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蕓諾清淺笑道，“沒事來轉(zhuǎn)轉(zhuǎn)，rou和雞都買回來了？”請客，光有rou還不夠，裴家院子有幾只雞，宋氏開口分一只給她們，遲遲沒有行動，這幾日忙，過兩日，該清算的，沈蕓諾還是要和裴征說。

    “買回來了，rou鋪?zhàn)拥睦习骞嫠土藥赘穷^，雞我擱在院子里，回家就殺?！彼莻€愛干凈的，雞在屋里，聞著有味，他將其擱院子里了。

    沈蕓諾點(diǎn)頭，說起村里謠言，好奇道，“你們的工錢不一樣？”有說一文的，有說兩文的，也有說一個月二十文的，若非裴征給了她二兩多銀子，她都懷疑裴征從哪兒來的錢。

    “都一樣的，估計他們自己留了些起來吧?！崩г诘V山一年多，累死累活，猛地手里有了銀錢，去城里逍遙快活的不在少數(shù)，城里不比鎮(zhèn)上，花錢更是如流水，回家，自然不敢說實(shí)話的，裴征不欲解釋太多，“你自己聽著就是了，別人問起來，你說和他們差不多?！?/br>
    他兜著銀錢，和沈聰商量好買身衣衫就回來，為此，甚至租了一輛牛車，回想當(dāng)日，他無比慶幸沒在城里費(fèi)時，甚至禮物都沒有買，晚回來，可能不知曉她在家里受了這么多委屈，彎腰抱起小洛，架在自己肩膀上，朝沈蕓諾道，“娘怕是要鬧，你做你自己的，我來應(yīng)付?！?/br>
    沈蕓諾垂眸，看著路邊的草，腳輕輕拂過，“娘若是存了心思要問你拿銀子呢？”宋氏見錢眼開，裴征又是她自己兒子，真鬧起來也是裴征站不住理，想了想，道，“實(shí)在不行，讓我哥出面吧?！?/br>
    “到時再說吧?！?/br>
    說起裴老頭和宋氏，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沈蕓諾猜測該是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開口問。

    兩人默契的轉(zhuǎn)去了自己小院子，裴家屋后本是一叢竹林，裴征建院子，砍了竹子占了地，又沿著小徑往里造了條一米多寬的路，兩人剛進(jìn)院子就聽到另一頭傳來咚咚的敲門聲，裴征擰眉，放下小洛，沖門口問了聲，順手抄起灶房的刀，進(jìn)屋開門。

    宋氏和裴老頭打聽了一圈，或多或少都得了銀子，裴征回來一聲不吭不說，還妄想摳他們手里的銀子，宋氏咽不下這口氣，尤其，裴征手里的銀錢可是公中的，加起來有幾百文，她當(dāng)然要問裴征拿回去。

    又欲抬手，門猛地打開，宋氏重心不穩(wěn)，差點(diǎn)崴了一腳，抬頭欲罵，余光掃過裴征手里明晃晃的刀，嚇得她準(zhǔn)備好的說辭也忘了，支支吾吾道，“老三，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你娘?！?/br>
    “娘是不是吩咐我去雞籠里抓雞的？正好請客家里沒rou，不用娘親自逮，我自己去就成?！彪u籠里的雞放出去了，有一只正在雞窩里下蛋，裴征速度快，上前一把將它抓著正著，回過神的宋氏嚇得臉色一白，忘記自己的目的反而順著他的話說道，“老三你干什么，那是家里的老母雞，我和你爹準(zhǔn)備留著，給你的是公雞，公雞，趕緊給我松開?！?/br>
    一時忘記了害怕，宋氏上前拽著裴征的手欲從中將雞搶回來，裴征眼神一轉(zhuǎn)，松開手，奔著院子里的公雞去了。

    宋氏握著雞，沒反應(yīng)過來，只看到白色從眼前晃過，然后雞噗嗤兩下，掙脫她的手跑了，而地上，是碎了的雞蛋，宋氏心疼不已，拍著大腿哭了起來。

    他的兒子從她肚子里出來的，怎么就和她離了心，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第022章 殺雞儆猴

