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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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竊竊私語一番,就啞了聲音,不論他身為天巫的身份,還是出身徐家這個事實,都能很快叫人閉嘴。 “可別這么急。”葉無鶯微笑著說,“你看,我這里說不定還有架要打?!?/br> 如果不是司卿出現(xiàn),容逸飛那兩個護衛(wèi)幾乎就要撲上來了。 當然,也只是幾乎而已。 司卿嗤笑一聲,“他們傻嗎,不過是兩個八九級的武者,你連圣者都殺了幾個了,他們敢送到你手上來,指不定一個不小心就誤殺了?!?/br> …… 廳內(nèi)又是一陣死寂。 誤殺是個什么意思? 然后眾人才恍然間想起,這個葉無鶯已經(jīng)不是彼時那個令他們看不起的葉無鶯了。因為他年紀太輕,進來的時候不顯山不露水的,他們幾乎都忘了,這已經(jīng)是一個圣者。 二十歲的圣者。 正如司卿所說,還是個殺了七個圣者的兇殘家伙。 這會兒想要對付他,這不是找死嗎? 容逸飛也是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揮了揮手讓那兩個護衛(wèi)走開。但是今天被扔下水的事兒呢,難道就這么算了? 他的心里感到無比憋屈。 司卿走過去,很自然地擠開了原本坐在葉無鶯身旁的青素,在他左手邊坐下,直接問:“我們什么時候回艾爾沃德?” “你現(xiàn)在還可以長時間離開嗎?”葉無鶯驚訝地說。 司卿肯定地答:“可以!” 不可以也要可以,自從回到大殷開始,他連葉無鶯的手都摸不著了,在艾爾沃德還有可能滾到一張床上去呢好嗎?有些事是食髓知味的,開了這個頭,他對葉無鶯更加日思夜想,只能看不能吃簡直要憋死他了。 聽到兩人自然地開始說話,容逸飛只覺得自己的心又酸又苦,給旁邊一個面容清矍的中年人使了個眼色。 這人姓張,是個大殷知名的御史大臣,很有幾分風骨,他清了清喉嚨說,“現(xiàn)如今諸位皇子皇女都被圈禁,聽聞圣上要狠狠追究這次的事,趙推官和理常寺卿齊大人已經(jīng)介入,一旦找到證據(jù),怕是定不會手下留情……”他嘆了口氣,“再如何也是親生的父子,圣上如此不饒人,朝臣也有些心寒。” “這些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葉無鶯嘲諷地說。 “若是葉統(tǒng)領(lǐng)能退一步,大家都會感念你的仁慈。不論怎么說,名聲傳出去總也是件好事?!?/br> 葉無鶯微笑著說,“看來張大人也需要醒醒酒?!?/br> 眾人聽到那落水聲的時候幾乎都要麻木了,船上救人的船夫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只得任命地下去救人。 容逸飛這下是真的怒了,想不到葉無鶯是這樣混不吝的性格,“你可別太過分了,張大人在朝中素有清名,你——” “我怎樣?”葉無鶯懶洋洋地說。 司卿在旁邊看熱鬧,也看出了幾分趣味,“還真的有點兒意思?!?/br> “你、你當真名聲都不要了嗎?” 葉無鶯盯著他,“名聲?那東西可以吃嗎?” “你若想更進一步,怎可能不要名聲!要知道,你到現(xiàn)在還沒入趙家的宗廟呢!”容逸飛情急之下,這話脫口而出。 一時間廳內(nèi)鴉雀無聲,這話大家心里都清楚,但是沒一個人敢說啊。就好比葉無鶯是趙申屠的私生子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拿到明面上來說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葉無鶯冷冷說,“看來容撰書的酒還沒醒?!?/br> 話音剛落,時刻戒備著的兩個護衛(wèi)眼前一花,他們家少爺又一次“噗通”一聲掉到水里去了。 …… 眾人幾乎要抓狂了,這還怎么說,誰說誰入水?。?/br> 大家縮了縮腦袋,頓時不敢說了。 廳內(nèi)陪坐的那些青年男女反倒目光奇異地看著葉無鶯,覺得這真是個妙人。 包括那些仍在奏著雅樂,眼睛卻忍不住朝這里瞟來的雅伎。 不得不說,長得好還是很有優(yōu)勢的,若是做這事兒的是個貌若無鹽的丑大漢,怕是大家都要生出厭惡之心,覺得他行為粗魯招人討厭,但偏偏葉無鶯長得好。今日里剛來不說其他,“艷壓全場”還是沒問題的,長得太賞心悅目,做起這事兒來非但瞧著不討厭,反倒叫人覺得瀟灑恣意,好玩有趣。 