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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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懷好意的“嘿嘿”笑了幾聲,做出一副想要靠近他的姿勢,但是實際上卻往后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一個距離,就差豪氣的拍拍他的背告訴他“別怕”。 花渡忍不住捂住了臉,半天才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往她身邊挪了挪,趁著那些書生去翻找詩冊的時候低聲問她,“你好像很不喜歡八……現(xiàn)在長安的陰差。” 怎么喜歡得來?一想到對方不僅挾持她去了一次陰間,還莫名其妙的說北帝送東西給她,引商就只想翻白眼。如今聽他問起,不由好奇道,“你知道是誰頂替了你的位置嗎?他說他姓吳叫……” “其實他姓范,叫范無救,只不過陰間的陰差鬼吏們都喚他一聲八爺。”不等她說完,花渡已經(jīng)搶先告訴了她真相。 引商一時有些反應不來,還在傻傻問著,“你和他是相識?” “像我這樣的陰差,沒有權(quán)力當他們的相識?!被ǘ芍皇切π?,然后突然說了一句很是莫名其妙的話,“你現(xiàn)在心情如何?” 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引商認真答道,“很平靜?!?/br> 見她確實像是很平靜的樣子,花渡才輕聲將想說的話說完,“謝必安、范無救,我們陰間的人都喚他們七爺、八爺,可是凡世的人大多稱他們?yōu)椤诎谉o常?!?/br>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引商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那些書生們已經(jīng)把筆墨紙硯拿過來與花渡討論書法了,她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這個事實于她而言太過難以置信,反應過來之后,她不得不在眾人困惑的目光中捂著嘴跑出邸舍,等站到門外才用力捶了捶墻壁抒發(fā)自己的感慨。怪不得,怪不得她總覺得這些名字有些耳熟!這下子之前的困惑倒是都能說通了。 跟著她走出來的華鳶一臉嫌棄的看著她這個舉動,待她平靜下來才問道,“有好事?” “算不上?!弊屑毾胂耄踢€是搖了搖頭,畢竟那兩人是怎樣的身份于她而言沒什么好處可言。可是這世上任誰知道自己在尚且活著的時候親眼見到過黑白無常,都會難抑心中激動的。 她把這件事悄悄說給了華鳶聽,還問他知不知道自己那個朋友就是白無常,結(jié)果得來了華鳶毫不在意的回答,“黑白無常又算得了什么?” 這一次引商難得沒有嘲笑他,經(jīng)了這些事情,她也知道眼前這人的人脈不是尋常凡人能比的,所以聽他這么一說,她連忙眼巴巴的問道,“那你還認識什么大人物嗎?” “我想想……”華鳶當真認真回憶了起來,最后猛地一拍手掌,“知道了,我還認識孟婆!” “孟婆!”引商的眼睛亮了亮,好奇的問他,“孟婆長什么樣子???真的是一個老婆婆嗎?” 華鳶只是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不是……” 看他的樣子,似乎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引商盯著他看了片刻,干脆輕哼了一聲回屋,“我找花渡問去?!?/br> 好歹花渡也是陰間出來的人,怎么可能沒見過孟婆,她想打聽陰間的事情當然是去找他了。 華鳶想跟她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見她轉(zhuǎn)身回屋了,他愣是把已經(jīng)張開的嘴重新合上,扭頭便追著她進了屋,“我……” 未等說完,便見對方?jīng)_著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抬眸一瞥,發(fā)現(xiàn)邸舍里那些書生們不知何時又開始比起彼此的字來,有幾個寫的倒是真不錯,可是都與花渡相差甚遠。 