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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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情定 沈寰提氣一躍,輕輕松松竄上了房?;厥自倏搭櫝?,不禁笑了出來,這人正仰面望著自己,臉上神情頗有幾分無奈,也頗有幾分惆悵。 她一邊笑,一邊站在屋頂邊向他伸手。顧承蹙著眉,半晌竟然沒遞上手去,只是退了幾步,其后一跳一躍,雙臂搭在檐上用力一撐,身子也就跟著上來了。 這人平常看著怡然恬淡,文質(zhì)彬彬,不過是上個房,忽然就顯出動作利落,矯健好看,也算是于不經(jīng)意間展露給她的意外之喜。 倆人坐定,頭頂?shù)奶炜丈喜粫r有煙花綻放。沈寰只顧抬首,驀地里覺得懷中一暖,低頭看時卻是多了一只小袖爐。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揣上的,心里一片溫?zé)幔蝈镜Φ?,“三哥還真細,多謝了。” 顧承笑笑,沒多言語,頭一回心無旁騖,享受起她的夸贊。倆人半晌都沒說話,不遠處的天空已被映成一片金紅,周遭點綴著其余諸色,此時無論說什么,只怕都會被淹沒在這片塵世繁華里。 煙花絢爛,清影搖曳,身旁少女裹在黑色氅衣下,只露出半邊玉雕般的臉。她是專心致志在望火樹銀花,顧承便覺得她應(yīng)該無暇顧及自己,于是可以放心下來,肆無忌憚的凝目看她。 怎么會有人能將輪廓生得如此精致,從鼻梁到唇峰再到下頜,搭配得幾乎挑不出一點瑕疵,那是一種極致純粹的美,帶著玉一樣的光華,細膩完滿若天心月圓。 如此奪人心魄,甚至連一點嬌柔婉孌,都不需要有。 漫天星光溢彩,近在咫尺畔,有著比星光還美妙的少女,他不想掩飾眼中的驚艷,直到她倏然轉(zhuǎn)過頭來,他看到她唇峰翹起,眸色深湛。 顧承先是一驚,下意識就要收回視線,無奈心不隨意動,逃避起來實在力有不逮。他沉溺許久,才曉得該從那抹幽深的眸色中掙脫出來,可越掙扎越沉淪,腦子里想的全是她這個人,還有關(guān)乎她的一些事。 也許是夜色給了他啟示,也許是夜色下最為合適,他終是生出勇氣,直面心中疑惑。 顧承暗暗吸了口氣,望著她,“我想起一件事,想和你求證,你能否如實答我?” 其實從來沒有什么事,是沈寰不可以對他言說的,她早就將心底最不可告人的兩樁秘密都告訴了他。只是有些話,他從沒問過,她便覺得不必再說。 點了點頭,她微微一笑,“三哥請問?!?/br> “你認(rèn)不認(rèn)得,胡大郎這個人?”他盡量穩(wěn)著聲音,提及這個名字。 靜謐來的十分突兀,連空中煙花都倏忽沉寂下去,遠處的人聲燈影時現(xiàn)時隱,近處的無言靜默令人無可奈何。 “認(rèn)得?!彼K于開口,“那件事是我做的?!?/br> 不過一句話而已,他輕而易舉的得到了釋疑。可確認(rèn)了,又能怎么樣?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許久,也許除卻他,根本就不會再有人記起。 他該覺得如釋重負,可聲音還是不可遏制的在顫抖,“你為什么不殺了他?那樣......那樣整治一個人,太殘忍了?!?/br> “因為他還不夠資格?!焙谝怪?,她目光灼灼,“知道他活著忍耐,每天受著,每天捱著,我心里才會覺得痛快?!?/br> 他的心揪著疼得厲害,連帶渾身的骨骼都隱隱抽痛起來。 “我就是這樣的人?!彼p輕笑了出來,“死是一了百了的事兒,我不愿意便宜惡人?!?/br> 言語被發(fā)泄出來,她忽然微微一哂,視線偏轉(zhuǎn),不再咄咄逼人,“我的恨是一點點生成的,做完那件事之后,我的惡意一度越積越深。好比看到蟲子越扭動,就越想擠出它們的內(nèi)臟。三哥,有時候我也會害怕,不知道將來我會變成什么樣的人?!?/br> 疼痛褪去,他心里只剩下一片慘傷,她的本性不該是這樣的,或許她有偏執(zhí),過于激烈,可卻不該變得殘忍酷烈。 “幸而后來我遇上一個人,他告訴我,這世間還有自覺維護公理道義的一類人?!彼又f,“忽然間我像是尋著了一處光明所在,也許我的仇怨和天下人的仇怨是一樣的,我可以救我自己,也可以一并救別人?!?