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方才他不該冒出頭,就應(yīng)該那樣安靜的待在樹上,一瞬不瞬望著她,如此她便不會離開的這么快。 他承認下了樹之時眼睛有點不老實,看了不該看的,但在樹上那時真的沒有亂看,早被她眉間的輕蹙奪了所有的神魂。 她好像又長高了點,眼睛清澈如舊,可眉梢眼角已經(jīng)染了綺麗的色澤,那是一種被男人長期占有后侵染的風韻。 余塵行不由失落,嘟囔道:“搞什么,誰稀罕亂看,嘁,跑那么快?!?/br> 話說狼狽逃走的莊良珍與春露重返騰湘閣,氣喘吁吁。 春露難為情道:“奶奶,其實你不必這么害怕的,余少爺只是看著比較兇,但比那些個紈绔要好的很多,從不為難下人,更別提奶奶這樣的身份。奴婢還從沒見過他對誰這般的老實呢?!?/br> 他老實?莊良珍美眸微瞠。 春露眨了眨眼,點點頭。 奶奶臉色一沉,余少爺就乖乖往后縮,比見到夫子還謹慎,眼睛里甚至還有光呢,像一只溫順的大貓。想到這里,春露的臉色不由一白,仿佛意識到了什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嘴巴抿成了一條線。 其實也不怪莊良珍誤會余塵行,而是他的溫柔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 余塵行悻悻而歸,重新洗漱更衣坐回宴席。卻被醋意沖天的余塵驄好一通嘲笑:“瞧你這滿臉春意,又是去哪里鬼混的?” 余塵行擰眉,神色嚴厲:“我要女人何須鬼混?!?/br> 他今天這是怎么了,吃了炸藥?余塵驄被堵的一噎。 良馳摸著下巴湊熱鬧:“表弟如今是要走清純路線了,莫再詆毀他?!?/br> 良駿忍俊不禁:“就他還清純,不知傷了多少閨中少女心?!?/br>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余塵行,誰知他竟沒有絕地反擊,反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這讓眾人不由住了口,滿是狐疑。 難道玩笑開的有點兒嚴重? 氣氛冷了半晌,余塵行才不咸不淡道:“我才沒有那么花心,我是一心一意的喜歡人,一心一意盼她好。只要她好我就很開心。” 良馳冷汗涔涔,這哪里是清純路線,莫非是傳說中的……情圣??! ☆、第086章 那位帶走良婷安的內(nèi)侍送她進屋后便垂首立在外面,直到有人回稟良大人來了。 內(nèi)侍立即露出謙卑又恭敬的微笑,迎上去,與良驍攀談。 “良大人是來接家姊的嗎?”內(nèi)侍十分客氣,也不閃躲。 宮里混出來的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主子做的事他心里有數(shù),但他是萬不會在言語上得罪良驍半分。 良大人這種人,即使結(jié)交不了也是不能得罪的。內(nèi)侍笑的面如菊花盛開。 “聽聞家姊被故人相邀,本大人斗膽認為也算是殿下的故人了,不知能否也進去湊一湊熱鬧?”良驍話說的很客氣,眼神隱隱透出一股凌厲。 內(nèi)侍垂臉賠笑:“大人稍等,老奴現(xiàn)在就去回稟?!?/br> 回稟的速度果然快,不一會兒重又出來,彎身有請良驍入內(nèi)。 室內(nèi)布置清雅,幽涼而淡香彌彌,并無不妥之處。 良婷婉與趙潤分坐案幾兩側(cè),趙潤自是坦然大方,而良婷婉除了面色微白看上去并無不妥,兩人應(yīng)是在對弈,局勢發(fā)展的不溫不火。 良驍對太子揖禮:“微臣魯莽,祝殿下萬安。” 趙潤抬眸笑,親切的招呼良驍上前:“良大人來的正好,你家姊的棋藝退步不少,下的實在無趣,正好你來了,陪我把這一盤結(jié)束吧?!?/br> 也就是沒有良婷安什么事了。 內(nèi)侍笑盈盈前來服侍良婷安退席。 她與良驍對視一眼,便揖禮告退。出了園門拐上甬道竟見一人背光而立,怔怔等著她,內(nèi)侍彎著腰笑道:“既然黎大爺已經(jīng)來接太太了,那么老奴便不好再打擾,告辭。” 