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嘲笑她。

    莊良珍醒過神，對春露笑了笑，愿前半生的苦難就此而去，此后，她要他，要他們，承受應有的報應！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這章字數(shù)少了點，但是下下章字數(shù)暴多我會瞎說咩╮(╯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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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3

    因為良驥屬于英年早逝，按照規(guī)制葬禮從簡，這里的簡是指低調(diào)，不喧嘩也不大肆cao辦，但夜深人靜的時候良二夫人打開庫房，挑出幾樣心愛之物并三兒生前喜愛的東西，一起放進楠木厚棺。當夜，良驥身邊的一個小丫頭也不幸暴病身亡。

    還差兩個月便要及笄的小丫頭，終究還是沒福氣啊，據(jù)說長得十分漂亮，還有幾分像南貞。

    府里新來的下人不懂南貞是誰。

    老人便趴在耳朵邊小聲道：是世孫的通房，比仙女還要漂亮，后來不知怎么就死了，這是忌諱，主子們煩惡，千萬別提這個人。

    下葬那日，那個長得像南貞的小丫頭也被塞進墓坑，負責填坑的仆從好似眼盲了，耳聾了，既看不見小丫頭的掙扎也聽不見小丫頭的呻.吟，只一門心思的鏟土，不停的鏟，不一會兒墓坑就安靜了，大家的心也跟著安靜了。

    良二夫人的心卻無法平靜，她也是做母親的，覺得小丫頭的父母委實可憐，便打發(fā)了二十兩銀子，安排到鄉(xiāng)下田莊養(yǎng)老。

    小丫頭的父母擦著淚給良二夫人磕頭，喊觀音菩薩。

    兩個老實巴交的鄉(xiāng)下人，中年只得一女，意外身亡，主家非但未嫌棄還賞了二十兩銀子，這不是觀音菩薩是什么？

    那之后，良二夫人又在大相國寺辦了場法事。謝氏姐妹陪她在寺里念經(jīng)種種瑣事暫且不提。

    ……

    重陽節(jié)那日，余塵行必須回府陪母親過節(jié)，臨走前沒忍住又跑去雙槐巷——看望白點。

    男人愛寶馬很正常啊，他就是來看看這匹脾氣暴躁的良駒，可是莊良珍也在，便順便將她也看了，合情合理。

    才清靜了七八日，他又出現(xiàn)，莊良珍手里拿著胡蘿卜，既不會假裝沒看見他，也不會有太多表示，只是對他微微點頭。

    “哎呀，真巧，既然碰上了，我正好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庇鄩m行單手搭在欄桿上看她。

    她道：“請說。”

    “我知道你討厭我。”他干干脆脆，目光越過她看著別處，“鶴鳴馬場那次是個教訓，你別以為有良驍在我就真不敢把你怎樣，你要是再敢抽我嘴巴，我照樣上你。”

    她勾唇笑了笑，眼底并沒有笑意。

    “不過也通過那次，我才發(fā)現(xiàn)你是真不喜歡我?！?/br>
    “一直都是真的?！?/br>
    “我原以為你比較喜歡人渣，沒想到你居然沒看上我?！?/br>
    “我是愛過一個人渣，但也不能是個人渣就會愛呀。”她柔柔緩緩道。

    出乎意料，余塵行居然沒生氣，哼笑兩聲，偏頭看她：“不錯，你很有個性，但我對你也沒興趣了。以后你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請記得別來找我，你也千萬別喜歡我，記住，千萬別，不是我自作多情，主要我遇到的女孩太多，其中有一部分就像你這樣，一開始不喜歡，后來甩都甩不掉?！?/br>
    “放心吧，我不會?！彼齼墒州p輕握在身前，姿態(tài)美好，乍一看，仿佛受過良好教育的世家貴女。

    放心吧？這是什么語氣，安慰他嗎？余塵行冷笑道：“那便祝你早日得償所愿，千萬別死他手里?！?/br>
    “謝謝，我盡力。”她眉目溫和，但這樣的溫和一點也不溫暖。

