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秦老板也算有錢人,懂行。雖然這轎子沒有像大多數的有錢人家那樣鑲金鑲銀,更可以說是通體沒有半點兒金銀飾品,簡單,樸素。 可是細看,那轎桿子都是上乘的千金綠檀木所制,墊腳的踏板都雕刻得極為精細、堪比收藏品。連那轎簾子,是大齊沒有的織錦云緞子,一匹就要好幾百兩,最主要的是,這等好貨,這人竟然只用來做個轎子,可見根本沒有將這些東西放在眼里…… “發(fā)生了何事?” 轎子里傳來個沉緩醇厚的男聲。立刻有隨行的小廝到轎簾子邊兒恭敬稟告:“稟侯爺,是個百姓不小心撞了轎子。” 里頭便沒了聲兒。 秦老板讓開,一行人繼續(xù)走。 這段兒路不太平整,轎子略顯顛簸,轎子里,蕭煜辰側頭從窗簾縫隙里,看見間香料鋪子,飄出陣陣花香。 “侯爺,是個香料鋪子,要進去看看么?” 放下簾子,蕭煜辰閉目養(yǎng)神。 “不必?!?/br> ☆、第30章 誰的,青銅面具 蕭煜辰現在的身份是棄官從商的龍額侯之后,韓沉。 第一代龍額侯韓立,是兩百年前大齊開國時的功臣,而后幾代與皇帝關系都極好。因為受寵,所以爭議不斷,所以龍額侯一支退出官場,專心經商以及開辦書院,只徒留了個侯爺的榮耀頭銜。 傳到現在,已經是第九世。 九世王侯,實在極少,可見韓氏一族的顯貴,不過可惜,幾代單傳,香火稀少。 傳言而今的龍額侯,韓沉,眼睛有疾,出門不便,所以常年以黑帽披風遮擋,只露出半張臉,行蹤神秘,見過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是以,除了墨非白幾個極為親近的人,沒人知道,蕭煜辰與韓沉,是一個人。 蕭煜辰的轎子最終在酒樓“瓊玉樓”前停下來。酒樓里立刻有打扮富貴的上等奴才,上前迎接。 “韓侯里面請,我家少爺已在里頭恭候多時……” 瓊玉樓,是長安城最好最貴的酒樓,是官家子弟和富家子弟聲色犬馬、紙醉金迷之地。蕭煜辰,并不常來這種地方。 今日,是高府嫡長孫高駿鋒宴請于他,先前已推脫兩次,這次也不好再推脫。 高駿鋒是國公府長房大爺的長子,長安城有名的名流富家公子。傳言才貌雙全,也十分會做生意,做什么買賣賺什么買賣,傳得神乎其神,是比較有名的人物,加上有國公府這顆大樹當背景,勉強能與龍額侯,以及龍額書院的神秘制香大師齊名。 一見蕭煜辰,高駿鋒笑迎上來。 “韓侯爺您可算到了,高某想見您一面,還真是難如登天吶?!?/br> 他穿著綾羅綢緞的闊肩衣,很氣派,面相雖然不錯,但眼神舉止間,總透著股狡詐的犀利和精明。 蕭煜辰淡淡:“高公子久等?!?/br> 蕭煜辰身披金絲暗紋的帶帽黑披風,半遮著臉。高駿鋒知道龍額侯韓沉有這癖好,也就不在意,反而態(tài)度十分殷勤。 蕭煜辰剛坐下,高駿鋒就讓小二上菜,道道都是山珍海味,吃得考究、 “侯爺,聽說您經商手腕十分了得,不知有沒有興趣和高某合作?” “什么生意?” 高駿鋒笑挑了眉,高深莫測:“香料!我已經把長安城三分之二的香料鋪子,收為己有。我打算先低價擊垮別的香料鋪子,而后徹底壟斷香料鋪子,到時候整個長安都得在我手里買香料,到時候我想賣多少價錢,就賣多少價錢!穩(wěn)賺不賠!” 高駿鋒斟了一杯酒,雙手捧過來給蕭煜辰,熱情殷勤,也難掩眉間得意之色。 “怎么合作?!?/br> 蕭煜辰將高駿鋒遞過來的酒視若無睹,而是拿起了一杯清水。 尷尬的縮回手,高駿鋒眼中閃過絲不滿、怒氣,而后臉上笑意不改?!案吣骋幌蚓粗睾顮?,這等好買賣當然不能自己一個人獨做了。