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黑萌影帝妙探妻、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渣攻就不能純愛了、禁欲紋身師的瘋犬男友、桃源農(nóng)家日常、殺手家的小娘子、挑釁、全世界最好的你、[快穿]拯救炮灰BOSS、說好的破產(chǎn)呢[娛樂圈]
“選一個罷?!睏钶V不理會她的嘲諷,“世間事,沒有兩全。” 沈寰不信,她這個人是一定要做自己的主,世間事如何,與她何干? “我提醒你,如果你要遵從內(nèi)心執(zhí)念,至少不該拖累旁人。”楊軻驀然開口,直指人心,“更何況是一個對你有恩的人。你日后極有可能亡命天涯,帶著一個幾乎不會武藝的人,你要如何才能保他平安?” 這是不容忽視的事實,沈寰自忖也曾思量過,只是她追逐想要的東西,腳步從不曾稍有停歇。她猶是也更加清楚,自己實在是個自私的人,她在替自己選擇人生的同時,也早就將顧承的人生一并安排下了。 半日無話,楊軻笑問,“怎么,啞口無言?” 沈寰不禁失笑,原來自己也有無言以對的一天,可嘴上依舊不認,“我自己的事,不勞過問。他會跟著我走,我也會盡力護他周全?!?/br> “你連外頭的天地是什么樣子都不清楚,不過是窺見了幾個高手,知道了自己和別人的差距。何況你缺乏臨敵經(jīng)驗,這是大忌?!?/br> 沈寰面色沉了沉,“那好,你接下來要殺什么人,我去替你解決。” “不必?!睏钶V斷然拒絕,“在你沒做決定之前,我不想拖累一個好人。” 沈寰目光漸生狠戾,咬牙問,“那么下卷呢?” 楊軻忽地揚手,手中握著一卷羊皮,卻沒有向上次一樣拋出,只是低喝道,“發(fā)誓?!?/br> 她要的東西就在眼前,可是卻無法得到,沈寰強壓怒火,問道,“什么意思,發(fā)什么誓?” “你是靈動子的傳人,不光肩負維系天道,更要將這道使命傳承下去。再你沒有找到合適的弟子之前,你要孤身一人去實現(xiàn),這就是誓言?!?/br> 條條框框,規(guī)矩禮法,連江湖武行,刺客俠士都被捆綁束縛。這就是世間事,沒有約束就沒有畏懼,沒有畏懼從此便再無顧忌。 可惜沈寰對這類事滿心不屑,“那就請你說說看,你都是如何完成的?我見過你殺司禮監(jiān)的人,還有呢?” 沉默有時,楊軻周身氣息寧靜,緩緩道,“無非是貪官污吏,強梁盜匪,我羅列一個數(shù)字說給你聽,并沒有意義?!?/br> 他緩緩坐下,身軀不動如山,“因為這些不足以改變天道。武者或者刺客,僅靠自己始終是孤掌難鳴。你需要投奔一個有主張有能為的人,為他效力,成為他麾下最鋒銳的利器。只有這樣,才是維護天道最有效也最實際的方法?!?/br> 他的聲音若潺潺流水,帶著撫慰人心的平緩,沈寰不由自主坐了下來,直視他,問,“你找到這樣的人了?” 他點頭,“朝綱崩壞,時局震蕩。天下英雄紛紛起事,我曾訪遍西北、西南各路起義軍,最終找到了一個能成事的人。因為只有他一個人,沒有按幫匪的辦法去經(jīng)營隊伍,這個人眼下已控制了河西,我料他十年之內(nèi),可以取得半壁中原?!?/br> 沈寰笑了笑,“你想讓我去投奔他,只有我應允,你才會把下卷給我,是不是?” “是,他身邊需要這個一個人。”楊軻望向她,“我曾答應過要替他尋找?!?/br> 不可思議,沈寰再問,“為什么你自己不去?” “我要退隱了。”他垂目,淡淡笑著,“教成了你,我就不再是刺客?!?/br> 可笑,原來不過如此,人人都有自己的私欲,沈寰真想仰天大笑,“你想收手,所以才找到我?