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阿兄最公平了！阿兄你說我們兩個?誰更厲害？”陰嫚也?看向子嬰。

    又一次喜提修羅場的子嬰：“……”

    看著欲哭無淚的子嬰，江寧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但她?不是什么無良長輩, 笑著替子嬰解圍：“好了, 先吃飯吧。吃過?飯, 我?guī)銈內(nèi)タ纯赐踟┫嗨麄?。?/br>
    “王丞相？”陰嫚雙手托腮, “他不是在監(jiān)考嗎？哪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扶蘇：“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你不想看看會有哪些?人會入殿拜見阿父嗎？”

    陰嫚：“也?是。殿試的時?候看不到，那趁著今天看看嘍?！?/br>
    江寧笑著搖了搖頭, 跟三個?孩子吃了頓家常飯。在吃過?飯后，她?也?按照約定帶著三個?孩子去了貢院。陰嫚和扶蘇兩個?人學(xué)會了騎馬，自?然?更喜歡這種出行方式，而子嬰則是陪著她?坐馬車。

    “真是的，明明阿母和阿兄也?會騎馬，偏偏要坐在馬車?yán)铮粣瀱?？”陰嫚嘟著嘴?/br>
    江寧笑而不語，只是囑咐兩個?孩子注意行人不要傷了人。

    “知道了，阿母好啰嗦啊。我去找阿兄了！”說著，陰嫚便驅(qū)馬找扶蘇去了。

    “嘖，小兔崽子?！苯瓕幷ι?。

    “小孩子總是有活力，”子嬰含笑，“而且我們該慶幸弟弟meimei沒有被那次事?情嚇到?！?/br>
    想起去年夏天的事?情，江寧長嘆一口氣：“是啊，你們沒事?才是最重?要的?！?/br>
    “伯母還是沒有線索嗎？”子嬰試著詢問。

    江寧聞言放下車簾，她?看向子嬰意味深長道：“放長線釣大魚。我們要有耐心，不是嗎？”

    春風(fēng)撲面而來，天空下起了桃花雨，引得?咸陽群眾紛紛稱奇。更有甚者言，這也?是吉兆。在聽到蕭何等人的名字后，江寧眉頭揚起心道，確實是吉兆。

    “看來你的收獲頗豐了?！?/br>
    用飯時?，嬴政聽到了她?的戰(zhàn)果后眉頭上揚，看起來很感興趣。

    “所以才說好兆頭?！苯瓕幏畔聹?，詢問嬴政，“陛下今日去尋定國公是遇到了難事?？”

    “嗯?！辟h首，“熊氏來信，百越部族受楚余孽挑唆敵視大秦，南方一帶恐怕難以和平結(jié)束?！?/br>
    “我猜也?是這樣?！?/br>
    待宮人收拾好宮室退下后，她?又道：“不過?阿珠來信，得?益于這些?年的鉆研，靈渠的建造速度很快，大概用不上五年便要竣工了?！?/br>
    “你總是能帶來好消息。”

    “是嗎？”她?眸光微閃，“想來也?是托了陛下的福吧。”

    嬴政看向她?，嘴角微微勾起：“油嘴滑舌?！?/br>
    “我這可是真心話??！彼?伸出手幫嬴政按了按太陽xue，“我雖然?對陛下說過?征討百越的過?程，基于史書記載建議陛下慎用屠睢、任器還有趙佗三人，但今時?不同往日。昔日屠睢之所以戰(zhàn)敗是因為身邊少了出謀劃策之人心中焦急才中了計，可現(xiàn)在恰好有一個?人可以填補這個?空缺。”

    正?在閉目養(yǎng)神的嬴政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謀士是你剛才說的那幾個?人？”

    江寧點頭：“是。陳平之謀史書有記，蕭何更有統(tǒng)籌后方之才。這兩人加上屠睢，再有其他百越部族協(xié)助，想必南部亂局想必會很快就能解決?！?/br>
    “什么事?情到你嘴里都會迎刃而解?！辟焐先?此說著，神情卻也?放松了下來。

    她?順勢坐在嬴政的身旁：“不過?陛下要是不放心可以試他們一試，殿試不也?快到了嗎？”

    嬴政摩挲著她?的虎口：“你這是給他們降低難度？”

    “怎么會？”江寧知道嬴政心情不錯，語氣也?輕松了起來，“陛下你可莫要冤枉人。我的才學(xué)可比不過?你們，可沒辦法評選人才。會試閱卷我都是交給丞相他們了，殿試的時?候我更是不會插手了?！?/br>
    “你倒是會躲清閑。”