侯爺與高某各出一半銀子來做這些鋪子,至于人手,都我來出,侯爺只需要讓龍額書院里的制香師們出來幫幫忙,調制調制香料就是了,其余的就只需等著數銀子?!?/br> “聽起來,這筆生意韓某人是賺了?!?/br> “正是啊,侯爺,這筆買賣劃算得很?!备唑E鋒說罷,心底冷笑——龍額侯富可敵國,鹽茶絲綢各個領域都有涉獵,最重要的是龍額書院,還是這病鬼產業(yè)!如何不讓人眼紅?所以,才這么不將他高駿鋒放在眼里吧…… 哼。 他已經使了各種手段擊垮了其它小富商,眼下長安城里最大的肥rou,就是龍額侯韓沉。到時候等了合作了,他先挖走制香師以及書院其它老師,制造混亂,再成績挖空他的資金……到時他高駿鋒,就是大齊第一巨富! “可是,我沒興趣。” 蕭煜辰淡聲,放下水杯。 “你……侯爺,當真一點興趣都沒有?”高駿鋒仿佛,親眼看見自己的巨富美夢被這句輕飄飄的話擊碎,差點噎吐血。一個“沒興趣”,堵得他一點轉圜余地都沒有?!蓯旱捻n沉!’ 哼,不過不怕,他還有后招。 “沒事,侯爺富可敵國,對賺銀子不感興趣也沒啥。”高駿鋒啪啪啪一拍手,進來三個羅裳美人,一個白裙,一個紅裙,一個綠裙,純美、性感、活潑,三種不同姿態(tài)。單挑哪一個都是大美人,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能比。 高駿鋒是下了血本兒了。 “聽聞侯爺還是只身一人,高某小小心意,送幾個美人彈琴唱曲兒、給侯爺解解悶兒?!备唑E鋒道。他就不信,還有男人不喜歡聞香軟玉的。 蕭煜辰瞟了一眼三美人?!岸嘀x高兄美意,不過韓某……” 蕭煜辰推辭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個女子焦急的聲音—— “堂兄!” 來人是個俏麗的粉裳少女,頭上梳著元寶髻,綴著珠串,見了蕭煜辰立刻含羞帶怯走來,而后嗔怪高駿鋒:“堂兄,人家侯爺不喜歡庸脂俗粉,你別這樣為難人家了……” 來人是國公府二房兒子的女兒,高月,喜歡龍額侯韓沉已久,多次接近韓沉都沒有成功。 “哎喲,是是是,堂兄的錯,侯爺莫怪莫怪?!备唑E鋒忙讓幾女下去,“女兒大了不中留,這人還沒嫁出去,心思就已經飛到別家去了……” 高駿鋒混場子的人,沒有長輩在,說話也混得多,有意撮合高月和蕭煜辰。若是有個meimei嫁過去,那可比安插幾個眼線在韓府好得多。 “堂兄,你,你不要胡說……”高月羞紅臉,低眸的瞬間瞟了瞟蕭煜辰的臉,無奈帽檐半遮著,實在看不清。 雖然只見韓沉的半張臉,但那口唇下巴,已經足夠讓她心神蕩漾。若能與他為妻,就是死了,她也甘愿! “侯爺,方才失禮了,您不要見怪……” 高駿鋒:“其實高某今日請侯爺來,除了說香料生意,還有一件事就是我這月兒meimei的事?!?/br> “月meimei是我二叔的掌中寶貝,咱們家一直都想給她安排個好前程,所以想讓月兒meimei到侯爺的書院里去學習學習,長長見識,還希望侯爺幫幫忙,您要什么東西,盡管開口就是?!?/br> 高駿鋒言下之意是走后門。 高駿鋒是想把高月塞到蕭煜辰身邊去,日久生情。只要女人足夠勁,還怕攻破不了個龍額侯? 高月扭捏羞澀又欣喜,嬌聲轉了幾個彎兒:“堂兄……”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蕭煜辰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另妹聰明伶俐,想必定能通過入學考試。