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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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笑道:“那可巧了?!睂⑺麄円舶才抛餮﹃^昔年做過位置,使薛阇做了侍衛(wèi)的頭兒。 收下兩個少年,送的舒心了,收的也舒心了,撤去殘肴,再上新饌,賓主盡歡。 完顏康與徒單衡交換了眼色,于飲宴之后,卻與三五心腹,往書房開起了小會。 ********************* 對完顏康在西夏的表現(xiàn),徒單衡再次提出了表揚,張柔等亦附和稱贊。無論是哪一方的人,對本國疆土的擴大,國君對新占區(qū)雷厲風行的同化,都是持贊成意見的。在他們心里,西夏原是囊中物,且西夏算是“蠻邦”,同化收伏蠻邦,有什么不對?出手慢了才是錯呢! 完顏康道:“好話就別說啦,我不缺好話,說點兒別的吧?!?/br> 徒單衡當仁不讓地道:“以后凡做事都這樣就好啦!心軟的毛病可別再讓它發(fā)作了?!?/br> 完顏康一笑:“好。” 張柔道:“西夏新附還是不能掉以輕心的,此時他們勢弱,為活命什么樣的條件都會答應(yīng),等緩過氣來,又會覺得這些條件是苛待了。與人相交,互可欲擒故縱,示以大度,以收其心。大周眼下,四面環(huán)敵,是沒有這個機會允許藩屬反復(fù)無常的。” 完顏康問道:“依你怎么著?” 張柔道:“以蒙古人的法子,是最簡單的,但是大周以仁義為名,須得與他們有所區(qū)別才是。收其子弟,開蕃學(xué),此其一。遷其豪強,斷往日根基,此其二。西夏漢人,久蒙蕃化,使其漢化,此其三。當派遣博學(xué)之士、高僧大德、有道真人往彼教化人心,此其四?!?/br> 完顏康道:“善。” 耶律阿旺道:“有負隅頑抗者,朝廷也不能示弱!” 完顏康點點頭,目視史天倪,史天倪才要說什么,完顏康忽然抬起手來。眾人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錯愕相視,數(shù)息之后,腳步聲傳來,卻是南方又有了新消息。 “殿下,蒙、宋聯(lián)合,興師伐金。” 徒單衡聲音微有些沙啞地道:“這一天終于來了?!?/br> 史天倪與耶律阿旺等都十分興奮:“真是天賜的好機會!宋、蒙聯(lián)合,必是自南而北,我等自北而南。宋兵軟弱無力,蒙古人水土不服,皆不如我占天時地利人和。待滅金之后,再與宋對峙,天下可得?!?/br> 徒單衡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冒出了一句:“不要忘了,大軍才自西夏班師?,F(xiàn)在出動,糧草就要吃緊的?!?/br> 眾人有志一同,忽略了“互不攻伐”四個字。哪怕簽過字的紙,不想承認的時候,也是當它不存在的。 耶律阿旺文縐縐地說了一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豈能避縮?” 張柔皺眉沉思,委婉地附和了他的說法,也給徒單衡留了份面子,對完顏康一拱手,張柔說出一番話來:“殿下,殿下不是憂愁如何令夏人安順嗎?令其勇者隨軍出征,給予平等的待遇。慢慢將其部伍打散混編,使之與大周有共同的榮譽與目標,難道不是一個好辦法嗎?徒單大人,安置西夏兵士百姓,就不需要開支嗎?同樣是開支,為什么不獲得更多的利益呢?” 徒單衡與完顏康對望一眼,思慮著這樣的可能。 張柔補充道:“混編不易,容易讓人有被懷疑的想法,但是,既入大周,就都是大周的子民了。如果還有黨項、契丹、女真、漢是不同的人,是不可以混雜的想法,如何能算大周的子民呢?” 此言一出,令耶律阿旺小有不自在,嘀咕道:“相互之間,總是有些不一樣的,你們還有鄉(xiāng)黨呢?!?