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眾人研究了一陣兒,卻發(fā)現必須將興慶府置于掌控之下,一時面面相覷。蒙古的目標也是指向興慶府,這是一場硬仗。 耶律阿旺沉下臉來道:“打這么一場,有些難?!?/br> 徒單衡也下定了決心:“難道要為人作嫁衣嗎?殿下,出兵不能急也不能緩。急了,就將西夏救下了。緩了,就將西夏讓給蒙古了。”他依舊擔心完顏康會因西夏公主而舉止失措。 完顏康卻同意了他的觀點:“好。” ****************** 李德旺并沒有將全部的希望都押到周國身上,那不是自己的國家,不可能讓它來就來、讓它走就走。與故去的兄長一樣,他心里也存著兩種打算:一、盡可能地保持自己的獨立;二、被逼到要亡國了,再去投一個看起來寬容一點的君主。 對西夏來說,如果全體投票,完顏康的得票率可能還要更高一點。原因很簡單,對比雙方的文明程度來看,在周國的統(tǒng)治之下,能夠過得更舒服一點。 不過,那些都是走投無路之后最糟糕的選擇了,沒人喜歡亡國! 李德旺積極備戰(zhàn),并沒有在第一時間主動邀請勇義軍幫忙。勇義軍方面也不急,現在讓他們出兵,他們也不肯干的。完顏康甚至在這個時間,重新將所部重新劃分,按不同的防區(qū),分為六支,各嵌地名為號??拷飨牡倪@一支,用了一個頗有來歷的名號“安西”。 他重視這一次的機會,他的地盤現在是有點斜長條形的,從上京路沿海一氣斜了過來,還被啃得有點坑坑洼洼的。與蒙古接壤的那里一長條凹了進去,這是金國遺留的歷史問題。到陜西這里,從西夏這邊也被擠凹了一塊,也是歷史遺留問題。現在不方便與蒙古全線開戰(zhàn),從西夏那里拿一點,還是可以的。 李德旺現在不讓他出手,正好。無論到時候李德旺是投了自己,還是跑到別的地方。河套一帶他都占定了! 完顏康同意了斫答與史天倪的請求,令他們二人兵分兩路,只等時機成熟,便一南一北領兵入夏。二人左等右等,卻只等來西夏連丟兩座重鎮(zhèn)的消息,李德旺依舊在咬牙硬撐。 李德旺能有如此硬氣,半是退無可退,半也是受李德馨的影響。李德馨回國之后,心情一直十分復雜,一面承認,西夏走投無路之時,完顏康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面又心意難平,完顏康放眼天下,豈容西夏獨存?她鼓勵哥哥多撐一陣,或許能頂到蒙古人經不起消耗而撤退。 與斫答、史天倪的焦急等待一樣,興慶府等來的不是蒙古人的撤退,而是連下兩城,除有勾結者外,抵抗者皆被屠殺的消息。再下一城,兄妹倆就能在興慶府的城頭上遠遠看到鐵木真的大帳了。 若后無退路,抵抗之心堅定的人便會多,知道有一條退路之后,死硬抵抗之人便會少。興慶府內軍心已有動搖,內有暗中聯(lián)絡蒙古人的,也有想辦法往東逃亡的。李德旺苦苦支撐,并不想認輸,只知道這回一松口,祖先的基業(yè)就完了。自己頂不住蒙古大軍,周兵一來,也不可能與蒙古一戰(zhàn)而定,更多的是相持。數目眾多的周兵一旦涌入,以西夏的人口、國力,很難扛住他們的同化! 李德旺又堅持了三個月,鐵木真再下一城的消息傳來,此時距蒙古出兵西夏,已過去將近一年的時光。李德旺憂怖之下,終于派出了信使,向周國救援。 斫答舒了一口氣,從架子上拿起了佩劍。 安西軍出征了。 ******************* 已經有過一次行軍,所以這一次行軍頗為順利,沿途居民也比上一次更加友好。斫答心里卻憋著火,以為是自己上一次沒有處置妥當,才會有這一次的麻煩事。