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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百年家書在線閱讀 - 第111節(jié)

第111節(jié)

    余家人倒是全留在上海,歸根結(jié)底在于他們一直是跟著暗帝杜總裁混的,暗帝都不走,他們走個鳥,相比黎家和廉玉家,余家簡直熱鬧得像夜上海。

    要不是余見初親自提著行李,走過川流不息的傭人進入宅子的黎嘉駿甚至有種姨娘進門的錯覺。

    “你們家好多人……”比她家全盛時期還多。

    “我父親有三房姨太,我另外還有兩個弟弟,三個meimei。”余見初語氣平淡,“你都無需理睬?!?/br>
    好拽這樣真的可以嗎!“見面連招呼都不用打?”

    “最小的姨太太和我大妹一般大,你確定想認識一下?”

    這樣側(cè)面吐槽自己親爹真的合適嗎?!黎嘉駿默默轉(zhuǎn)頭裝沒聽到。

    安排好了房間和傭人,余見初面色總算是松了一點,可看著黎嘉駿那拎包入住隨時可走的樣子,卻又把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遲疑道:“黎……嘉駿?!?/br>
    “叫我嘉駿好啦!”黎嘉駿正往桌上擱相機包,沒看到余見初糾結(jié)的表情。

    “咳,嘉駿。你,還為報社工作嗎?”

    “對啊,要不然干什么?”

    “那,你豈不是要去南京?”

    黎嘉駿手里的本子啪的掉下來,一臉癡呆的望過去,許久沒有回神。

    “你怎么了?”

    “沒……”黎嘉駿有些無力的坐到床上,就這么發(fā)起呆來,“讓我想想?!?/br>
    余見初不放心,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她似乎有入定的趨勢,便不再逗留,微微關(guān)上門出去了。

    黎嘉駿呆坐在床上,只覺得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手上仿佛有螞蟻在爬,腦子更是一片混亂,心里頭一直沉甸甸綴著的東西,此時干脆壓進了心里面,擠出一團酸水來,灌溉著四肢百骸,無一處不難受,糾結(jié)得她坐都坐不直,干脆躺著縮了起來,眼睛直直的看著旁邊桌上的照相機。

    “我怎么這么女表呢……”她驀地呢喃出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這么說出來。

    南京是死局。

    她太清楚了。

    可是這些年,她左跑跑右跑跑,又有哪個不是死局?

    至少在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前,對于整個中國來說,對這四萬萬人來說,前面就是一個死局,誰都看不到活路。

    可她為什么敢去喜峰口,敢去盧溝橋,敢去平型關(guān),敢去忻口……偏偏對于去南京,想都沒想過?

    是了,全因無知無畏!

    她不知道會打得那么慘,也不需要在去之前設(shè)想會有多慘,反正去了就會看到,到時候船到橋頭自然直,是死是活全憑臨場發(fā)揮。

    可是南京不一樣呀,它從名字上就直接比其他戰(zhàn)場恐怖一百倍,比什么大戰(zhàn)、血戰(zhàn)還要兇殘,它就是屠殺,一場眾所周知的圍城屠殺。

    它的照片,它的經(jīng)過,它的結(jié)果,全國人民都清清楚楚,一提到它,人們腦子里冒出的不是文字定義,而直接就是一幕幕的黑白照片!

    她怎么會不怕,她怎么會敢去,她根本看不到生路!

    即使有影視劇描述的,那些容留了幸存者的安全區(qū)、教堂……可最終躲在里面的女性,又有幾個沒慘遭毒手!

    如果最開始保護了中國人的是那些大無畏的外國友人,那最后保護了幸存者的卻應(yīng)該是那些忍辱堅持活到最后的中國女人,因為她們一次次的滿足了那群牲口,其他人才得以茍且活了下來。

    光這么想想,黎嘉駿都心酸的說不出話來,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并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日本人的兇殘,所以全國的軍隊才團結(jié)起來抵抗,她這個時候再出去高喊日本人毫無人性,南京作為首都會遭到殘酷對待。肯定會有人站出來說,不要反復(fù)說別人早就知道的事情!

