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田蓁蓁哼了一聲:“去去,桌上有我做的餅干,還不能堵上你的嘴?”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紀皖看著桌上diy的小動物餅干心里納悶,放了一塊在嘴里,味道還不錯,帶著一股奶香:“這是有什么喜事嗎?” “當然,”田蓁蓁隔著衛(wèi)生間的門笑了起來,“我昨晚把賀衛(wèi)瀾拿下了,小樣兒,還和我裝模作樣地較勁,明明是我比較吃虧好伐?!?/br> 紀皖拿著餅干的手一頓,一想到剛才賀衛(wèi)瀾不太好的語氣,心里有點不安:“蓁蓁,你真的……那你做好措施了嗎?” 衛(wèi)生間里沒有聲音,只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紀皖頓時心里“咯噔”了一下,幾步就拉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只見花菜坐在浴盆里,花灑里的水淋在它的身上,一個個肥皂泡鼓了起來,它卻沒有像以往一樣抵抗,而是急急把前爪往前探,隔著水簾好像想去撫摸田蓁蓁。 “蓁蓁……”紀皖半蹲下來看著她,心痛如絞。 田蓁蓁無聲地哭泣著,臉上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她留下的眼淚還是洗澡濺起的水珠。 “沒什么啦……”她努力地想笑,“我的心愿已經完成啦,過完年我就和他分手,有很多人愛我呢,我一點兒也不稀罕他,真的,皖皖你相信我,我一點兒都不稀罕他,就是心里有點……有點難受而已?!?/br> 紀皖抱住了她,想要把自己不多的溫暖嵌入她的身體:“蓁蓁……我知道……我在這里……”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把你都弄濕了,”田蓁蓁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飛快地抹了一把臉,把紀皖往外推,“等我把它洗完我們一起去吃飯。” 這樣的田蓁蓁太讓紀皖擔憂了,可感情這事,除了當事人,誰也沒有任何置喙的權利,就算她想幫忙,可能也只是越幫越忙。 等田蓁蓁把花菜用浴巾包著出來時,她看起來已經恢復了正常,花菜對吹風機一直很反感,不肯好好地吹干身上的毛扭來扭去,田蓁蓁和它笑著鬧成一團。 關掉電吹風,田蓁蓁捏了捏花菜的小肥爪,和它一起來了一張美美的自拍,照例把自己的痕跡打上了馬賽克上傳到了微博。 出浴美人。 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完完全全屬于我的,幸好有你,花菜。 退出微博,她開開心心地說:“走,我們去吃飯。” 有時候紀皖也是挺佩服田蓁蓁的,她的神經比較粗,心情不好了和花菜玩一玩,吃上一頓燒烤,刷一會兒微博,天大的事情就好像都過去了。 兩個人找了個韓式烤rou店吃了五份大醬五花rou,田蓁蓁喝啤酒,紀皖喝飲料,看著那五花rou在鐵板上“滋滋”冒著油花的時候,好像真的什么煩惱都沒了。 回到家里已經八點多了,這正是田蓁蓁工作的時間,她鉆到臥室里去上網了。 紀皖定下神來,終于下定決心拉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反正事情都已經在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兩條紅杠杠。 紀皖盯著那驗孕棒看了很久。 腦子里一片空白。 肚子里孕育著一個小生命,然而,她或者是他來得是多么得不是時候。 橙子科技正在發(fā)展的加速期。 和賀予涵的婚姻正要破裂。 這個寶貝,到底要還是不要? 賀予涵的臉在她面前一閃而過,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有了寶寶,她和賀予涵就再也牽扯不清,沒有一刀兩斷的可能。 賀家是不會允許他們的骨rou流落在外的,賀予涵更不可能同意離婚,他的手段隨便使上一個,就足以讓她傷筋動骨。 紀皖做了一夜的噩夢,夢里有無數的怪物在追趕她,無一例外,那些怪物都長了一張賀予涵的臉,任憑她如何躲藏,它們都如影隨形地跟在背后,怎么也甩不脫。 “皖皖,你是我的。” “我們的寶貝呢?” “乖乖地聽話,不然我就把你撕成碎片。” …… “嗷”的一聲巨響,紀皖悚然回頭一看,一頭怪物抓住了一個白胖胖的嬰兒,巨大的手臂在半空中亂舞,那嬰兒卻一點哭聲都沒有,那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紀皖。 “mama,你不要我了嗎?”那幽幽的聲音在她耳朵里徘徊。 “不要了,又是個女孩,吃了正好?!绷譃I從白霧中走了出來,詭異地笑著。 紀皖如遭雷擊,嘶聲大叫了一聲“不”,卻看見那嬰兒忽然變成了花菜,喵的一聲慘叫,眼看著就被那怪物吞進了嘴里…… 她驚喘著從夢中驚醒,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看了很久。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田蓁蓁回家去了,紀皖也去了姥姥家,姥姥把她當小孩子一樣,桌上放著八色糕餅和干果,還掏出了兩個厚厚的紅包,一個給她,一個給賀予涵。 “小涵呢?啥時候過來?”她喜滋滋地問。 紀皖哭笑不得:“他過來干嘛。” “你這孩子,”姥姥顫巍巍地拍了一下她的額頭,“不管你們以后怎么樣,大過年的不許說不好聽的,都要圖個吉利,晚上別忘了去他爺爺那里吃年夜飯拜年。” 紀皖剛想拒絕,姥姥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皖皖啊,你不去要被別人說你沒家教,只要你沒離婚一天,就不要這樣給姥姥鬧心,成不?” 話音剛落,賀予涵就開門進來了,紀皖的眼睛頓時瞪圓了:他什么時候有了姥姥家的鑰匙? 賀予涵一掃前兩天躺在病床上那萎靡不振的模樣,左右手各拎著幾大盒東西,精神抖擻地放在了茶幾上,就連那一聲“姥姥”都叫得格外動聽。 姥姥把紅包塞進了他的手里,一邊打量著桌上的禮盒一邊高興地埋怨:“你這么破費干什么,這些東西都老貴了吧?” “姥姥,這是我特意讓人專供的鐵皮楓斗研磨的粉,對抗衰老特別有效,另外是你日常都要用到的,不費什么錢。”賀予涵隨意地取出了幾件放在了茶幾上。 姥姥驟然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這是什么?” 盒子里放著一個點翠的頭面,精致艷麗,上面的珠花還在微微顫動。 “我看姥姥你喜歡唱戲,就給你置辦了一套,和大爺大媽們玩的時候戴上更有意思一點,”賀予涵笑著說,“這是仿品,不是真正的點翠古董,不值幾個錢。” 然而就算是仿品,也能看出這套頭面的精致程度,旁邊的銀絲纖毫畢現,中間的翠色和普通的不同,除了顏色艷麗還有一層柔潤的光澤度,讓這套頭面顯得分外鮮活。 姥姥捧著盒子愛不釋手,紀皖在一旁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些禮品費了很大的心思,連她也自愧不如。 “小涵啊,你太有心了……”姥姥笑著笑著,忽然一下紅了眼眶,“姥姥我都好多年沒這么開心了……你們倆一定要……好好的……” 紀皖慌了手腳:“姥姥你好端端地哭啥啊,大過年要喜慶?!?/br> 姥姥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淚,不好意思地說:“姥姥這是高興,你姥爺和你媽都走得太早了,沒享過福,我這老太婆總算還有幾年,以后到了地下也能好好給他們倆說道說道,讓他們也高興高興?!?/br> “姥姥你還要長命百歲呢,以后照顧你的重外孫、重外孫女?!辟R予涵慢條斯理地道。 紀皖打了個寒顫,倏地回頭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賀予涵不吭聲了,姥姥沒看出他們倆之間的暗潮涌動,高興地說:“對,我好歹得等到那個時候才能閉眼。小涵啊,這些禮物夠了,這一袋你拿回去,給你爺爺別浪費在我這兒了。” “這個是給皖皖的,”賀予涵輕描淡寫地說,“皖皖這陣子住在外面我不太放心,就給她準備了點吃的。” 姥姥饒有興致地去看:“你這都想到了,奶粉……補鈣片……營養(yǎng)液……” 紀皖腦子里轟的一聲,這才回過味來,手忙腳亂地想要去拿盒子,可是已經晚了,姥姥困惑地停住了手:“這……這是啥?難道皖皖你……有情況了?” “沒有,不是的……”紀皖叫苦不迭,這要是讓姥姥知道她懷孕了,說什么都不會讓她和賀予涵離婚了。 “姥姥,還沒完全確定呢,”賀予涵看了她一眼,解釋說,“皖皖說要等過完年再去查,確定了再給你一個驚喜?!?