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jié)
晉明帝大踏步的在屋里來回走了十幾圈兒,忽然頓住了腳步,向一個小太監(jiān)看去。 “去,傳旨,擺駕,朕要到太子府去……” 太子殿下遇刺致殘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一時間,京城的大街上,到處都是禁衛(wèi)軍的影子,他們不厭其煩的像百姓們打探著刺客的消息,企圖尋找出一點兒關于刺客的蛛絲馬跡來。 應天府的大牢里 霍淵盤膝坐在杌子上,閉目養(yǎng)神。 從昨天進來到現(xiàn)在,他已經在此正正呆了兩天了,今個,他還差點兒遭到刑訊,要不是他從前和應天府府尹趙宏旺關系匪淺,那廝又收過他不少的東西,只怕現(xiàn)在他已經難以好好的坐在這里了。 不過,趙府尹那廝說了,看在從前的份上,給他一天的時間考慮,若是明天他還不招,就只能對他用刑了。 雖然趙府尹聲稱明天要對她刑訊,但他相信明天他會依舊無事,因為他為了給jiejie報仇,也為了幫景王除去后顧之憂,已經給了錦貴妃一點兒教訓,一點兒足夠她受用一輩子的教訓,相信她再也沒有精力去找jiejie的麻煩,更沒有時間來理會他了。 “吱呀——” 大牢的門兒開了,一個獄卒端著托盤走進來,一臉的諂媚。 “嘿嘿,霍公子,給您的晚餐送來了,是在蜀鼎香打包的醬肘子和燒鵝,您看還成嗎?” 獄卒走到霍淵的面前,跪了下來,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霍淵面前的小幾上,拿起托盤中的桂花酒,給霍淵斟了一杯。 “嘿嘿,霍公子,請——” 霍淵接過酒杯,那獄卒趁著他低頭品酒的剎那,用極低的聲音,道:“成了!” 這一聲說得很輕,絕無可能被第二個人聽到。 霍淵聞言,嘴角微微的向上挑了挑,道:“還不錯,的確是蜀鼎香的桂花釀?!?/br> 說罷,從順袋里掏出一塊兒碎銀子,丟給那獄卒:“去吧!” 獄卒接過銀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笑嘻嘻的說:“哎呦,這銀子的成色真好,不愧是霍家的銀子,嘿嘿,霍公子,您慢用,有事兒叫小的一聲就成了!” 旁邊監(jiān)牢里的囚犯們,舔著嘴唇,眼巴巴的看著霍淵慢條斯理的吃著,喝著,饞的口水只流。 同樣是囚犯,他們只能住在十幾個人擠在一起的大牢里,睡干草,吃發(fā)霉發(fā)臭的糙面窩窩頭,喝清湯寡淡的湯;而霍公子,則住在干凈得像客似的監(jiān)牢里,睡在厚厚的褥子上,獄卒還給他準備了一個杌子和一個小幾,供他吃飯休息時用,他的每頓飯都精致得像御宴一般,有酒有rou,飯后還有水果和好茶,看得眾囚眼珠子都藍了。 霍淵不緊不慢的吃完飯,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兒,獄卒見了,立刻端著洗好的水果和好茶送了進來,放在小幾上,接著把霍淵吃剩的東西收拾了起來,順手塞到了那邊的監(jiān)牢里。 等在那兒的囚犯們見了,立刻紅了眼似的搶起來,還有人為此打了起來,身子強壯的搶到了點兒,而那些身材瘦小又不敢惹事兒的,只好眼巴巴的蹲在墻角,咽著口水著他們吃喝。 霍淵看了看這些可憐的人,搖搖頭,從順袋里拿出一錠銀子,對那獄卒道:“去買幾只燒雞,給他們分著吃了吧?!?/br> “多謝霍公子,多謝霍公子…?!?/br> 囚犯們感恩戴德,他們有的進來幾年了,幾年的時間沒吃到rou了,饞得他們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嚼爛了咽肚子里去解饞,乍聽到霍公子請他們吃rou,好幾個人感動得差點兒哭了! 霍淵卻無暇理會他們的感動之情,他此刻的心思,都在錦貴妃的身上呢。 太子遇刺,錦貴妃一定會出宮去探望,若是她出了宮,他安排的那些殺手…… 他垂眸,笑了起來。 