/br> 他聽著,仍是滿心憂慮,“那個人,是江湖中人?” “他是個刺客?!彼f完,清淺的笑了笑,“不用擔(dān)心,他是他,我是我。我未必要走他的老路?!?/br> 這話是寬他的心,何嘗不是自我安慰。說到底,前路于她,仍是飄渺多過于清晰。 默然片刻,他懇切建言,“能否答應(yīng)我,時機未到時,功夫未成前,好好愛護自己。不要太過執(zhí)著。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還有大好的人生......” “是么?大好的人生?!彼p眸霍然一亮,“這樣好的人生里,有沒有你?” 他微微一滯,然后肯定答她,“你希望有的話,就會一直有?!?/br> “那前路,就不會一眼望得到頭了?!彼χ杏袊@,“這樣我心里除卻有恨,也還是會愛?!?/br> 態(tài)度冷靜如昔,心意熱忱如昔。 他下意識抬首看她,看見了她的眼波脈脈流淌,在星光下蘊藉著澹然明澈。 四目相對之初,他尚能把持得住,漸漸地,就開始有些忘卻自己身處何處,忘卻心中禮法規(guī)矩,有溫?zé)岬呐饔縿?,四肢百骸都跟著蓬蓬勃勃的發(fā)起熱來。 在徹底淪陷之前,他恍然覺察出,其實自己根本拒絕不了這樣的星光??捎譃槭裁匆芙^呢?他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刻,她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只倒映出了自己的臉。 如果此時吻下去,也許會萬劫不復(fù),前二十年做人的信條也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伤K究是個凡人,活生生的,有血有rou,有情有欲,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何況此刻,他滿心滿眼里,全都是她,也只有她! 他自問是真心待她的,她又何嘗不是?早前他是訂了親的人,如今這層關(guān)系已經(jīng)沒了,他是個清白的人了。那么吻下去,應(yīng)該沒有對不起天地良心,何況不是連母親都在希望他這么做。 安慰的念頭越積越多,終于適時的沖破天際,刺破胸膛,他想著,不如試試看罷,哪怕只試這一次。 如果她推開自己,那他這一輩子便守著這點癡妄,清心寡欲下去,再也不想男女間的事,再也不動不該有的心思,權(quán)當(dāng)是對自己一時放縱的懲罰,那樣的結(jié)果,他甘之如飴。 心念堅定起來,眼神卻還是閃爍害怕。他一點點的,慢慢靠近她,雙手一時也不知該往哪里放。然后像是蜻蜓點水一樣,輕輕地吻在她柔軟的雙唇上。 她沒有迎合,也沒有抗拒,他心中一顆石頭緩緩落了地。試著再吻得真切些,甚至還能無師自通的伸臂攬過她,逐漸加力,最終實打?qū)嵉模拇酵晖耆采狭四瞧瑡赡鄣乃凇?/br> 滋味是甘甜清爽,帶著少女獨有的芬芳,原來這味道竟會那么銷魂蝕骨。可人心總是不足的,興許還可以再進一步?他大著膽子,盡量輕柔的撬開她的唇齒,一點一點勾上她的舌尖。 簡直是心動神馳,不亞于魂飛魄散!大概自己一生的美好都只在這一瞬了罷,那扇將開未開的門,已全然打開。他在恍惚迷醉間想著,哪怕自己現(xiàn)在死去,這一生也是值得了。 從開始到現(xiàn)在,她都沒有推開他,甚至雙臂還緊緊環(huán)上了他的腰,她仰著頭,雙眸緊閉,眉目間有一股虔誠氣息,好像是在用這一記吻,來對他獻祭上,她整個人。 過了許久,顧承一顆心已顫抖得無法言喻,知道不能再繼續(xù)下去,只得緩緩抽離出來。甫一睜開眼,先看到她的笑顏,心口再度一顫,跟著便隱隱作痛起來。 原來歡喜一個人到了極致,就會生出想要將她疼惜到骨血里的感覺。 她望著他,他羞餒的垂下頭,全然是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半晌她輕聲笑起來,“你方才,是清醒的?” 這是在提醒他不能抵賴?他不敢抬頭,卻沒有片刻遲疑,“是,我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滋味如何?”