內(nèi)侍離去。 黎至謙走上前,身影那么高大,明明還有那么遠的距離,陰影卻已經(jīng)覆蓋她頭頂。 他說:“走吧,莫讓世孫夫人和你的丫鬟等急了?!?/br> 連問也不問她是被誰接走的,又發(fā)生了什么?良婷安自嘲的笑了笑,不過這正符合黎至謙的身份。他本就是趙潤的人,又怎會真心待她,只管完成任務(wù),待那人登基,再將自己洗干凈獻上去,何愁不加官進爵?平步青云亦是指日可待。 而黎至謙卻一直在默默的看她,包括她嘴角涼涼的充滿諷刺的笑意。這是他選擇的路,自然不后悔,可若問一問心底當真沒有一絲兒的后悔?竟又無從回答。 因為他看見了她衣領(lǐng)深處那觸目驚心的紅色痕跡,新鮮的,大約還帶著一絲濕潤,幾乎已經(jīng)能想象出那個制造這片痕跡的男人是如何的放肆與貪婪。 八年了,他終于忍不住要下手了。 黎至謙抬眸看看天,思索著那人究竟是忍不住還是翅膀硬? 將要分別時,黎至謙終于有所動作,將她扯進角落,彎身仔細整理著衣領(lǐng):“別讓人看見,注意些?!?/br> 說完他才默然離開,獨留面色潮紅,唇色卻蒼白的良婷安,瑟瑟發(fā)抖。 她被趙潤請過去下了一盤棋,趙潤便要親自檢查她的胳膊,直到看清那粒紅色的小點兒才露出笑意。 他今日前來確實是要跟她說一件事。他覺得她如今年紀不小了,身體又不好,唯恐不易受孕,便問她可不可以試試。 試什么? 試著看看能否為他懷個孩子,屆時先抱去東宮撫養(yǎng),過幾年再轉(zhuǎn)到她名下,這期間也不會拘著她與孩子見面。 她難以置信的瞪著趙潤:“那么黎至謙呢,你這樣做置他于何地?” 趙潤反問:“難道你還不知我與他的協(xié)議?我并非偷人,他也不算你夫君,這么做只不過是迂回的想要與你在一起,我趙潤生平從未失信任何人,自然也不會失信于你。” 她請趙潤失信自己一回,因為她現(xiàn)在過的很好,即便這是黎至謙與他的交易,但她認了,八年前就認了,趙潤這樣對她,與偷人發(fā)妻無異,而她亦與紅杏出墻沒甚分別。 良婷安急忙將眼角淚意逼退,而她的貼身丫鬟正好也迎了上來。 …… 直至星月升空,魯公府的女眷才浩浩蕩蕩自長公主府離去。 家里的幾個年輕子弟則又耽誤了許多時辰,最后陪魯國公打馬而行。 莊良珍一直聽著動靜,哪怕回到慎德園也沒放松,大約亥時一刻才聽人前來回報魯國公回府了,結(jié)果沒到兩刻又有人回稟魯國公從馬上摔下來了。 確切的說是追燕摔倒才導致魯國公摔倒,幸而魯國公身手不減當年才沒出好歹,但卻把當時在場的人都嚇得汗?jié)褚陆蟆?/br> 然而莊良珍費解的是月華堂那面一直沒動靜,最后才傳了陳氏前去。 按理說年初她給老太君的那張藥方已經(jīng)在江陵馬場起效,以這群唯利是圖的小人習性,大約早就恨不能將她壓榨干凈,如何能忍得住不派一人前來慎德園? 莊良珍想了想,冷笑,如此更好,最好拖得久些而陳氏又束手無策,畢竟她也不是那么好請的。 這一夜安靜的有些詭異,莊良珍獨坐燈下,連良驍何時進來的都未發(fā)覺。 他也沒打擾沉思中的她,兀自解衣更衣,沐浴過后才來到她對面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不要急,高手都是要壓軸才出場?!?/br> 她沒急,她在想另一件事。 燈光下莊良珍的眼眸黑黝黝的,淡淡望著良驍:“我自來是不屑與你再說從前的事,可今日卻忽然很想聽聽。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不是你對不起阿爹,而是阿爹對不起你?!?/br> 良驍握著杯盞的手一頓,緩緩抬眸看向她,眼神如故,她卻顫了一下。 盡管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她還是如此懼怕他的眼,大約是再也好不了了。 可是也只有努力盯著他的眼,才能判斷他是否撒了謊。 良驍不答反問:“大姐又對你說了什么?” “跟你說的差不多。說我父親是個……跟你一樣的卑鄙小人。