可惜我不見得愿意滿足你,受制于你,受制于別人,都不是我想要的。你的靈動子下卷,自己留好,我不要也罷?!?/br> 楊軻平靜如常,“可以,但是上卷的東西你已學會,我要你還給我?!?/br> 沈寰挑眉,語氣挑釁,“怎么還?” “你知道的。”他笑容清淺,平和如同坐禪之人,“你是用右手發(fā)袖箭?!?/br> 言下之意是要她廢掉右手,沈寰有自知之明,她打不過眼前這個男人,自然也不會甘愿廢棄自己的手。 楊軻也沒有動手的意思,語氣不無惋惜,“我說的話,你未必不動心。只是你仍然放不下,剛剛到手的人?!?/br> 是啊,倘若一切如愿,她帶著他一起,或成江洋大盜,或成朝廷欽犯,或干脆成為當權者口中的賊寇。她自己是全無顧忌的,可這原本只該是她一個人,一條命的事,不該牽連到他。 從前是竭盡全力也要得到心中所想的人,可是得到了,忽然間竟變成了負累。 只是,究竟誰才是誰的負累? 她臉上的猶疑太過深重,楊軻不由微微一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做選擇?!?/br> “三個月后,我再來找你?!彼酒鹕?,躍入無邊夜色前,回首望了望她,“你是我遇到的,天分最好的人,就此浪費未免可惜?!?/br> 他的聲音夾雜著某種誘惑的氣息,“你應該出去,見一見高山,還有高山外更高遠的天空。這座院子是困不住你的,你留不下來。” 話音落,人已遠。沈寰獨坐原地,心頭一陣起伏,他給了自己一個夢,一個縱橫馳騁的夢,不僅僅是快意恩仇,還有殺伐爭奪。 何況爭奪的對象是天下,這份誘惑足夠大,足以令人動容,然后呢,也許會心甘情愿的為之去拋灑熱血罷。 ☆、第31章 <在意> 一夜過去,沈寰睡得并不踏實,恍恍惚惚地,像是做了一場飄渺空幻的夢,夢里似乎有杳杳青山,山外頭還有湛湛藍天。 傍晚夕陽西下,流云時舒時卷。沈寰閑來無事,坐在院中棗樹下怔怔出神。顧承推門進來,就看見她眉間若蹙,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之感。 她像是壓根沒發(fā)覺他,顧承走近,停在她面前,輕聲笑問,“想什么呢,瞧著一臉的茫然?” 沈寰收回視線,望向他。她在想的事,是不可說,也不足道,尤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提及。于是只好換上一抹淡淡淺笑,應道,“不過是在等你,今兒倒是回來的晚?!?/br> 他笑了笑,說學里有事耽擱了,用的是極自然的口吻。見沈寰沒再問,他也沒多解釋,自己動手沏了壺茶,分給她一盞。 茶盞就擱在面前小幾案上,放下的時候,她看見他右手食指上有一道劃痕,并沒有多嚴重,只是出現(xiàn)在他俊秀白皙的指節(jié)處,顯得有些突兀。 她按下抓住他的手細看的沖動,裝出隨意問問的架勢,“怎么弄傷了?在學里教書也這么不小心。” 他果然眼神閃爍了一下,縮回手,坐下來,顧左右言他,“沒什么要緊,倒是你,有心事?” 那么容易就能教人瞧出來,她無聲一笑,“看來我還真是個簡單明快的人,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br> 他搖了搖頭,一臉和煦的否認,“不是。” 她于是來了興致,歪著頭沖他笑,“那你是想說,你足夠了解我?既這么著,不如猜猜看,我在為什么煩惱?” “一定不是為今晚吃什么?!彼蛑?,淡淡回答。放下杯盞,他靜靜看她,“在想何時離開這里?” 怎么無端端的提起這個,她面上僵了僵,訕訕回應,“是啊,究竟什么時候好呢?!?/br> “盡快罷?!