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扎完他便義無反顧的跳下去,頭也未回。 眾人扒開草叢,到處都是橫生的芒草狼尾草,根本無從分辨這片斜坡究竟有多高,人死沒死。 而濃密的斜坡深處更是安靜的出奇,初步判定一下:那個女人不是摔死了便是摔暈了。 可是他們已經(jīng)耽擱了太久,哪有時間下去找人,更何況誰也不知這里有多深。 莊良珍趴在草叢里,不知被什么蟲子咬了,又癢又痛,方才驚醒,周圍全是野草和橫生的枝椏,分不清時間,更分不清方向。 她在囚籠一樣的深谷里掙扎,怎么也走不出去,只好抓著一把又一把的長草,努力往上爬,不知摔了多少次,右腿早已失去知覺。 其實她已經(jīng)不太清醒,只憑著一口求生的勇氣在做著機械的動作,也虧得斜坡并不陡峭,又密布雜草,竟真的讓她爬了上來。 眼睛像是被人蒙了層紗,耳朵像是塞了棉花,她搖搖晃晃的,卻怎么也站不起,腦子里卻嗡嗡響個不停。 莊良珍看到有人走過來,黑色的大齊官靴,是男人的,她仰起臉,努力去看,朦星般的美眸淚痕點點。 “驍哥哥,是你嗎……” 她伸手去抓他,卻被他俯身擁入懷中。 ☆、第094章 “良大人!” 后續(xù)追來的官兵聽聞前方有動靜,又見良駿俯身拽出一個東西,從裙角判斷是個女人。 “不準過來。” 良駿喝止越來越近的下屬,迅速脫去外衫,將莊良珍從頭到腳包住。 下屬們見此立刻警醒,自發(fā)的后退數(shù)步,轉(zhuǎn)身不去看。 上峰如此謹慎,想必那個女子來頭不小,若是被他們瞧了去不定要釀成何等大禍。 勛貴人家的私事聰明人這種時候最好裝聾作啞。 因為右腿除了一道刀傷還有好幾處擦傷,這么一合計,也算是血淋淋不忍直視,更別提用清水沖洗的時候有多疼。莊良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仰面朝天,身下墊著一件長衫,一只腳翹在男人的膝上,而疼痛來源于那個正在為她包扎傷口的男人。 糟了! 她暗道不好,悄然合上眼,思量對策。 假設(shè)小蝶用了半個時辰將消息傳給良驍,良驍再用一半的時間趕到,最快恐怕也得再要一個多時辰才能找到她,這已經(jīng)是最快的時間,相當考驗良驍?shù)挠^察力與追蹤力。 那么良駿為何比良驍出現(xiàn)的早? 略一思索,她便暗呼倒霉,定是在她被劫走不久之后大姐便遇到了都督府的官兵,且這位領(lǐng)頭的僉事還是良駿。 大姐這么做她倒也能理解,畢竟這種情況下還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可是為什么不是余塵行? 她寧愿是余塵行也不想是良駿啊。 余塵行至多嘴賤一點,但是礙著良驍?shù)年P(guān)系應(yīng)該不敢做過分的事,良駿就不一樣,他是實打?qū)嵉呐c她有仇,不共戴天。 確切的說他全家都跟她有仇,她亦然。 莊良珍冷汗涔涔,也顧不了傷口疼,腦子里走馬燈似的亂轉(zhuǎn),一會兒揣測他將如何害自己,一會兒掂量該怎么防備他,又想到得拖多久良驍才會出現(xiàn),不管怎樣,時間拖得越久對她應(yīng)該越有利。 說真的,這種情況下,良駿隨便插她幾刀,或者做點其他什么惡心的事,只要最后掐死她,這事便算突厥蠻子干的,恐怕就是良驍也會因為沒有證據(jù)而一時奈何他不得。 想到這一層,莊良珍渾身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這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換成她有這樣的機會定然也會毫不猶豫的往仇人身上插刀,何況良駿這么壞的,她死死咬住銀牙,更不敢亂動。 不對,他不會下殺手的。 她手里還有經(jīng)書呀。 