    這些年,定時寄給報社的信都有了好幾打,到后來她甚至開始信口開河說有日方關(guān)于南京政策的機密消息,但收效如何,她心里著實沒底。

    “那你豈不是要去南京?”余見初這個問題非常自然,誰聽了都覺得對一個戰(zhàn)地記者而已這一行相當(dāng)自然。

    然而……

    “對不起……我不敢……”黎嘉駿蜷縮在床上低喃出聲,緊閉的眼里,淚水滑出來,浸濕了床單。

    作者有話要說:  昂最近評論區(qū)很熱鬧呀

    其實歸根結(jié)底是我實力不夠的原因,有的人被我拉低了下限,有的人不愿意被拉低,于是吵起來了。

    然而我臉皮比較厚,大多都會腆著臉點頭,所以大家不要激動,一般來講我不大容易生氣的,就算生氣,我擼一把就滿血了……

    說實話我電腦差,評論區(qū)總是轉(zhuǎn)小菊花,轉(zhuǎn)久了我就寧愿去戳右上角的叉叉了。

    ok,到此為止。

    關(guān)于南京大屠殺

    我預(yù)備把1938實體番外里的有關(guān)南京大屠殺的描寫放出來,南京站的主體就用那個了,雖然很偷懶,但是再寫一遍的話,我會心塞的擼一個禮拜才緩過來→_→

    擼一個禮拜我的右手基本是廢了,那就要再休息一個禮拜→_→

    昂……這么想想還是滿酸爽的嘿嘿嘿嘿→_→

    ☆、第120章 再聞國歌

    進入十一月,天氣轉(zhuǎn)寒了,南方的濕冷卷土重來。

    黎嘉駿又把以前的老三樣翻出來,大衣毛衣昵褲,她發(fā)現(xiàn)沒有淘寶沒有女裝步行街,或者說沒一個和平的生活,就算手里握著大把的錢,也沒什么花出去的興趣,以至于她身上這翻來覆去的幾件大衣,最少的也有三年高齡,這在她以前不管哪輩子,都是幾乎不可想象的事。

    每日里報社和余宅兩頭跑,余宅人多是非也多,幸而正因為如此,反而不常聚在一起,除了第一天到場了幾個主要人物給她開了個簡單的迎賓宴外,其他時候三餐都是自己屋里解決,有余見初在,黎嘉駿壓根不提房費飯費的事情,她也不是付不起,這是小錢,完全沒有跟人提起的必要,提出來反而顯得小氣。

    可也不乏小氣人這般琢磨她,一開始還收斂點,三五天后看余老爺和余大少并不對她特別關(guān)照,就上來給她吃排頭了。

    一到這種時候,黎嘉駿都會感慨義務(wù)教育的好處。

    這個年代文盲率依然很高,人的素質(zhì)差距處于兩個極端,尤其是女性,從大夫人和章姨太身上感覺到的就完全是兩個水準,說實話章姨太有時候展現(xiàn)的眼界和行為放到現(xiàn)代能奇葩到讓黎嘉駿上天涯發(fā)帖八一八??墒聦嵣线@個年代,這個群體非常普遍,一些鄉(xiāng)紳土豪的姨太太甚至一些暴發(fā)戶的原配,都是如此的氣質(zhì)形象。

    而更有甚者,則出現(xiàn)在自幼接受教育的千金中,她們盲目的崇拜西方文化,尤其向往女權(quán)思想,可她們一面不理解西方女性要求的同工同酬,一方面卻追求“男人可以干,女人也可以干”的境界,包情夫,養(yǎng)戲子,飆車,打槍,找打手群毆……就像以前的黎嘉駿,臭名昭著卻也無人敢惹。

    余見初的小妹余莉莉,差不多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

    她今年十五,也是姨太太的女兒,具體哪個姨太黎嘉駿就分不清了,余老爺算是個不錯的父親,或者說對于家事并不上心,除了對發(fā)妻和長子,對其他的誰都一視同仁,當(dāng)然,有時候也會有些為人父母常有的習(xí)慣,就是對女兒,對幺子,更寵愛點。

    余莉莉兩樣都占了,在上海這片優(yōu)渥奢靡的土地上,一時之間簡直囂張的沒sei了。黎嘉駿住進來沒多久,豐功偉績就聽了一耳朵,什么學(xué)校里逼退同學(xué)啊,找打手嚇唬別人家千金啊,嫌不好吃砸人飯館……

