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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長安》

    作者：兜兜阿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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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一）緣起

    大成元年，北周宣帝宇文贇立長子衍為皇太子。二月辛巳，宣帝于鄴宮傳位授帝，居正陽宮太上皇。靜帝衍即位，改元大象，時(shí)年七歲。七月，立司馬消難之女司馬嫣為皇后。

    少年天子初長成，茫然不知愁何物，小小心中，只藏了一個(gè)嬌俏小嫣兒。

    宣帝沉迷后宮女人，朱太后痛心不已，只能以一己之力撐起全國政務(wù)。

    北周對外戰(zhàn)爭連連失利，百姓怨聲載道。仿佛一切，都為這曾風(fēng)云一時(shí)盛世王朝的衰敗埋下了種子。

    同年，隨國公楊堅(jiān)異心突起，欺靜帝年幼，覬覦大周河山。心腹楊素集結(jié)各方兵馬，大周已成其囊中之物。

    大象三年。宣帝后宮猝死，國喪七日。

    一夜急雨。

    楊堅(jiān)于平陽宮內(nèi)奪玉璽，殺朱后。小皇帝不知所蹤。

    公元581年，隨國公楊堅(jiān)廢北周末帝衍，建隋，改元開皇。

    誅皇室106人。

    ☆、楔子（二）緣滅

    ——黃金鋪地，白玉為階。

    瑾兒，有生之年，我定許你一場最奢華的婚禮。

    在瑾蘇的記憶中，長安的秋天從未這般冷過。

    不過才九月的光景，庭院里的樹葉卻已落了滿地，一片一片的枯黃被風(fēng)卷起，又重復(fù)著摔落在地。一圈圈重疊，圍成一個(gè)巨大的，逃不開的光圈。

    寧靜，絕望。

    “蘇蘇，你在想什么？”

    一件雪白的素袍從背后披在那站在階梯前發(fā)愣的許久的少女身上，男子溫柔的聲音響起。“天氣涼，小心身子?！?/br>
    女子緩緩抬頭，極不自然的咧開她好似許久未動(dòng)的嘴角，朝身后那挺拔的男子露出了一個(gè)淡淡的笑容。

    “蘇蘇，”男子無法忽視她蒼白的臉頰，上前幫她束緊了衣袍?！岸啻蟮娜肆?，怎么還是這般的不會(huì)照顧自己？”

    “大師哥，你何必這般執(zhí)著?！彼龂@氣道，“瑾蘇不過是一將死之人罷了，你知道，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你不會(huì)有事的，”男子抱住她冰冷的身子，手指撫過她的眉眼，像在撫弄著什么稀世珍寶，“鐘姑娘會(huì)有辦法，你的毒一定可以解的。蘇蘇，我不會(huì)讓你死，你相信我。蕭望他找不到這里的，他...”

    看見面前女子突然放大的瞳孔，他才倏然愣住。

    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蕭望。

    若不是情急所致，楚云天從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起這兩個(gè)字。他清楚地知道，她曾有多愛他，如今，又有多怕他。

    如果說這輩子，瑾蘇是他的在劫難逃。那么蕭望，便是她的宿命輪回。

    有些人，你注定是逃不開的。

    “他不會(huì)放過我的，他不會(huì)的...”少女的雙唇有一絲顫抖，好像又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病痛折磨，她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哪怕我從未背叛過他，哪怕我活不長了，他都不會(huì)放過我的，就算是死，他也只允許我死在他身邊?！?/br>
    晃神間，瑾蘇竟又想起了那個(gè)男人冰冷的眉眼和嘴角露出那寡淡卻殘忍的弧度。

    他最喜歡喚她瑾兒，他的聲音永遠(yuǎn)都那般好聽。

    ——瑾兒，你走不走。我給你機(jī)會(huì)讓你走，可若你選擇留下，那么，就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瑾兒，你以為你是誰呢，你不過是我一時(shí)心善救下的玩物罷了。我有能力救活你，也同樣有能力毀掉你。

    ——瑾兒，你想嫁給我嗎？告訴我，你是不是想嫁給我？不如我求皇上，讓他封你做妾如何？

    ——瑾兒，不要恨我，你知道的，我最怕的就是你說恨我。所以，愛我，好好地像以前一樣愛我，不好嗎？

    ——瑾兒，你中毒了嗎？怎么這般不小心。不過，正好可以幫我試一下這藥的烈性。瑾兒，你疼嗎？瑾兒，告訴我，你可愿意？

    他站在人群中，看著她身披嫁衣的樣子，像當(dāng)初一般，輕柔的喚她。

    瑾兒。

    瑾兒，別鬧了，和我回去。

    蕭望啊。

    這兩個(gè)字，也曾藏著她最輕，最纏綿的念想。

    ☆、第一章 深夜圍困

    又是夜。

    邊疆的天似乎總是黑得特別早。

    營帳內(nèi)，年輕的將軍正襟危坐，桌上攤著的是一本已然發(fā)黃的兵書。烏黑的發(fā)絲高高豎起，俊逸的臉上眉頭緊鎖。

    此時(shí)距離被突厥圍困，不多不少，已是整整一月。

    “報(bào)——”

    一探子匆匆而入。

    “報(bào)告將軍，十里外發(fā)現(xiàn)數(shù)百敵兵正朝我軍前進(jìn)。首領(lǐng)兩人各持一黑袋，其余百人皆手捂口鼻，不知是何用意?！?/br>
    話說當(dāng)中，左右兩副將已在帳外求見。