今日韓某還有其他事情,先告辭了?!?/br> 說著,不顧高駿鋒措手不及的大張嘴,蕭煜辰起身,走人。 高月依依不舍,嬌聲喊:“侯爺!” “高姑娘何事。” “我……我想請侯爺幫我選配一份香料,書院年宴時用,拜托侯爺幫幫月兒吧……”高月軟聲柔道,眨巴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您要是不幫月兒,月兒……月兒就……” 余下的話,盡數化作眼睛里一汪眼淚。 看了一眼已經面子掛不住的高駿鋒,蕭煜辰低聲答了“好”。高家勢力不小,也不宜太過掃面子。寧惹君子,勿惹小人。蕭煜辰雖然不喜歡這些彎彎拐拐的套路關系,但說要真做起來,恐怕誰也算計不過他。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喜歡、也不屑去做罷了。 “多謝侯爺,侯爺慢走,下次月兒來找您??!”高月喜不自禁,望著蕭煜辰走得背影,心醉神迷。 高駿鋒挨了蕭煜辰的冷臉色,不解氣,“一個病鬼瞎子,還敢給本公子臉色看,哼,等到時候我把龍額書院弄過來,看他還得意個什么勁兒!” “堂兄,人家龍額侯性格就是這樣清高,對誰都這樣,定不是故意給你臉色的。再說,我看他走路四平八穩(wěn),儀態(tài)生風,既不病、也不瞎,傳言都是假的吧……” 高駿鋒:“堂妹,你這就開始維護上你的準相公了?” “堂兄,你別胡說了,人家……人家哪有什么準相公……” 高駿鋒混笑了聲:“堂妹,你的美貌和本事堂兄深信不疑,好好把握……” 當年高月的娘親,就是使了手段,先將高家二爺灌醉了、生米煮成熟飯,而后才做上的夫人,十多年來風韻不減,是以高駿鋒有此一說。高月深得母親真?zhèn)鳎雌饋砬嘻惪蓯?,實則很懂男人那套。 …… 出瓊玉樓,上轎子,蕭煜辰往回走。再走過方才的香料鋪子,徑直朝另一頭走。下午,陽光強烈,小販叫賣聲也小了。 轎子里略有些悶熱,蕭煜辰便撩了撩窗簾,被一道光線折射了眼睛。 蕭煜辰下轎,拿起那角落里不起眼的青銅面具。 小販正昏昏欲睡,立刻來了精神。“您是來取這面具的吧?吶,還有這個薄紗的面具?!?/br> “多少銀子?!笔掛铣綋崦徊恋靡粔m不染的青銅面具。 “還是說好的價兒,一兩銀子?!?/br> 蕭煜辰讓隨行的小廝給了銀子,上轎子。 小販追上來:“公子留步,公子留步,這是上午那為姑娘遺落的手帕,您帶給她吧?!?/br> 十天半月都沒人問津這青銅面具,是以,小販以為上午的人和下午的人是一起的,于是將手帕送了上。 蕭煜辰皺眉看手帕。上頭繡著顆寶珠圖案,沾著不少灰。 轎外小廝:“這是哪家姑娘這么不講究,手帕這么臟。侯爺您別拿著,臟了手……” …… 莫明珠終于和秦長梵商量完香水鋪子的部署,等回府取了銀子,去面具攤時,發(fā)現面具已經被人買走了,不由大失所望。 小販:“姑娘真是對不住,我以為那位公子是你叫來取面具的呢,畢竟這面具十天半月都沒個人問津,實在對不住啊。您要是真喜歡,或許還能追上那位公子,他也剛走不久……” 莫明珠循著小販指的方向看了眼。 大熱天,跑起來多費勁。 “算了,不必了……” 面具而已,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 再回府里,莫明珠見莫雪蘭已經喜悅歸來,好心情地在院中澆花兒、采花兒??磥斫裉焖褪捑傲杓s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