葉無鶯面上在笑,內(nèi)心卻在冷嘲,名聲這東西有個屁用,你瞧趙申屠,他有名聲嗎?不論在登基前還是登基后,他都沒有任何名聲可言,咳,這話也不是完全正確,應該說他是有名聲的,不過都是負面的名聲。 在趙申屠還沒有登上皇位之時,就不是什么仁善的主,反而是很多人都知道他心狠手辣手段強硬,但那又如何,最后的勝利者還是他。 以德服人這話是沒錯,可是根本不適合用到帝王身上,尤其是大殷的帝王。 大殷的領(lǐng)土太大了,又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眼見著四海升平,事實上內(nèi)憂外患一直存在。世家勢大,外有異族,若是講究德治,怕是大殷早就跟另一片大陸一樣,分裂成多個小國家了。 可直到如今,大殷仍是完整的國家,強大、強盛、不容侵犯。只因趙家從來不像容家這樣講究什么文人風骨,重視名聲,搞什么仁政。一代代的趙家君王,幾乎無一例外走的都是強硬的路子。誰不服,打到你服! 等到容逸飛第二次被撈上來,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整個宴會上已經(jīng)沒人再敢對葉無鶯說什么了。 這時候,才有人想起以前葉無鶯在京里就有個“暴鶯”的名聲,長得猶如那黃鶯的歌喉一般美妙動人,卻別指望他真像鶯歌燕舞一樣美好,他的性情暴戾,手段酷辣,從來不是善人。 于是,一場容家的風雅宴會,就這么慘淡地收了尾。 容逸飛覺得自己的面子都丟盡了,直到最后都不敢去看司卿的臉色,心中失落又失意,卻不大敢再去招惹葉無鶯。他真的招惹不起這樣的人,他不笨,知道今天自己的那句話大概明天就會傳到圣上的耳朵里,這事兒可討不了好,頓時又悔又怨,偏偏只能憋著,發(fā)作不得。 葉無鶯可以不要名聲,他卻不能不要。容家子若是連名聲都丟了,還剩下什么呢? 司卿果然租了條小船,正飄飄晃晃地在河上蕩漾,他將青素等人都趕了回去,只邀了葉無鶯一人上船。謝玉朝他做了個鬼臉,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拉著顧輕鋒下了船。 “阿鋒,我們也去尋點樂子吧,時間還早呢,聽說這河上有幾個可有名的伶人……” 聲音漸漸遠去。 說是小船,自然是不大的,只一個船艙,支起窗戶可以看到外面清凌凌的河水和倒映在水里的秋月。時近十五,這月兒圓又不圓,月色盈盈,正是一片好秋景。 司卿果然備了美酒,不是剛才宴上那沒滋沒味的梅花酒,而是辛辣帶勁的白酒,怕又是司卿從謝玉那搜刮來的高濃度蒸餾酒。 以前司卿身體不好,是不能飲酒的,現(xiàn)如今身體好了大半,偶爾也能淺酌一回,只是不能多飲。偏這人還喜歡酒,葉無鶯也是這輩子才發(fā)現(xiàn)他這個愛好的,畢竟上輩子他的身體沒好過,再喜歡酒也不能喝。 幾個涼菜也都是京里知名酒樓做的,是極佳的下酒菜。 葉無鶯托著下巴看向司卿,“你這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就之前,我知道容家的宴會極其無聊,你肯定不耐煩呆著?!?/br> 葉無鶯笑了笑,“這容逸飛好似還是喜歡你呢?!彼麪钊舨唤?jīng)意地說。 司卿聳聳肩,“這輩子我和他幾乎都沒見過幾面?!逼鋵嵶畛醯臅r候,司卿和容逸飛勉強也算是朋友,畢竟他那古怪的性格,能有人受得了都不容易。容逸飛是他的晚輩,但兩人年紀卻差不多,上輩子最早他不知道容逸飛的心思,容逸飛又一貫順著他,倒也算是有些交情。只是一旦知道他別有用心,就立刻一刀兩斷了,這輩子更是沒有絲毫往來。 “我覺得我們改變了很多事,但是,似乎有些事再如何都沒改變?!?/br> 司卿笑了起來,“你這是吃醋了嗎?” 葉無鶯沒好氣地說,“你看我這像是吃醋?” 司卿不笑了,然后又生氣,“你為什么都不吃醋?像我現(xiàn)在再看到那幾個家伙,殺了他們的心都有?!辈粌H僅是司卿容易招蜂引蝶,葉無鶯也是一樣,長相在這里放著呢。 葉無鶯哭笑不得,這人一時笑一時生氣的,真是陰晴不定。 “無鶯?!?/br> “嗯?” 司卿扣住他的腦袋,深深地吻他。 似乎不管親吻多少次,他們都能輕易讓對方顫栗沉迷,竟是多少次都不曾減淡這種感覺。 “你這才是……別有用心吧?”葉無鶯模糊不清地說。 這只有他們兩人的小船,月色秋水,酒香醇厚。 明擺著——意圖不軌。 第91章 在司卿租下的那條小船在河上輕輕搖晃的時候,宮中卻是一片肅然。 幾個皇子皇女跪得幾乎要昏過去的舉動并沒有打動趙申屠冰冷的心,他們被各自送回各自宮中圈禁,之后第一個倒霉的是二皇子趙弘申。 他生母早逝,沒有可靠的人為他打點善后,第一個被趙博瑞抓住了把柄。