    她和黎嘉駿狹路相逢在樓梯上的時候,你左我也左,你讓我也讓,兩相重疊兩次后,黎嘉駿很自然的就站著一邊不動,抬抬手讓余莉莉先請。

    余莉莉走了兩步,到和她同一階時,卻停了下來,微微仰著頭審視起來,一邊審視,一邊還皺起眉。

    “什么事?”黎嘉駿很好脾氣的問。

    “沒什么事,這不是上回歡迎你的時候我在外面沒趕回來嗎?爹地還說我沒禮貌,既然今天碰到了,我請你喝咖啡,走不走?”

    “哦?!崩杓悟E看了看表,時間倒是有,但她真不覺得自己和這十五歲的小姑娘有什么話好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委婉的拒絕,“你看,我正急著出門,不如下次有空了,我請你。”

    余莉莉哼了一聲,她長著一張典型中國人的臉,妝容也很時代,細眉長眼,薄唇塌鼻,一張鵝蛋臉,別說這么一哼,還真有點小刻?。骸澳闶遣桓野?,怎么,都已經(jīng)蹭了那么久了,現(xiàn)在知道心虛了?”

    還是錢惹的禍,黎嘉駿心里搖頭,她大概明白這些小女生的想法,就算家境優(yōu)渥,可打心底里容不得外人占家里便宜,這跟占她自己便宜一樣讓她難受,她心里,黎嘉駿就是個占便宜的,沒爹沒媽沒兄弟沒家,跟傳說中打秋風(fēng)的一樣一樣的。

    “是我思慮不周?!崩杓悟E斟酌著,笑答,“只是與你們余家談錢,你們也不稀罕呀。我知道寶大祥那兒新出了英國那兒來的維多利亞宮廷長裙,袖子和領(lǐng)口全是進口的蕾絲邊,綢緞裙面是杭州都錦生的,穿出去不要太好看哦,我一見你就覺得配你,你聽著要是喜歡,我這就去給你訂一套百合花圖案的,和你的名字正好相配,怎么樣?”

    一邊說一邊就眼看著余莉莉眼里blingbling的亮了起來,雖然臉還是繃著,但黎嘉駿卻已經(jīng)看穿了一切。

    不管是寶大祥,還是都錦生,全都是這個年代的富人品牌,不過余莉莉還不至于買不起,但只要是扯到英國來的蕾絲這樣的洋貨,三位一體,識貨的就會知道,那價格已經(jīng)不是材料能抵的了,就好像后世愛馬仕一個尼龍包都要上萬,買的已經(jīng)不是材料了。

    那條裙子余莉莉也不是買不起,但她這個歲數(shù)的小姑娘如果想要,還是需要在爸媽面前來回打好幾個滾……還不一定成的。

    余莉莉一秒變臉,親熱的攙著黎嘉駿的肩膀轉(zhuǎn)身就一起往下走,問:“我早就聽說黎家的哥哥jiejie都人好又大方,果然如此呀,jiejie你真好!”

    黎嘉駿一邊笑一邊問余莉莉尺寸喜好,心想果然還是小姑娘,要解決起來也不是那么困難嘛,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是能經(jīng)歷時間檢驗的真理。

    余見初從黎家在上海的老員工里找了個可信的給黎嘉駿跑腿,當(dāng)初最能干的陳學(xué)曦光棍一個,也不是上海人,所以跟隨黎家人去了重慶,現(xiàn)在剩下不少被發(fā)了遣散費的老員工,卻沒多少能在這亂世里找到工作,余見初從接觸過的幾個人中找了個叫周一條的,四十多歲的鰥夫,曾經(jīng)也是給黎家開車管倉庫的,現(xiàn)在正好給了黎嘉駿。

    可黎嘉駿自己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每日帶這個老男人上班也不是回事,但偏偏有些時候辦事又需要人,便干脆預(yù)支了這人半年的工資讓他替了馮阿侃打理黎宅,如果有事她就去黎宅找他。