彼又f,沒有一星半點猶豫,“如果你不反對,我明日就可以著手準備?!?/br> 她滿心詫異,遲疑問道,“這么急做什么,就算你放得下這里的一切,可還有你父母……三年都還沒滿,總不好就這么一走了之?!?/br> 他依舊搖著頭,指了指自己心口,目光平靜堅定,“放在心里就好,我始終覺得,活著的人更為重要?!?/br> 他突然這么干脆決斷,沈寰倒犯了難,素日最不拖泥帶水的人猶豫起來,卻是只為那一部完整的靈動子——她知道自己還是沒能放下。 過了半天,她始終不說話,顧承轉(zhuǎn)著杯盞,緩緩問,“是不是,還要等上三個月?” 沈寰驀地一驚,皺著眉看他,“你說什么?三個月,那是什么意思?” 他輕輕牽了牽唇角,無奈的笑笑,“你昨晚見的人,就是你跟我提過的刺客?” 嘴角沉了沉,沈寰只盼是聽差了,可顧承不會拿這話來誘騙她,這點她心里明鏡兒一般,“你知道我見了他?” “是,”他點頭,斂了斂面上的無奈,“我還知道,你動心了,他說得那番話讓你動心了?!?/br> 竟然全被他聽了去,她想起楊軻說過,每次見自己前,左鄰右舍的人都會被他料理周詳——大約是點了人家的昏睡xue,總歸不會走漏一點風聲??蛇@么看來,楊軻確鑿是沒想過料理顧承,又或者其實他是故意要這么做。 不管怎么說,顧承已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才有了突如其來的決斷。 她忽然有種被作弄的感覺,他們一個兩個竟然都這樣逼迫自己,“你想讓我避開他,從此和你過平靜日子?!鳖D了頓,語氣冷冽起來,“我今兒才發(fā)覺,咱們倆對將來的預想,根本就不一樣?!?/br> “不打緊。”他一點不生氣,還是極溫和的說著,“既然你已招惹了我,我又決定和你終生相伴,那就勢必該有一個人做出退讓?!?/br> 她瞇著眼睛看他,冷冷問,“那這個人,應該是我了?” 他默然片刻,迎向她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說著,“到這會兒,我已養(yǎng)了你近兩年。你如果要讓我退讓,也應該先還清,這兩年間欠我的情。” 她聽得先是驚訝,后是疑惑,原來如此啊,這世間果真沒有人是純粹無私的,禁不住一臉挪揄,“明明是你有了牽掛,所以才會起私心,顧純鈞,如今咱們倆,算是扯平了?!?/br> 他一向沒她那么犀利,聽她這么說,眼里的低迷不由越來越深,“我只是覺著,有些關于我的話,你也不想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從別人口中得知。如果今天我不問,你會告訴我么?還是,你打心里就把我當成一個負擔,一個阻礙你實現(xiàn)海闊天空愿望的負擔?” 這樣袒露心跡的陳情讓她瞬間陷入沉默,其實她清楚,他說的都對。她今生的兩個執(zhí)念,一個已算實現(xiàn)了一半,另一個還是遙遙無期。于是那遙遙無期的,就在陡然間變得更具誘惑力,也似乎更值得她去奮不顧身。 許久過去,她仍是倨傲的不置一詞。 沉默的時間太長,終于令他了悟一笑,然后站起身來,聲音還是冷靜的,可也有掩飾不住的傷感,“是我一廂情愿了,也許我當日承諾得太快。其實打說出來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沒那么在意,我這個人了?!?/br> 他說完,徑自朝東屋走去,一路安靜無聲,可她回首望了望,便覺出他的背影清瘦蕭索,透著孤零零的落寞凄清。 她要追上他,說兩句安撫的話,原本是易如反掌的事??裳巯伦约簼M心的剪不斷理還亂,恐怕說什么都是枉然。 