良駿還不至于為麗惠郡主視大局于不顧,除非他不想在魯公府混了。 想通了這一層,莊良珍才緩緩舒了口氣。 她又想起魯公府那個礙眼的陳氏,不由計上心來,一旦良駿為難她,她便拋出此計利誘,即便對方不肯上當,多少也會思量思量,如此又能拖一點兒時間,她對良驍充滿信心。 莊良珍拿定主意,強迫自己一定要鎮(zhèn)靜,這才微微啟開一點眼皮,不由嚇得魂飛魄散。 良駿正托著腮,笑瞇瞇看著她。 莊良珍微微慌亂,攥了攥手心,想要往后縮,卻被他攥住腳踝,無法動彈。 “真正昏睡的人,腳趾頭怎么可能蜷的像蝸牛。”他把玩著她纖細圓潤的小腳趾,“很疼吧,蜷成這樣還裝暈,你當我三歲小兒嗎?” 果然和預(yù)想的差不多。 他不殺她,但也舍不得錯過這個羞辱她的機會。 莊良珍沉默的看著他游走的指尖,余光瞥向右面,心口不禁涼了,右面的樹下躺著一個魁梧大漢,似是從血水里撈出的,胸腹沒有絲毫的起伏跡象,顯然早已斷氣多時,這不是忽魯嗎? 倘若良駿侮辱她,再推到這個現(xiàn)成的尸體上,那她真真是百口莫辯。 不管怎樣,她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哪里就能站出來詳細辯說羞辱自己的人是誰,或者不是誰,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分說細節(jié)吧! 莊良珍靜默的躺在原地,任由良駿輕佻的拂過她腳背,待他一松手,她迅速縮成一團,就地滾出丈把遠,也顧不得腿上的傷,慌忙站起來,左右環(huán)顧,一瞬不瞬的瞪著良駿。 周圍有人,目測還不少,皆背對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就算莊良珍再蠢也猜出這是誰的人,所以“救命”這兩個字可以省了。 良駿悠閑的坐在原地,莊良珍望著這樣的他便想起鄉(xiāng)下捉到老鼠的貓,也是這種表情,因為吃飽了,所以懶洋洋的遛老鼠,任由老鼠折騰,可老鼠一旦跑出既定的范圍,那貓登時就會露出尖牙和利爪。 莊良珍也不覺得自己能跑的遠,便呆呆望著良駿,也因為腿太疼了,踟躕一瞬,她緩緩坐在地上,卻用裙擺小心的將裸足蓋上。 “二嫂嫂這招野貓翻滾很是利索,想來腿應(yīng)該不疼了吧?”良駿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她不知什么是野貓翻滾,只聽過黑豹翻身。 莊良珍看上去很老實,眼睛一直盯著地面。 小女子老實的模樣也算的乖順了,盡管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可那白膩膩的頸子依然纖細的只手可握,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出湊近了聞有多香。 那是一種特別的幽香,也不知是耳垂還是領(lǐng)子里散發(fā)的,總之靠近了便要失魂。 良駿煩躁的撇開眼,不悅道:“問你話呢!” “挺疼的,疼的我說話都不大利索?!彼阅X子反應(yīng)也慢了半拍。 她規(guī)規(guī)矩矩回答。 良駿愣了下,呵,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兇,難道她轉(zhuǎn)了性? “奇怪,你怎么忽然對我這么客氣了?”他好奇的站起身,朝她走過去。 莊良珍臉都嚇青了,下意識的攥住一塊尖銳的小石頭,笑道:“哪……哪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氣的,今日真是謝謝你了,你二哥定然也會對你感激不盡?!?/br> 她強調(diào)了“感激不盡”四個字,又補充了句:“改日一定請你吃酒。” “改什么日,就今日吧?!绷简E笑道。 不過你說的“感激不盡”怎么聽著像威脅?你在威脅我嗎?