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辰側(cè)身吩咐屬下云唐：“放點兒人進(jìn)來，熱鬧點?！?/br>
    莫明珠：“……”啥，他說……“放”？

    過了一會兒，街上多了些人，不擁擠，剛剛好。紛紛側(cè)目看莫明珠，搞得莫明珠略有些不自然，不過并沒有不自然多久，因為這些人看了她兩眼之后最后都會追隨在蕭煜辰身上。

    蕭煜辰領(lǐng)著莫明珠進(jìn)了家首飾店，店面富麗堂皇，莫明珠一看那些擺件兒都是富貴人家才買得起的，如此通透的翡翠耳環(huán)，她也只在高氏和皇后身上見過，莫雪蘭從前再得寵都沒有穿戴過。

    “喜歡什么，盡管拿?！?/br>
    “……不必了，這些東西我都不需要?！碧F了，她寧愿買點兒別的，把那銀子去做其它有用的事。

    不需要。蕭煜辰揮手，給了掌柜一個眼色。掌柜忙吩咐伙計：“擺的什么破東西，換一批！莫大小姐不喜歡……”

    莫明珠見那伙計委屈，道：“不，我是說這些東西都挺好的，我很喜歡，只是我暫時不需要……”

    掌柜、伙計一時沒主意，看蕭煜辰。蕭煜辰掃了眼——“那都包起來，以后需要時才方便。”

    莫明珠：“……”

    大包小包從首飾店出來，蕭煜辰又領(lǐng)著莫明珠去了旁邊那間大綢緞莊子，掌柜店員熱情非凡，恭順得很。

    “看上什么就讓人取。”

    “不……”莫明珠那“不用了”剛開頭，想起剛才的經(jīng)歷，改口道，“家里剛將明年一整年的衣裳都置辦了，用不上。”

    哪知蕭煜辰大手一揮，屬下云唐上前對掌柜嚴(yán)肅斥責(zé)道：“還愣著干嘛？沒聽見莫姑娘后年的衣裳還沒置辦么，趕緊挑些時尚的新款包上！”

    莫明珠跌坐大椅子上。這，是逛街還是打劫啊……

    云唐湊過來小聲“提點”莫明珠：“莫姑娘不用給主子省錢，這條街高檔一點兒的玉器鋪、胭脂鋪、綢緞莊都是韓家的產(chǎn)業(yè)，自己家里，別客氣。隨便拿就是?！?/br>
    “……你，你說這些，還那些……”莫明珠指尖兒比劃了下那些琳瑯滿目的鋪子，“都是……韓家的？”

    云唐點頭，心頭嘆氣，現(xiàn)在沒仗打，主子那才干和精力沒處兒釋放，只能將精力放在開鋪子掙錢上獲得成就感，哪知道這做生意掙錢竟比打仗容易那么多，沒兩年就成了這情況。

    “莫姑娘盡管放心，這整條西市都是韓家的鋪子，就算不是主子開的，那屋產(chǎn)房契基本上都是主子的，姑娘喜歡什么盡管拿，別客氣?！?/br>
    “……那我后來新開的那幾家香水鋪子……”

    “哦，那個……也是韓家的，當(dāng)年西市是龍額侯府出資建的。不過主子不讓說，莫姑娘你可千萬別說我告訴你了。”

    難怪她說房租那么便宜！

    莫明珠看了眼前頭的韓沉，那高大的男人還在認(rèn)真地為她挑選珠釵，那神情，仿佛在辦國家大事一般的認(rèn)真、嚴(yán)肅。這個不動聲色的男人，看似悶葫蘆似的，什么時候竟然悄悄地介入她生活這么深，而她還毫不知情啊……是該說他城府深、可怕，還是說他樂于助人。_(:3ゝ∠)_