否則西夏穩(wěn)定,此時大家應該在汴京看風景才是! 然而完顏康此次并沒有派他走北路去興慶府,而是將他派往了南路,與蒙古的另一路大軍相持。北去興慶府的,是史天倪。以他們二人對抗一代天驕,份量并不夠,至少兵馬上是不夠的。 周境,完顏康正準備著親征,對上鐵木真的大軍,完顏康不敢有絲毫的疏忽。之所以分了梯隊,乃是同時準備二十萬大軍,對現在的周國來說壓力很大,需要分出批次來。再者,稍作間隔,也是對興慶府的壓力,或許在兩個批次之間,興慶府會作出更多的讓步。 最后,還有一個不能言說的小心思——也可以多消耗一下西夏。這是一個建國百多年的國家,用生創(chuàng)文字、禿發(fā)易發(fā)的手段進行文化割裂的國家,不進行削弱,難以在短期內對它進行同化。 時機要拿捏得準,不能讓鐵木真有時間在援軍趕到之前重創(chuàng)安西軍。必要的時候,寧可趕路,放棄對西夏進一步的削弱,也不能令安西軍受損。 作好了安排,完顏康輕車熟路地往興慶府而去。 興慶府下,史天倪已經與蒙古軍有了一次短暫的交鋒了。史天倪滿是豪情,蒙古軍卻異常的小心,他們在周兵手里吃過虧,最可惡便是火器營。見史天倪亦攜火器營出戰(zhàn),鐵木真下令蒙古兵小作退卻,布了一個小小的口袋,引周兵追擊。 史天倪追至半途,猛然警醒——這與傳說中的蒙古兵不一樣,如果鐵木真是靠著這樣軍隊將橫行霸道的金國打碎的話,那就是笑話了!誠然,他是擊敗兩支千人隊之后繼續(xù)追擊的,兩支千人隊戰(zhàn)力也不弱,但這不應該是鐵木真御前兵馬的實力! 史天倪一頭冷汗,急命后撤。蒙古軍見狀,轉而掩殺,史天倪調上弓弩手與火器隊,穩(wěn)住了陣腳,回來清點人數時才發(fā)現折損了近千兵馬。人數不算很多,但是丟了火器隊的一個小隊。史天倪的冷汗真的下來了!不須別人提醒,看到火器營的那一個瞬間,他就知道火器營的重要性了?,F在丟了一個小隊,十人,包括他們手里的武器,萬一落到蒙古人的手里,后果不堪設想! 屋漏偏逢連陰雨,見他“擊退”蒙古兵,興慶府大門打開,也沖出一隊騎兵來,李德旺甚至調出了潑喜軍助陣。興慶府城外三支兵馬,彼此言語不通,號衣駁雜難認。哪里還能尋得到丟掉的幾個人? 史天倪目瞪口呆回了城,見李德旺的時候整人都是飄的,總算知道了蒙古大軍的厲害。你以為他只是勇猛,誰知道他還挺聰明!史天倪不敢與李德旺透露火器可能被蒙古人搞到的消息,推說整頓兵馬,急出來向完顏康報信。 完顏康正行在路上,聽說被鐵木真略施小技弄走了火器,嘴角一陣抽搐。這等會出現在戰(zhàn)場上的武器,他沒想著能保密太久,尤其對方是鐵木真的話,弄不走、學不會才是不正常。他現在擔心的,反而是因為這件事情,對史天倪心理上造成什么打擊,一時舉止失措,那就壞了。放下手中箋紙,完顏康和緩地問一臉緊張的信使:“史天倪現在在哪里?” “在、在、在……已、已入了興慶府?!?/br> 聽到這個回答,完顏康松了一口氣,進了興慶府便好,就怕他城外試圖想辦法奪回丟失的武器,再中埋伏。完顏康好言好撫了信使,便下令隊伍,加速行軍,以便早日抵達興慶府。 ******************** 蒙古大營,鐵木真帳內只放了三只完好的火器。周兵丟的,并不代表全被對方得了。鐵木真與蒙古諸將研究了半天,術業(yè)有專攻,只能看出這不同于認知里的火器。鐵木真沉吟半晌,下令道:“將所有的工匠召集起來,有能做出這樣火器的,賞黃金百兩,牛羊各百?!彼J為這樣的獎勵并不算過份,甚至有些少。 哲別道:“火器營來了,狗王的兒子也就不遠了?!泵晒跑娎?,依舊有些人稱呼完顏康做“狗王的兒子”。 