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可是你上次不是說沒找到么?”帕克太太緊緊抱著提姆,顫聲問。 邵晴低聲回道:“是的,可能是對方的監(jiān)控太高端,我們又沒有專業(yè)探測設(shè)備,所以找不到。這次是布朗找上了宋,跟宋說,他在南部找到了沒有完全燒毀的攝像頭。” 帕克太太再次驚呼,邵晴抓緊她的胳膊,繼續(xù)說道:“他約了宋和我找時機詳談,因為我們不相信別人。帕克太太,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他們’的人,所以我先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你要加倍小心?!?/br> 帕克太太身上略微發(fā)著抖,臉色也愈加蒼白,眼中都是緊張驚慌之色,直到她懷中的提姆因為被她抱得太緊、不舒服的哭出來,她才回過神。 “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邵。”她哄了哄懷中的孩子,似乎鎮(zhèn)定了一些,問,“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嗎?” 邵晴左右看看,探頭附向帕克太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最后還囑咐:“這件事誰也不能說?!?/br> 帕克太太鄭重點頭:“我會保守秘密的?!?/br> 兩人說完這些,帶著孩子往回走,在山洞附近倒了點水給孩子洗了把臉,然后一起進了山洞。 洞里休息的人這時陸陸續(xù)續(xù)醒來,經(jīng)過宋惟忱身邊的時候,邵晴側(cè)頭沖他微一點頭,然后又若無其事的回過頭跟帕克太太一起進去坐下了。 今天外面天陰沉沉的,悶熱無比,卻并沒有下雨,鑒于上午找到的食物比近幾天要多,大家便沒有集體再出去的意愿,只有艾倫帶著路易斯去海邊,打算再想辦法釣魚釣蝦。 宋惟忱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向邵晴,“要不要出去走走?” 他說的是英文,所以聽見的人都轉(zhuǎn)頭看向他們兩個,邵晴假裝沒注意到那些形形□□的目光,點點頭起身,跟著宋惟忱出了山洞。 他們兩個在山洞附近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到南邊林外,宋惟忱才指指前方,邵晴點頭,兩人便默默往南行去。 山洞里的帕克太太輕聲哄著兒子睡覺,眼睛有意無意的瞟向凱特。 凱特獨自坐了一會兒,忽然揉揉眼睛站了起來,漫步出了山洞。 帕克太太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距離宋和邵出去已經(jīng)10分鐘了,按理說,這時候凱特出去,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不見他們的人影。 她又等了5分鐘,見凱特還是沒有回來,就抱著孩子到洞外看了一眼,洞外早已沒有凱特的人影,只有查爾斯和瓊斯靠在樹下吹牛聊天。 “怎么了?提姆不睡覺,來,讓我陪他玩?!杯偹箍匆娕量颂鰜?,就招手叫她過來。 帕克太太點頭:“今天太悶熱了,他不舒服,一直哭鬧。對了,你們看見凱特往哪邊去了嗎?我還想和她一起去水洼那邊洗一洗,也許提姆舒服了,就不哭了。” 查爾斯指指南邊:“好像是往那邊去了?!闭f完又竊笑,“是不是去追宋和邵了?” 瓊斯不屑的冷笑:“你管他們呢?我算是看透了,在這鬼地方,就該只顧著自己,什么正義感都是狗屁!” 他顯然還記恨當(dāng)時章婧沒有站在他這一邊,宋惟忱也沒有拉架,反而讓他被凱特揍了一頓。不過他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尖酸刻薄起來不分人,查爾斯就絲毫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你?正義感?你有正義感?” 問完再次哈哈大笑,帕克太太也跟著笑,連小提姆都被查爾斯夸張的笑聲逗笑了,張著手要查爾斯抱。 查爾斯接過提姆在腿上顛了顛,逗的提姆咭咭格格的笑,然后把孩子還到帕克太太手里去,對生悶氣的瓊斯說:“你想不想跟去看看?” “看什么?” “看看他們?nèi)齻€在搞什么?!?