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伙計(jì)喃喃說:“不好這么說的。不好像你這么說。”卻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反駁,只是一味否認(rèn),不肯把那些巡夜的人稱做妖孽??謶忠呀?jīng)深植在骨子里。 劉小花便問:“那灑到地上的金銀珠玉,誰去收拾?”她記得早上出去的時候,地上什么也沒有。 “各處收拾各處的,過一段時間便收在一起,溶了做成金磚,攢夠了磚,便用來筑樓蓋房。”伙計(jì)說“我來的時候,城里還只有十八條街,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二十八條長街了?!?/br> 玲瓏聽得氣不過,譏諷道:“你們深受其害,卻不止不想法子摧毀這地方,反而還助其擴(kuò)張,使得它更加繁盛。邊幫著它,再邊調(diào)過頭,去害自已的同胞?!你們是瘋了嗎?” 為首的這個伙計(jì)只是默然。 其它的伙計(jì)們都有幾分不自在,有個人打頭嚅嚅說:“可我們有什么辦法呢?我們也都是可憐人。又不像仙上有那樣的本事?!?/br> 說完,又加重了語氣,重復(fù)道:“我們都是可憐人。并不是有意害人?!被镉?jì)們紛紛應(yīng)合。 玲瓏氣道:“你們想自由自在,人家就喜歡被困在這里?別人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卻時刻想著,把自已的罪轉(zhuǎn)給別人受,這樣坑害別人,還說不是有意的!我自生也沒有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說著怒火沖沖地掏出那碇金子,就向他們砸去“你們不死不老,一生一世困在這里也是活該的!這就是你們的報(bào)應(yīng)!任憑你們說得再可憐也沒有用!” 那群伙計(jì)見金碇砸過來,也不敢避,個個表情惶恐。只說:“我們并不是有意的,仙上何必如此苛責(zé)我們呢?我們也只是可憐人而已?!北砬槭植环蓿质俏?。 玲瓏簡直無言以對。對打頭跪著,還在為自已懺悔的伙計(jì)說“這么一比較,原來你竟還是個長了腦子的好人?!?/br> 別的伙計(jì)不悅想要辯白,可介于玲瓏的身份,到底沒有再多說什么。雖然是如此,心意卻是不改的。只是小聲說:“求仙上憐憫一二,仙上現(xiàn)在這么想,只因?yàn)橄缮线€沒有吃夠這里的苦頭,將來若是仙上落到我們這樣的境地……” 玲瓏斥道:“我就算是被困死,也不會去厚顏無恥地害別人!少拿你們自已的心思去度量別人?!?/br> 伙計(jì)們俱是沉默。大約是不想跟她爭執(zhí)罷了。 劉小花讓悔恨不已的那個伙計(jì)起來,問他:“這么多年以來,都沒有別的修士們來過?” 那伙計(jì)擦淚,搖頭,略為歉意道:“你們初來時,聽你們相互稱呼,以為你們是乞丐幫。也全然沒有往仙家身上想。要不然,也不會讓那個小子做出折辱仙上的事情來……”連忙小心翼翼地看了玲瓏一眼。生怕她會恨屋及烏。小聲問劉小花:“不知道仙上們,可有解法?” 周青正色道:“你們自已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沒頭沒尾,這事要從何解起?我們是修士,又不是菩薩。我阿小師叔祖就算是有本事,也沒有地方使?!?/br> 伙計(jì)們頓時個個失落異常。 玲瓏更是失望,原來這些人身上,一點(diǎn)有用的線索也沒有,她能離開的希望又更渺茫了一點(diǎn)。 “仙上們就沒有辦法嗎?”那些伙計(jì)懷抱著一線希望不肯放棄追問。 劉小花問“你說的大屋是哪個地方?” 一提起大屋,那個伙計(jì)立刻就想起什么來,眼睛一亮說“大屋里還有一樣?xùn)|西??峙率怯杏玫?。不過搬不來,要請仙上們自已去瞧?!?/br> 原來他所說的大屋就在城中心。看上去是極普通的一個院子。但卻并不是黃金的,而是青磚。不知道存世多久,看上去破破爛爛。在周圍的黃金屋對比之下,更顯得寒酸。 劉小花幾個人在伙計(jì)的帶領(lǐng)下進(jìn)了大屋,便看到他所說的東西了。 那是一個真人大小的雕像??瓷先?,應(yīng)該是個少女。身姿婀娜。全身上下雕刻得無一不精致,一晃眼簡直會以為要活過來似的,可她卻沒有臉。 伙計(jì)把那個盞放到雕像前的案上去。 想必這個盞原先就是在這里盛放供品的。 