鐵木真卻記得此人叫王訥了:“王訥來了更好?!?/br> 諸將興奮了起來,一齊鼓噪:“將他生擒。” 鐵木真笑道:“恐怕不容易。我原本也不以為這一戰(zhàn)便能吞并西夏的,西夏是他的近鄰,他怎么會坐視不管呢?我要與他再作約定,劃定邊界,將新占的土地永遠置于我的掌中。” 次子察合臺道:“為什么遇到他就要退讓?他已經阻攔我們好多次了,這樣的大敵需要除去。” 鐵木真指著案上的火器答道:“那樣我們的損失會很大。一旦損失過大,就會面臨反撲。這一次有這樣的收獲就很不錯了。投奔我們的漢人也說過,宋國也有用火器的,雖然不如王訥的好?;鹚幒苁菂柡?,我們需要先做準備。他阻攔了我們很多次,我們的腳步也不曾停下。” 拖雷道:“劃定邊界之后呢?我們與他約定互不攻伐,接下來要征服哪里?周、夏兩國放在那里,我心里既不痛快,也不安穩(wěn)?!?/br> 鐵木真道:“我原想從北往南推進,現在想想,從西往東也是不錯的?!?/br> 察合臺笑了:“將他們推到海里去!” 拖雷卻思考了一下,試探地問:“大理?” 鐵木真道:“不錯?!?/br> 大迂回包抄!西夏雖然總吃敗仗,但是骨頭硬,王訥更不用說,不但硬,還會冒火。但是!大理是弱雞,南宋也是弱雞,金國現在已經是只病雞了!這是蒙古人的評估。先將三只弱雞燉了,再從三面將已經被孤立的周國推到海里滅掉。西夏已經被忽略了,已經在他們的心里被瓜分掉了。 五國之中,西夏先亡! 事實也是如此,鐵木真與完顏康終于再次會面了,這一次卻是看起來十分的和諧。兩人的手下唇槍舌箭,眼睛里能飛刀子,鐵木真卻始終面帶微笑,完顏康也斯文有禮。一面說著:“你我有約,互不攻伐,不想卻在這里劍拔弩張?!币幻嬗^察鐵木真的氣色。學的那點醫(yī)術還沒有全忘光,看出來鐵木真的氣血已經不足,只可惜不能把一把脈看個仔細。 鐵木真和氣地道:“我們蒙古人從來信守約定,這里并不是你的國土。” 完顏康道:“好教您知道,現在是了?!彼诌_興慶府,李德旺出城相迎的同時,便附上了甘愿做周國藩屬的國書。完顏康當時卻予以嚴詞拒絕,以示自己不是趁火打劫之輩。甚至作出了“不收回前言,我不入城”,以免瓜田李下的姿態(tài)。 在鐵木真要求與完顏康面談之前,興慶府外周軍大營已經演完了又一幕的“三請三讓”。完顏康接受了李德旺的“好意”,卻并沒有立時收權,而是先權一個名份:“好與蒙古談判?!?/br> 大帳內,許多蒙古將領的心聲要透了出來:不愧是狗王養(yǎng)大的兒子,真是陰險狡詐! 鐵木真卻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點頭道:“誰占的,就是誰的。” 完顏康知道,這是在談價了,點頭道:“不錯,誰占的就是誰的,比如吐蕃,比如西夏。”不點頭就是要開戰(zhàn),打得兩敗俱傷,然后得來的土地,對于完顏康現在來說,沒有太高的價值。尤其西夏西部被占的地方,已經在高原了,這會兒閑著沒事兒拿下青藏高原干嘛去?凈化心靈嗎? 鐵木真道:“你們說話就是不痛快,這樣不好,說得明明白白,以后做事才會明明白白?!?/br> 完顏康道:“您年長,經歷的事情多,經驗想必是很有道理的。請您說個明白?!?/br> 鐵木真直接地提出了重定邊界,完顏康沒有反對。兩人都知道,這樣的互不攻伐是暫時的,蒙古與金國有仇,與西夏有什么深仇大恨嗎?西遼又怎么著蒙古了?更不要接許多與蒙古原本不接壤的西域勢力了。只要實力夠了,借口總會有的。 兩人毫不拖延地劃定了邊界,將西夏東西分開,各得一共,看起來完顏康得到的還要多些。