/br> 提姆沒玩夠,仍舊想找查爾斯,帕克太太一邊困住掙扎的兒子,一邊勸阻:“還是不要去了,我看凱特仍舊很生氣,宋一直不理她,你們再跟去被她發(fā)現(xiàn)……”她說著看了一眼瓊斯的腿。 瓊斯心里那股一直燒著的小火苗騰地一下就竄高了,“難道我們還怕她?她在宋那里碰壁,憑什么拿我們出氣?走!就去看看?!?/br> 他說著就拄著拐棍站了起來,查爾斯也跟著起身,懶洋洋的說:“是啊,看看而已,我們又不做什么?!?/br> 帕克太太攔不住,只能由著他們兩個去了。 查爾斯跟瓊斯兩個順著凱特離開的方向一直走,卻走了十多分鐘也沒看見人影,兩人走得都有些汗流浹背,瓊斯更是被拐杖磨的手疼,便提議歇一歇。 查爾斯本來也是個好吃懶做的主,兩人干脆找了個陰涼地坐下來繼續(xù)吹牛,說說那些在多倫多街頭混飯吃的過往,正聊的開心,身后忽然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 瓊斯示意查爾斯不要說話,隨即悄悄轉(zhuǎn)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宋惟忱沉著臉大踏步往回走,在他身后亦步亦趨跟著的正是凱特。 凱特臉上漲紅,似乎情緒很是激動,一直在追問宋惟忱:“你們在做什么?” 瓊斯聞言跟查爾斯交換了一個曖昧的眼神,臉上都浮現(xiàn)幾許猥瑣的笑容,不料凱特下一句竟是:“你明知道他根本就沒安好心,一定是想挑撥我們,你還相信他?” 他?他是誰?瓊斯和查爾斯糊涂了。 “挑撥我們?”宋惟忱慢下腳步,冷笑一聲,“是誰從中挑撥還說不定,你能輕易制服瓊斯,居然還會受布朗脅迫嗎?凱特,你能不能跟我說一句實話?” 凱特尖聲回道:“布朗和瓊斯怎么一樣?你以為你能輕松制服布朗,我就也可以嗎?我不過是趁瓊斯不注意,而且他腿斷了,本來就站立不穩(wěn),你居然懷疑我?我親眼看到你和邵在一個秘密山洞藏了東西都沒有說出來,我是為了什么?” “是啊,你是為了什么?”宋惟忱表情鎮(zhèn)定,聲音也始終不高不低,“你在哪里看到我們藏東西的?可以帶我們?nèi)ツ莻€地方嗎?你和布朗當(dāng)天明明跟我們走的反方向,如果真的一切如你所說,那你們是怎么繞到我們前面去的?” 凱特鼻息粗重的喘著氣,似乎在平復(fù)自己的情緒,過了片刻才說:“我不記得了,是他帶著我走的?!?/br> “啊,也就是說,你所說的這一切都沒有任何證據(jù),就和布朗當(dāng)天一樣,是嗎?” 凱特似乎說不出話來了,宋惟忱充滿冷漠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一點笑,“剛剛你聽到我和布朗說話了?” 凱特看了宋惟忱一眼,沒有說話,宋惟忱臉上稀薄的笑容慢慢透出一點玩味:“那你怎么知道他在挑撥,在說你的壞話?” “是你懷疑我……” “不,是你先說他挑撥!”宋惟忱打斷凱特,“凱特,我會好好盯著你的?!彼f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凱特站在原地發(fā)了會兒呆,面上神情時而惱怒時而憤恨,很快也追了上去。 坐在樹蔭下荒草中的查爾斯和瓊斯面面相覷,先是一同長出了口氣,接著瓊斯先開口問:“你信誰?” “去他媽的!我誰也不信!”查爾斯把嘴里叼著的草棍兒吐出去,“這些人都瘋了!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應(yīng)該有所準備了?!?/br> “可是邵去了哪里?”瓊斯不解的望向宋惟忱二人走過來的方向。 “管他呢!反正也不是我們的女人?!辈闋査箲崙嵳f道。 兩人由此起了別的心思,躲在這個隱蔽的地方竊竊商議許久,等回到山洞時,卻意外的發(fā)現(xiàn)邵晴已經(jīng)回來了。 邵晴其實只比宋惟忱他們回來的晚一些。之前她和宋惟忱轉(zhuǎn)道往南,在約定好的地方見到了布朗,談的卻并不是什么燒毀的攝像頭,而是凱特。 “這個女人有問題!”布朗的語速極快,“那天就是她帶著我七拐八拐到了你們藏東西的地方,她好像帶我繞了個圈,我也是后來才想明白,她那天明顯是有目的性的在帶我繞,我們一路上根本沒顧得上找食物!而且她還說她很恨你,因為你一直無視她的感情,還有邵,她嫉妒邵嫉妒的快瘋了!