他是這樣盤算的,然而事實卻是,錦貴妃根本就沒有出宮去,不是她不想出去,在獲悉太子遇刺的那一刻,她就急著要出去看他了,只是她受打擊太大,昏過去了,醒來后就虛弱得起不來床了,她病倒了,病勢洶洶,連翻身都要靠人攙扶,更逞論去外面看人? 不過,她雖然沒能出去,卻不斷的派人去太子府探聽消息,得知皇上在第一時間趕去了太子府,她的心里好歹算是有一絲安慰,但愿皇上能顧念舊情,不要這么快把太子從太子的位置上打下去,等將來太子妃賀蘭雪生產了,若是一舉得男,她或許可以想辦法讓皇上立那孩子為皇太孫! 然而,她卻不知道,那些回信兒太監(jiān)們都已經被皇上警告,不許把這邊的真實情況告訴貴妃。 事實是,太子已經崩潰了,一醒來就鬧著尋死,太子妃在一邊兒侍疾,被他在癲狂的情況下一腳踢在了肚子上,當即小產了,流下了一個六個多月的男嬰,可惜,那嬰兒剛生出來就死了…。 長眉和鸚哥一直潛伏在似錦宮外,等著下爪兒的時機,好一舉消滅了她,可是當它們看到錦貴妃一蹶不振、一病不起時,不禁苦惱了,萬一這老女人在榻上躺個十天半月的,它們豈不是要在這兒常駐再此? 鸚哥郁悶的聯(lián)系了采薇,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了她。 采薇只告訴它,讓它留意著霍淵和賢妃的動靜,若是這二人被放出來了,它們便可回來,若還沒有被放,就讓它們守在那,繼續(xù)等候下手的時機。 關閉了意念,采薇翹起了嘴角,心情好極。 太子被砍成殘廢了,這下,他當皇帝的希望歸零了,以后就不用擔心他當上皇帝來報復南宮逸了,至少,他們往后是安全了! 南宮逸正側著身子,一手撐著頭,一手在那溫熱的玉體上愛不釋手的摩挲著,見她忽然綻開了笑顏,不覺也揚起唇,笑道:“想到什么了,讓娘子這般開心,不如說出來,讓為夫也跟著高興高興?” 這個消息,若是南宮逸知道了,一定很高興的,但是采薇卻不想讓他知道太多關于空間的事情,她和神獸們可以用意念溝通的事兒,她暫時還不想讓他知道,所以,便傲嬌的翻了個身,雪白的后背對著他。 “想到某些人曾經心心念念的想娶個名門貴妻,一心讓我當他的小妾了!” 被翻了舊賬,南宮逸不禁又氣又笑又磨牙,“八百年前的舊賬了,你還翻,看來上午還沒受到教訓!”說著,長指一探,一下查了進去,威脅道:“還敢不敢再說了,嗯?” 采薇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這廝,從打在她身上研究明白了女人的身體構造,便開始不厭其煩的躍躍欲試了,這一晚上,已經不知查了多少次,還這樣樂此不疲的,簡直像個剛吃到糖果的小孩子,總想找借口再吃一次,看他對此事這般有興致,她真擔心他挺不到她及笄! “快別鬧了。” 采薇推開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挪開了身子,“明天還要出征打仗呢,快睡吧!” 南宮逸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像被奪走了糖果的小孩子似的,眼巴巴的看著她,想了想,又不甘心的俯下身來,捏住了她的下頜,狠狠的吻了她一回,直到她的嘴唇腫了起來,他才滿意的停了下來,緊緊的抱著她,睡去了…… 三更時,采薇醒來了,南宮逸就起來了,他親了親正在睡夢中的采薇,下了榻,穿好衣服鎧甲,匆匆的到外面去了。 采薇也已經醒來,只是一直閉著眼睛裝睡,等他出去了,才睜開眼,進了空間里。 男人出征在即,她親自動手,搟了一大碗細細的面條,打了蘑菇rou醬鹵,熱氣騰騰的面條,上面撒著紅醬醬的鹵子,香噴噴的,一看就很有食欲。 末了,又在空間的樹林中找到幾個野雞蛋,將雞蛋煮熟剝好,放在一個大海碗里。 前世時,學生們每次考試,家長們都會給煮面條,再煮兩個雞蛋,寓意為得一百分,她不知道他出征前她該做些什么給他吃,所以便搟了面條,希望他能在戰(zhàn)場上得到他想要的一百分。 又從小院兒的花叢中剪下一些干枯的花,裝在一個干爽的袋子里,留著給他泡水喝。