然而想到蒙古軍就這么拿到了自己研發(fā)的火器,他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還好,有西夏這個補貼。 ************************* 李德旺有些惶恐,因為完顏康似乎是真的只要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權,并沒有打算派人長駐興慶府。不派人,也不派兵。不派駐官員,這是一件好事,可是不派駐兵馬,如果蒙古再次來攻。結果是毫無疑問的,興慶府必然會陷落!到時候,完顏康只怕會等到自己被打死了,再來為自己報仇。 李德旺再一次召集了嵬名宗室,在與蒙古相持的近一年的時光里,宗室能者凋蔽殆盡,剩下的還不如李德旺有主意。一同惶惑了半天,都只憋出一句:“聽由陛下作主?!?/br> “我已經不是陛下了啊,”李德旺長嘆一聲,“我會請求內附,去陜西,也不錯?!?/br> 第125章 明白了 人在危機的時候樂于許種種自己做不到的愿望,并且相信自己一定會恪守諾言。一旦危機過后,便有許多人后悔許下的諾言太大,又不想履行了。 李德旺決意內附的時候,眾多大臣是同意的,待周、蒙作了約定之后,便有人不這般想了。他們既憤慨于西夏國土的喪失,又認為內附之后便失去了在西夏國內這般的權柄。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寄人籬下縱然錦衣玉食又能如何?曾經揮灑過權力的人,是很難打心眼兒里認同“樂不思蜀”這四個字的。 然而周兵大軍臨城,頭腦發(fā)熱的人知道不能硬拼——他們選擇了逃離! 李德旺正與完顏康并轡而行,他的心情輕松又失落。完顏康并沒有立時執(zhí)行內附的決定,將黨項人全部遷徙,而是授予他靈夏節(jié)度使的稱號,以示他還是可以執(zhí)掌這一片土地。李德旺邀請周兵在境內駐扎,兩人正在是在巡視周邊營。 在這里,兩人的消息差不多同時抵達。李德旺愕然道:“逃?他們能逃到哪里?”如果有一個可以安生立命的逃避之所,我早自己跑去了,哪里用依附于人呢? 完顏康的消息來得略晚一些,也有些詫異:“他們是往西逃了的?!?/br> 李德旺驚訝地道:“那里已經是蒙古人所控之地了,且山川險惡……”馬上醒悟,此時隊友插刀,會給新老板以很不好的印象,又急急解釋,“這樣的人必是少數?!?/br> 完顏康道:“還是我們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指點江山易,臨土治民難。所以,慢慢來吧?!?/br> 原本他的想法里,西夏之地因為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文化氛圍,融合無非兩種:一、特別強有力的破壞,不計后果地全部砸碎,玉石俱焚之后重建;二、潛移默化。他選擇的便是后者,先移部分西夏貴族入內同化,再移民實邊,現在看來,具體的執(zhí)行過程里,還是需要更加謹慎的。 李德旺低聲道:“國家百余年,未能收束部族聽命,真是慚愧。”西夏也推行儒家,也著手封建化,最終還是如此。完顏康道:“非戰(zhàn)之罪?!崩畹峦唤獾貑枺骸澳鞘鞘裁??”完顏康道:“不禿發(fā),無以別。一旦禿發(fā)從胡俗,你還想像中原一樣君臣父子嗎?” 李德旺苦笑道:“竟是無解的嗎?” 完顏康搖搖頭:“令兄試過了。” 李德旺拋去雜念,帶著研究之心請教:“可是景宗之時不是這樣的。”完顏康反問道:“他是如何歸天的?” 搶了兒媳當老婆,然后被兒子弄死的。李德旺不好意思說出口。 