她說只要我出來指認你們,她再幫我作證,大家一定會驅(qū)逐你們,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們有私心,她也會相信我對她的愛,會接受我……” 他就這樣滔滔不絕的說,像是害怕被打斷一樣,連許多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都說了出來。 可是宋惟忱并不想繼續(xù)聽這些,他開始發(fā)問:“你這兩天過的怎么樣?南部被燒的厲害么?樹木燒毀了多少?” “誰他媽顧得上樹?過得怎么樣?噢,當(dāng)然糟透了!我沒有找到山洞,只能在一片燒得黑漆漆的飛機殘骸下棲身,食物也少的可憐……。宋,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幫我跟馬丁和艾倫他們說,凱特才是那個壞人,她真的是有意識在挑撥我們!” “那你有想過為什么嗎?這樣做對她有什么好處?你真的相信她是出于怨恨和嫉妒?” 布朗雙手抓向頭頂,似乎煩惱至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還可能有別的原因嗎?求你,宋,求你,幫幫我!” 他看起來比平時神經(jīng)質(zhì)了許多,似乎確實過的不夠好,宋惟忱回頭看了一眼林間放風(fēng)的邵晴,發(fā)現(xiàn)她正在比手勢,示意凱特已經(jīng)跟過來了,便轉(zhuǎn)頭看向布朗:“聽著,布朗,你要我?guī)湍悖皇遣恍?,但你得完全聽我的話。?/br> “好,我聽你的!”布朗聽見宋惟忱肯幫忙,立刻雙眼一亮。 宋惟忱貼近他耳邊說了一串話,說完還不讓布朗發(fā)問:“不要問為什么,我說了,你得完全聽我的!一會兒凱特會跟過來偷聽,你就大聲說幾句南部燒毀的樹木很奇怪之類的話就行,如果她現(xiàn)身,你就像剛才那樣罵她,如果她不,你就假裝跟我悄悄說了幾句話,然后離開。” 凱特并沒有現(xiàn)身,但是布朗心中憤恨難平,臨走時還是大聲嚷了幾句前面說過的話。邵晴躲在一旁,眼看著凱特在布朗走后出來質(zhì)問宋惟忱,又被宋惟忱引走,才悄悄在荒草間穿行了一段路,到了一處隔著海灘不遠的光禿禿巖壁下去見布朗。 ☆、第36章 楚門的世界 邵晴到的時候,布朗正焦慮的來回踱步,一看見她走過來,立刻如同看見救星一樣大步迎上:“邵,我要怎么做?” “這里有一封宋寫給你的信,你蒙上衣服看,不要露出來。”邵晴一邊說一邊將一張折好的紙遞給布朗。 布朗不明白她和宋惟忱在搞什么,倒是聽話的背對著巖壁坐下來,將身上襯衫脫下來蒙到頭頂,正要打開紙張,邵晴卻又把襯衫往前拉了一截,將布朗頭頂和前面空著的地方完全遮住了。 “你們這是搞什么?” 布朗嘀咕著打開信紙,匆匆看了一遍,剛要開口,邵晴就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后低頭靠近他,用氣聲說:“照著信上說的做,不要多問,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也是為了揪出凱特隱藏的尾巴?!?/br> 一提起凱特,布朗立刻咬牙切齒:“我知道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邵晴拍拍他肩膀:“辛苦你了,凱特一直盯著我們,我們不好行動。你要是沒有吃的了,就去上次看見我們那個小山洞,那里也可以勉強棲身,最好是傍晚時再過去,免得碰到人,要挑著濃蔭密布的大樹底下走?!?/br> 她說的所有話都是用氣聲慢慢講的,布朗被她這謹慎的態(tài)度影響,也有點小心翼翼:“你們的意思,凱特不是一個人?” “有可能,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所以我們要暗地調(diào)查,還不能告訴其他人,因為不知道我們之中,還有沒有凱特的同黨?!?/br> 布朗被這樣的推測搞得有點愣怔,瞪大眼睛呆呆望著邵晴,邵晴至此終于在心中涌上來一點同情,這傻大個還不知道她和宋惟忱更深層的目的,卻被他們忽悠著去賣命,實在是可憐??伤吘共皇莻€同情心旺盛的人,這點同情只一閃就消失不見。 “那就這樣,你把信給我,我得回去了。” 邵晴要回信紙,說了再見就自己回了山洞,到洞口時,看見火堆還有余火,把信往火堆里一塞,看著紙張燃燒殆盡,才目不斜視的進洞,到宋惟忱身邊坐下,用中文說:“搞定。” 