    ……

    雙槐巷的廚娘手藝不錯，做得一手地道的京都重陽糕。

    因那莊姑娘講得一口標準官話，根本聽不出是哪兒的人，不知哪兒的人便不容易掌握口味。廚娘便向春露打聽。

    春露也不知。

    她問莊良珍：“姑娘，您喜歡什么口味的？只要您說的出，便沒有那廚娘做不成的?！?/br>
    莊良珍想了想，回憶道：“從前在上谷，我們都吃那種透明的，好幾層，一層赤豆，一層蘋婆果，一層蜜棗兒，一層核桃片，最后在上面灑一層木樨花瓣，或者玫瑰花瓣?！?/br>
    “姑娘是上谷人？奴婢的干娘也是上谷的，在京都生活了十年官話也沒姑娘說的標準呢！”春露由衷贊嘆。

    莊良珍搖了搖頭。

    “我不是上谷人?！彼f。

    雖然她看上去與平時沒兩樣，但不知為何，春露隱隱覺得惻然，她算不得頂聰明的下人，但卻有著比尋常人敏銳的直覺。每當莊姑娘格外柔和、格外平靜或者格外從容時，她就覺得她很可憐。

    是的，很可憐。說出來可能沒人信，而且也不合邏輯。

    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譬如，少爺在鶴鳴樓雅間欺負她那回，回去的路上，她側(cè)靠藕色的引枕，平靜凝視窗外楓林，晚間用膳也很正常，在少爺?shù)闹S刺挖苦下照常吃了一碗粳米粥，兩塊南瓜餅以及一些小菜，但沐浴之時，她脖頸和鎖骨紅梅點點，說想用蘅蕪香的澡豆，那聲音就格外的輕柔，春露卻聽得鼻子發(fā)酸。

    到底是女孩子，又被人欺負了，還沒個告狀的地方。春露想起小時候被人牙子倒賣，遇到一個肥頭大耳的買家，來來回回打量她們，不時摸摸這里摸摸那里，雖然少爺很俊俏，可是莊姑娘不喜歡他，被他摸來摸去的時候心情大約跟那時的她差不多吧。

    莊良珍并不知春露此刻的百感交集，她用專門為女孩子做的裁紙刀，一點一點的修著風箏的尾巴，纖細的小指微翹，澄心紙發(fā)出清脆的沙沙聲，在靜謐的晨間有種怪異的安寧。

    午時還沒到，秋水拎著一只琺瑯攢盒而來，含笑道：“這是皇后娘娘賞的，正宗的宮廷一品御點，少爺只吃了一口便讓打包送來?！?/br>
    莊良珍以為耳朵聽岔了，余塵行會這么好？

    果然，他沒這么好，攢盒的小格子里壓著張字條：天下沒有免費的點心，送白點歸來之日，我要你配合衛(wèi)所徹查私販戰(zhàn)馬的案子。

    盡管他裝的很不在意，心里早不知盤算了多少遍，畢竟他身上也有一半良氏的血啊，流淌這樣血的人，皆天性涼薄，精明狡詐。

    莊良珍捏起糕點，輕咬一口，很好吃，是她從未吃過的美味，看向立在一旁的秋水：“替我向余公子說聲謝謝，請他放心，我從不欠人情?！?/br>
    秋水含笑退下，不久之后立在長公主府余塵行的書房，一板一眼兒的回稟：“姑娘吃了紅棗和柑橘味的，吃的很香，也做好了兩只大風箏，大概用過午膳便要去河邊玩耍?！?/br>
    余塵行心不在焉的嗯了聲，凝神看著手里的公文。

    ……

    河邊零零散散分布了不少人，都以家庭為組，少則三五人，多則一二十口，有來踏秋登高的，也有放風箏的。

    唯有兩個小丫頭，身邊既無長輩也無兄長，只有兩個仆婦跟前跟后，卻玩的不亦樂乎。

    “姑娘你看，就屬咱倆的風箏飛的高！”春露沒想到莊姑娘的手這樣巧，雖然她倆扎的大蜻蜓粗粗笨笨，還廢了好幾日功夫，卻結(jié)實的不得了，鼓了風就飛老高，這還是自她被爹娘賣了之后第一次放風箏。

    是呀，很高。莊良珍仰臉盯著云朵稀疏的的碧空，蔚藍色的，很動人。

    她心情漸漸明朗，摸了摸紅毛的耳朵，任由它馱著自己溜達。

    “姑娘，你唱的什么歌呀，我怎么一句也聽不懂。”春露抹了把汗。

    唱白點喜歡的。

    她哼的越輕，白點就越高興，撒開四蹄一忽兒跑到左一忽兒跑到右，若是忽略個頭，跟撒歡的獅子犬沒甚區(qū)別。

    河岸不遠處的青石路上正緩緩駛過一輛黃梨木鑲猩紅錦簾的馬車。

    鄔清月恨恨的放下簾子：“賤婢，自娛自樂也能這么開心！”