    裴征不為所動，抓住雞，脖子一擰回了屋，宋氏哭一會兒不見有人安慰她，沖著東屋破口大罵，裴娟和劉文山在屋里說話，聞言，緊緊蹙起了眉頭，屋子住不開，裴娟裴秀住在宋氏隔壁，劉花兒和周菊擠一塊，劉文山帶著劉壯住裴俊的屋子，裴俊回來，劉文山只能回了，“娘說二嫂呢，你先回，我等夏家的人上門順便跟著回……”

    劉文山望向窗外，待宋氏嗓門低了，從懷里拿出二十個銅板，“給爹打酒喝的，你交給他，我和壯壯現(xiàn)在就走?！眲⑸酱咫x得遠(yuǎn)，去鎮(zhèn)上租輛牛車回家才成，想了想，又道，“這次回去，我尋思著買頭牛，以后你回娘家也方便?！痹鐜啄辏３Ｔ谕膺吪?，掙了銀子，他爹娘不肯他出去了，守著田地，一輩子衣食無憂已差不多了，可他心有遺憾，買牛就是其中之一，牛貴，若死了，銀子打了水漂，他娘說什么都不肯。

    裴娟心里也不贊成買牛，不過出聲反對，收起銅板，叮囑劉文山，“回家娘要問起小妹的事兒你可別亂說，夏家比咱家富裕，娘聽了怕會有其他想法?！?/br>
    劉文山滿口應(yīng)下，張嘴欲再說點(diǎn)什么，裴娟已將收拾好的包袱塞進(jìn)他手里，朝外喊著劉壯，劉文山垂眸，到門口了，憋不住，還是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小妹的事兒你盡力就好，爹娘還在呢，他們心里有數(shù)的。”

    夏家是劉山村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戶，看上裴秀，不過因著一張臉，裴娟太熱絡(luò)不合適，出了岔子，兩邊不討好，牽扯進(jìn)雙方親事，到頭來吃力不討好更會落得兩頭埋怨。

    裴娟隨手抓了把瓜子，不耐道“我妹子，我自是要上點(diǎn)心，快走吧，我過幾日就回?！?/br>
    見劉文山提著包袱牽著劉壯宋氏止住了哭，臉上閃過窘然，“文山回去了？怎么不多玩幾天，壯壯來外婆這，外婆給你錢買糖吃?！?/br>
    劉文山每次來都會給她錢，對這個女婿，宋氏再滿意不過，說著，使勁從懷里摸出一個銅板，劉壯看不上，“我不要，聰子叔都給了我兩個呢。”宋氏是他外婆，還比不上一個外人，頓時，劉壯嘴撅得老高。

    劉文山一掌拍在他后腦勺，訓(xùn)斥道，“外婆的錢是你幾個舅舅起早貪黑掙的，不準(zhǔn)要。”又一臉歉意地看向宋氏，“娘，您收著，家里有糖，夠他吃了，再說，糖吃多了對牙不好。”劉文山如何看不出宋氏極為不舍，家里不差錢，為了一個銅板讓宋氏不快，沒必要。

    宋氏送兩人出了院門，抬手擦干眼角的淚，精神抖擻地去了裴秀屋子，瞅著一地的瓜子殼，詢問道“壯壯他爹出門，怎么不送送？”劉文山脾氣好，多年來對這個女兒都言聽計從，挨著裴娟坐下，宋氏的眼睛望向她肚子，“肚子還沒有動靜？”

    裴娟不喜這個話題，攤開手，將銅板交給宋氏，“壯壯爹給的，您留著。”

    宋氏眼神一亮，笑著兜進(jìn)懷里，繼續(xù)剛才沒說完的話，“雖然壯壯是劉家的大孫子，可壯壯好幾歲了，你爭口氣，再給壯壯添個弟弟，以后劉家的家業(yè)還不都是你的？看看你大嫂，生了三個，我和你爹做什么都為著她。”

