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采薇反應(yīng)過來，小丫頭許是見吸了幾下都沒吸出奶水來，小腦袋一歪將娘親的指頭吐了出來，嚎啕大哭起來。

    采薇看著抱著女兒去喂奶的奶娘的背影，眼神羨慕而又遺憾。

    秦斐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剛懷上這孩子的時候就跟他說過，說是等孩子生下來，她要親自給孩子喂奶，讓孩子喝母乳，說喝母乳的孩子才能長得更健康結(jié)實(shí)，百病不生。

    “阿薇，我知道你想親自喂養(yǎng)女兒，可你眼下的身子實(shí)在是太過虛弱，你雖做了母親，可總得先顧好了自己的身子，才能有精力去照料女兒?！?/br>
    “我的身子……到底如何？”

    “不過是生產(chǎn)時耗了些氣血，有些傷了元?dú)?，要多養(yǎng)些時日罷了。我把那些神醫(yī)全都留在宮里做了太醫(yī)，有了他們的醫(yī)術(shù)，再有我的精心照料，最多一年便能將你的身子調(diào)養(yǎng)的比從前還好?！鼻仂硤?bào)喜不報(bào)憂。

    “當(dāng)真？你沒騙我？”采薇不信。

    “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騙你？你還要陪我一輩子呢？自然是逢兇化吉、遇難成祥，眼下你身子雖弱，卻并無大礙，不過多花些功夫來調(diào)養(yǎng)罷了。韃子仍被擋在長江以北，孫氏一黨也已被我剪滅，所有的事兒我都料理妥當(dāng)了，再不要你受苦受累替我分憂，你只管安心靜養(yǎng)，只要你身子好了，我這唯一的心病也才能好！”

    采薇輕咳了兩聲，緩緩道：“那你呢？你只一味的擔(dān)心我的身子，這些天多半又是不眠不休的照料我，瞧你那眼睛，都熬得跟只兔子似的了！”

    “既然我的身子已無大礙，慢慢養(yǎng)著就好，那你也不許再這么熬下去，今晚也早些安歇，明日也不用整天都守在我身邊。就算眼下大局已定，總也還有些事項(xiàng)要你料理定奪的，你別光顧著照看我，誤了軍國大事。橫豎現(xiàn)下郭嬤嬤她們又都回來我身邊，有她們照料我，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到第二天采薇醒來時，見秦斐果然沒在她身邊繼續(xù)守著，便以為他是從諫如流的上朝聽政去了，被香橙她們服侍著用了些藥膳，便命乳母將小公主抱來，和女兒好生親近了一番。

    其實(shí)秦斐昨晚雖然答應(yīng)了她，實(shí)則卻打算回頭命朝臣們把奏折都呈上來，他就在這坤寧宮批閱，既能守在娘子身邊，還能把正事兒給辦了?？蛇€沒等軍國政事找上他，倒是行宮里先出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麻煩事，且非得他親自出面才能解決的了。

    在聽完宮人的稟報(bào)后，秦斐沉思片刻，雖然心中有些不大情愿，可還是在采薇額上留下溫柔一吻后，邁步出了坤寧宮的大門，朝行宮里唯一的一處花園走去。

    ☆、第282章

    在孫太皇太后和孫右相因謀害帝君、圖謀不軌的大罪而伏法后，孫氏一族十之□□都因曾犯下的各種罪過，如貪賬枉法、縱奴行兇等罪被叛了斬刑，余下的零星幾人也沒什么好收場，只有一人不但沒受到半點(diǎn)牽連，反倒能搬進(jìn)行宮里頭住著，那派頭擺得比之孫家得勢的時候還要囂張。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的臨川王太妃金氏——元嘉帝秦斐的母親。雖然她并不是秦斐真正的親娘，可是名份在那里擺著，秦斐就算把和孫家有關(guān)的一干親族人等全都?xì)⒐饬?，也是不可能對他這位明面上的母親怎樣的。