良駿蹲下/身,逼近她,仔細端詳片刻,才道:“原來如此,你是不是怕我強/暴你啊?” 你說什么?莊良珍差點蹦起來。 ☆、第095章 莊良珍用力將不安的心弦撫平,重新打起精神,對一逼再逼的良駿笑道:“如果你真對我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我承認我的損失更大一些,可是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報復敵人,我覺得你也很虧呀?!?/br> “我挺喜歡你的,不算虧?!?/br> “住手!你讓我回去收拾陳氏,沒有陳氏我擔保你娘馬上甩掉謝蘭蓉!”莊良珍語速極快,喊道,“我比陳氏厲害多了,我會證明給你們看,但你若傷害我,那么等我有力氣收拾陳氏的時候你已經(jīng)納了謝蘭蓉,已經(jīng)納了,就算反悔別人也知道你納過一個貴妾,一輩子都洗不清!” 所以,只有她能幫他! 這似乎提及了良駿不愉快的回憶,他擰眉看著她:“那么……當初你干嘛不嫁我呢?你嫁給我,戰(zhàn)斗力又這么強,哪里還會有貴妾小妾什么的麻煩!” 莊良珍愣了下,九成的注意力都在他手上,剩下的一成用來分析他的話。她知道他在為自己的行為找借口,但她不得不順著借口辯駁:“你說得輕松,我是嫌命長了才要嫁給你。我只不過要嫁良驍,良二夫人便要我生不如死,我要是嫁給你墳頭草都兩丈高!” “你傻嗎,你要嫁我就直接找我啊,就像你直接找上良驍,你連問都不問就將我踢出局,我很生氣呢!” 莊良珍都要瘋了,完全搞不懂他在這里生哪門子的氣,再說找他?他開什么玩笑,找他的話墳頭草長得更高!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還是分得清的。但他人已經(jīng)湊過來,差點就噙住了她嘴巴。 她躲得飛快,一腳蹬一腳的往后躲,每一下都疼的額角冒汗,直到后背抵住堅硬的樹干,避無可避。 “雖然你臟了點,可是衣服里面或許是干凈的,應(yīng)該沒有灰吧?”他說著佯作要檢查,掀起她裙擺。 莊良珍尖叫一聲推開他的手。 而他卻嗅到了那片溫柔絲滑的裙擺拂過時撩起的淡淡幽香。 良駿怔了怔,傾身靠近她:“別害羞啊,反正咱們又不是沒試過?其實……” 其實他技術(shù)很好的,有豐富的那啥經(jīng)驗。不過這句話到了嗓子眼又被他用力的咽了下去,莫名的,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知道他閱歷豐富,盡管大家心知肚明,可就是不想親口對她承認。 不過他也就是嚇唬嚇唬她,倒也不是非做不可。 因為她受傷了。 而他也很擔心虛弱的她,更被當時那個奄奄一息的她嚇得肝膽俱裂。 良駿笑瞇瞇盯視莊良珍,原來她還知道怕他呀,從前的牙尖嘴利呢? 莊良珍抬眸看了看天色,閉上眼,再撐一會兒,撐一會兒就好。 良駿見她忽然閉目,眸光便不由自主落在那兩片紅唇,飽滿而鮮艷,是甜的還是苦的? 他忍不住嘗了口。 莊良珍死死環(huán)住自己的胳膊,任由他品嘗,直到他得寸進尺,想要挑開她的牙關(guān),她才忍無可忍推開他。 但是這樣的動作也讓她痛的渾身發(fā)抖,看上去卻像是氣的。 良駿喜歡她害怕服軟的樣子,但不喜歡被她避如蛇蝎,當即也有些惱意,說的話便也越來越混賬。 “躲什么躲!警告你啊,今天你要是不乖乖的……我就再把你扔下去,”他指著那片狀似深井的谷底,陰險笑道,“為了不讓你寂寞,要不……走之前我再扔兩條蛇,你們可以一起玩,良驍來得快些,說不定還能趕上一頓蛇羹。” 這話可真惡毒。 即便放在正常的環(huán)境,十幾歲的小丫頭聽了“蛇”這個字估計也要打冷戰(zhàn),何況莊良珍還身處如斯環(huán)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