    “怎么能叫躲清閑呢？我這叫有自?知之明?！苯瓕庬槃菘吭谫募缟希皩α?，歲歡今日還要跟你說她?的騎射小有所成，想著給你展示一番呢。所以，日理萬機的陛下哪天用空看看孩子們的學(xué)業(yè)？”

    “殿試結(jié)束吧?！?/br>
    “也?好。一切穩(wěn)定下來后，才能慢慢處理其他的事?情?！?/br>
    嬴政想了想說道：“說起來你的官職該往上升一升了。郎中令正?好乞骸骨，你頂替上吧。”

    “??？”江寧露出了苦瓜臉，官職越大意味著工作量越大，她?已經(jīng)能夠想到自?己忙碌的未來。

    而一旁的嬴政見狀更是不加掩飾地笑了起來。

    “陛下，你還笑——”

    一旦忙碌起來，時?間也?便過?得?飛快。剛剛還是初春時?分，而眼下卻已經(jīng)是仲春時?節(jié)，花繁葉茂一派絢麗的景象。

    一場殿試下來，史書中的?？途统闪私瓕幍南聦俟賳T。尤其是看到陳平的時?候，她?眉頭揚起捏著下頜心道，難道當(dāng)?謀士的隱形條件是樣貌出眾？

    “郎中令？郎中令？”

    江寧抬起頭，便看到了老熟人張蒼一臉關(guān)切地看向她?：“郎中令身體不適？”

    “沒，沒有不適?！彼?笑著擺了擺手，“我只是在想我終于可以把活分擔(dān)出去了?！?/br>
    蕭何和陳平聽到她?的話?倒是一愣，但張蒼確實笑道：“郎中令一如?往昔，還是如?此開朗?！?/br>
    “張議郎也?如?往昔一般沉穩(wěn)。”

    “兩位認(rèn)識？”一旁的陳平好奇道。

    “是啊。昔年荀卿入秦時?，我曾有幸同荀卿師徒五人結(jié)識?！彼?又問張蒼，“毛先生如?何？”

    “他——”張蒼斟酌了一番回答，“他總有心結(jié)，所以守在老師的身邊教書?！?/br>
    江寧了然?，歷史上毛亨敢抗命藏書，如?今雖然?沒有發(fā)?生焚書事?件，但韓非之死到底是一個?疙瘩，他恐怕不會入朝為官。于是她?笑道：“教書育人，也?是很好。說不定下一個?弟子三千的人就是他了。”

    “那便借郎中令吉言了?！?/br>
    “原來如?此，難怪殿試之時?沒見到郎中令，陛下也?是讓群臣先評張議郎?！笔捄胃袊@，“陛下和郎中令真乃公平之人。”

    “蕭議郎再夸，只怕我的尾巴是要翹上天了?！苯瓕幯诖揭恍Γ?對著三人說道，“我們一邊走一邊說三位各自?負(fù)責(zé)之事?吧。”

    “有勞郎中令了?！比俗饕?。

    “不必客氣，到時?候我還要依仗三位呢?！苯瓕幰馕渡铋L地說道。

    隨后，她?便轉(zhuǎn)過?身，一邊走一邊根據(jù)三人的歷史經(jīng)歷結(jié)合之后要做的事?情，將手里的活分配給三人。但是吧，她?不明白，為何不見其他人呢？難道他們跟毛亨一樣有心結(jié)？不對啊，他們出身平凡應(yīng)該沒有士族那種彎彎繞繞的心思吧？

    “對了，我還有件事?情想問三位。”她?轉(zhuǎn)過?頭看向三人，“關(guān)于科舉一事?，我們雖然?準(zhǔn)備了很久，但我想到底是第?一次總歸有不足，三位是參加過?的人，不知可有建議？我也?好有則改之，對下一次科舉進行調(diào)整?！?/br>
    三人對視一眼，思考過?后，由張蒼先開口，見無事?之后其他兩人才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江寧在心里笑了一下，還真是謹(jǐn)慎的人。要不要讓子嬰那三個?孩子跟著這兩人學(xué)學(xué)？

    “其實現(xiàn)在的科舉還是不足以選拔天下之才?！笔捄握f道。

    江寧抬眸看向他，態(tài)度親和：“蕭議郎請繼續(xù)?！?/br>
    得?了應(yīng)允后蕭何繼續(xù)說道；“實不相瞞，現(xiàn)在的科舉只是給了我們這些?會讀書寫文章的人機會，但并不是人人都能讀書認(rèn)字的。可他們確實是在某些?方面有著令人驚嘆的才華，僅僅因為不認(rèn)字而被埋沒了實在有些?可惜?！?/br>
    被蕭何這么一提醒，江寧這才想起來，她?雖然?利用百家姓一些?文章讓一些?黔首認(rèn)字了，但這不代表消滅了文盲。還是有一些?人到現(xiàn)在都不認(rèn)字，她?這些?年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反倒是忽略了這件事?情。