    金太妃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靠著男人的勢好讓自己平步青云，盡享榮華富貴。至于這個男人是誰倒并不怎么要緊，可以是夫君、情人，當(dāng)然最好是兒子，畢竟和其他男人比起來，自己生的兒子總是能更靠得住些。

    眼見自己做了幾十年的美夢總算成真，兒子終于登基當(dāng)上了皇帝，金太妃真是心花怒放，都快樂瘋了，一門心思想著她當(dāng)了太后之后要如何如何。至于替孫氏一族求情？這種會惹怒她的皇帝兒子的傻事她才不會干呢，就連她的老相好承恩公被叛了腰斬之刑，她也沒去跟她兒子求個情，免了他的罪。

    她先前百般討好承恩公，不過為的是找個男人做靠山罷了，眼下她有了更強(qiáng)大的靠山，自然再理會那糟老頭子的死活，她馬上就會成為大秦帝國最尊貴的女人——皇太后，到時候要多少年少英俊、器大活好的面首沒有，哪還會再抱著一根又萎又軟，都皺的起皮的老黃瓜不放？

    可是眼看這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別說尊她為太后的圣旨遲遲不見，就連秦斐的面兒她都見不著。她自然不會守在她的福康殿里干等著兒子來給她請安，要不是被秦斐派來侍候她的那些宮人攔著，她早跑到坤寧宮去質(zhì)問兒子了。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有時間陪在那小妖精身邊，連過來看一眼親娘的功夫都沒有？”可是任她怎么叫罵鬧騰，身邊的宮人個個嚴(yán)防死守，將她看得牢牢的，她想去花園散心，盡管去，想半路上往坤寧宮拐，那立刻就會被恭送回寢殿。

    至于一哭二鬧三上吊外加絕食這些能逼男人就范的把戲，她連兒子的面兒都見不著，哭鬧給誰看？上吊怕死，絕食怕餓，只得無可奈何繼續(xù)蹭在?？档罾锏戎?。反正這大秦向來是以孝治國，就算秦斐這翅膀硬了的兔崽子忘了她這個親娘，那幫大臣們也不會忘了的。

    這天她照例在一眾宮人的簇?fù)硐碌交▓@來散心，不想?yún)s看見一行人正緩緩走來，待看清了為首那人是誰，金氏立刻就笑了出來，這可真是冤家路窄，這回看她怎么好生奚落這女人一番。

    “哎喲，這不是老jiejie嗎，怎么今兒有這閑功夫也來逛園子了？聽說穎川王剛坐上龍椅就給沒了，把老jiejie給傷心得一下子就病倒在床，本宮還生怕jiejie你會一病不起呢？如今看到j(luò)iejie還能出來走動，本宮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因?yàn)橹挥衘iejie活著，才能親眼看著我這個你向來瞧不起的低賤妾室一躍而成為皇太后，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而你，曾經(jīng)是太子妃又如何？現(xiàn)在還不是要被我踩在腳底，是好死還是賴活著全看本宮的心情，哈哈哈！”

    原來那被人扶著也來園中賞花的不是別人，而是剛過世的先帝秦旻的母親穎川王太妃沈氏。秦旻雖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自幼由她撫養(yǎng)長大，在諸般風(fēng)刀霜劍下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沈氏早將他視為親子，見他英年早逝，傷痛之下一病不起。雖然掛心采薇娩身之事，卻因病體沉重怕沖撞了她，一直在壽安宮養(yǎng)病。

    秦斐雖然只去看過她一次，但卻每日都派人前去代為問安，昨日采薇產(chǎn)下女兒后更是第一時間就命人將這個喜訊告訴給沈太妃知道。

    許是采薇母女平安的喜訊暫時緩解了她心中失去兒子的悲傷，沈太妃今兒覺得有了些精神，專門派來照料她的太醫(yī)便建議她到花園來走動走動，散散心。不想?yún)s正好遇上了金太妃，被她好一通譏笑嘲諷。