/br> 完顏康道:“過分強調(diào)一樣或者不一樣,正是心里還想著是不一樣的。我心中待大家一視同仁,卻也知道,人之相處,還有親疏遠近,愿與誰相交,不愿與誰相交,這也不必強求?!?/br> 徒單衡收拾好了心情,對完顏康道:“還請以西夏歸附為由,再發(fā)教諭,宣示天下,殿下視各族如一,唯才是舉?!?/br> 完顏康修長的手指在他們身上一一點過,笑問:“這還不是嗎?” 一句話說得眾人都笑了,雖然平素這平等略有刻意,確是不曾發(fā)生有功因出身而被打壓之事。耶律阿旺道:“這下要多了鐵鷂子和步跋子來,咱可要加把勁,不要被比下去了?!边€是略有不服之意。 完顏康對徒單衡道:“召學(xué)士們,擬稿,我親自謄抄。” 徒單衡領(lǐng)命,又說:“那……汴京之事?” 完顏康道:“不急。他們還不曾有大戰(zhàn),若是去救人,反會生出誤會,以為趁火打劫;真要趁火打劫,哪有火沒燒起來就跳出去找打的?若我沒有記錯,殿試快開始了吧?先選人!” 進士被稱為天子門生,蓋因自宋太祖時起,他們都要經(jīng)過皇帝親自主持的殿試,才能最終確定功名。完顏康不是天子,他目今不過稱王而已,依舊在自己的地盤上開了殿試。官民人等皆不以為意,稱王之后再稱帝,不是水到渠成的嗎?連許多老夫子都不覺得這有什么好抗議的。 徒單衡道:“還請賜題?!?/br> 完顏康道:“出題之前,還有一事,既然歸附,則西夏仕子如何處置?” 徒單衡誠懇地道:“他們雖讀五經(jīng),但是語言文字并不很通,恐怕是考不過的,不如今年權(quán)開特科,言明或三年后,或五年后,一同應(yīng)考。特科可以西夏文字作答,反正,殿下也看得懂?!?/br> 完顏康道:“善?!毙睦镲w快閃過了三道試題,并不拘于五經(jīng),第一題便是命論“王者視四海如一家”。只等殿試之時公布。 耶律阿旺仗著資格老,插了一句:“殿下,那咱們呢?現(xiàn)在做什么?” 完顏康道:“休整,待命。切記,令行禁止?!?/br> 耶律阿旺也是熟悉他的風格的,嘴角一抽便槽了起來:“殿下不會又想退讓做好人了吧?” 完顏康大笑:“我何必?你須知道,若金國完了,就剩下我與宋、蒙相爭,與蒙對峙,勇力即可。與宋相爭,還有大統(tǒng)、民心、風評、心計……若僅以勇力論,當年金國就該滅宋了?,F(xiàn)在看來,卻是金國先亡,還不值得我們警醒嗎?” 耶律阿旺考慮得并不太深,但是舉出金國的例子,卻不由一震。他也在金軍里效過力,說起宋兵,印象就是弱,說起宋國,也是弱。年年給歲貢,還小氣家家的要拖延,等到金國以武力催討,又送了來??删褪沁@樣的宋國,居然撐到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居然要聯(lián)蒙滅金了?! 在座的諸人開始思考起宋國到底是弱還是不弱,這么一個詭異的命題來。 完顏康卻說:“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各忙各的去吧?!?/br> **************** 徒單衡留到了最后,諸將不免側(cè)目,心里嘀咕著這只狐貍不知道又要有什么壞語音了。徒單衡說的卻是件不錯的事情:“臣還有話要說,”說完,正一正衣冠,步下座位,走到完顏康面前,鄭重地一禮,“殿下何時應(yīng)天稱帝?” 稱帝? 完顏康居然有了那么一點點躍躍欲試,一舉統(tǒng)一之后再威風凜凜地說“這是老子打下的天下”這種事情,二十年內(nèi)都不要想了,不是妄自匪薄,而是實情。即使不考慮蒙古,不考慮行將就木的金國。單是宋國,需要花費的就不止這個數(shù)。想與這些已經(jīng)稱帝的政權(quán)抗衡,從名份上講,稱帝也是必須的。 徒單衡道:“才稱王,年余便得西夏,這是個好機會。否則便只有等到滅金之后了。以臣估測,那就要再等二、三年。殿下心意如何,臣好有所準備?!狈Q帝也不容易啊,也得先串聯(lián)一下,像稱王的時候一樣,搞得花團錦簇,眾望所歸。 