宋惟忱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對面盯著他們的凱特,有意側(cè)頭靠近邵晴耳邊,邵晴一時沒料到,下意識一閃,宋惟忱微微皺眉,干脆抬手按住她肩膀,湊過去說:“我向凱特宣戰(zhàn)了?!?/br> 邵晴跟著看了一眼凱特,見凱特正冷冷看著他們,就故意一笑,用氣聲說:“你想吸引他們的注意力?” “如果這里真的遍布監(jiān)控,我們就得出更多花樣才能找回一點主動權(quán)?!?/br> 邵晴沒有說話,宋惟忱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忽然又靠近她耳邊說:“給布朗的信的內(nèi)容,能不能不要寫在日記里?” 邵晴一愣,往旁邊歪頭,想拉開距離打量宋惟忱,卻被他抬手按住頭,只聽他繼續(xù)說道:“這事我們兩人知道就好了,有什么變故我都會處理,就不要驚嚇你‘那位朋友’了?!?/br> 邵晴當(dāng)下出了一身冷汗,用力推開宋惟忱的手,滿臉驚異的望向宋惟忱的眼睛。 他眼中有了然,有篤定,還藏著幾分興味,邵晴竭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僵著臉問:“你在說什么?” 宋惟忱微微低頭笑起來:“沒什么,只是想保護自己的朋友而已。” 邵晴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什么來,總覺得說什么都像是心虛的辯駁,反而確實了他的猜測。 宋惟忱也沒有再說話,只微低著頭似笑非笑的望著她,在別人看來,這一男一女似乎在深情對望,只有邵晴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多么的忐忑不安。 “不用害怕,如果這島上還有一個人肯不計后果的保護你……們,”良久后,宋惟忱終于再次開口,還有意停頓了一下才虛虛接上那個“們”字,“那只可能是我。所以這一切,只要我們兩個知道就好,可以嗎?” 兩個人這一番話交談下來,在邵晴可謂是驚心動魄。他們兩人又相距極近,說話聲音極低,更加深了那種壓迫感,于是她心中那個只稍微有點小聰明還特拽的富家少爺形象的宋惟忱,陡然變得讓人懼怕且戒備起來。 察覺到她目光和情緒的轉(zhuǎn)變,宋惟忱再次伸出手,搭在了她另一邊肩上,將邵晴整個人環(huán)進了懷里,并不顧她小幅度的掙扎,湊近她耳邊說:“其實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一直不拆穿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但現(xiàn)在形勢有變,我們必須更謹慎。萬一真的有人在監(jiān)控我們,你身上的破綻就太多了,沒有我,你很快就會暴露。” 說到這里,他稍稍停頓,“你要更像‘她’才行,只做你自己,是很危險的?!?/br> 邵晴停止了掙扎,卻仍是沒有說話表達態(tài)度。 “還有,我們是同盟,不要把精神浪費在防備我身上,我可以把后背留給你,希望你也一樣?!彼挝┏勒f完這句,抬手似寵溺一樣的揉了揉邵晴的頭頂,然后帶著一抹奇異的笑,松開她起身出去了。 邵晴整個人都是僵硬的,感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并深刻覺得跟宋惟忱同盟完全是與虎謀皮!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表情,便干脆把臉埋進膝蓋,慢慢消化剛剛這一番信息量很大的交談。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翻來覆去仔細想了許多,剛要理出點頭緒來,帕克太太就走過來叫她一起出去上廁所。 邵晴忙整理好情緒,剛要擺出面癱臉,想起宋惟忱說的話,在心里揣摩了一下章婧的性格,勉強在嘴角扯出點笑容來,跟帕克太太一起出去。 此時太陽已經(jīng)沉到西邊,兩人走到高處,能看見夕陽在海面投下一片橘黃的光,整個海面金光閃閃,十分好看,可惜她們二人并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帕克太太等到了空曠地帶就站住了腳,靠近邵晴低聲把早前她和宋惟忱走后,凱特什么時候離開、徑自往南方去的事說了。 “她直接就去了南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