    “娘。”裴娟眼含怒氣，“還是說說怎么把讓三弟將工錢拿出來吧，再者，我瞅著壯壯他爹回去夏家得了信就會上門了，家里該收拾的收拾一下，別讓人覺得家里亂翻翻的?！?/br>
    如何聽不出她生氣了，得了銅板，宋氏心里高興，不和裴娟計較，尤其想著裴秀說親在即，怎么都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話，“你說得對，我馬上叫你大嫂……”

    韓梅在院子里曬玉米，今日就能收起來了，宋氏難得軟了嗓音，“老大媳婦，你先別忙手里的事兒，將咱院子拾掇拾掇……”說完又覺得不妥，家里的事兒只韓梅忙不過來，朝東邊屋子大叫，“老二媳婦，整日在屋子里做什么呢，還不趕緊出來幫你大嫂？”

    良久才得到回應(yīng)，宋氏坐下繼續(xù)和裴娟說話，嘴里念叨不停，“你二弟妹懶，整日在屋子里見不得人似的，當(dāng)日媒人說劉家閨女如何好，我看都是亂說的?！闭f起劉花兒，宋氏從頭到腳數(shù)落一通才解氣，側(cè)目，想起裴娟說的，湊到她跟前，低聲問，“你三弟如今和咱離了心，說什么都聽不進(jìn)去了，你可有辦法拿到他手里的銀子？”

    裴娟悠然自得地嚼著瓜子，斜眼道，“這有何難，那會還沒分家，銀子自然該交給你，村子里誰家都是這個規(guī)矩，三弟再能干，能不顧忌他和三弟妹的名聲，加上，還有小洛呢?！?/br>
    “名聲？”宋氏心有懷疑，“沖著你三弟妹娘家三哥，你三弟能有什么好名聲，你當(dāng)夏家為何要讓咱分家？”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逼得狠了，裴征魚死網(wǎng)破怎么辦？“這事我看還得你爹出面，那七十文錢不就是你爹出面省下來的？”

    說完，宋氏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拍著大腿道“你爹回來我與他說。”

    裴娟專心磕著瓜子，宋氏可不是怕裴征的主兒，突然轉(zhuǎn)性子，必是其中發(fā)生了什么，想著剛才院子里的動靜，她問道，“三弟抓住雞了？”

    宋氏沒回過神，下意識的回道，“你三弟鐵了心思，誰攔得??？你是沒看著他的陣仗，手里還拿著刀呢，別說殺雞，叫他殺人都不會手軟?！迸嵴骱诹瞬簧伲渲?，手里又握著刀，別提多嚇人了，光是想，宋氏就忍不住哆嗦了下。

    難怪，裴娟望著面露害怕的宋氏，提醒道，“三弟再厲害能越過你去？不說別的，三弟妹三哥再厲害不也拿他親爹無可奈何？您生養(yǎng)了他，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您怕什么？”她手里不差錢，就是想知道裴征掙了多少銀錢，幾百文，她不相信，裴征可不像有錢的主。

    裴娟勸了會，出門時，宋氏已鼓舞起精神，到門口又轉(zhuǎn)了回來，蹙眉道，“趁著地干燥，將瓜子殼掃了，到時粘在地上可得費(fèi)些功夫，我瞅瞅你爹回來沒?！?/br>
    裴征抓了雞，和沈蕓諾商量，先殺抓來的雞，裴征拔雞毛，沈蕓諾著手做飯，想著農(nóng)家飯桌上離不開饃，她和面蒸了六個饃，用的是粗面，細(xì)面貴，又是剛分家，表現(xiàn)得太過得不償失。

    探出身子，看裴征已經(jīng)準(zhǔn)備破雞肚子了，想了想，輕聲道，“雞菌肝雞腸留著。”雞菌肝，雞腸味道好，沈蕓諾琢磨著不拿來招待客人，一家人晚上也能吃。