她滿眼狹促,笑得伶伶俐俐,“你快活么?” 腦中轟地一響,她怎么能如此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他又慌又臊,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幸虧黑暗中她應(yīng)該看不出自己赤紅的面孔,垂頭一刻,他還是鼓起勇氣承認(rèn),低聲道,“快活?!?/br> “那就好?!彼挠耐?,驀地里有了煙視媚行的味道,“往后怎么著?你總不能,還拿從前的話搪塞我罷?” 這樣問就該意味著不生氣,她沒有覺得被冒犯,也沒有懷著鄙夷來看待自己。 他一時間真是充滿感激,心里的話沖口而出,“不能,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br> 她略微怔了怔,旋即朗聲大笑起來,清越笑聲越過漫天喧囂,直直墜入他心底。 沈寰當(dāng)真快活極了,這個人終于肯坦誠自己的情生意動,更令她好笑的是,他不過才得手,就能羞澀的講出一句纏綿癡語,看來開了竅之后該是大有所為。 不管怎么說,他是終于放下了心里的執(zhí)迷,在這一天一地的星光煙火下,坦坦蕩蕩,肆無忌憚了一回。 ☆、第27章 諾言 接下來要如何相處,原本是水到渠成的事,但顧承畢竟在孝期,該守的總還是要守。好在正月里拜年迎訪客,見天都有一堆雜事要應(yīng)對,相應(yīng)的也就沖淡了彼此碰面時,那點蠢蠢欲動的情愫。 出了正月十五,學(xué)里恢復(fù)常態(tài),顧承早起仍去教書授課。晌午后回來,剛拐進巷子,看見一乘華蓋車停在自家門口。車旁站著的小廝他認(rèn)得,是顧家老宅的人。簾子掀動,車內(nèi)人露出面容,正是他二叔,戶部侍郎顧懷峰。 年內(nèi)顧承上老宅給長輩拜年請安,顧懷峰并沒有特別叮囑的話。今兒忽然造訪,特地在這里等他,不光于他而言算稀奇,于他那兩進的小宅院而言,也可算是稀客了。 顧承上前問安,將顧懷峰請到廳上。他不敢讓沈寰輕易露面,后者也知趣的躲在西屋不出來。顧承忙了片刻,親自奉了茶,捧給顧懷峰。 顧懷峰打量著廳上,閑談一般,“你近來在學(xué)堂教書,這營生也還罷了。只是閑時還該去舊時上峰、同僚處多走動,從前的關(guān)系輕易不要斷,這樣三年后,事情才好辦得便宜?!?/br> 開場白是一番教化,顧承態(tài)度也受教,恭謹(jǐn)回答,“叔叔說的是,人情往來,問安禮數(shù),侄兒不敢有失。” 顧懷峰看了看他,沒有為他的謙恭所動,話鋒一轉(zhuǎn),問起,“我聽說,你退了親?” 心里咯噔一聲,不為退親二字,卻是為坐在西屋里的人,顧承緩著聲氣,平靜應(yīng)道,“是,怕耽擱了女方青春年華,侄兒心里也有些過意不去,和他們家一商議,就把這事定了,從此兩家不必再有牽扯。” “這家人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顧懷峰搖頭不滿,“你年紀(jì)不小了,三年后重新謀個差使,還不知是個什么光景。到時候再要尋這樣人家,年紀(jì)相貌身家都匹配,哪里有那么容易!你父親這一支只剩下你一根獨苗,偏生你還在這樣大事上不經(jīng)心,實在是大大的不該。” 顧承連連點頭,“叔叔怪責(zé),侄兒也不敢強辯,當(dāng)日確是一陣意氣涌上,現(xiàn)如今要后悔也來不及了。” 說得倒是云淡風(fēng)輕,顧懷峰接著道,“既然知道后悔,再去人家登門謝罪,重新定下來也不遲。這樁婚事不是還沒正式退么?” 無非也就差方家長輩一句話,連帶從前那份業(yè)已交付的聘禮,顧承低頭淡笑,頗有幾分為難的意思,“按說這聘禮,人家退是情分,不退我也不好去索要。侄兒心里有個糊涂想法,就當(dāng)是補償人家罷,這就和說出去的話一樣,不好再收回來了?!?/br> “你果然是有些糊涂?!鳖檻逊屙?,審視片刻,“我知道,你家里還有個女孩子,說是你母親遠房的親眷?怎么我來了,也不知道叫她出來見我?” 顧承略一驚,旋即鎮(zhèn)定下來,陪笑道,“鄉(xiāng)野小戶出來的,侄兒唯恐她禮數(shù)不周,沖撞二叔。既這么說,我去叫她出來,依禮拜見您?!?