    迎雙小心翼翼為她修指甲：“她高興不了幾日的。良二夫人不是不管她，也不是不知道她跑到京都來撒野，只不過眼下沒時間收拾她罷了。再說謝氏姐妹也來了，您讓她們著急去，看她們撕扯，多有意思?！?/br>
    鄔清月瞇著眼睛笑：“還是你最懂我心?！?/br>
    夜幕降臨，魯公府因為三少爺?shù)氖?，取消了今年的重陽家宴，但除了安靜，府內(nèi)一切運轉(zhuǎn)如常。

    族內(nèi)的兄弟原是有心為良驍?shù)恼{(diào)任熱鬧一番，現(xiàn)在肯定是不成了，最后便聚在賢寧長公主府喝茶。為了表示對已故三少爺?shù)淖鹁矗蠹抑黄凡?，無樂曲亦不會有美姬在側(cè)，就是單純的聊天，但每個人身畔都跪坐一名手藝精巧的烹茶侍女。

    良驍與余塵行并排而坐，這兩人在圈子里都屬于人緣好那一類，但好的類型又各不相同。

    一個令人心安，一個引人放縱，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湊一起，倒也談笑風生。

    余塵行低笑道：“表哥，你該不是想把那小玩意兒一直放我那里吧？我就那座宅子還拿得出手，現(xiàn)在為了你，連個風流快活的地方都沒有?！?/br>
    “沒有嗎？那我?guī)湍阏乙粋€?！绷简?shù)馈?/br>
    余塵行立刻擺手：“那哪成兒，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其實我就是好奇你想干啥？干放著不干？”

    “對女人要有耐心?！?/br>
    “那也得是女人啊，你內(nèi)個……牙很尖?！庇鄩m行不正經(jīng)的笑了笑。

    “不必揣著明白裝糊涂?！绷简斖衅鸩柰?，“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br>
    余塵行笑意僵住，眼底驟然掠過一絲厲色。

    良驍微笑道：“她能與馬溝通，但并不是控制馬，而馬也像人一樣，性格千差萬別，甚至極其危險，別讓她牽涉太深?！?/br>
    他是指私販戰(zhàn)馬的案子。

    “這么說，我還不敢用咯?！庇鄩m行挑了挑眉。

    “可以用，我也想看看她的能力。”良驍抬眸看他。

    余塵行別開目光，訕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清心清香投了一枚地雷！?(′???｀?)愛你~

    請個假哈，明日暫停更新，后天早八點恢復正常。這兩天眼睛酸痛，大概是月子的時候留下的毛病，急需調(diào)整一天，借著放松心情和身體的機會也許能寫出更好的內(nèi)容回饋大家，請大家體諒一位大嬸級別的作者不易之處（請注意是“嬸”不是神）

    ☆、014

    被黑夜籠罩的魯公府，良氏二房一片靜謐，仆婦們?nèi)伎囍豢跉?，輕手輕腳的走路，唯恐弄出什么動靜驚擾了好不容易睡下的良二夫人。

    良二夫人歪在炕上并未睡去。

    “除了把表小姐氣哭那一回，一直不聲不響的縮在雙槐巷，只在今日出來放了半天風箏?！倍璵ama輕言細語的回話，又將莊良珍是如何氣哭鄔清月的過程詳細描述了一遍。

    良二夫人嘆口氣：“這孩子，真不懂事?！?/br>
    也不知是說鄔清月不懂事還是說莊良珍不懂事。

    董mama低首道：“孩子不懂事，所以才需要大人來管教。其實夫人您大可不必cao心，就交給奴婢吧，小丫頭嘴再硬也硬不過宮嬤嬤的蘭花針，奴婢一定會把經(jīng)書第三卷一個字也不少的從她嘴里摳出來?！?/br>
    “罷了，畢竟還是個孩子?！?nbsp;用了蘭花針可就沒有回旋余地。“二少爺又喜歡的緊，我何苦要去做那壞人?！比缃窭咸珷斚矚g良驍，做了壞人可就是得罪老太爺。

    “夫人，您就是心腸太綿軟了，總是想著別人，苦了自己?！倍璵ama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