    往回，雞肚子里的全部扔了，臟不說，清洗出來也沒人肯吃，只以為沈蕓諾過慣苦日子舍不得浪費(fèi)，“院子里還有只雞，你若想吃，再殺一只就是了。”

    沈蕓諾回味過他話里的意思，莊戶人家不喜歡吃內(nèi)臟，雞不比豬，豬肝臟大，腸子能拿來灌香腸，雞腸小，最是難清洗，莊戶人家整日忙著農(nóng)活，哪有心思弄這些，探出個身子朝裴征道，“你擱盆里，得空了我洗來洗，咱晚上吃?！?/br>
    裴征見她喜歡，沒多說，找了小盆將雞菌干雞腸裝了進(jìn)去，洗干凈雞，在院子生火，烤掉雞身上的細(xì)毛，按著沈蕓諾的吩咐切成塊，完了，回院子將雞菌干和雞腸洗出來，他不嫌臟，反復(fù)洗著。

    三刻鐘，土豆燒雞，涼拌雞rou差不多了，剩下的香菇炒rou，回鍋rou和兩個素菜就成，屋子里彌漫著rou香，小洛眼巴巴的坐在灶臺邊，不時問沈蕓諾何時吃飯，沈蕓諾哭笑不得，給他吃了塊雞rou，望向院子里忙活的裴征，怔了一瞬，微微笑道，“差不多了，你叫里正他們過來吃飯吧?！笔Ｏ碌牟撕芸炀秃昧?，家里燒的是木頭，不需人特意守著。

    裴征手在水里泡得起了褶皺，沈蕓諾遞給他巾子，“我忘和你說了，拿鹽搓一搓就好?！?/br>
    裴征動作一僵，神色如常道，“下次我記著?！?/br>
    院子里，劉花兒站在臺階上抬頭探腦，不停地吞咽著口水，家里炒菜，味道重，他聞著都忍不住，淡淡的叫了聲二嫂，順手掩上門。

    劉花兒癟癟嘴，罵裴征小氣，臉上卻滿是笑，“三弟妹在家里做什么好吃的呢，聞著挺香的?！?/br>
    語聲一落，上房傳來宋氏的怒罵，“天殺的，讓我老婆子死了算了，娶回來的媳婦一個比一個懶，竟要餓死我啊……”今日該劉花兒做飯，日頭到頭頂了，劉花兒想在這邊吃，磨蹭著沒做飯。

    “二嫂，娘叫你呢。”裴征不欲和劉花兒多說，抬腳走了出去。

    劉花兒朝掩著的門流了流口水，不情不愿的回屋做飯，見周菊抱著一大盆衣衫回來，埋怨道，“四弟妹，你去哪兒了，咱家里人不多，這點(diǎn)衣衫也要洗一個上午？”

    周菊膽怯地笑了笑，緩緩低下頭，宋氏又開始罵周菊，最后還是裴娟說咋再罵下去，里正就來了宋氏才停下，想著昨晚裴征請她和裴老頭過去吃飯的語氣，心里又是一陣不滿。

    裴老頭回來得晚，有人說稻田里有蟲子，不挨著挨著檢查一番他心里不放心，老遠(yuǎn)就聞著香味了，看宋氏站在門口，樂呵呵道，“家里做什么好吃的？老遠(yuǎn)就聞著香味了。”

    宋氏瞪他一眼，沒個好氣道，“咱家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老三家呢?！?/br>
    裴老頭也想起老三請客一事，咽了咽口水，語氣不明，“今日老大他們也該回了，下午去上水村買點(diǎn)rou給他們補(bǔ)補(bǔ)身子?！?/br>
    “家里哪還有銀錢，你以為老三將工錢拿出來了呢?！睆拇蚵牭椒嬉塾泄ゅX的事兒，宋氏滿腦子都是那些工錢，幾百文，買良種的錢有了不說，還能給裴秀置辦嫁妝，兩全其美的事兒不為過。