完顏康低吟道:“文明開化呵……”自元昊奪子媳之事,他又想到了自己,心中有了決斷。對李德旺道:“往事已矣,前事不忘,后事之師?;厝グ?,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 因為有了出逃之事,興慶府的氣氛又緊張了起來。完顏康下令將出逃之人押解往內地,爾后宣布了任命。西夏原本就有自己的凝聚力,不能給它再凝出一個與自己離心的核心的機會。完顏康在原本和風細雨式整合的基礎上進行了調整,決定采取一部分激進的措施,強行推動漢化的過程。 不是用屠殺,不是用驅逐,而是動用經濟手段。 土地!稅賦! 兩國議和,李德馨的麻魁都不能保持原本的規(guī)模了。若將一些“無主”的土地加以分配呢?農耕文明取代游牧文明是發(fā)展的大趨勢,而西夏百余年農耕文明雖然發(fā)展不及中原地區(qū)卻也有緩慢的發(fā)展。 然后則是推行大周的稅賦,周之稅賦,低于金與夏,這是毫無疑問的。同時,在征發(fā)兵役徭役方面,也是比夏要輕得多。這也是為什么休養(yǎng)生息好幾年,徒單衡一提起出兵依舊覺得手頭緊的重要原因。 傾向于己的各部族上層,則是授予周國官爵。西夏的文檔,皆以西夏文字建冊,哪怕完顏康現在特別想插手,一時也調集不了這么多熟悉西夏文字的人,在派遣懂得西夏情況的周國官員入夏的同時,使用西夏原有的官員和知識份子是勢在必行的。對于這一部分人利益可能受到的損害,以其他條件加以補足。 與此同時,完顏康還督促全真教,加大傳道的力度。 在大軍在握的時候,推行這些政策無疑是比較方便的。完顏康完全拋開了一切顧慮,不要做什么“好人”。一道一道的命令推行之下,遇到反抗就分化鎮(zhèn)壓,撕掉了溫文爾斯的面具,留下的全是威壓。同時,將有民憤的官員擇其行跡惡劣者名正典刑。 這般舉動得到了徒單衡等人的大力表揚,徒單衡與他相交日久,且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信函寫得直接明了,表示看到他這般行事,大家就放心了,以前真是怕為了虛名而退讓?,F在府里的人都準備好了歡迎他開疆拓土、凱旋而歸。 完顏康舒了一口氣,攜嵬名宗室百余人,返回了陜西,將李德旺依舊留在興慶府,與斫答一道鎮(zhèn)守與此,以防蒙古。 徒單衡準備迎接凱旋是輕車熟路的,禮儀畢,含笑對嵬名宗室說:“諸位的府邸已經安排好了,還請不要拘束。”他給西夏宗室等安排的府邸,規(guī)模上只比完顏康的居所略差一點,內中陳設卻無有不及。自中都收攏來的珍寶,往來商旅販賣的異域奇物,都毫不吝嗇地充盈其中。 軟掉他們的骨頭! 徒單衡笑意盈盈之下,是十分明確的目標。此后便是飲宴,西夏宗室長者的位次也安排得靠前。 他與完顏康之間,默契十足。 飲宴時,徒單衡熱情地向嵬名氏介紹參與的諸將諸官員。介紹了薛阇,介紹了耶律阿旺,介紹了蒲察阿懶,皆是各族英者。嵬名氏幾位耆老交換了一下眼色,便有兩位站了出來,請完顏康收下他們的子孫效力。 這是兩個少年,一個身材修長,一個卻長得十分魁梧,臉上還帶著一些殘存的稚氣,眼睛里卻有著離開故土的抑郁。完顏康對徒單衡道:“這是你招來的人,若有言語不通等事,還要著落在你身上,你與他們安排教習?!?/br> 不等徒單衡回答,魁梧少年的父親便說:“小兒頗識文字。”上層之間,總是會有一些精英教育的。尤其西夏許多典籍譯自漢語,但凡學問學得深些,多少要識這門外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