劉小花在墻邊站了半天,對伙計(jì)說:“你們先回去吧?!?/br> 伙計(jì)們不大情愿走。猶豫不決地??捎植惶胰ミ`背她的話。最后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怎么覺得這里有點(diǎn)怪怪的?!背陶梧止尽霸趺聪駨R似的?!?/br> 見劉小花一直沒動,問“你在看什么?” 劉小花對他招招手。 他連忙跑過去,才發(fā)現(xiàn)墻上有畫。雖然墻皮斑駁,但還是有些完整的地方??吹贸鍪菙⑹庐?。 第一幅畫,畫的是一群人與很多人搏斗,最后取得了勝利,這群人也身受重傷。 第二幅畫畫的是,這群人站在一個廟前,廟里面供的是個年輕的男人,這個男人戴著黃金制成的面具,身上穿著金絲編制的華麗衣裳。 第三幅畫,畫的內(nèi)容卻驟然一變。那一群人,只剩下一個了。他跪在年輕男人的雕像前,他面前是堆積得像山一樣高的財(cái)富。 第四幅畫與第三幅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唯一的不同是,那個跪著的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俱枯骨。 “你說這是什么意思?”程正治摸著下巴說“我覺著,這是書生和女鬼的故事。你知道嗎,我家鄉(xiāng)有那么一個故事,說,一個趕考的書生,在一間破廟借宿,半夜遇到了一個女鬼,于是兩個人就那什么了。這畫上吧,他們是一群人,可能遇到了一群女鬼,結(jié)果大部份都那什么死了,只有他撐住了,把這些黃金抱來送給廟里供奉的菩薩,想讓菩薩救自已,滅了女鬼。結(jié)果沒想到他卻還是死了?!?/br> 玲瓏不解地問:“那什么是什么意思?” 程正治嗤道:“你不懂的。再多嘴問東問西,小心女鬼那什么你!” 玲瓏白了他一眼,問:“那你說,畫上是男的,現(xiàn)在廟里雕像怎么是女的了?” 程正治跑去圍著雕像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雕像跟基座是一體的,連著地面,是一整塊。絕不是從別處換了。叉腰說:“這還不簡單,我一看就知道了。” 玲瓏意外,問:“那你說是怎么回事?!?/br> “那女鬼不服氣,把菩薩像換成了自已的唄?!?/br> 玲瓏覺得自已跟他說話,簡直是浪費(fèi)時間。何文兒到是被他說得毛骨悚然。貼著玲瓏站了幾步。玲瓏嫌棄地甩開她的手“你走開點(diǎn)!” 周青對劉小花說:“小師叔祖怎么看?” 劉小花猶豫好一會兒卻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們覺得,陪陵有沒有可能不是名字?” 程正治卻突然指著那個雕像驚訝道:“小師叔祖,那個東西不是你的嗎?” ☆、第88章 劉阿嬌(四) 劉小花順著程正治指的看去,原來他說的是雕像脖子上掛的一顆珠子。 劉小花不以為然說:“師父說過了,這種是護(hù)身的東西,尋常得很。” “是嗎?程正治抓抓頭。 劉小花重新回到畫前。 她覺得,黃金城的事,想必是起于這個修得像廟的院子,也許最關(guān)鍵的點(diǎn)就在這幾幅畫上面。只要懂得這幾幅畫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必對于解開黃金城的迷題有很大的幫助。 于是一群人圍在畫前,盯著那幾幅畫看,恨不得能從上面看出花來。 周青琢磨了半天說:“你們說,這畫會不會是第一個人畫的?” “什么第一個?”何文兒問。 “那時候,還沒有黃金城,只有這座廟。這群人與仇人打斗負(fù)傷,看到了這座廟,便到廟里來歇腳。結(jié)果心有貪念拿了黃金,他們有傷在身,肯定不會拿了就走,而是在這里過夜的。于是立刻就被困在了這里?!?/br> “既然都被困在這里,那其它人呢?第三幅就一個人了?!?/br> “他們無法離開這座廟,又沒有東西可以吃。你們覺得,最后的這一個人是怎么活下來的?” 玲瓏和何文兒聽得一陣干嘔。想想自已身處的地方,曾是人間煉獄,就一陣陣地惡寒。 周青卻面色如常,繼續(xù)說:“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人,把黃金都拿出來,求被供奉的這個人放過自已。到底未能如愿,最后守著黃金,餓死在了這里。死前畫下了這幾幅畫。原意是告誡后人。接下來的事想想也知道了,他死后,再有人意外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卻都只依戀財(cái)富,沒有人在意墻上的胡畫?!