做完這些,她又到老烏龜那里,給他要了幾瓶極好的創(chuàng)傷藥、止血藥,跌打損傷藥,將這些藥包在一起,和那包干花放在一起,包在了一個小小的包袱里。 營地里,大軍們都起來了,忙著拆帳篷,收拾東西,準備吃早飯,然后向沁倫出發(fā)。 南宮逸在大營里巡視了一圈兒,交代了幾位手下一些事情,便回了自己的營帳。 帳子里,采薇已經把做好的面條兒擺在了桌子上,幾枚剝好的雞蛋盛在一只大海碗里,大碗邊兒上還有一碟子的黃豆醬。 見男人回來了,采薇迎上去,幫他把披風脫了下來,順手將一條事先投濕了的手巾遞了過來,溫柔的說:“快擦擦手,吃飯吧?!?/br> 南宮逸一邊兒擦手,一邊笑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采薇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少貧嘴,快吃,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br> 南宮逸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坐了下來,開始吃早餐。 采薇今天搟的面條不是一般的面條,而是雞蛋面,即用打散的雞蛋和的面,所以面條里出了又小麥的清香,還有一股雞蛋的香味。 采薇的廚藝很好,雖不如御廚精致,卻又御廚做不出的家常味道,常年吃著宮膳,他更愛她的廚藝,自從第一次躲在她的繡房養(yǎng)傷就一直惦記著,只是舍不得勞動她替自己做來吃罷了。 見他吃得開懷,采薇又給他夾了一個雞蛋,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并將雞蛋夾碎,拌上了醬。如此周到的服務,他可是頭一回享受到,于是笑著笑著用膳,一句話也不多說。 今兒這種待遇可不是常有的,下回指著她這么伺候自己還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時候去呢,他得好好珍惜。 一頓早膳用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用罷之后,南宮逸起了身,意態(tài)滿足。 “娘子,為夫就要出征了,你可有什么要對為夫說的。” 采薇說:“要多保重,好好保護自己的身子,我等著你回來?!?/br> 說著,拿過自己準備的那個小的包袱,遞了過去。 “這里有幾瓶止血藥、創(chuàng)傷藥和跌打損傷藥,比你軍隊里的軍醫(yī)開的方子不是好上多少倍,你省著點兒用,還有一些花茶,我想著喝茶雖然提神,但晚上喝茶睡不著覺,所以特意給你準備了這些花茶,你留著喝吧?!?/br> 南宮逸接過小包袱,將她抱在懷中,在她的頸窩里嗅了嗅,低聲道:“多謝娘子,你好好的呆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br> 采薇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不可以屠城,想辦法逼拓跋奎投降?!?/br> 男人答應了,又抱了她一會兒,才帶著大隊的人馬出發(fā)。 這個營地里,還留下了幾百士兵,這幾百人,是前些天打仗時的傷兵,還有病號,因為他們無法行軍打仗,所以便被留了下來,由一個姓劉名封的侍衛(wèi)長統(tǒng)一管理。 采薇可沒打算乖乖的呆在這兒,雖然她答應了男人不去找拓跋奎,可那也僅僅是為了讓他安心,事實上,她早就決定要找他談一談了。 男人走后,采薇進了空間,先練習了一個時辰的內功心法,直到練得滿頭大汗才停了下來,到溫泉去洗了個澡,一邊洗,一邊聯(lián)系到了鸚哥,詢問那邊的情況。 鸚哥苦兮兮的說:“主人,錦貴妃還在病中,姚院判說是急怒攻心,得休養(yǎng)一陣子才能下地呢。” 采薇想了想,說:“既如此,你去應天府一趟,查看一下霍大哥的情況,看看他有沒有受苦,若有,速速報我知道?!?/br> “是,主人!” 