    還不等侍候沈太妃多年的老嬤嬤出來回嘴，就已經(jīng)有人替她們打了金太妃的臉。

    “太妃這話朕可聽不大懂，怎么這當(dāng)朝太后還得在太妃手底下討生活？”

    金太妃急忙扭頭一看，見她盼了多日的兒子終于出現(xiàn)，立刻喜上眉梢，趕緊迎了上去。可惜元嘉帝卻對她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沈太妃跟前，躬身行禮道：“給母后請安！”

    金太妃一愣，立刻尖叫起來，“你喊她什么？你喊她‘母后’，那我是什么？”

    秦斐瞥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這話說得可笑之極?！吧蚰锬锸请藁士贾?，朕之嫡母，朕不喊她母后，難道反要喊她母妃不成？”

    “倒是母親你，雖然是朕之生母，可到底不過是個妾室，依禮只當(dāng)?shù)闷痣抟痪洹稿?！?/br>
    “你，你說什么？”金太妃話音兒都打顫了，“難道你竟不打算把這太后的位子給你的親娘？”

    “依照禮法祖制，只有嫡妻正宮才能上太后的尊號，妾室就是妾室，便是皇帝生母，也只能封為太妃，如何能與嫡妻并尊？”秦斐直接搬出禮制這面大旗。

    “可，可是先前麟德帝不就尊他親娘為太后了嗎？”金太妃趕緊也搬出個實(shí)例來。

    “正因二叔不守祖制，以妾室為太后，不正尊卑，結(jié)果亂及國政朝綱，以致流民四起，外敵犯境?！鼻仂骋槐菊?jīng)地道：“所以朕更不能重蹈二叔的覆轍，亂了尊卑次序。朕過會兒便會召集群臣，尊沈娘娘為皇太后，母親為太妃。朕會命人好生照料于你，好讓母親能頤養(yǎng)天年?！?/br>
    雖然她對秦斐從未盡過為母的責(zé)任，可若不是躲在她的名頭下，秦斐覺得他也活不下來，念及這一點(diǎn)活命之恩，他便打算往后以庶母之禮相待。

    可金太妃如何肯依，她原以為自己能得到的是金燦燦的鳳冠霞帔，結(jié)果秦斐卻給她一身烏泱泱的荊釵布裙，這反差誰能受得了？

    “不——”她歇斯底里地大聲喊道：“憑什么她是太后，我是太妃？這不公平，我才是你的親娘！你不讓自己的親娘當(dāng)太后，你這是不孝！那些大臣們是絕不會答應(yīng)的！”

    秦斐笑了，他這庶母還真是光長年紀(jì)不長腦子??！他晃了晃兩根指頭，“第一，朕尊嫡母為太后，這才是正統(tǒng)的孝道。第二，現(xiàn)在的朝堂里已經(jīng)一個孫家的人都沒有了，你覺得還有誰會幫你說話？”

    “何況你的名聲又不怎么好，只怕他們見朕沒尊你為太后，反倒會拍掌相慶，大拍馬屁夸朕英明睿智呢！”

    而事實(shí)也果如秦斐所料，當(dāng)他在朝堂上宣布要尊嫡母沈氏為皇太后，上尊號為圣慈，封“生母”金氏為太妃時，底下頓時響起一片“陛下圣明！”的點(diǎn)贊聲。

    雖然被眾臣狠拍了一頓馬屁，可是秦斐的臉色卻反倒陰沉起來，因?yàn)槟澄煌跣盏挠氛f著說著，竟扯到了皇后身上。

    “我主圣明！陛下此舉實(shí)為天下孝道之楷模也！只是這‘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日前皇后娘娘為陛下產(chǎn)下一位小公主，自然是喜事一件，可這公主到底比不得皇子。況且臣等聽聞皇后娘娘因?yàn)殡y產(chǎn)傷了身子，怕是往后子嗣艱難，再難有孕?！?/br>
    “為了我大秦千秋萬代的社稷著想，還請陛下廣選美人以充實(shí)后宮、開枝散葉，早日為陛下誕下龍——！”