/br> 完全不用解釋,姥姥立刻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滿屋子地一邊打轉一邊叨叨:“哎呦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我得給你姥爺和你媽上柱香,告訴他們這事兒,皖皖,姥姥太開心啦,這是雙喜臨門啊……” 她到里屋去上香了,紀皖僵直的身體緩緩地轉了過來,面對著賀予涵,眼神冰冷:“賀予涵,你可真能耍手段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酸爽,索的就是醋哥~(≧▽≦)/~啦啦啦,這章分量很足,算是小雙更成不? ☆、第55章 和姥姥告別的時候,姥姥一路送出了小區(qū),千叮嚀萬囑咐,把她所知道的關于懷孕初期該注意些什么的事情都念叨了一遍,任憑紀皖再三解釋還沒有確診也沒用。 這讓紀皖有種一拳打進棉花中的無力感。 “下午別忘了替你爺爺買點禮品再去拜年,不在于錢多錢少,在意的是這份心意。”末了姥姥再三強調。 紀皖沉默著點了點頭。 超市里的人意外得多,手推車上都大包小包的,熱鬧非凡。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著不時迎面而來的一家三口,紀皖忽然想起了從前他們倆逛超市的場景,不由得心里一陣泛酸。 她不想多逛,只是徑自到了保健區(qū),替賀寧挑選了一個最高檔的暖腳器,外加超市里最貴的補品,總共也就花了三千多塊。 這價錢在普通人家已經算得上大禮了,可送給賀寧,實在是太寒酸了。 紀皖在心里苦笑了一聲,賀寧手上玩的東西都是古董,就算把她所有的存款拿出來,可能都夠不上那本《兩漢策要》的一個封皮。 年三十的賀家老宅很是熱鬧,除了賀家人都到齊了外,家里好幾個傭人包括安嬸和田叔都是很早就在賀家安了家的,大家剪了窗花、貼了福聯,大門口甚至掛了兩盞紅色的燈籠,看起來一派喜氣洋洋。 賀寧今天穿了一套深紅色的古稠中式對襟衫,臉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他坐在客廳正中間的沙發(fā)上,還沒成年的小輩們都過來磕頭拜年,說上一句新年祝語,拿一個厚厚的紅包,賀予彤最是興奮,她雖然年紀小,但是輩分在一群小屁孩中最大,老氣橫秋地拿著自己的紅包對下面的小輩說話:“你們也來給我磕頭拜年,我給你們發(fā)紅包,一人一百塊?!?/br> 賀衛(wèi)芳那個小外孫才三歲多,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伸出了一個指頭:“一張……姥爺這么多……不合算……” 旁邊的人都哄笑了起來,賀予彤頓時漲紅了臉:“等會兒不和你玩了,我和迪迪去放炮仗不帶你看?!?/br> 小外孫急了,口吃著說:“恭喜發(fā)財,小姨姨我也要,炮仗!” “好,都要都要,”田叔在一旁樂呵呵地說著,“走,田叔帶你們出去放炮仗?!?/br> 桌上已經放了很多精美的禮盒了,紀皖剛想把自己的禮品放上去,賀予涵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盒子,握著她的手,恭恭敬敬地把禮盒和紀皖的那幾樣一起放在了茶幾上。 “爺爺,新年快樂,我和皖皖一起特意挑的,祝你身體健康?!?/br> 賀寧也沒在意,示意旁邊的賀衛(wèi)芳收起來,看向紀皖的眼神破天荒得和悅:“不用破費了,我最想要的禮物是什么,你們都該知道?!?/br> “爺爺我知道,”賀予涵神色自若,“但愿過兩天有好消息。” 紀皖的心頭別別亂跳,不自然地避開了賀寧的視線。 吃年夜飯、圍爐聊天、看電視,一家人難得都聚在一起。賀予彤今天有恃無恐,大過年的隨便她怎么淘氣都沒人罵她,于是就領著和幾個小孩子在院子和客廳里竄來竄去,還非得拉著紀皖去外面玩。 紀皖打起精神陪了一會兒,躲貓貓的時候有點累了,就靠在后墻上歇了一會兒。 后墻直通廚房消洗室,大概就只有幾米遠的距離,紀皖正對著廚房的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有兩個人在走動,若有似無的聲音隔著空氣傳入了她的耳朵里。 “這種滿大街都是的保健品她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給爸,安嬸,你收著,隨便吃點,不愛吃就扔了吧?!辟R衛(wèi)芳隨意踢了踢腳邊放著的禮品。 “這……這不合適吧?”安神為難地說。 “有什么不合適的,沒錢也不知道收斂點,予涵都準備了禮物了,她還非得硬出個頭 ?!辟R衛(wèi)芳嗤笑了一聲,目光看向門外,仿佛透過濃重的夜幕,落在了紀皖身上。 這一剎那,紀皖幾乎以為這是故意說給她聽的、故意要羞辱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