鸚哥叫了兩聲,拍著翅膀飛離了似錦宮。 這時,應天府的大牢里,正上演著滑稽的一幕。 應天府府尹趙宏旺,親自帶著豐盛早餐來大牢里看望霍淵,還殷勤備至的給他盛粥,布菜。 從昨天得知太子成了殘廢起,趙大人就一直在不停的冒冷汗,感到后怕。 如今,太子成了殘廢了,皇上就算在偏寵他,也斷不會立一個殘廢為儲君,太子的政治生涯算是到此結束了;至于皇后所出的秦王,他相信,憑錦貴妃的手段,秦王定會在嶺北一敗涂地的,有沒有命回來都還不好說呢!再加上皇后失寵,朝陽公主丟了皇家的臉面,秦王也不可能成為下一任太子了;剩下的勁王,出身低微,肥胖庸懦,蠢笨如豬,皇上根本不會考慮他為皇儲;楚王因為犯下巫蠱之罪,已經被除了皇籍,下了大牢,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翻身了;剩下的皇子們年齡都還小,只有景王的出身最高,母親貴為賢妃,而且景王本人也最得皇上重視,最有可能成下一任皇儲了,而景王一旦成了儲君,霍淵就成了太子爺?shù)挠H舅舅,皇太后的親弟弟。 這會兒,他真是慶幸,幸好他昨天沒有對霍淵用刑,不然,一旦景王成了太子,只怕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這個敢冒犯皇上親舅舅的應天府府尹吧。 “呵呵,霍兄,請——” 趙宏旺將一碗碧瑩瑩的紫米粥雙手端給了霍淵,滿面堆笑的說:“霍兄快趁熱吃吧,這是愚兄命府上的廚子小火熬出來的粥,雖比不得霍家大廚的手藝,但總比酒樓里賣的強些,霍兄就將就著用點兒吧,呵呵……” 霍淵何等聰明,豈能看不出個中的原因,他接過粥,慢條斯理的吃起來,吃了幾口,淡聲道:“卻實不如我霍家的廚子做的好吃,可惜霍戴罪之身,也只能將就著吃這些個東西了?!?/br> 趙宏旺一聽這話似有敲打他的意思,頓時苦下臉,慘兮兮的說:“霍兄,此番牢獄之災,實非愚兄本意,霍兄一向聰明絕頂,個中的緣由就算愚兄不說,霍兄也一定明白,愚兄受制于人,不得不委屈了霍兄,還望霍兄體諒才好!” 聽聞此言,霍淵放下手中筷子,雙手交疊在腹部,望著滿臉是坑的趙府尹,笑了。 “趙大人此番來探望霍某,是既不想得罪上頭,又不想開罪于我,是吧?” 趙宏旺的心事被霍淵直接說了出來,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他紅了臉,赧顏道:“哎,不瞞霍兄您說,愚兄也是被逼的呀!” 霍淵道:“天下的事,很難兩全其美,所謂熊掌和魚不可兼得,趙大人若是選了霍某,就該立刻把霍某放了,弄這些吃吃喝喝的小玩意兒沒有任何意義;若是選擇了上面那位,就不必來此見霍某了,趙大人該不會以為,你將霍某拘在大牢中,只給霍某幾句好話,幾頓飽飯,霍某就能盡釋前嫌,對你感恩戴德吧!” “不不不,霍兄,你聽我說,我……” 趙宏旺一邊擺手,一邊想要替自己辯解,卻被霍淵抬手止住了。 “趙大人不必多說,若是趙大人覺得霍某有罪,就請趙大人只管審問;若是覺得霍某無罪,就請趙大人即可放了我,別的,都是無用之談!” 趙宏旺聞言,拈著小胡子,眼珠子轉嘰里咕嚕的轉動起來。 錦貴妃現(xiàn)在人在病重,不知多久才能好,就算是病好了,最先關注的,也應該是她的兒子吧,他若是破了刺殺太子的暗自,錦貴妃一定會褒獎自己的,到時候,她哪里還會在意她那便宜弟弟的案子破不破?不過,若是他沒有破了太子被刺的案,就算他嚴刑拷打,逼的霍淵認了罪,在錦貴妃的眼中,他依然是個無用之輩。 所以,錦貴妃怎樣看待他,完全取決于他能不能破了太子的案子,而不在于有沒有逼霍淵認罪。 而霍淵,聽他的語氣,若是這會兒他不放了他,只怕兩個人的仇就算結下了,和未來的太后結仇,得最未來皇帝的親舅舅,阿彌陀佛,他不敢! “呵呵呵,霍兄,瞧您說的,愚兄今天就是打算放霍兄出這大牢的,不過是想想請霍兄吃過早飯再出去罷了,呵呵呵……” 有請人在大牢里吃飯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