當確鑿的證據(jù)放到趙申屠面前時,他冷笑一聲,幾乎沒有猶豫,立刻下令將這個兒子流放。 本來他對這個豬一樣的兒子就沒有什么感情。 趙弘申這么多年來苦心孤詣,一直堅持著扮豬吃老虎,甚至硬生生將自己吃成了個胖子,瞧著格外憨厚無害,行事也毫無出彩的地方,終于被他爹當成一頭豬給宰了。 流放其實不算太糟的結(jié)局,但也要看流放的地方。 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是西荒,那里恰好有葉無鶯留下的一營士兵,聽聞直到現(xiàn)在他的威信和力量仍然沒有削減——本來就有士兵跟著他去了艾爾沃德,西荒現(xiàn)在沒有戰(zhàn)事,之后陸陸續(xù)續(xù)也有一些西四營的士兵悄悄去艾爾沃德繼續(xù)跟著葉無鶯,他們的本質(zhì)上仍然是西四營的士兵,甚至給培養(yǎng)出了好些個水平不錯的軍官出來。 流放到西荒,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趙弘申在拿到旨意的時候,就癱軟在地,他知道這事兒根本沒有他僥幸的余地,葉無鶯那樣的人,絕不會放過他的。 但這對于京城,甚至整個大殷來說,都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因為這個皇子平時就不出眾,竟然沒有任何人站出來反對,于是,趙弘申就這樣被確定了未來的結(jié)局。 幾乎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那原本抱著“法不責眾”思想的團體,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被瓦解了一塊。現(xiàn)在他們顧得上的只有自己,這樣的幻想被打破,更再也顧不上其他人。 做得越多,馬腳就越多。 座上的君王冷笑著,令趙博瑞繼續(xù)徹查。 這天清早,淅淅瀝瀝的秋雨淋濕了街道,不管那些大人物發(fā)生了什么事,京城的百姓仍是數(shù)十年如一日,早早便做起了該做的營生。 謝玉和顧輕鋒跟著搬到葉家的宅子里暫住,她從葉家大門里走出來的時候,葉無鶯他們還沒起床,嘖嘖,不知道司卿昨晚得手了沒。 某種程度上來說,鶯鶯的臉皮是很厚的,但是,偶爾嘛,臉皮又很薄。他們都沒有刻意去戳破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但其實都心中有數(shù)。 要知道偶爾無意的眼神才是虐單身狗的大殺器??! 她穿著輕便的連衣裙,艾爾沃德的少女們很喜歡這種柔軟的棉布裙子,樣式很簡單,只在裙擺上玩些花樣,領(lǐng)口和袖口的蕾絲很秀氣,外面再套一件寬松毛衣,幾乎已經(jīng)是謝玉現(xiàn)代時候習慣的衣著。 裙子不夠厚實,不過沒關(guān)系,她的內(nèi)功深厚早就能夠抵御這種程度的寒意。 直接往南市走去,她剛在一家早餐鋪子里坐下,眼前就有人遮擋了她的光線,她托著腮抬起頭,“趙大人不是忙得頭不見尾嗎?怎么這么閑穿過京城跑到南市來吃早餐?!?/br> 像他這樣的大貴族,自然不可能將宅子置辦在南面。 趙博瑞一本正經(jīng),“偶爾也要放松一下心情,我已經(jīng)被那兩樁案子弄得頭都大了?!彼纳聿囊热~無鶯還高大一些,長得也是極其端正的那種英俊,如果不是擔任的官位太特殊,整天在和兇殺案打交道,怕是很能成為京中最搶手的黃金單身漢。出身不凡,長相出色,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官位不低,怎么看都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可惜了,他干的崗位不是一般人能夠扛得起來的。 大殷不算是全民皆習武吧,這練武之人的概率也是居高不下,煉氣士一般人玩不起,武者卻絕對可以說是爛大街的存在,但即便如此,像這樣的和平年景,除非參軍,否則普通人也沒多少接觸到兇殺的余地。練武是一回事,兇殺就是另一回事了??梢驗榫毼涞亩啵@民間深藏不露的高手還真不少,處在趙博瑞這樣的位置,追查一個案子碰上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光棍一條的民間高手,就有可能倒了血霉。再加上他和尸體打交道的時間和次數(shù)略多,怎么想都有那么點兒變態(tài)的潛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