彼渣S金城才漸漸地得以發(fā)展擴(kuò)大。經(jīng)年積累,成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 “喲,挺能編的。那你說,這廟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正治問“這廟總不可能憑空出來的吧?” 周青說:“至于這個廟,我跟小師叔祖是一樣的想法?!?/br> 程正治驚道:“她什么都沒有說你就能跟她一樣?你是她肚子里的蟲???” 周青掃了他一眼,說:“小師叔祖說了,她覺得這個地方不叫陪陵。我也是這么想的?!?/br> “可那個盞上面不是寫了陪陵嗎?”何文兒問。 “這里是陪陵,但是這地方并不是真叫陪陵?!眲⑿』ㄍnD了一下,想了想要怎么說。然后道:“你們說,我們夜里看到的隊(duì)伍,看上去像不像送葬的隊(duì)伍?” “那不是像,根本就是吧!”程正治怨道。 “他們穿的官服,是哪個朝代的我雖然不認(rèn)識,可不論是哪個朝代的,都說明死的人地位很高。地位很高的人,身后的事不會輕慢。大型的陵寢就像我們的房子一樣,肯定有主人住的房間,和其它的房間之分。這個陪陵,可能就是區(qū)別于正陵的‘其它的房間’。雖然說我也不是很確定,但這種可能性很大?!?/br> 大家沉思了好一會兒,玲瓏問劉小花:“那為什么陪葬的金器物具上沒有名號?”她正色說:“若是后事辦得這么大,有百官出行,武將開道,就只有圣王、圣帝、圣皇子之流。王室陪葬的東西,都不會用現(xiàn)成的。全是現(xiàn)制。這種東西不只會寫上是陪于哪個陵寢,還會有落款,篆刻逝者之名。這個為什么沒名字呢?”她似乎對這種事情熟悉得很。 程正治連忙說:“這個我知道!這個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玲瓏看著他的表情,真是相當(dāng)復(fù)雜。她還以為自已能靠著這個皇子翻身,卻沒想到是個這么………的人。 程正治得意道:“你們說,什么情況下,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東西是你的?!?/br> 何文兒疑惑說:“東西是我偷的情況下?” “呸!”程正治道“都說他地位不一般了。犯得上偷嗎?” “那你說,是什么情況?” 程正治哼了一聲,對劉小花說:“他怕別人知道是他的。他見不得人。” 何文兒嘀咕:“一個見不得人的,死了很久很久的,很有地位的人?這會是誰???” 玲瓏也沉思起來。 只要搞清楚這個人是誰,離解開術(shù)法就近了一步。 可在場的人,沒有半點(diǎn)頭緒。 周青見劉小花一直站在壁畫面前,過去問:“你在想什么?”他現(xiàn)在對這個小師叔祖很好奇。 劉小花回過神,說:“我覺得這避畫用你的推斷來解釋,有點(diǎn)牽強(qiáng)。如果是真的發(fā)生了那么多事,他想警告后來人,就應(yīng)該把他們被困之后,殺人食人的過程也畫出來。這樣,不是更能起到作用嗎?他為什么獨(dú)獨(dú)省略了最重要的內(nèi)容呢?又不是沒有地方畫了?!?/br> 周青也不由得沉思。 “我想,他只畫這么多,說明他要表達(dá)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在這上面?!?/br> 周青說:“可這說不通呀。這幾幅畫,根本連不到一起。” 第一幅與人打架和第二幅一群人站在廟前。這兩幅還是連貫的。 第三幅一個人跪在雕像前,面前一堆黃金,與第四幅一個死人跪在雕像前,面前一堆金子。也是連貫的。 可這前兩幅和后兩幅,之間也太跳了點(diǎn)。 劉小花也搞不懂,這到底在表達(dá)一件什么事。有什么事,可以用寫的啊。干嘛用畫的。 然后她突然僵住。 周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問:“你想到什么?” “等等!”她覺得有什么念頭在腦海里轉(zhuǎn)啊轉(zhuǎn),可她怎么也抓不住。 這時候,突然地,何文兒慘叫了一聲。 劉小花幾個人連忙跑過去,就看到何文兒閉著眼睛站在雕像后面,對著那雕像一通拳打腳踢。邊狂打,還在邊尖叫。 可大家繞過去看,她前面根本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