    秦斐沒等他說完，就已經(jīng)把桌子掀了。

    ☆、第283章

    秦斐抬腳就將御案給踹到丹樨下頭去了，那哐啷一聲震得底下一干臣子立刻鴉雀無聲，就連先前侃侃而談的王御史也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朕的家事，什么時候輪到爾等來置喙？”元嘉帝怒道。

    那王御史見所有人都望著他，只得大著膽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這，這天子無家事！事關(guān)我大秦的國本，臣等自當(dāng)諫言，這才是為人臣的本份?！?/br>
    “你還有臉跟朕談本份？難道為人臣子的本份就是不擇手段的去打探皇室內(nèi)闈之私，道聽途說的搬到朝堂上來大放厥詞嗎？你們這些臣子到底在朕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簡直比先前孫家養(yǎng)的黑衣衛(wèi)還要厲害啊，這才幾天的功夫皇后再不能生孩子的事兒都知道了，是不是朕同皇后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傳到你們耳朵里??？”

    刺探皇帝隱私這可是重罪，王御史立刻跪下道：“陛下明鑒，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出這等冒犯天威的事兒呀，陛下！”

    秦斐忽然笑道：“你慌什么？朕知道你壓根就沒在朕身邊安插眼線。因?yàn)槟闳羰钦嬗羞@份能耐，那就該知道當(dāng)日太醫(yī)給出的診斷是皇后因?yàn)轶w虛，在五年之內(nèi)不宜有孕，而不是什么子嗣艱難、再難有子的鬼話！”

    王御史一聽此言，簡直如蒙大赦，還沒等他把額上冒出來的冷汗擦完，忽聽元嘉帝又道：“所以你那一堆不實(shí)之言到底是從哪兒聽來的？”

    “臣——”王御史下意識的就朝某人看去，可最終還是把那個名字又給咽了回去，情急之下干脆找了個神仙來背鍋?！俺?，臣是昨夜做了個夢，夢見南極仙翁告訴臣的?！?/br>
    秦斐眼中怒意更盛，“少把神仙拉出來替你背黑鍋，分明就是你故意詛咒朕的皇后！她前日才剛剛生下公主，你們今兒就在朝堂上咒她此后不能生育，逼著讓朕廣開后宮，打量你們的那些齷齪心思朕不知道嗎？”

    他這話一丟出來，不少朝臣都心虛起來，紛紛在心里打起了小鼓。其實(shí)他們壓根就沒覺得這是什么齷齪的心思，連過份都算不上，不就是想把自家女兒送進(jìn)宮嗎？這歷朝歷代的皇帝們不都是這樣干的嗎？

    大臣們把女兒送進(jìn)宮以謀帝寵，而帝王則靠后宮來籠絡(luò)朝臣，幾千年都是這么過來的。大家伙兒都心知肚明這其實(shí)就是一種聯(lián)姻，怎么就成了見不得人的齷齪心思了呢？

    而元嘉帝激烈的反應(yīng)更是讓他們始料未及，大出意料之外。雖然先前元嘉帝已經(jīng)用行動向他們證明了他對皇后有多看重，可他們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更寧愿相信元嘉帝是因?yàn)榛屎蟾怪械暮⒆硬虐阉吹酶鷮氁粯樱皇钦娴膶σ粋€女人用情至深。

    因?yàn)樵谒麄兛磥?，女人不過就是用來傳宗接代，侍候男人的一件東西罷了，這人怎么可以對一件東西情深義重呢？

    所以一聽皇后生了個公主而不是皇子，他們頓時覺得機(jī)會來了，管她能不能再生，先把自家女兒送進(jìn)宮才是正經(jīng)。他們自以為盤算的極好，先有一人振臂一呼，然后他們再群聲附和，合眾臣之力，不信就說不動皇帝陛下。