完顏康壓住了急躁,用力將話說得慢些:“還是有些急躁了?!?/br> 徒單衡道:“故國將滅,臣心不安,該做的事情卻不會耽誤。金君作為國君承認大周,與作為俘虜見證,還是有些不同的,您選哪一個?” 完顏康毫不猶豫地道:“并無區(qū)別。” “殿下的意思是,等?” “等!” 徒單衡道:“臣明白了,這樣籌劃的時間還能長些。又有一事,殿下考慮好了婚事了嗎?廣延子嗣,方可安定人心。還是,您依舊心屬夏公之妹?”李德旺自去國號,自然也不能稱王,完顏康自己還是王,也不能封他做王,所以現(xiàn)在是公爵。 完顏康反問道:“阿衡的意思呢?” 徒單衡笑了,也問道:“是忽都問我嗎?” “對?!?/br> “這主意蠢極了?!?/br> 完顏康道:“我曾說過,賣藝不賣身。阿衡,這么多年如果還落個身不由己,那還有什么意義呢?” 徒單衡站得筆直:“人生在世,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br> 完顏康道:“你說過,人可以改變?!?/br> “既然可以改變,為什么非要拿這個人變,變完了還是原來的模樣嗎?” “在興慶府,我已經(jīng)想明白了,我并不是非她不可。可以不是她,但是不該是那樣的理由!” 徒單衡笑了:“忽都,我原本很擔心你,怕你為了虛無的好名聲而讓步,誤己誤國?,F(xiàn)在我不擔心這個了,你斬去了虛名的困擾,我卻擔心起你這個人來了?;橐龅氖虑橄牧四闾嗟乃紤],你像個賭氣的孩子。你這個時候真像中都趙王妃的兒子?!?/br> “賭……賭氣?”我tm想要做自己,怎么是賭氣? “人生許多不得已。我還想做你大哥的賢臣呢,現(xiàn)在大金國都要完了,我還要推一把。世間事怎么可能事事如意?你問我,這么多年有什么意義,我也想問你,這么些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完顏康被一道閃電劈中了,我要什么? “你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恣意妄為嗎?那我告訴你,現(xiàn)在不是時候。如果不是為了恣意妄為,你就更要克制自己!這些人,不說榮華富貴,他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蒙古虎視眈眈,宋國也心懷大志,你呢?你現(xiàn)在可以冷靜了嗎?” 完顏康腰一塌,靠在了椅背上。徒單衡低語道:“外面的贊揚都是做給外人看的,你比你的堂兄弟們強,這是當初你大哥親口說的。但是我們都知道,你若真有驚世絕艷之才,他對你最初的期望不就是能保一絲血脈,而是重振大金國了。有些事,不是有決心有毅力就能做成的,還要看天份。一步一步走到現(xiàn)在,不容易,可你也知道,鐵木真才是真天才,諸國所不及。即便如此,他也在壯年之后才為世人所知。他尚且如此,天份不足,再不謹慎,再要放肆,還想有活路嗎?圣人之言錯了嗎?并沒有!” 完顏康雙手按到扶手上,緩緩撐起身體,對徒單衡鄭重一禮:“我明白了?!比绻麨榱苏乙粋€心愛的姑娘,生幾個孩子,過一輩子,我避世隱居就可以了。 徒單衡有點自嘲地笑笑:“我這算不算恃寵而驕?” 完顏康大笑不止:“這大概就是寵你的最大樂趣了?!?/br> 說得徒單衡也笑了起來。 笑夠了,徒單衡正色道:“婚姻之事,還請盡快,您與臣不同?!?/br> “好?!?/br> 徒單衡心情暢快,話便多了起來,說到了殿試,又說到了將來的打算,再說汴京:“我怕落到蒙古人的手里,那可就不好了。鐵木真為什么還不死呢?” 完顏康扼腕嘆息:“早知道不該將術(shù)赤傷得這么重,否則留著他與諸兄相爭,豈不美哉?”此時鐵木真已立三子窩闊臺為太子。 此時,二人都以為經(jīng)驗判斷,以為南宋這群弱雞,必然要被金國虐成狗。然后要靠蒙古將金國給滅掉,蒙古發(fā)現(xiàn)南宋的軟弱,再順手揍南宋一把,撈個歲貢回去。