    “將軍，探子來報(bào)...”為首的左將軍走在前頭，神色凝重。

    桌案前的男子揮一揮手，黑衣探子便已退出營帳。

    “我知道了，”他開口，聲音雖有一絲疲憊，卻仍是清冷嚴(yán)肅?！皟晌粚④娂敝襾恚欠駥Υ耸掠泻蜗敕?？”

    “突厥圍困我們一月以來一直按兵不動(dòng)，今夜忽出此奇招，末將兩人商議此事一定有詐。突厥部落詭計(jì)多端，上次就因我們誤中敵人jian計(jì)，才會(huì)被困于此地。而我軍如今糧草不濟(jì)，再加上多數(shù)將士不習(xí)慣這漠北生活，末將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軍心遲早會(huì)渙散。將軍......”

    左將軍停住，似乎是有些遲疑，看向前方一直默不作聲的主帥。

    “有話不妨直說?！?/br>
    “是，”左右將軍互看一眼，才繼續(xù)開口。

    半年前護(hù)國將軍蕭安遠(yuǎn)離奇被殺，突厥又再次侵犯。老將軍的獨(dú)子蕭望接過重任帶軍出征。半年來帶領(lǐng)大軍從關(guān)中打到這漠北，蕭望此人智謀不輸其父，勇猛更是青出于藍(lán)，全軍將士無一不服。而他們雖說是這軍中的老人，但面對這戰(zhàn)場上勇猛無謂而又諳熟兵法的新將軍，心中還是有一絲敬畏的。

    “將軍，如今我們身陷漠北，后方軍隊(duì)無力支援。與其在此做困獸之斗，我們不如.......”

    “退兵？”蕭望抬起頭來，凌厲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兩人。

    左將軍被這目光驚的后退，深呼一口氣，卻仍是開了口。“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我們返回長安，重整軍備，再與其斗到底不遲！”

    “放肆！”男子站起身，直直朝兩人走去，“先父還在的時(shí)候，你們可曾在他面前說過退兵二字？我蕭望自十六歲起隨軍出征，從不知道何謂退！除非你們認(rèn)為本將軍年紀(jì)尚輕，不夠資歷帶領(lǐng)你們！”

    “末將不敢?！弊笥覍④娺B連后退道。

    “我蕭望尊稱兩位一句世伯，不是因?yàn)槲遗铝四銈儯蔷粗啬銈冊谶@軍中的地位！可你們別忘了，我才是軍中主帥！”他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皞魑颐睿娰~外集合！”

    “是！”左右將軍不敢違抗，只能應(yīng)著。

    戰(zhàn)爭持續(xù)半年，到如今已然是深冬。重重將士一字排開，火把將天空照得一片火紅。漠北天氣從不似長安般穩(wěn)定，夜里更是寒冷刺骨。大雁飛走了一批又一批，樹上不知何物的一聲聲悲鳴，更是顯得軍中尤為肅靜。

    而在萬軍前方挺拔站立的，正是身披銀白盔甲，手拿鋒利長.槍的主帥蕭望。

    眉目如畫，席卷萬千流光。

    那眼底三分堅(jiān)毅，七分蕭瑟。仿若上天尤其眷顧他一樣，這大隋朝擁兵百萬的一代將才，竟身姿挺拔，容貌冠絕。

    紅塵舉世無雙。

    “眾位將士跟隨先父常年出征，個(gè)個(gè)流過血受過傷，都是我大隋的英雄。今日我蕭望帶兵不利，害得各位兄弟被困于此，是我愧對先父，愧對眾兄弟?！?/br>
    他面對著萬千將士開口，聲音不大，卻是字字鏗鏘。

    “將軍，這與您無關(guān)，是那突厥部落詭計(jì)多端，我們才會(huì)誤中jian計(jì)。將軍您半年之內(nèi)帶領(lǐng)我們打到這漠北腹地，您的胸襟和才能，兄弟們佩服不已，能為將軍死，是屬下們的榮幸！”

    “好！”蕭望握緊手中長.槍，凌厲的目光掃過前方的左右將軍，“為保我大隋不被外邦欺辱，哪怕要我蕭望這條命！我蕭家自古為將，哪怕面對再強(qiáng)大的敵人，也絕不會(huì)退縮！”

    他抽出腰中的的長劍，銀白色的盔甲在燭火下更多了幾分迫人的氣勢。

    “我若退一步，突厥必定跟進(jìn)一步！這背后是長安，是我千千萬萬的大隋子民！今日我蕭望滴血盟誓，不破突厥，誓不回長安！”

    鮮紅的血順著手掌流入地面，很快便溶進(jìn)了腳下皚皚白雪中。

    “不破突厥，誓不回城！”

    “不破突厥，誓不回城！”

    “臣等誓死追隨將軍！”

    眾將士單膝跪地，洪亮的聲音齊齊響起，一束束火把在夜里閃耀，染紅了整片天空。

    而軍帳外，誰也未注意到那藏匿在茫茫的白雪后的兩個(gè)身影。

    “瑾蘇，這樣真的好嗎？大哥知道了會(huì)怪我們吧！”

    說話人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發(fā)束白玉，身著銀色長袍，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開口時(shí)瞳仁靈動(dòng)，嘴唇微揚(yáng)，那棱角分明的臉龐還有著些許稚氣，正是一副活潑的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