    他們本以為這皇后坐月子的時候，元嘉帝正好沒人服侍，況且這男人嘛，哪有不喜歡三妻四妾的，何況還貴為天子，只要他們一提，元嘉帝肯定準(zhǔn)奏。哪知人家完全不給他們開口的機(jī)會，直接就掀桌開罵了。

    “你們不就是想攀龍附鳳把女兒送進(jìn)宮來做朕的妃子嗎？以為家里出了個皇妃，朕就能高看你們一眼，給你們加官進(jìn)爵，讓你們貪贓枉法不成？”

    “做你們的清秋大夢！朕任人唯賢，絕不會任人唯親！”

    “老子告訴你們，想做朕的小老婆，也得看有沒有那個命。孤鴻道長曾給朕算過命，說朕命里只能有一個女人，除正妻外的女人只要跟朕一沾邊，便會病體纏身，非死即傷。朕當(dāng)臨川王時不是還曾娶了個次妃嗎？一嫁進(jìn)來就怪病纏身，后來在來云南的路上，她被人劫去強(qiáng)娶為妻，那怪病反倒好了。你們?nèi)羰遣慌伦约遗畠哼M(jìn)宮之后怪病纏身，盡管把人往宮里送！”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脅??！一眾大臣面面相覷，倒真有打了退堂鼓的。

    崔左相見一眾同僚全都偃旗息鼓，輕咳兩聲，緩緩說道：“陛下只怕是誤會了，臣等只是希望陛下能廣開后宮好開枝散葉，而不是削尖了腦袋想把自家閨女給送進(jìn)宮。我等只是盼著陛下能早得龍嗣，全是為我大秦江山社稷、祖宗基業(yè)著想??！并沒有半點(diǎn)私心。若是陛下不信，臣等可以對天起誓，只要陛下愿意選美入宮，充實(shí)后宮，凡有官職之家的女子一律不得參選，以證臣等之心！”

    不愧是崔相爺，這話說得真叫一個漂亮！群臣紛紛在心里給崔相豎大拇指，就算加了這一條限制他們也不怕，到時候弄鬼的法子多了去了，不過是瞞上不瞞下罷了。

    哪知元嘉帝回?fù)舻母^，“誰說朕沒有龍嗣了？上蒼剛賜給朕一位后嗣，你們一個個的是眼瞎耳聾不知道嗎？”

    群臣紛紛無語，不過是個丫頭片子罷了，又不是兒子，壓根就不能繼承皇位的，算哪門子的皇嗣哦！

    “陛下，臣等方才已經(jīng)恭賀過您喜得公主?？蛇@自從三皇五帝以來，有皇太子、皇太孫、皇太弟、皇太侄，甚至皇太叔之名，可從來沒有立公主為皇太女，由女子繼位的先例呀，陛下！”崔左相說出了所有大臣的心聲。

    “誰說沒有過此種先例？西秦時的千古一帝孝高皇帝不就立了他的女兒萬寶公主為皇太女，最后傳位給她的兒子了嗎？朕一向?qū)π⒏呋实垩瞿接屑?，以其為生平楷模，既然他能立女兒為皇太女，憑什么朕就不可以？”*

    “朕今日就明白告訴你們，朕此生只會有一位皇后，就是發(fā)妻周氏，若朕同她此生只有這一個女兒，那朕就在她滿十五歲的時候立她為皇太女，如違此誓，有如此案！”

    他話音未落，已抽出腰間的寶劍，信手一揚(yáng)，將先前被他踢倒的御案斬為兩截。

    ☆、第284章

    罵完了滿朝文武，元嘉帝拂袖而去。

    一出了議政的文華殿，他就命仇五去查到底是誰把當(dāng)日太醫(yī)說的話給漏了出去，從太醫(yī)到坤寧宮的宮女太監(jiān)一個不拉的細(xì)查一遍，他就不信揪不出這個暗藏的釘子來。