    啊，原來如?此，我說為什么沒看到樊噲等人呢。原來是差點被我自?己給篩選掉了。江寧尷尬得?想要挖地洞了，救命，我怎么忘了這件事?呢！

    “可我覺得?若是不識字，便是連道理都不懂，這樣的人真的會有才嗎？”陳平不解。

    “我的老師認(rèn)為世上傳遞信息的載體并非只有書籍文字，還有父母的言傳身教以及鄰里的影響。焉知孟母三遷啊。”張蒼笑道，“事?情不能一概而論?！?/br>
    陳平：“張議郎如?此說倒也?不錯?！?/br>
    “確實不能讓這些?事?情阻止國家選拔人才，或許我應(yīng)該再開有一技之長的通道？說不定還能再找到一對雞鳴狗盜?！苯瓕庨_了個?玩笑后，又正?色道，“不過?讀書識字懂道理應(yīng)該是每一個?秦民該享有的權(quán)利，或許該準(zhǔn)備一個?公立的學(xué)堂了?！?/br>
    然?而這項提案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該死！江寧實在欺人太甚！”一人憤怒至極，“我們一向?qū)λ?禮遇有加，她?卻為何苦苦相逼？”

    在這個?時?代文化和知識被世家大族所壟斷，使?得?世家大族長久不衰。而公立學(xué)堂的提出，讓讀書識字變得?不再稀有，世家大族便失去了自?己的優(yōu)勢，隨之而來的便是階級的瓦解……

    “你還不明白嗎？”另一人說道，“她?就是在打壓我們，令我們永遠不能枝繁葉茂。”

    “該死！這么做對她?有什么好處？”

    “自?然?有好處。你忘了楚國是怎么亡國的？”

    最先說話?的人一愣，看向說話?人。

    “陛下是個?很會吸取教訓(xùn)的人，他是決不會允許秦國出現(xiàn)相同的情況。江寧看似是郎中令，實則為皇后。她?與陛下榮辱一體，她?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br>
    “難道就要束手就擒？”

    “當(dāng)?然?不是，”那人放下了茶杯，“但需要一個?人幫我們探探底。”

    “現(xiàn)在還有誰能去摸清陛下和那個?女人的心思？”

    “你難道忘了，我們同廷尉是姻親嗎？”

    “是?。∥以趺赐死钏鼓?！可是……李斯會幫我們嗎？”

    “我們是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2]，容不得?他拒絕！”那人眼中劃過?一絲陰狠，“況且你以為他會樂得?見到眼下的局面嗎？”

    第148章

    公立學(xué)堂涉及世家利益, 想要順利實施自然并不會那么容易。

    “一會兒朝會上少不了唇槍舌劍，要想確保自己的主張被陛下采納，除了要辯得過?還要懂得給對手挖坑?！苯瓕幷诟砗蟮娜颂渍? “一會兒我們要打配合了……”

    說話間她的余光瞥見了有人迎面走來, 而身邊的張蒼身形一頓。她抬眼看去，果然看到了站在對面的李斯。在尷尬的氣氛中, 江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恐怕還是這對師兄弟第一次在私下會面。

    “郎中令。”李斯沖她行禮。

    江寧斂去多余的心思, 頷首：“廷尉?！?/br>
    “見過?廷尉?！鄙砗蟮娜藳_著李斯行禮, 而陳平又對她說，“郎中令，我忽然想起我與蕭議郎和張議郎還有事要做先行一步了?！?/br>
    “既然有事, 便去吧?！苯瓕幃?dāng)然巴不得趕緊打破這種尷尬，準(zhǔn)了陳平帶走張蒼的借口。

    得了應(yīng)允后, 陳平和蕭何便拉著張蒼離開了。隨著三人的遠去, 凝滯在長廊上的尷尬消散了不少。只不過?江寧在松了口氣的同時, 又不禁為昔日同窗之情的支離破碎而感到惋惜。

    她是親眼看到過?的, 看到師兄弟四人, 在荀卿慈愛地注視下，聚在一起相談甚歡的模樣。像夢一樣美?好?，即便她這個無意撞見的路人也是難以忘懷，更何況曲中人呢？她想, 這大?概就?是世事難料, 美?好?難以久存之理吧。

    她深吸一口氣, 收起自己的感慨萬千, 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不知?聽廷尉前?來所為何事？我想你大?概不是來找我許久的?！?/br>
    李斯收回了望向師弟的目光, 斂去了多余的情緒，恭敬道：“郎中令明智, 下官確實?有事前?來。”

    “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是。”