引商自己寫的一手好草書,自然欣賞書法出眾的文人,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候不適合,她怕是也要向花渡請教請教. 沒敢站得太近打擾他們,她往旁邊退了退,華鳶身為這屋子里唯一的閑人,很不客氣的往她身邊一站,不等她站遠就開了口,“若說字寫得好……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嗎?” 他說過的朋友實在是太多了,引商隨口問道,“哪個?” “很有才華,可惜二十出頭就吊死了的那個,姓謝的朋友?!彼豢跉庹f完。 引商用了好一會兒工夫來理解這句話,原來上一次他說的那個才子就是謝必安??!真不知道謝必安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竟要天天被他掛在嘴邊,翻來覆去換著花樣的提起。 “你不喜歡你這個朋友嗎?”她睇了他一眼,覺得納悶,明明之前看他們相處得還不錯啊。 一聽這個,華鳶就忍不住笑了,他倚在門邊望向外面的風雪,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我最喜歡小謝了。” 與往常不同,這一次他的聲音放得極輕,正好被差使去道觀的天靈跑了回來,忙著聽天靈哭訴自己遭遇的引商并沒有聽到他的下一句話。 “喜歡到……恨不得毀了他?!?/br> ☆、第58章 天靈還從未覺得這樣委屈過。他明明是替自己九哥回道觀的,誰知還沒等走進道觀大門呢,就見李瑾和衛(wèi)瑕在屋子里吵了起來。 說是吵也不對,畢竟怎么看都像是李瑾單方面的對衛(wèi)瑕發(fā)火。而衛(wèi)瑕的身子本來就弱,再加上心中有愧,被李瑾用力一扯衣領(lǐng),就幾乎要倒了下去。 天靈也有些固執(zhí),雖然他總覺得這兩人都算是道觀的外人,竟然在道觀吵架實在是太不應該了,但是不論怎樣看,還是在這里住了兩個月的衛(wèi)瑕更像是自己人。于是,在發(fā)現(xiàn)李瑾幾乎要對衛(wèi)瑕動手的時候,他想也不想就沖上去攔在了兩人之間,結(jié)果可想而知,他哪擋得住已經(jīng)動怒的李瑾,一不小心就挨了一手肘,撞得鼻子都快歪了。 雖說這事只能說是李瑾一時失手,可是思來想去,天靈還是執(zhí)著的覺得對方是個壞人。不僅來道觀對衛(wèi)瑕發(fā)脾氣,還打人! 引商一面幫他揉著鼻子,一面也偷偷跟著他埋怨了幾聲李瑾,可是歸根結(jié)底,衛(wèi)氏兄弟和李將軍之間的事情是他們衛(wèi)家的家事,哪輪得到他們這些外人多嘴。 邸舍直到傍晚時分才徹底安靜下來。 書生們硬拉著花渡說了一下午的書畫才罷休,可是正如引商所想的那樣,雖說已經(jīng)抹去了過往的記憶,花渡對古時的詩詞歌賦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憑本能就能念背出口,但唯獨對東晉之后的學問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說是相當茫然。到了入夜的時候,若不是因為邸舍要熄燈,他怕是還要捧著季初借給他的書繼續(xù)看下去,那算是一本史書,記載了魏晉至今的歷史,也記載了當年那些門閥士族的興衰。 在引商悄悄站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才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古書,畢竟尋常的凡人可不能像他這般,在沒有光亮的地方還盯著紙上的蠅頭細書看得起勁。 不過這也足以讓引商相信,眼前這人生前定是東晉時人沒錯了。 “這上面說不定還有你的名字呢!”她朝著他晃了晃那本史書。這句話可不是說笑,這一天過去,她是當真覺得自己這位相好有留名史書的才華。 可是花渡卻在愣了須臾之后,認真的搖了搖頭。 “不會的……怎么會呢。”說話時,他的指尖不自主的攀上了臉頰上的那道青痕。 也多虧現(xiàn)在天氣寒冷,邸舍里又沒有太好的炭火,他將整張臉都恨不得捂了起來,也沒人覺得多么奇怪。一天過去,還是直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他才敢稍稍露出了那道折磨了他幾百年之久的傷痕。 “上面所寫的那些人,大多出身高門大戶。他們的家族權(quán)傾朝野,又怎么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面對少女不解的眼神,他只能這樣輕聲解釋著。 說的也是,如果當真是士族出身又如此有才華,無論如何也不會淪落到受這等侮辱刑罰然后處死的地步,莫說是當時的衙門,就連皇帝都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若說不是凡人所為還說得過去…… 想到這兒,她不由晃了晃腦袋把這荒謬的念頭晃出去?;ǘ擅銖娺至诉肿?,沖她笑笑,無言的示意她不用擔心了。 自己到底是誰?他當然好奇過,而且越探究越是好奇,越想繼續(xù)追究下去弄個清楚??墒撬直热魏稳硕记宄约翰荒茉傧胂氯チ恕?/br> 他是枉死城出身的陰差,之所以能從枉死城中走出來成為陰差,正因為他不想忍受無法報仇雪恨的痛苦了,唯有主動抹去過往記憶,成為現(xiàn)在的花渡,才能從那份冤屈中掙脫出來。 若是憶起過往的一切,他怕是真的要萬劫不復了。 背上的青獅吐焰還在,隨時都能將妄動危險念頭的他燒至灰飛煙滅。小小陰差的命,于整個陰間而言,不過是螻蟻一般不值得一提。 他絕對不能再想下去了,絕對不能。 “咣當!” 黑暗中的一聲輕響,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那是舉子們用作書房的房間傳來的聲響,引商等人本是蹲守在大家睡覺的房間里,眼下聽了這響動,不由齊刷刷的抬起了頭。聽了一會兒,除了已經(jīng)睡著的天靈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其實于花渡而言,犯不上這樣謹慎,可是如今這事是旁人委托給引商的,他自然不想以自己的方式貿(mào)然行事。 引商走得躡手躡腳的很小心,快要接近書房時才猛地停下腳步,扭頭對著花渡眨眨眼,“看我的?!?,然后便從懷里掏出了一道已經(jīng)泛黃符紙貼在了書房門上,默默開始念起了咒語。 花渡聽她嘀嘀咕咕低聲念了半天,雖說到最后都沒聽懂她在念些什么,可是這符咒顯然是有用的。她的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窗上便多了一根根閃著微光的金線,層層疊繞,如同將整間屋子都捆綁了起來一樣,不留半點縫隙。 待在書房里的那個東西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急匆匆的便想往外沖,結(jié)果非但拉不開房門,反而被門上的符咒彈了回去,連帶著手指頭都像是壓在了烙鐵一般,疼得他終于忍不住叫出了一聲,“哎呦!” 這聲音著實有些耳熟。引商與華鳶對視了一眼,最后還是匆匆將符咒收了起來,一腳踢開了大門。 只見一個年紀已經(jīng)不算小的男人正捧著自己被燙傷的手在那哀嚎,看模樣不是蕭生又是誰? “你在這兒做什么?”引商本覺得莫名其妙,可是下一瞬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后退了幾步,警惕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都說書房鬧鬼,書房鬧鬼,難不成蕭生就是那個科場鬼? 這個想法在她腦子里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被她自己給否定了。 不對不對,如果蕭生真的是什么孤魂野鬼,怕是連道觀的大門都進不去,哪還能在他們那里留宿了一夜。 而面前的蕭生眼看著面前的道士后退搖頭復又直起身子上前,他越覺得惶恐不安,連連求饒道,“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某才不是什么野鬼!” 雖說自負又見識淺薄了一些,在面對這種要命的大事時,蕭生可不會蠢到再端著什么架子,都未等引商他們開口逼問他,他就忙不迭的全招了出來。 “某不是鬼,只是……只是想來這里看看其他舉子們寫得文章而已……”邊說,他邊抓起了散落一地的紙張高高舉起,“你們看看……” 花渡背在身后的手向著屋里的蠟燭一指,燭火很快就亮了起來,蕭生嚇得一哆嗦,引商則拿起了他手里舉著的紙看了看,果然是住在這邸舍的其他書生所寫的文章詩詞。 