    等他回到坤寧宮時，臉上已再看不出方才的雷霆之怒，瞧上去就和往常一樣，眉眼中笑意盈盈地看向采薇。

    可是采薇是什么人呀，雖然才跟他做了五年夫妻，可是他只要眉毛一動，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眼就看出他面兒上雖然喜笑顏歡的，實(shí)則心情可不怎么好。

    “可是又有什么變故嗎？”采薇問道，她倒沒想到朝臣為了子嗣之事請秦斐廣立后宮這事兒上頭去。她一直最擔(dān)心的是秦斐此時遠(yuǎn)在云南，不在金陵守著，怕金人趁機(jī)又渡過長江天塹，將他們好不容易才收復(fù)的江南全境又給搶了過去。

    秦斐知她所憂，笑道：“你放心，金陵那邊，我走之前早安排好了，雖然我早就過來云南，卻故布疑陣讓金人以為我還在金陵，等到云南的特使到了金陵再做出調(diào)兵遣將要?dú)⒌皆颇暇绕薜募傧?，趁金兵想趁虛而入的時候殺了他一個回馬槍，將金兵的主力滅了十之七八。捷報(bào)是今兒一早傳過來的，此次大捷，至少年內(nèi)他們再不敢進(jìn)犯。就算金人真不怕死的想過長江，我還給李嚴(yán)留下了個錦囊妙計(jì)等著他們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喂她吃了一口山藥粥?！澳阋矂e覺得是自個拖累了我趕回金陵去繼續(xù)滅金大業(yè)。別看收復(fù)江南各地的時候，咱們打得是順風(fēng)順?biāo)?、勢如破竹，一舉收復(fù)江南各地?？梢窃俅蛳氯?，咱們只怕就得輸了。”

    采薇略一想就明白了，其實(shí)兩國交戰(zhàn)，真正決定勝負(fù)的除了戰(zhàn)場上的精兵強(qiáng)將外，更重要的國力強(qiáng)弱。舉凡用兵，若無君臣上下一心，有足夠的國力、財(cái)力支撐，就算是孫武復(fù)生、李牧再世，也照樣打不贏。

    都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燕秦先前本就因天災(zāi)人禍，國力衰微、民生凋敝，能有多少財(cái)力、物力用來和金人打仗，再加上各種內(nèi)訌，這才被金人打得一敗涂地，一大半的江山都被占了。秦斐后來能打下幾場勝仗，一是因?yàn)橥ㄟ^海運(yùn)手上有錢，二是她主動為質(zhì)，替他穩(wěn)住了朝廷那一伙人，解了他的后顧之憂，這才能順利地收復(fù)江南全境。

    可是那幾場仗打下來，錢也花得差不多了，這海運(yùn)雖然獲利極豐，可來回一趟就得大半年。而且拿去換金銀的絲綢瓷器等物，因?yàn)檫@近一年的戰(zhàn)亂，幾乎沒什么產(chǎn)出。是得先休養(yǎng)生息個一兩年，等恢復(fù)些元?dú)猓拍茉俸徒鹑巳Q一死戰(zhàn)。

    而且秦斐這剛剛登基，不知那些朝臣們是否——

    采薇剛想到此處，秦斐已道：“況且我剛登位，只怕這幫朝廷里的大臣們多有不服我的，不把他們收拾服帖了，內(nèi)里根基不穩(wěn)，也是不好對外動兵的?！?/br>
    秦斐想到方才在朝堂上王御史對某人的有意回護(hù)，寧可自己被罷官也不肯說出背后指使他的那人姓名，不由得就捏緊了拳?？墒撬徽f就當(dāng)他真不知道嗎？不就是崔成綱那老賊在后頭搗的鬼嗎？他已經(jīng)把一個女兒送上后位，如今見皇帝換了人，這是又想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朝堂上發(fā)生之事全盤告訴給采薇知道。與其等她回頭知道了再來問自己還不如自己趁早告訴她，免得她到時候萬一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