徒單衡將南宋判斷得更弱一點,以為甚至可能因此亡國,要完顏康做好準備,趁機與蒙古將南宋也瓜分掉,然后將蒙古驅(qū)逐出漢地。一如唐與突厥故事。 完顏康卻知道,南宋的韌性極強,堅持到最后的就是它,現(xiàn)在局勢更加混亂,能堅持更久也說不定。反過來提醒徒單衡:“可不能小瞧宋國的韌性?!?/br> 三個月后,大周第一批進士新鮮出爐之后的第二天,一個讓二人跌碎眼鏡的消息傳來了——宋兵首先攻入了汴京,金君出逃! 第126章天驕殞 打死完顏康,他也想不到宋兵會如此勇猛!不是一直被虐成狗的嗎?說好的誰都能占點便宜的軟妹呢?怎么小白兔變成史前怪獸了嗎?當年我才多大???大家都讓我去那邊撈點功勞。 完顏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消息沒有錯嗎?” 徒單衡道:“我也覺得奇怪!歷次傳來的情報,宋兵的戰(zhàn)力并不強呀。” 兩人一直盯著諸位鄰國友邦呢,對各國軍隊的戰(zhàn)力都有評估??偟膩碇v,宋兵是最弱的——離得太遠的大理不算在內(nèi)。沒錯宋軍的兵種齊全,裝備也精良。南宋在諸國之中,富裕第一。然而他們一直有重文輕武的傳統(tǒng),內(nèi)部又爭斗不斷,極大地削弱了部隊的戰(zhàn)斗力。 像蒙古,老大帶著出去搶劫。像完顏康,雖然也重視文化,但是部隊不允許任何文士染指,也是自己帶著出去搶劫。西夏雖然部族自主性較高,老大還是會親自帶隊搶劫。唯有南宋,現(xiàn)在的老大正在給理學(xué)賣安利。 這特么能先于蒙古打下汴京,你逗我?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在確認了消息可信之后,完顏康緊急召集了眾將:“我曾答允過,保完顏氏香火不絕。金國雖然還沒有求援,我卻不能見死不救?!?/br> 他還記得這件事,徒單衡頗為欣慰,另有一部分人卻認為“這可真是一個很好的借口啊”,盡皆贊成。于是完顏康點兵十五萬,親自南下。這十五萬兵馬里,各族都有,新附的黨項人中,也被抽丁兩萬,馬步各一。比起西夏歷年征戰(zhàn)時的負擔,這一次反而是極輕的征發(fā)了。 陜西與河南離得并不遠,去往汴京的路途早被摸得一清二楚。周兵的目的卻又不是汴京了,回到故都的宋兵,且先不要去惹了吧,拿到金君,得到法統(tǒng)上的承繼關(guān)系,收攏金國的國土才是當先的第一要務(wù)。 完顏康下令,探聽金君到了哪里。數(shù)年積累,金國原本的戰(zhàn)力不足,不得不再以鄉(xiāng)間勇者再組新軍,新軍魚龍混雜,塞幾個探子再明白不過了。金君逃出汴京,必然要召喚護衛(wèi)的。 不想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徒單衡。此君一直與金國不少官員暗通曲款,探聽對方的消息,挖對方的墻角。有人嚴辭拒絕了他,從此不再理會與他,有人卻出于種種難言的心思,與他保持著聯(lián)系,于危急之時,有人向他發(fā)出了救助的書函。 信很短,內(nèi)容卻頗為驚人——“蒲察官奴軟禁君臣,殘殺官吏三百余人于歸德?!蓖絾魏庀葘⑾⒏嬷觐伩?,再請確定消息真?zhèn)?。有了一個比較明確的方向,確認起來就方便得多了。很快,金君被軟禁的情況得到了確認。 好了,下落有了。與之一同到來的,卻是蒲察官奴的履歷——十分輝煌。完顏康看過之后得承認,徒單衡說得對,自己不是天才,不過是運氣好些的普通人而已。蒲察官奴,忠孝軍首領(lǐng),以四百五十人,持長槍,大敗蒙古,溺水而死的蒙古兵便有三千五百余人。 想自己列了火器營,還要以傷換傷,真是傷感。 徒單衡順口安慰了他一句:“正面作戰(zhàn)對突襲是不一樣的。”便請示接下來要如何。 完顏康陰惻惻地笑了:“去找以前的號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