該怎么抉擇,最終還是靠自己,既然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如慢慢來罷,興許到時候自然有水到渠成的法子。 可她忘了,顧承這個人性子雖好,卻是個倔脾氣。晚上不聲不響做了飯給她,自己悄沒生息的回了屋,翌日一早又悄沒生息的出了門,直到晌午后回來,仍是一頭扎進東屋,干脆不再露面。 倆人一個倔,一個橫,倒確是能耐得住,拖延了半個月,已到萬物復蘇的驚蟄時節(jié)。花草開始萌芽,人心想必也該如是。 京師近來算不得太平,打從半月前突然生出一樁狐妖案,據(jù)說是有狐貍精半夜溜到宅門里偷窺姑娘,好在并沒有真出什么不堪的事。這狐妖行徑如此,那便是已然坐實是個公的無疑。 顧宅左鄰右舍的大姑娘小媳婦得了信兒,嚇得白日里不敢出來,生怕一不留神被人盯上,到了晚間再被狐貍精找上門來sao擾。 由此街面上清凈不少,可也有人放不下心,特特的跑來知會顧承小心門戶。 錢志這會兒已升了百戶,在北鎮(zhèn)撫司也算混出點道行,卻也沒忘記顧承從前對他的仗義相幫。因想起顧宅里有小姑娘老奶奶,便借著提點防范門戶這茬子事兒,專程過來瞧瞧他。 有日子沒見,顧承心里也很是高興,才將人請進門來,錢志已順勢勾上他的肩膀,大喇喇笑道,“兄弟近來誨人不倦,哥哥我瞧著,是比早前在北鎮(zhèn)撫司里更精神了,也更添儒雅氣,你是斯文人,原本就該做些斯文事才對。” 聽他忽然說得文縐縐的,顧承不禁一笑,仍是照從前的規(guī)矩叫他一聲錢大哥,“這陣子差使還算清閑?” “清閑個球!”才講究了一句,下一句就憋不住罵開了人,“城里頭鬧狐妖,五城兵馬司的飯桶逮不著人,見天兒弄得是人心惶惶。上頭為此又指派了北鎮(zhèn)撫司拿人,日他奶奶的,這是殺雞用牛刀。光知道讓老子干活,怎么不把那起子酒囊飯袋的俸祿一并也發(fā)給老子?” 罵罵咧咧一陣,發(fā)泄完了,才說正事,“我是專為這個來提醒你,夜里多加小心,可別讓女眷們著了狐貍精的道兒?!?/br> 錢志一氣說完,灌了幾口清茶,環(huán)顧四下,問道,“說起來,你這兒怎么這么安靜?從前那老mama和那小丫頭子呢?” 顧承不想解釋太細,索性裝出對狐妖的事十分上心,打岔道,“迄今為止,究竟有沒有查出點端倪?” “咳,那廝的功夫不錯,來無影去無蹤?!卞X志擺出一副知無不言的架勢,“據(jù)著了道兒的人說,瞧不見臉,只聞著身上有股子暗香。說不好是什么味道,有點像梅花,也有點像雪后的清香。要我說啊,純粹是這幫人被迷昏了頭,不就是為掩蓋狐貍身上,那股子臊味兒嘛,非說得好像挺清雅似的?!?/br> 不屑的笑笑,又篤定道,“不過真要說是鬧妖怪,我頭一個就不信。左不過是為采花,裝神弄鬼罷了?!?/br> 顧承以為然,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可到底也沒聽說犯什么實事,又鬧得這么大。不知道這人究竟什么來頭,什么用意,倒是有些教人想不明白。” 正說著,西屋的門霍然開了。沈寰在門口站了站,旋即直直朝錢志走過來。行到人面前,微微頷首,“請教一句,你才剛說那人身上有奇香,這是事主們眾口一詞的描述?” 錢志自她站在自個兒面前,整個人便已愕住了,起先只覺得這姑娘瞧著眼熟,再一回想,登時便全記起來了——這相貌,分明是見過之后,這輩子都忘不掉。 他下巴一時合不上,看了沈寰半日,方扭過頭,沖著顧承,納罕問道,“這這這位......莫非是......” ☆、第32章 <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