    就這樣，莫明珠生憑頭一回以最奇怪的方式，逛（打劫）完了整個西市。見將莫明珠回府的馬車都裝了個滿，以及后面跟的那輛馬車也裝了滿，蕭煜辰才滿意了。

    臨分別，蕭煜辰道：“你想把香水鋪子開到各處，為何不早告訴我？哪里需要蕭……太子幫你。他能幫個什么忙?！?/br>
    莫明珠呵呵尷尬笑了聲。人家好歹也是太子，留點兒面子嘛。

    “開香水鋪子的事我?guī)湍?，半年之?nèi)，開遍大齊各個城池。”

    “半年？！”莫明珠吃驚，想要再問，蕭煜辰卻說有事先走了。今天真是巧了，個個都有事。

    云唐留下護(hù)送莫明珠，準(zhǔn)確的來說是運那堆東西回府。

    莫明珠還在回味蕭煜辰今天的奇怪舉動是在干啥，云唐湊上來道：

    “莫姑娘以后若是能嫁給主子，那可就吃香喝辣一輩子不愁了。您瞧，這些東西只是冰山一角，等您嫁過去那可就是金山銀山了！”

    “額？”

    “莫姑娘，云唐實話跟您說吧，主子的銀子那是數(shù)不清，您要是嫁過來那簡直是天下第一富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光說香水鋪子這事，韓家的產(chǎn)業(yè)遍布大齊各處，鋪子無數(shù)，莫姑娘只需將香水制作好拿去賣就是了。黑白兩道、上至官員下至地痞，韓家都有勢力，沒有人敢來找麻煩的?！?/br>
    他說得口干了，吞了吞唾沫，繼續(xù)道——

    “若您要是嫁了個像太子、三皇子這樣的人，以他們的能力只能及主子一半，是斷然給了不姑娘幸福的，吃不好穿不好不說，那性子也比主子差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br>
    “他們的妻妾，那喝的就是醋、吃的就是苦了，莫姑娘極早棄暗投明、做出明智的選擇啊。”

    “……”

    平素云唐話不多，沒想到張嘴就說了一路，直到莫府門口才歇嘴。

    莫明珠與丫鬟云桃對視一眼，都是發(fā)懵狀態(tài)。今天韓沉和云唐都有點兒反常，這是唱哪出？

    踏進(jìn)紫園大門的那一刻，主仆倆具是恍然大悟。

    “小姐，云桃覺得……侯爺好像是在追你，今天像是約會?！?/br>
    莫明珠看一眼那如山堆積的衣裳首飾、綾羅綢緞：“……”這再約兩回，她就可以再開幾家首飾衣裳鋪子了?！拔乙灿X得……”

    莫府外，“有事兒”先走的蕭煜辰在街道轉(zhuǎn)角，云唐護(hù)送完莫明珠忙不迭的過去稟告，歡天喜地：“主子，您要我說的話兒云唐都說了。明珠姑娘聰慧，定然能懂主子比太子、三皇子優(yōu)秀數(shù)倍，不會跟他們跑的?！?/br>
    蕭煜辰似漠不關(guān)心，嗯了一聲，斜了斜眼睛：“她怎么說？”

    “莫姑娘倒是沒說啥，一直安靜地坐著，好像是被主子今天的誠意感動得說不出話了?！保髅魇潜贿@對奇葩的主仆搞懵逼了）

    蕭煜辰一笑，似冰川融雪現(xiàn)了春意?！八矚g，那便好。”

    云唐瞄了眼莫府的大門，拿出剛才云桃悄悄塞給他的荷包，糙漢臉上顯現(xiàn)笑意。“主子打算何時去莫府提親？”

    ……

    “明珠，明珠啊……”

    莫明珠剛才坐下，就聽老祖母的聲音從院兒里來，帶著喜氣。老祖母近來身子極差，幾日起不來床，這番好似精神氣兒還不錯。

    “明珠啊，龍額侯真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好好考慮，莫要一下子答應(yīng)了太子的求婚。”老祖母進(jìn)門就直奔主題，竟然破天荒地幫韓沉說好話。

    “祖母您……認(rèn)識韓候？”

