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我不怕……死……可是……誰來照顧你……” “我很好,你睡吧?!彼p輕蓋上她的眼。 她笑了笑,似是很滿足,很長時間發(fā)不出聲音,廢了好大力氣才啟唇:“二爺……我冷……親親我吧……” 他俯身輕輕的碰了碰她的唇,那時他十四,第一次親女孩子,她十七,死的很安靜,唇是涼的。 不久之后,良二夫人派人請他去慈霽堂,痛心疾首道:“南貞無視祖宗規(guī)矩,在爺們十五歲前行狐媚之事,還懷有五個月身孕,死不足惜。只是你……怎這么糊涂,你要什么樣的丫頭沒有,非挑這個節(jié)骨眼,你外祖母過世還不足六月啊!” 此事驚動魯國公,當夜打殺十幾個下人,嚇得良二夫人不敢開口。 幾經(jīng)商議,族人決定安排他去西河,等同流放,回程遙遙無期。 良二夫人也未能幸免,在佛堂抄了整整一個月經(jīng)書。家中宗婦早逝,由她執(zhí)掌中饋,良驍是嫡孫,犯下如此罪孽,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就在她抄經(jīng)書之際,三少爺被親手飼養(yǎng)半年的竹蛇咬傷,咬完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竹蛇,而是外形極其相似的筠蛇,若非良驍反應(yīng)迅速,吸出毒液,怕是連命也保不住,但一個正值青春的解元郎失去雙腿,前途盡毀。 思前想后,魯國公又將西河改成上谷。十四歲,良驍趕往上谷;二十一歲,榮歸故里。 …… 月上柳梢,下人推著三少爺?shù)妮喴蝸淼缴鞯聢@。 良二夫人并未明確阻攔,難得有個兒子想見的人,就隨他高興吧,總比悶在屋里……胡思亂想……強一些。 作為母親,她盡量的讓他感到好過,盡管時不時就會想起這曾是個前途無量的孩子。每思及此,當真生不如死。 良驍走上前,親自推輪椅。 仆從們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跟在后面,耳中不時傳入主子們輕松自若的談話,二爺在對三爺講述上谷的風(fēng)土人情。 三爺聽得入迷,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出過京都。 走著走著便逛到了書房南面的花園。 三少爺面色微變,目光在輝映的燭火中略有閃躲:“二哥,你還沒告訴我上谷那個神醫(yī)到底去哪兒了,他真能治好我的腿嗎?那個……我們還是去樟樹林吧,這里有什么好看的。” “這里為什么不好看?”良驍拍拍他肩膀,“從前,你不是最喜歡來這里。” 三少爺驀地攥緊手心,只聽耳邊一道低沉的聲音:“我的南貞是不是很漂亮?” 南貞! 三少爺渾身一抖,嘴角翕合,有驚恐漸漸從那雙還算清澈的眼睛溢出。 …… 初三一大清早,余塵行便收到了魯公府的訃告——三少爺良驥沒了。 唏噓了一聲,他捏著訃告在莊良珍身邊晃悠:“魯公府有位少爺沒了,你希望是哪位?” 她頭也未抬,專心描摹一副秋園圖:“人死為大,你還是莊重一些的好。” “表嫂教訓(xùn)的是。” 他格外強調(diào)了表嫂的發(fā)音,充滿鄙夷,卻俯身握住她的筆管:“你畫的這條狗不錯,是公的還是母的,應(yīng)是公的,我?guī)湍憬o它畫條……”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慘淡,可能我這個題材在jj有點詭異吧,作者君心酸,好想請假調(diào)整一天再更新,可是時間又好緊迫?。?!哪些是光看不收藏的,來來來,跟我談?wù)劊也淮蚰悖ù颂帒?yīng)有表情包,考慮到手機用戶看不見,我就放棄了) 感謝 網(wǎng)友:19262138投了一枚地雷,么么扎~~~ ☆、012 012 卻說良氏二房發(fā)出訃告之前,鄔清月因在莊良珍那里吃虧,丟了好大一個人,在家越想越氣,終于決定去魯公府告狀。 “姑娘,那不過是個伶牙利嘴的賤婢,為她生氣不值得?!庇p綴在鄔清月身后,不停安撫。 她哪里是氣莊良珍伶牙俐齒,她氣的是莊良珍的曾祖是大舅母的恩師。 這不就等于洗白了玩物的本質(zhì),搞得與表哥之間有多清白似的。 鄔清月斜眼問:“那么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說謊?” 沒有人敢在那種場合拿魯公府說三道四,尤其還是魯公府去世的大夫人。 所以……莊良珍的厥詞九成是真的。迎雙不敢置喙,低首抿唇。 連你都信了! 當時在場的貴女也都聽見了,大家看莊良珍的眼神明顯和緩,只要魯公府不跳出來反駁,不,根本不用反駁,只要保持沉默,莊良珍那賤婢可就算在京都的貴女面前露臉了!鄔清月攥緊拳頭。 憑什么? 如果一個供男人暖床的下流玩意兒,都能仗著魯公府的名頭在京都混吃混喝,還有沒有王法……想不下去了,太惡心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鄔清月氣道:“她休想得意,我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說完,跺腳奔向良二夫人住處。 