    這不,正好就讓他按照要求去把那條裙子訂了來。

    晚上,黎嘉駿堵到深夜回家的余見初,開門見山的問他余家人個人愛好。

    余莉莉的事給她提了個醒,她自己覺得沒什么,余見初和余老爺也沒什么,甚至余夫人都從心底里散發(fā)“住多久都沒關(guān)系”的氣息,她到底還是寄人籬下,就算其他幾個不算正經(jīng)主人,可小人難防,實在沒必要因為這點小錢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一聽說黎嘉駿要挨個送禮,余見初先是認真想了想,隨后突然恍然大悟了什么,臉居然紅了,眼神飄忽道:“你,我說過,你無需考慮那些?!?/br>
    他到底在想啥……黎嘉駿總覺得哪里不對,還是苦口婆心:“我又不用你幫我省錢,送禮不讓,一起吃飯又碰不到,你總不會是想讓我走的時候交食宿費吧,那咱倆這樣成什么了……”

    ……臥槽!

    她突然明白余見初為毛那要死的樣子了。

    黎嘉駿自己的臉也燒起來了,眼神飄忽,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我的意思是……額,你,和你爹娘,額,對我好,(臉好熱),確實夠分量了,(天靈蓋都熱了?。?,可是,可是大家,一個屋檐下,額,抬頭不見,低頭見,我是說……就算不是很久,如果……如果花點小錢,(頭發(fā)好像豎起來了),能,能和和氣氣的,何,何樂而,不為呢?”

    終于說完了,她偷偷的長舒一口氣,逼著自己抬起頭來,眼神堅毅的盯著余見初,卻見他也繃著個臉,眼神堅毅的看回來,兩人表情決絕的對視了一會兒,余見初毅然點頭:“說得對,我這就讓管家給你列個單子……你確定買什么,和他說,他會置辦……”

    “哦,謝謝。”黎嘉駿干巴巴的,等等那花的還不是余家的錢!她張了張嘴,鬼使神差的把這個問題咽了下去。

    場面陷入沉寂,冷場了許久,余見初緩緩站起來,語氣也干巴巴的:“不早了,你休息吧。”

    黎嘉駿也夢游似的站起來,甚至還揮揮手:“……那個,晚安?!?/br>
    “晚安?!庇嘁姵跄_步僵硬的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黎嘉駿筆直的站了一會兒,走上前確認房門鎖了,發(fā)了會兒呆,突然蹭一下?lián)涞酱采?,拿枕頭捂住頭一陣瘋狂的翻滾,發(fā)出了一聲壓抑的哀嚎。

    “臥槽?。∈裁辞闆r啊啊啊??!”

    第二天,余管家送來了一張記錄著余家人喜好的單子,還問:“黎小姐,還有什么吩咐嗎?”

    黎嘉駿搖頭,她本沒想讓余家人去置辦這些,她草草掃了一眼單子,發(fā)現(xiàn)都是些錢能搞定的事,干脆穿上大衣回了黎宅,打算自己列個物件,讓周一條去置辦。

    外面天氣寒涼,隔壁的街道卻氣氛火熱,似乎又有一支游·行隊伍過去了,最近隨著戰(zhàn)線的縮進,南京方面局勢也越來越不穩(wěn),昨日,南京方面剛剛發(fā)表《國·民·政·府移駐重慶宣言》,這是要撤離南京的意思了,此宣言一出,當(dāng)天就出來了三波游·行,照今天繼續(xù)的這個趨勢看,這樣的集會還要延續(xù)好久。

    這些年黎嘉駿早就已經(jīng)對于游·行見怪不怪了,當(dāng)初在北平的時候?qū)W生游·行起來更加兇殘,上海的地位特殊,也各種喜歡游··行,倒是她在杭州那四年,風(fēng)平浪靜的,可見也是城市之間和不相同。

    她沒有先去看這次游··行是哪個團體打頭,而是匆匆到了黎宅,在那兒和周一條敲定了要采買的東西,才裹著衣服頂風(fēng)往游··行隊伍追去,卻在還沒跑到的時候,被那兒突然爆發(fā)的合唱聲震得停住了腳步。

    “起來,不愿做努力的人們?!?/br>
    “把我們的血rou,筑成我們新的長城?!?/br>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br>
    “……”

    黎嘉駿覺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或者說她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穿!

    怎么會呢?

    這是國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