    老祖母忽然呵呵笑起來，一旁的陳老mama也笑呵呵地解釋：“剛剛韓侯爺來拜訪了老夫人了，帶了好多東西，吃喝玩樂的一應(yīng)俱全、都是老夫人喜歡的……”

    老夫人及時咳嗽瞪了眼陳老mama，陳老mama忙驚慌住嘴。老夫人笑對莫明珠道：“太子做事細(xì)致周到、也一表人才，也是佳婿上選，不過，祖母今日一見韓候，那氣度和風(fēng)采……”

    老夫人洋溢起些少女情懷，“明珠趕緊好好考慮，抓緊了。如此男子若是錯過，只怕天下就找不到第二個了。”“祖母一直擔(dān)心你的婚事，沒想到你不吭不響的竟然還物色了個上乘的……”

    ☆、第97章 明珠怒打高氏

    老人笑得合不攏嘴。

    “多謝祖母關(guān)心，明珠知道了，會好好考慮的?！?/br>
    莫明珠而后才知道，韓沉將莫府上下的人，上到老夫人，下到看門童，都送了過年禮，連后門看門的大黑狗（就是上回被蕭煜辰瞪走那只）都打賞了一大盤子rou。

    莫府上下深深感受到了龍額侯的財大氣粗，都巴望著未來姑爺是龍額侯韓沉。

    當(dāng)然，香梧園的人，絕對不會高興。莫雪蘭當(dāng)即將送的那些東西都砸了，惡聲道：“不就是有幾個臭錢么，說到底還不是個空有個侯爵封號的平民，哪有我三皇子妃風(fēng)光！”

    “是是是，二小姐是皇家兒媳，大小姐她再得意也不過嫁個百姓，哪有二小姐風(fēng)光，日后見了面還要給二小姐行大禮?！毖诀咔芍爝B聲討好說是，生怕挨打。

    最近莫雪蘭每日關(guān)在屋子里不敢出去，脾氣極差。香梧園外都能聽見她的罵聲。

    莫雪蘭重哼一聲，但看那扔在地上的桂花頭油膏和珠串，都是極好的，扔了舍不得。又讓丫鬟撿起來把灰塵擦干凈了收好?，F(xiàn)在她例銀減少大半，生活也拮據(jù)沒法兒維持從前的奢靡。

    *

    年節(jié)當(dāng)日，莫醒初回府來過年，與莫明珠姐弟倆很是高興，見面就說起了在龍額書院種種歡喜之事?！懊髦榻?，你說奇怪不奇怪，自從年宴之后書院的老師一下子對我就好得不得了！還說翻年之后要帶我學(xué)更多的東西?！薄懊髦榻恪⒚髦榻?，你快掐掐我，這是不是真的？”

    莫明珠笑，掐了莫醒初白嫩的臉蛋兒一把?！爱?dāng)然是真的。”年宴上韓沉當(dāng)眾對她說：她為明珠，他為青布，為她擦盡所有灰塵，又是那九曲碧霄簪說定情信物。韓沉不吭則已，一吭聲就震耳欲聾，只怕人人都曉得了。

    龍額書院的老師自然會對莫醒初格外照顧。如此想來，莫醒初在書院有韓沉罩著，就算日后她不在長安、遠(yuǎn)走高飛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明珠姐。”莫醒初忽然一脫稚氣的笑容，嚴(yán)肅、憂郁，微微笑了笑?！半m然之前一直想著長大或許能娶明珠姐為妻，但現(xiàn)在你有更好的歸宿了……醒初，衷心祝福你?！?/br>
    莫醒初突然的成熟，讓莫明珠恍然覺得，之前那些幼稚的舉動是不是他故意為之?！靶殉?，你……”

    將淚水逼回眼中，莫醒初笑露白牙?！扒疲殉踹€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明珠姐快捏捏我的臉，安慰安慰我……”