    說起這個，裴老頭也嘆氣，進(jìn)院子，rou香味更重了，和宋氏道，“等老大他們回來再說吧?！?/br>
    吃飯時，家里難得一陣沉默，原因無他，鼻尖縈繞的rou香和劉花兒做的飯菜出入大，味同嚼蠟搬，便是宋氏，胡亂吃了兩口便不動筷子了，對著西屋指桑罵槐，“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他，看看他做了什么？娶了媳婦忘了娘，吃rou都不叫我們，真的是瞎了我的眼啊……”

    她罵得厲害，難得裴老頭沒攔著，私心里，他也覺著裴征做得不地道，他們說了不去，也該送些過來才是。

    而此時，西屋邊的小院子里，眾人正大口大口吃著rou，菜都是炒的，味道好，嘗了一口就舍不得擱下筷子了，里正見多識廣也忍不住話少了起來，因著院子?xùn)艡诤臀葑訅Ρ诙际侵褡?，沒花錢，屋頂?shù)牡静菔撬璧?，請人做工不要銀錢，沈蕓諾心里不好意思，因此飯菜上十分豐富。

    平時少說半個時辰的飯，今日兩刻鐘大家就擱了筷子，摸著肚子稱贊裴征為人實(shí)誠，整整一只雞，兩碗rou，換做別家rou也不過裝裝面子而已。

    裴征笑笑，不說話。

    地里玉米棒子熟了，大家有事兒忙，說著話準(zhǔn)備回了，里正走在最后邊，和陪裴征說話，“分了家，記得你還是裴家人，好好過日子，會好的，下次，別再這樣子了，節(jié)省些，將來用銀子的地方多的是。”

    “我記著了，昨晚問過我爹娘，他們不愿意來，只讓叫我不問他們要那七十文銀錢，我應(yīng)了?！迸嵴髡Z氣低沉，不悲不喜，里正聽得一氣，直搖頭，“你爹娘啊……”

    糊涂……

    送走了人，裴征回屋，攔著收拾桌子的沈蕓諾，“你帶小洛回屋休息，我來收拾，下午我去地里收玉米，你有事出門大聲叫我就成?！?/br>
    玉米棒子熟了，裴征想這兩日先將其收回來，砍了玉米桿曬著，帶回來當(dāng)起火柴正好。

    “我與你一道?！庇衩讞U扎人，沒理由讓裴征一個人忙活。

    “你和小洛在家，我掰玉米棒子回來，你得守著。”

    ☆、第023章 三口之家

    沈蕓諾不和他爭，替小洛洗了臉和腳，抱著他上床，“你睡著，我?guī)偷帐白雷樱龝蛠?。?/br>
    小洛側(cè)著身子，略顯緊張地抓著她的袖子，“娘不會偷偷走掉？”

    沈蕓諾失笑，“你不在嗎，我能去哪兒？睡一會兒，下午娘帶你去山里找好吃的?！?/br>
    山里藏著無盡的寶，她想看看能不能尋著其他，菜地的菜太少了，賣去鎮(zhèn)上是不夠的。

    小洛松開手，閉上眼，偷偷地睜開一條縫望著沈蕓諾。

    沈蕓諾無奈，指著灶房，無聲地出去了，將雞菌肝雞腸用鹽洗了一遍，和裴征說起下午去山里的事兒。

    “山里情形復(fù)雜，我陪你一起，回來再去地里掰玉米棒子?！迸嵴鞯皖^洗碗，不假思索道。

    沈蕓諾想說不用了，看裴征一臉認(rèn)真，遲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順勢道“行，從山里回來我們一起下地?！?/br>
    夜里滿天繁星，不影響干活，尤其天熱太陽曬，下午干活容易中暑，村子里夜里干活的不在少數(shù)，打定主意，她也不著急了，等裴征收拾好灶房，一起回屋，說了自己種菜的打算。

