害我呀!” “我哪怕沒有生你,但是這么多年養(yǎng)育你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高氏委屈痛哭。 莫曉曼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真相為何,一直高氏、莫雪蘭都告訴她是莫明珠害死了她娘,現(xiàn)在竟然說是高氏,難道她一直被騙了嗎? 高氏見莫曉曼懷疑的眼神心下暗叫不好,這丫頭片子知道一些事情,真該早點收拾了她去,真是失算! “曉曼,我待你這般好,你難道也以為我會害柳姨娘嗎,我一向視柳姨娘為好姐妹的呀……”“誰不知道這府上就你最懂香最懂毒,要說害,也是你最有那能力!我一向侍奉婆婆如親娘,誰不知道?我怎么會害她。” 對,莫明珠一直不喜歡她們母女,而高氏和莫雪蘭待她們都不錯,莫曉曼心頭一向,再次愚蠢地投入了高氏的陣營,助攻:“就是!莫府上下誰不知道祖母從前一直不喜歡你,柳姨娘與你也有過節(jié),所以你懷恨在心,處心積慮將她們害死!” 莫雪蘭一直默不作聲,關(guān)鍵時候就出來“娘啊娘”“爹啊爹”的抹淚兒,放□□。 幾個人一唱一和、戲演得極到位,仿佛真是莫明珠懷恨老夫人和柳姨娘將二人毒死了。 “母親、四妹,既然事實擺在眼前你們都還不認(rèn)罪,那也休得怪我無情不給你們留退路!”莫明珠又對莫鼎元道:“爹爹請帶上人,隨我來?!?/br> 莫鼎元吩咐了十?dāng)?shù)個強(qiáng)壯家丁,一眾人跟在莫明珠身后,浩浩蕩蕩地往高氏所住的香梧園去。 路上高氏臉色如繃到極致的弦,莫雪蘭渾身發(fā)抖,走路都不利索了。本以為將老夫人毒死之后,那掌家大權(quán)就重新回到她們母女手中,卻不想,這莫明珠竟似早有準(zhǔn)備!丫頭片子,段數(shù)竟越來越高、手段越來越狠,高氏眼光斥了眼莫雪蘭:還沒大禍臨頭,哆嗦個什么! 莫明珠將眾人帶到海棠花花圃下,花圃方圓各兩丈(六七米),不小。這一片海棠年年長得都不大好,奇怪的是卻一直種著沒移除?,F(xiàn)在冬末,花圃里一片光枝,丑陋得很。 “明珠,你帶我來這兒做什么?”莫鼎元發(fā)蒙,“這一片海棠花是十多年前你娘吩咐讓人種的,不能挖??!” 一聽挖海棠,高氏滿身虛汗,幾乎舌頭打結(jié)。“這可是你親娘讓人種的,明珠,難道你連自己親生娘親的遺物都要?dú)Я藛???/br> 莫明珠冷哼了一聲,瞟了眼高氏,并不中她激將法。 “爹爹,莫府所有的冤情都在這花圃之下!所有的亡魂,都在這兒死不瞑目!將它挖開,您就明白了!” 十幾個壯丁扛著鋤頭挖了近一個時辰,將整個花圃的泥土都翻了個轉(zhuǎn),終于半丈之下的泥坑里,挖出兩包青布包裹的東西來!打開一看,竟是陶罐碎片。 “老爺,瓦片碎片上有字!”管家道。 “我看看!” 莫鼎元將碎片的字拼好,竟成了一個字——“姝”。莫府上下,唯有莫明珠的娘親名字中有個“姝”字!而另一包陶罐碎片分量是兩倍,約莫是兩只陶罐的碎片,亦有字——一個作“琳”,一個作“均”。 “姝,琳,均……”莫鼎元呢喃著三字,漸漸手顫抖,瞪圓了眼說不出一句話。 莫明珠捧著那一堆有姝字的瓦罐碎片,緊咬了牙、眼淚落下來:“爹爹,娘親、三妹曉琳,都是被這兩堆□□罐子毒死的!至于靈均的癡傻之癥,自是不必說了。爹爹,這毒婦,決不能放過!” 莫明珠怒瞪高氏,莫鼎元捧著那幾片字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高氏在莫明珠和莫鼎元的眼神之下腿一軟,幸而莫雪蘭扶了一把才沒癱在地上。 母女倆都顫抖不已。 高氏:“就、就算這兩只藥罐子毒死了陳氏和曉琳,那也不能說明與我有關(guān)!我高慧賢出身名門高家,賢良淑德長安聞名,老爺,你不要被莫明珠欺騙了呀,我承認(rèn)從前對她太嚴(yán)苛,沒有照顧好她,但是斷然沒有殺人啊……” “老爺,我根本不懂用毒,我怎么會用這么高明的手段將她們毒死……” 莫雪蘭:“爹爹,這些分明是大姐污蔑啊,什么□□罐子,大姐會制香制毒,分明是她干得栽贓母親……” “住口!”莫鼎元揮手,啪啪兩耳光打在莫雪蘭和高氏臉上,又重又狠。 高氏和莫雪蘭被打了個披頭散發(fā),跌在泥地滾了一身泥。高氏嘴磕在毒死莫明珠娘親的那只陶罐碎片上,滿嘴血,臉也劃破了一道。 “老爺,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是冤枉的呀……冤枉呀!”高氏抵死不認(rèn),喊冤聲一聲高過一聲。 莫明珠看了眼周姨娘,她正跪在地上捧著有琳字的瓦罐碎片淚流滿面。 