之前不管你如何說我都是不信的,可是她一說我就害怕,一整天都恍惚,喘不過氣卻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我琢磨了很久,連追燕的事都放在一邊,我就想,如果你們說的是真的,那么你對我做的一切……也解釋的通了?!鼻f良珍怔然望他。 良驍擰眉呵斥:“住口。你是不是懷疑我在報復(fù)你?” 難得他情緒外露一回。 難道不是嗎?莊良珍承認除了第一次,后面的兩次是半推半就,因為那時她對他余情未了,而他又變著花樣的哄她。但他利用她的心,趁她懵懂,強行要了她也是不爭的事實。再聯(lián)想到后面一次次的……莊良珍終于忍不住背脊發(fā)寒。 倘若她阿爹真的做了什么禽獸不如的事,那么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她終于明白良驍為何禽獸不如的在那上面折騰她了。 燭火搖曳,她面色微白,卻無悲無喜。 他就知道這件事不能說與她聽,她信了,那么他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將顯得更卑劣,不信的話……他依然卑劣。 良驍對她一貫是忍耐悉心,可是再能忍的人連續(xù)戴綠帽子也早就忍到崩潰,如今好不容易把她哄的稍稍軟化……她竟又開始胡思亂想。 這個忍無可忍的男人攥了攥手心,連額頭的青筋也攥了出來,卻還是盡量溫和的開口:“珍珍,你不必說的那么委婉,就當我玷/污你好了,只是污一次和污一百次也沒甚區(qū)別,至少我用的是自己的身體來污你,不像你,找其他女人來污我,論卑劣,咱倆平分秋色。至于你不想與我上床,那是你的事,成親前我警告過你,是你自己一意孤行?!?/br> 她一直都知曉他的無恥,所以聽見這番說辭也未曾動怒,只是空然的望著他:“難道當時我乖乖聽話,不嫁你,你就會放過我?與其被你藏著掖著玷/污,那我倒不如光明正大嫁進來,說不定哪一日就能趁你睡熟了一刀捅死你?!?/br> 成親前三日,是誰雪夜拜訪,又是誰強行要與她發(fā)生關(guān)系?只是這個人一穿上褲子便變得一本正經(jīng)了,仿佛連那些下流無恥也藏進了衣服里。 良驍笑了笑:“說白了你還是怨我霸占你。珍珍,做人不能這樣不講理,飲水還要思源。我若真是那種不顧你身子的人,又何須等你及笄,遠的不說就說魯公府,哪一個通房不是十四便開始伺候人,我把你養(yǎng)到及笄,一心想著娶你為你好,一年才碰了你三次,你還想怎樣?” 他對她好的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她呢,為何總也捂不熱? 也不想想以她的身份與樣貌,若是沒有他,別說十四,恐怕十三也別想保住清白。難道她忘了余塵行和良駿那些人是如何待她的嗎? 余塵行向他討要她回府玩一玩那年她不就才十四。 而良駿,又是如何對待那個硬要嫁進來的表妹的?她有本事也這般對良駿試試,把對他使的這些性子撒到良駿身上試一下,恐怕她哭死了也別想讓男人停手! 他們不過是這世上強權(quán)的一個縮影罷了。 只有他對她最好,將她照顧的容光煥發(fā),為何她還是不懂? 原來良驍在吃醋。 不管他如何偽裝,如何維持莊良珍喜愛的溫柔大度,可還是在今夜露出了馬腳,那顆積郁的心也早已沉的不能再沉。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要這么累,假裝成熟,假裝忍讓,假裝大度……這些都是她喜歡的,可是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不管裝的如何像,她都不愛他,那么他為何要忍的這么辛苦? 別以為他不知白日的時候她跟余塵行在后花園見過面,卻沒事人般離開。 ☆、第87章 【番外】不為人知的相遇 那年良二夫人自娘家回歸,途經(jīng)上谷,為了彰顯自己的賢惠便去探望了那個被家族發(fā)配此地的魯公府世孫——良驍。其實此行也是為了看看莊家那個小東西,以便回去之后好回老太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