    村子里的菜地她大概逛了圈，種的大多那幾樣，大蒜，小蔥，生姜等調(diào)味的甚少，她尋思著種點(diǎn)姜和蒜。

    裴征坐在床邊，輕輕晃著手里的扇子，天熱，小洛出了一身汗，裴征替他扇風(fēng)時不時掃過沈蕓諾，大蒜味道重，生姜味兒辣，家里備些多是為防止生病著涼，其他用處不大，“你若喜歡大蒜，稍微種些，生姜，家里要的話可以去上水村買，生姜大蒜占地，兩分菜地種了菜沒位置了，收了玉米，去山地種如何？”

    沈蕓諾想著他會反對，不成想只是挪了地，對裴征，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不用太多，一小角就夠了?！辈说赝寥婪剩笏忾L得好，山地，種莊稼就成。

    樹上蟬聲躁人，兩人悠悠然說著話，不知不覺，時間已飛走了。

    小洛睜開眼，看兩人都在，脆聲脆氣地喊了聲爹娘。

    裴征咧嘴一笑，擱下扇子，雙手越過他身下，一把抱起他，“我們?nèi)ド嚼?，給你找葡萄。”

    經(jīng)過裴家院子，遇著裴老頭挑著一擔(dān)子玉米棒子回來，裴征側(cè)身讓開路，“爹回來了?！?/br>
    裴老頭低著頭，晃著擔(dān)子，神色不愉，淡淡地哼了聲，斜眼道，不滿道，“地里玉米棒子能收了，別手里有幾個錢就不把莊稼當(dāng)回事?！迸崂项^心里存著怨恨，語氣十分不好。

    裴征一臉平靜，“我下午就去?！币划€地，他一個人，最多兩天就掰完了，待裴老頭進(jìn)了院子，他朝外走，只聽院子里裴老頭又道，“咱家院子只這么大，你掰回來的玉米棒子擱你院子。”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糧食曬干進(jìn)糧倉最穩(wěn)妥，裴老頭不樂意騰出一塊地給裴征，不咸不淡地補(bǔ)充了句。

    提起這個，沈蕓諾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她留意到，掰回來的玉米棒子，曬了一日，家里人都是拿手搓，其實(shí)，還有法子，鄉(xiāng)下流行一種膠鞋，鞋面有許多齒，將其綁在凳子一只腳上，拿尖銳的東西切下一排玉米，開個口子，然后順著鞋底從上往下搓，速度快，不傷手，眼下沒有膠鞋，有齒的方塊也該是行的，問裴征“你會做木工嗎？”

    裴征面露疑惑，“家里還缺什么？”

    沈蕓諾搖頭，抬腳往外走，走出去十幾步才說起她想做個木板，有齒的，恰好經(jīng)過一處農(nóng)家院，裴征叫住她，“你等等，我問大生借把刀。”沈蕓諾說的那個東西簡單，去山里找塊木頭，很快就能做好。

    屋里傳來老婦人的聲音，裴征說明意思，徑直去了灶房，出來時手里拿著刀，朝屋里喊了句，到沈蕓諾跟前，緩緩道，“大生出門干活了，嬸子叫我自己拿，走吧?！贝笊矣腥值埽赓U了十畝地，天好，得抓緊時間干活。

    路上，遇著不少挑擔(dān)子歸來的漢子，裴征點(diǎn)頭算做招呼，偶爾也會簡單說兩句話，態(tài)度不冷不熱，小洛站在背簍里，雙手環(huán)著他脖子，臉上是洋溢著nongnong的笑，到上山，沈蕓諾從他態(tài)度中也明白哪些人是平日走得近的。

    夏日午后的山，光影斑駁，四周有嘻嘻索索的動靜傳來，裴征放下背簍抱出小洛，“你和娘慢慢走，爹去前邊看著?！迸嵴鞴室馓Ц吡松らT，一時之間，嘻嘻索索聲響更大了，隨后是一片靜謐，耳邊是風(fēng)吹樹沙沙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