受了莫明珠的眼神,周姨娘擦了眼淚,滿面懊悔、怒恨,爬到莫鼎元跟前:“秀碧有罪、秀碧有罪!幾次幫助高氏作惡,幾次陷害明珠小姐,又用陶罐毒死柳姨娘,月前開始用毒罐子給老夫人煮藥,以圖毒害了老夫人后謀奪治家權(quán)力。卻沒想到自己的孩子也被這惡婦害了……是我罪有應(yīng)得……” ☆、第99章 韓沉提親,雪蘭出嫁 “你,你胡說什么周秀碧!”高氏這下真正猙獰、驚慌了,“莫明珠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要這么坑害我!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是正室而你只是個妾,所以你聯(lián)合莫明珠……” “閉嘴你這毒婦!”莫鼎元怒不可遏,一腳將高氏踹翻,“我當(dāng)真是瞎了眼才讓你在后宅為虎作倀這么多年!”“阿姝,曉琳……阿姝……”想起莫明珠的娘親,莫鼎元男兒落淚,心痛如絞,“來人,將這個毒婦狠狠地捆起來送官府定罪!” “爹,爹,母親是被冤枉的!是莫明珠,她心狠手辣她要致我們于死地啊!爹爹你看清楚啊……”莫雪蘭哭求,淚眼汪汪。 “你再說一句,將你一起捆了送官府!”莫鼎元?dú)獾脙裳弁t,纏著血絲。 高氏哭求,“老爺,你要?dú)⑽乙獎幬椅叶颊J(rèn)了,可是雪蘭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不能這么對她。她身上流著你的血啊……” 莫雪蘭又哭喊一聲“爹……”,莫鼎元那一巴掌頓在空中,打不下去。 高氏爬過求莫明珠?!懊髦椋切氖露际俏易龅?,不關(guān)雪蘭的事,都是我做的,雪蘭一點都不知情啊。老爺,雪蘭一點都不知道,都是我愛女心切啊……” “求我沒用,罪惡自有天看著,死活自有官來判,你做了多少惡,就有多少惡果自己吃!”莫明珠握著那片有“姝”字的陶罐,心緒難平,這是她母親的名字。 高氏見莫明珠看那片陶罐碎片出神,忽地眼睛危險一瞇,從袖中掏出一把黃色粉末,朝莫明珠撒去!“你要我死,我今天就先要了你的命!” 莫明珠不死,她的女兒、兒子都不會活好,今天就魚死網(wǎng)破!高氏揮手又灑了一把黃色毒粉,立刻莫明珠身邊站著的丫鬟、小廝全數(shù)吸入了毒粉,咳嗆驚叫,倒在地上嘔吐不止。 “來人,將這毒婦制??!”莫鼎元雖會武功,但那毒香無孔不入,他亦不得近身。 莫明珠暈倒在地,高氏哈哈獰笑一聲,雙手掐莫明珠的脖子?!澳隳锼涝谖沂掷?,你也一樣會死在我手里!我活不了,你這賤蹄子也休想活!”“每次一看你這張臉,我就想起陳姝那個賤人,可恨,可恨至極!” 忽然,已經(jīng)被毒暈倒的莫明珠猛地睜眼,哼笑一聲,一把泥土撒過去,高氏一聲痛叫,眼睛被砂礫磨得生疼睜不開?!鞍。?!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毒婦!你竟會使毒香,還說不是你下毒!”莫鼎元抽鞭子將高氏捆住,令她除了嗷嗷痛叫之外再動彈不得。莫雪蘭撲過去抱住高氏,賭莫鼎元道:“爹爹你將我一起打死吧,將我一起打死吧,娘做那些都是為了我能過得好,你將我一起打死吧……嗚嗚嗚……” 到底自己的親女兒,莫鼎元下不去手。 莫曉曼饒是再蠢,現(xiàn)在也明白了到底是誰毒死了自己的親娘娘,想起過往種種被高氏、莫雪蘭蒙騙,一聲尖叫撲上去將莫雪蘭按在泥地里一陣扭打抓扯——“爹爹不敢打死你,我打死你!莫雪蘭你這虛偽惡毒的女人,你虛情假意把我利用了這么多年!”“你讓我?guī)湍阆莺Υ蠼悖圬?fù)大姐,我處處幫你背黑鍋,你卻這樣陷害我,莫雪蘭你這狼心狗肺的偽才女!” 尖叫,哭罵,廝打,誰也將抹莫曉曼拉不開。她瘋了一樣撕扯著莫雪蘭,撕爛了莫雪蘭華美的白裙、扯掉了她幾撮兒秀麗的長發(fā),莫雪蘭雪白的小臉兒被抓得橫七豎八全是指甲血痕。 數(shù)年來虛假的姐妹倆這下總算真實相對!莫雪蘭奮起反抗,兩女瘋子一樣滾在泥地里撕打,將對方往死里弄! 高氏見無人幫莫雪蘭,拼命掙扎開繩子撲過去撕扯莫曉曼,下手極狠,哪里還有半點慈母的樣子,莫曉曼立刻落了下風(fēng),但也不饒,一口咬在莫雪蘭手上——“??!” 見這亂七八糟、狗咬狗,莫鼎元?dú)庹ǚ巍!敖o我拉開!” 高氏的模樣如滾了泥的瘋子乞丐一般,哭罵。 “把嘴給我堵上!”莫鼎元怒道。 管家跑來報——“老爺,莫府外突然來了一大群人!” “誰?!難道是高府的?”莫鼎元臉色大變。 莫明珠給不小心中毒的丫鬟們服了解藥,起身來。“爹爹莫驚,是韓侯爺派來相助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