    莫明珠才明白了，莫醒初那些“幼稚”“撒嬌”是為什么。

    “傻弟弟……最后一次撒嬌了，啊？男子漢要學(xué)會長大了?！?/br>
    莫醒初點頭。

    莫明珠看了眼莫醒初那帶有龍額書院“韓”字印章的書本，幽幽想，若韓沉不跪下求娶，她是絕不點頭給他一輩子承諾的。容易得到的，就容易失去。

    三十晚，高氏的長子莫正則也從皇宮回來了，他長得與高氏極像，也算英俊，但眼睛總是陰鷙得很，莫明珠很不喜歡。顯然，這個莫正則也并不喜歡她。許是因為莫正則是□□的人，是以，因為太子正追求莫明珠的關(guān)系，倒是對莫明珠還算客氣，沒有起正面沖突。

    大年十五是月圓之夜，萬家團(tuán)圓。莫府晚膳罷，各自歇去，夜深人靜之時，莫明珠在后園的荒院子里碰見了周姨娘。她哭哭啼啼正燒著紙錢。周姨娘見莫明珠來，荒涼的笑了聲道：

    “從前只道大小姐是天生癡蠢，沒想到大小姐竟然是個扮豬吃虎的狠角兒。難怪夫人落到今天這個田地……”

    雪地斑駁，寒風(fēng)吹來將那堆紙錢的火焰挑得一明一滅。

    莫明珠瞟了眼周姨娘極少出現(xiàn)的悲切之色?！白屗涞浇裉爝@個田地的不是我，是她從前作的惡。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連周姨娘這樣的左膀右臂都背棄她，也是她作惡到了頭?！?/br>
    周姨娘又新燒了了一堆紙錢，是給她自己燒的，一旁，她的癡傻兒子莫靈均一起幫她撕紙錢燒。

    “你猜得沒錯，雖然我一直不動聲色在府上，但高氏每次的主意都是我參與的，她的所有把柄，我都有……”

    “所以，一旦高氏這次翻身，你也逃不了，包括你的兒子。高氏絕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她的地位?！蹦髦樽哌M(jìn)了些，想與莫靈均打個招呼，卻不想那孩子怕極了她似的，瑟瑟發(fā)抖地躲。莫明珠只得作罷。

    “周姨娘故意放風(fēng)聲給我約我來此處，想必是已經(jīng)知道了曉琳死的真相，也想明白了該怎么做了……”

    周姨娘扔紙錢的手一頓，火焰跳動，過了許久。

    “讓我指證她也可以，不過，你須得保證能將她一擊致死，以及……”周姨娘目光落在癡傻兒子身上，無比的柔軟，“以及我要你保證我的均兒能平安長大，否則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莫明珠?！?/br>
    莫靈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撕著紙錢，害怕地盯著莫明珠。模樣可愛又可憐。

    “好，靈均再怎么也是我庶出的弟弟，我自會保他平安，不僅如此，我會盡我所能將他的癡傻之癥治好。”

    周姨娘將莫明珠從頭到尾看了一番，仿佛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打量一般，末了道：“我周秀碧一輩子識人從未出過錯，唯獨錯看了你?！彼譀鰶鲆恍??！耙阅愕氖滞蠛湍芰?，莫明珠，這莫府遲早是你的天下……”

    說罷她又道?！安?，你的天下該遠(yuǎn)不只莫府這片天，這兒對你來說……太小了?！薄爸豢上?，三皇子妃的身份終究被莫雪蘭奪走，否則，若你入皇家，定非一般角色?？上Я恕?/br>
    周姨娘的目光隨著火苗子騰空飛到更遠(yuǎn)處的黑暗中，黑得沒有盡頭。

    莫明珠目光從周姨娘蒼白的臉移到火苗上，也追隨那火苗的軌跡升高，不過，她看見的與周姨娘的不同，她看見了黑暗的天空里閃耀的星辰。

    **

    年節(jié)之后，在莫雪蘭出嫁前的半個月，莫府里便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天啊，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暈倒了?！?/br>
    “快傳大夫啊……”

    大年剛過，莫府上下就陷入一團(tuán)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