原來這蕭生在道觀時受了挫,又在酒肆里發(fā)現(xiàn)一同趕考的舉子們一個比一個有才華,哪里能甘心?可是他自命清高,自然不屑于向旁人討教,便趁著夜深人靜時來書房偷看其他書生們所寫的文章…… “等等……”引商打斷了他辯解的話,“真的是來看看而已?” 她晃了晃手里的東西,這可是季初等人準備拿去投獻給長安城諸位權(quán)貴名士的文章。 偏偏蕭生在聽到這句話時活像是被侮辱了一般,也不顧忌著許多了,躥起身來一挺胸,便開始嚷道,“這是什么意思?小道長是在說某意欲偷盜別人的文章嗎!” 雖說尚不敢拔高嗓音引來他人,蕭生仍激動得滿臉漲紅,就差聲淚俱下的證明自己的清白。 對于讀書人來說,竊盜他人的文章變成自己的,可是一個大忌。這次同行的書生們彼此都算是熟識,更是沒有擔心過這種事情,很安心的將自己寫好的東西放在書房里。 看他的模樣倒不像是在說謊,引商也覺得自己的懷疑有些過分了,連忙把質(zhì)疑咽回肚子里,細心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紙張放回案上。 可是華鳶就沒那么客氣了,眼看著蕭生還在那兒憤憤不平的說著自己的清白,他打了聲哈欠,也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匕首拿在手里,然后懶洋洋的對準了對面的人。 “嗖!”那把匕首被甩出去之后,便準確無誤的劃破了蕭生的腰上的束帶和衣袖,釘在了他身后的墻上。 險些被刀刃割到手的蕭生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待到回過神來想去摸自己的束帶時,那根本應很是結(jié)實的束帶竟斷成了兩半滑落在地上,他的衣袍一松,兩張疊成巴掌大小的宣紙就從他的衣服掉了出去。 除他之外,屋子里其他三人默默的低下頭看去,一眼就認得出這是屬于其他書生的東西。 蕭生的臉再一次的漲紅了,只不過這一次是因為當面被拆穿謊言而羞于見人。 引商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那兩張紙重新展開放好,她已經(jīng)懶得與面前這人說話了。 剛好這時季初因為淺眠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連忙叫起了一眾舉子一起跑到了書房這邊。無需多加解釋,眼下的情形可以說是一看便知。 引商沒心思聽他們質(zhì)問蕭生,走出書房之后還在想著季初所說的鬧鬼之事。若說蕭生就是那個鬼也不對,畢竟蕭生還在道觀住了一夜,并未在半夜三更跑回長安城的邸舍鬧事。 那這里到底是有鬼還是沒鬼??? 她一時想不出個究竟來,干脆扭頭問身邊的人,“這里真的有鬼嗎?” 花渡是專門抓孤魂野鬼回地府的陰差,他總不至于像她一樣蹲守在這里才能發(fā)現(xiàn)鬼怪的蹤影。 可是這一次花渡卻沒有爽快的回答她的問題,反倒與華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季初。 感受到背后那兩道目光,季初不由打了個激靈,轉(zhuǎn)過身時先賠著笑謝了引商一番,這才爽快的表示,哪怕在書房搗亂的是蕭生不是什么科場鬼,他們也會付上驅(qū)鬼的報酬。 這樣好的主顧也是很少見了,引商想了想,也覺得吃虧的不是自己,便笑笑答應了,還送他幾道符咒留著用。 這一夜,雙方都放下心來好好睡了一覺。 只是當翌日第一下報曉的鼓聲響起時,引商剛剛走出邸舍的房門,便看到了撐著傘坐在房頂上的花渡。 他把那把血紅色的紙傘懸在半空中,自己則坐在傘下翻閱著那本東晉史書。但是與昨日對生前之事的好奇不同,今日的他神色悠閑,看似只是對書上所寫的那些人物很感興趣罷了。 周圍沒有梯子,引商爬不上房頂,只能裝作活動筋骨在下面沖他揮手。 院子里的人太多,花渡跳下房頂之后走到偏僻的角落才收了那紅傘,然后自拐角處走了出來。 現(xiàn)下天氣雖然寒冷,可是清晨的微風也吹得早起的人神清氣爽,再過一會兒,各個鼓樓傳出的鼓聲便會一波波蕩開,城內(nèi)百十所道觀寺廟也會撞響晨鐘,鐘聲鼓聲交織在一起,看長安城朝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