/br> 說著忙退了出去,一轉(zhuǎn)身,望著西屋緊閉的門,方才覺出一顆心跳得,比往常要快上許多。 顧承去請沈寰的時候,已收起了臉上的惴惴不安。他知道她是大家教養(yǎng)出來的閨秀,不怕見人,可她那張臉生得實在惹眼,難保他二叔見了,不會揣測出點端倪。 其實他倒也不怕認(rèn)下,事到如今,他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可一旦有麻煩事也該由他來應(yīng)對的,沈寰脾氣本就不算好,他更加不想讓她為了自己,受哪怕一丁點委屈。 “一會兒他說什么你就聽著,千萬別往心里去?!鳖櫝杏眯亩?,又帶歉意,“只是不得已,要你裝小戶人家閨女。” 沈寰淡淡看他一眼,沒有絲毫不悅,“你二叔清楚我的來歷么?我是說你給我編的那個?!?/br> 顧承略一回想,說應(yīng)該不知道,“早前給你改戶籍,沒經(jīng)他的手。底下人知道我是侍郎家的親戚,收了錢也沒細問,連你從前的身份都沒顧上理清。” “那就好辦。”沈寰笑笑,語氣柔緩的安慰起他來,“你只管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br> 她目光溫和,善解人意,倘若不算平日存心起狹促、捉弄他那些時候,確也自有一派大氣懂事的勁頭。 顧懷峰想必也是這么認(rèn)為,打沈寰一進廳上,他看清她的樣貌,登時便怔住了。直到她斂衽請安完畢,他才緩過神來,恢復(fù)了一貫端方持重的樣子。 只是隱約覺得有些奇怪,“聽承哥兒說,你是舊年才上京來的,以前都是在灤縣老家,可我怎么看著你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見過似的?!?/br> 提起這個,顧承不免有些緊張,畢竟沈寰的父親與顧懷峰同朝為官,雖一個外放,一個在京,但年深日久保不齊有碰面的機會,他倒是忘記問沈寰,她相貌到底是隨母親多些,還是隨父親多些。 他才要替她將這話題遮過去,沈寰已清亮亮的答話,“先父還在的時候,有一年帶我上京來走親戚,那次是我頭回進京師。因年紀(jì)小,看著京里不同于鄉(xiāng)下,哪哪兒都覺著好玩。我爹疼我,專挑最熱鬧繁華的地兒逛,記得是去了前門大街,還有天橋,旁的沒記住,就只顧著聽大鼓書了——許是那回,您在街上見過我?” 一番話說下來,口齒伶俐,語音清脆,還透著些小女孩的率性活潑。只是前門天橋一代,原是京師手藝買賣人雜居的地兒。仕宦官紳去那兒閑逛有失身份,顧懷峰是什么人,等閑自然也不會踏足那里。 小女孩不懂這些,一時說錯了話也不礙什么。顧懷峰頗為大度的笑笑,“我上了年紀(jì),記性不大好,恐怕是把你和誰家姑娘弄混了。既是住在這里,就安生和你三哥哥做個伴兒。你們女孩子心細,日常有什么你哥哥想不到的,多提醒幫襯著他,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應(yīng)才是本分?!?/br> 說罷已揮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沈寰伶俐的應(yīng)了一聲是,又蹲身行了一禮,方才轉(zhuǎn)身出了廳門。 人去得遠了,顧懷峰收了臉上笑容,沉吟許久,忽然問道,“你老實說,退親,是不是為了她?” 既已料到,也就沒有驚詫,只是還在孝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承先推諉了一句,“叔叔何出此言?” “這不是明擺著的?!鳖檻逊搴吡艘宦?,“孤男寡女,同處一個屋檐下。原先我就有些懷疑,如今親眼證實,可見錯不了。你為了她,做出退親的事來,就不怕日后招人詬病私德?這前程,究竟還想要不想要?” 話說到這份上,顧承也無意隱瞞,“侄兒并沒做出格的事,何況前路如何,該怎么籌劃,都不在此刻考慮的范疇里。今日您親自登門,借這個機會,侄兒也想同您交個底,我覺著自己還是更適合教書。等回頭守完制,也還是想留在學(xué)里,暫時不做他想?!?/br> “你想好了?”顧懷峰橫眉立目,面露不滿,“由著性子,白白荒廢身上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