其實也沒啥深仇大恨,不過是良驍明里暗里偏疼莊良珍罷了,但女孩子的嫉妒心有時候就是這么莫名其妙。 …… “清月,你這是干什么?” 氣勢洶洶的鄔清月渾身一激靈,停下腳步。 良驍從陶然亭的方向走來,靛色的圓領(lǐng)襕衫,外罩銀灰縐紗,襯的本就修長白皙的脖頸格外醒目,離得近了她都看見那上面淺色的血管。 這是個很有品位的男人,又長得這樣好看,殺傷力實在巨大。 小姑娘一旦碰見心上人,不管有多咬牙切齒都能瞬間綿軟的小貓兒一樣。鄔清月推開礙事的江茗,拉住良驍袖擺,嘟起嘴道:“表哥,莊良珍欺負我!” 良驍哦了聲,這事他已聽江茗稟過。 鄔清月又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總結(jié)道:“你對她那么好,她還不珍惜,一轉(zhuǎn)眼又勾搭上別的男人,這種女人就該浸豬籠!” 良驍?shù)溃骸拔抑懒??!?/br> 什么?我說了半天你就回一句“我知道了”!鄔清月美眸瞠圓,拉著他不肯松手:“我不管,她欺負我,憑什么呀,從前我欺負她,你都讓我給她道歉,現(xiàn)在是她欺負我,仗著曾祖是大舅母恩師便不把我放在眼里,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說著說著,她哇的一聲哭起來,“我才是你親表妹啊,她什么都不是,還把你的孩子弄沒了,你為什么不恨她?” 恨呀,誰說他不恨,但收拾她是他自己的事,與任何人無關(guān)。 良驍問:“所以,你想怎樣?” 鄔清月喊道:“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就讓她在京都消失吧! “把眼閉上?!绷简斖蝗坏馈?/br> “為……為什么?” “這樣就再也看不到她?!闭f完,他轉(zhuǎn)身離去。 鄔清月哭暈過去。 江茗上前好心道:“姑娘,三少爺昨晚沒了,您最好別去叨擾良二夫人?!?/br> 三表哥——沒了!恰如一道焦雷在耳畔炸響,鄔清月后退一步。 …… 此時的慈霽堂一派肅殺,偶爾傳出幾聲低泣。 董mama一面喂良二夫人喝參湯一面道:“夫人,您可一定要挺住啊,您還有五少爺,還有婉姐兒呢?!?/br> 對,對,她得挺住,她還有老五,良駿,十五歲就中了會元的駿兒,絲毫不遜色她的三兒。良二夫人淚如雨下。 丫鬟仆婦們跟著垂淚。 菩薩一樣的良二夫人,老天爺怎么對她這么不公啊。 發(fā)生這樣的事,魯公府免不了要傷悲一段時日。 這邊吊唁的吊唁,哀痛的哀痛,而莊良珍那邊卻更仔細,更從容的描摹《秋園圖》的每一筆。 良驥死的真不是時候,若是再遲個把月,良二夫人說不定今日就會見她。 該來的總要來,該見的人總要見。 她很有耐心。 …… 自從弄臟了莊良珍的畫,被她一頓冷嘲熱諷,他又毫不相讓的回敬更冷的嘲笑更熱的譏諷,弄的她垂目無言,埋首認真作畫,也就是無視他了,他才攜著可悲的勝利昂首離去,距今已有五日。 已經(jīng)有五日沒去看她。 余塵行坐在欄桿上,手拄下巴,抓了把草塞給白點,白點從鼻孔噴了聲氣,扭頭與他保持距離。 它與莊良珍有約定,重陽節(jié)后,也就是后日,便可啟程回家。它對這個人類男人根本不屑,但也不會再輕易傷人。 “姑娘,你看我熬的糯米漿夠不夠粘稠?”春露喜滋滋端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漿糊,日光下,鼻尖蒙了層薄汗。 姑娘要做重陽節(jié)的風(fēng)箏,小丫鬟也正是貪玩的年紀,像只小麻雀似的跟著忙前忙后。 莊良珍伸指輕蘸,放入口中嘗了嘗:“挺好的?!?/br> 莊姑娘甚少夸人,說一句挺好,想來就是真的很好。春露笑意更深,有一瞬竟與嬌憨的慕桃漸漸重疊。 莊良珍微微恍惚。 被強行灌下一瓶藥,她根本無法控制,良驍折騰了她一夜,是慕桃哭著服侍她。待她身子恢復(fù),良驍還要與她同房,是慕桃哭著闖進來,跪在地上哀求良驍,求他再等兩年,因為她家的姑娘身子比旁人家的弱,而且姑娘心里也不愿意,硬來的話只會讓姑娘受傷。 良驍似乎被說動,不再強迫她,但是把慕桃賣了。 “你一個人闖禍就夠我受的,若再有個忠仆,豈不要捅破天?!彼f。 就因為這么一個可笑的理由,他就把她的慕桃賣了! 但那時莊良珍尚且不懂隱忍,不懂越是恨就越要微笑,只憑一股怒火沖出去,扯住江茗,又抓又撓,倘若良驍是狼,這個人就是狽,是爪牙,她恨不能把他也賣了!江茗既不敢還手又不敢碰她的身體,好不狼狽。 “這樣打人不是什么好事,他礙著我才忍讓你,要不然,你還不夠人一根指頭。”良驍笑著將她攬進懷里,鎖住雙腕,拎走。 他說:“有能力欺負別人,是本事,沒能力,就是狗仗人勢。” 她默默垂淚,死死咬住他手腕。 “你看,你不過是仗著我不會打你才這么囂張,就像個孩子,任性的可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